第14章 所願

顯然他的名聲比較重要,畢竟他這麽好麵子。臨春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妥協,乖乖在他腿上坐定,不再掙紮。

林美人的確是朝著他們過來的,畢竟謝明崢在這裏。她明明瞧見了,總不能裝作沒瞧見,否則那是對上不敬,是罪名,叫人抓住了把柄,難免要落口舌。

後宮裏的女子,總是關係著前朝的家族。林如錦對進宮一事本是抗拒不已,她對在後宮裏與一堆女人爭一個男人的寵愛這種事全無興趣。可爹爹說了,這是聖旨,不能違抗。

他們林家從前對這位新帝並不算多恭敬,未曾把他放在眼裏,林如錦的哥哥林如章當年曾在背地裏議論過這位新帝,不是好話,不巧被這位新帝撞個正著。

新帝雷霆手段,肅清朝野,彰顯了他是有本事的人,可見從前林如章的話是錯的。而前些日子,新帝又處置了李家那小兒子,殺雞儆猴,他們這些猴自然人心惶惶。

無論如何,林如錦這宮是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林父露出哀求的神色,隻道了一句,如錦,你進宮父親不求你爭寵,甚至不求你能有什麽恩寵,你仍可以端著清高的架子,父親隻求你,莫要牽累林家。

林如錦恭敬地對著謝明崢行了個禮:“給陛下請安。”

林如錦與他們隔了張桌子,不遠不近的距離,垂著眉目,聲音清泠泠如高山泉水,纖長手指輕順著懷中貓的毛發。這樣近的距離,連貓的可愛都放大了幾分,貓甚至還喵了兩句。

可臨春卻無心欣賞任何,她堅硬著身子,絲毫不敢有所動作,就怕麵前的林如錦看出什麽。晴天白日的,她一介後妃就這麽毫不避諱地坐在皇帝身上,有人來了也不躲,不知道明日此事傳出去,又該傳成什麽樣子。

林如錦覷了眼臨春,又道:“見過昭儀。”

這位曾經的三公主與她們一道封妃,傳聞喧囂,有人說,陛下封她為昭儀,不過是為了折辱她,也有人說,她與那高貴妃一樣狐媚手段,勾得陛下喜愛。

那些事,林如錦並不關注。她對臨春坐在謝明崢腿上之事,也沒什麽看法。她隻是來請個安,請完便會走。

“不必多禮。”謝明崢聲音聽來沒什麽異樣。

得到他答複,林如錦再次福了福身,“臣妾告退,不打擾陛下與昭儀了。”

見她要走,臨春鬆了口氣。

林如錦抱著貓出了亭子,誰料此時懷裏的貓忽然頑皮起來,從她懷中跳了出去,落在了臨春與謝明崢腳下。

毛茸茸衝著臨春喵了一句,瞪著一雙藍色的眸子望著他們,還搖了搖尾巴。臨春登時緊張不已,若是放在平時,她定然要一把抱起這貓狂摸,可現下的情形,她隻盼著貓趕緊走。

見貓跑回來,林如錦麵色微變,折回來道:“陛下恕罪,狸奴不懂事,臣妾這就將它帶走。”

她說罷,往前走了兩步,蹲下來將貓抱起。

臨春在林如錦走過來那一瞬,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雖然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可是心虛得厲害。因為緊張,她便繃緊了兩腿。可方才被謝明崢按下時,她坐的位置十分不妙,兩股正對著它。

因她一繃緊腿,謝明崢頭皮一緊,扣在她腰側的手倏地收緊。

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加之中午時,她又叫他喝了那藥,簡直水深火熱。

她與自己貼得那樣近,身上絲絲縷縷的清香鑽入肺腑,侵蝕著他的理智。有那麽一瞬,謝明崢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仿佛夢境與現實交疊。

他輕咳嗽了聲,看向那隻雪白的貓,轉移注意力道:“這貓不錯,挺可愛的。”

見他誇讚自己的愛寵,林如錦眸色柔軟了些,竟浮現出點點笑意:“多謝陛下,這小畜生看著可愛,實則頑劣難馴。”

他怎麽還與林美人說話啊……

她都要急死了!

臨春又惱又慌,伸手在他腿上掐了一把,而且他就算喜歡林美人,也不必掐自己的腰吧。可謝明崢是武夫,他習武多年,一身都是肌肉,緊實得很,根本掐不動。

這點力氣,於謝明崢而言更像是撓癢癢。

他此刻本就烈火燎原,哪裏禁得起她這樣的撩撥。真的很想把她按住,狠狠地欺負一番。

謝明崢咬破了舌尖,傳來的痛楚終於讓他清醒幾分。

好在林美人終於抱著貓走遠了,臨春鬆懈下來,正要開口說話,未語淚先流。她情緒一激動,就容易哭。

臨春擦了擦眼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道:“林美人已經走了,你可以好了吧。”

她心想,原來謝明崢竟喜歡林美人這種類型,難怪不喜歡柔嬪呢。這也難怪,三哥說過,男人都有些征服欲,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想要得到。林美人那種清清冷冷的性子,倒是正符合男人的征服欲。

她擦完眼淚,便要從謝明崢腿上跳下來,卻感覺到他還十分堅強,一點也不服輸。這叫什麽,壞了太久,忽然一下好了,便忍不住多用用麽?

