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裴寧看著花熊幼崽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邊笑邊罵道:“不願意走是吧?果然是個蠢貨。你又沒有什麽能力,連最基本的攻擊能力都沒有,就像是被人斷掉爪子的老虎。你就算擋在哪裏, 死守著,又能有什麽用?難道還非讓我親自過去,把你弄開不行?我的能力你不是已經看到了?跟你這個廢物完全不一樣?”

然而, 花熊崽子卻固執地堵在洞口。就算小白老虎想要鑽出來, 也被她一後腿踢在臉上,阻擋回去。

裴寧見狀仍是笑眯眯地瞅著熊崽,又說道:“很固執啊,不肯走嗎?這樣吧, 看在你長了一副我家寵物應該有的模樣,不如我就跟你玩一個遊戲吧?躲避球,你知道吧?那個遊戲可有意思了,我最喜歡玩了。”

說話間, 地麵突然動了一下,辛念前麵突然畫出了一個大方框。

裴寧繼續說道:“我負責發球,狗崽你就在這個範圍裏躲吧?隻要你沒出方框,我就不會去抓那隻小老虎。一旦你受不了自己走出方框, 就算你放棄小老虎了。剛才我所承諾的事情始終有效, 我隻會帶走小老虎, 不會帶走你這小廢物的。當然你也可以盡量拖時間,一直拖到你那個厲害的弟弟前來救你。辛玖若是能及時趕到, 我這個脆皮法師一時半會或許真的對付不了他呢?記住了,狗崽子, 隻要你走出那個方框,你就得救了。”

說完, 也不等辛念做好準備,裴寧直接一戳法杖,在她身邊突然出現了三架不知是用什麽材料製成的矮炮,炮口同時對準辛念。

裴寧又繼續坐回到土墩上,從開袋裏掏出一本新的兒童文學,自顧自地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又說道:“我最喜歡的遊戲,現在就開始吧。”

說罷,那三個炮口便開始不間斷地往出噴射不同顏色的球。辛念也沒辦法,隻能被動開始玩這個遊戲。

隻是在軟軟的“23”號黃色小皮球砸中她的後腰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畫麵。好像她小時候真的玩過這個遊戲,隻是辛念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裴寧繼續翻看著那本童話書,正好翻到了插圖頁。上麵畫著一架天梯,主人公正在不斷向上攀爬,與此同時,下麵的天梯也不斷地坍塌。

人一旦做出選擇,走上了某一條路,就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了。隻能一條路走到黑,否則就等著摔死吧。

裴寧眯眼笑道:“我最喜歡看人性選擇了。明明放棄別人,或者踩著別人肩頭,才能更好的活下去,難道不是嗎?”

話音剛落,一隻球正好砸中了辛念的腦袋。乍一看那隻是一隻普通的小皮球,上麵寫著個數字“7”,還是粉色的,看上去很軟。按理說這種球就算砸在辛念身上,也破不了她的防。可下一刻小花熊卻狼狽地被那顆球帶著飛了出去,被砸的滿臉都是血。更可怕的是球裏似乎帶著股力量,狠狠地敲打進辛念的腦袋裏。

小花熊半天才勉強站起來,又覺得天旋地轉。

她隻能不斷地晃著腦袋,繼續擋在洞口之前,示意遊戲還沒有結束。

裴寧看著她,又嘲笑道:“驚喜嗎,狗崽子?每隻球都帶著不一樣的力量,就像開盲盒一樣。友情提示你,不要相信你眼睛。不然不出十球,你的小命就丟了。”

小花熊仍是沒說話,隻是瞪圓了眼睛看著她,她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兩眼卻眼淚汪汪的。似乎搞不明白,裴寧為什麽這樣欺負她?

裴寧臉上始終掛著惡意的微笑,眼神卻看向了童話書,似乎不想再理會那隻花熊崽了。過了有一分鍾之久,三門矮炮又繼續開始投球。

辛念也開始瘋狂躲避。

裴寧又喃喃自語道,“選錯路的話,會死的。聰明人隻會把別人當墊腳石,狠狠一腳踢下來。”

*

與此同時,朱爺爺