謝明崢聽她說得此事仿佛能由他做主似的,表情有些難看:“好不了,我控製不了。”

臨春啊了聲,目光不由得落在被撐起的地方,實在惹眼,若是方才被人看見,他的確要顏麵盡失了。

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麽,她移開視線,臉頰爬上一抹緋紅。腦袋低下去,聲音也跟著低下去的,因才哭過,帶著些嬌,問他:“那怎麽辦?”

他這樣也不能走吧,果真還是壞久了,忽然一朝開竅,便抽起風來。

“它能自己好麽?若是不能,那可怎麽辦?”她天真地問,聽得謝明崢躁意更甚。

“等會兒就好了。”他道。

隻要她離自己稍遠一些,過會兒就能如常。

臨春哦了聲,踢了踢腳尖,靜靜等著。看來謝明崢這病不那麽難治,如今他能舉了,是不是說明他的病好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快樂來得太過突然,臨春有些許茫然。

略等了等,臨春偷偷瞄了眼,見他似乎還是老樣子,“……還沒好麽?”

若是平時,什麽都不做,不用這麽久。可大抵今日喝了那碗藥的緣故,加之她方才刺激了一通,怎麽也沒下去的跡象。

偏生這時候,薛冰匆匆過來,遠遠地在亭子外站定,稟報道:“陛下,張大人有要事求見。”

臨春與謝明崢對視了眼。

謝明崢道:“朕知道了,朕稍後就過去。”

薛冰一怔,稍後?竟不是現在就走?他雖疑惑,但還是應了聲好,退下去等了。

臨走時,又聽謝明崢道:“你叫所有人都撤遠些,一刻鍾內,不許任何人靠近禦花園。”

臨春未明所以,眨著無辜的眼睛沒動。

聽見謝明崢道:“過來,站我旁邊。”

臨春啊了聲,雖不明白,還是照做,隨後聽見了些許布料摩擦的聲音。她腦子裏靈光一閃,忽然明白過來什麽。

聲音都有些支支吾吾:“你……你怎麽能……這樣晴天白日的,而且……這是禦花園……倘若被人瞧見,你的一世英名要掃地了……”

謝明崢道:“那怎麽辦?我總不能這樣走過去見人議事吧?”

她分明是罪魁禍首,此刻還這樣無辜問他罪名,實在可惡。

臨春手指絞著,羞臊起來,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他怎麽能當著自己的麵做這樣的事呢?

她感覺自己都不清白了……

她想捂住耳朵,讓自己勿聽勿感,可越是如此想,卻越是覺得那些響動格外明顯。臨春臉越來越熱,分明亭子裏曬不到太陽,她卻感覺自己要熱暈了。

怎麽謝明崢還沒好啊?要這麽久嗎?

時間點點滴滴地流逝著,從他指間,從她發梢。

她一頭烏黑柔順的青絲一半綰成髻,一半披散在身後,隨清風浮動,擦過他臉頰與耳朵。她今日簪了一支珍珠白玉步搖,風過時,步搖亦晃動,珠子撞在一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仿佛回到當年,她執鞭抽他時,身上珠玉琳琅響。他耳中似乎聽到那串金鈴鐺也在響,從他手中握著的她的細嫩腳踝上傳出。

香氣清甜,金鈴浮晃,笑聲狡黠。

身上皮開肉綻,疼痛不堪,心裏也惱怒不已,想著什麽。他曾以為他那時想著的是複仇,後來漸漸知曉,原來他想著的,是撲上去咬她那雙擺動的玉足。

臨春漸漸有些著急,問他好了沒有。

謝明崢卻是道:“叫我一聲,阿寶。”

臨春怔住,他怎會知道自己的乳名?又怎會喚自己的乳名?

遲疑著,出了聲:“……四皇兄?”

他不滿意,“名字。”

“謝明崢。”

她如他所願。

他得償所願。

臨春努努嘴,再次失去耐心,餘光瞥見薛冰又朝這裏走來,不禁有些緊張,反手意欲拍他的胳膊,卻碰到一個熱的東西,奇怪的觸感。

“快點快點,薛冰來了。”

她疑惑了半瞬,轉過頭,映入眼簾,看得完全。

“啊!”臨春僵住片刻,而後捂著眼睛,竟是直接跑了出去。

薛冰見臨春匆匆忙忙的,又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在亭前站定,抱拳而立,道:“陛下,張大人那邊說,此事萬分緊急。”

謝明崢半闔著眸子,看見那道嬌俏身影越跑越遠,中途似乎還踉蹌了下,摔了跤。

完了,他想,又該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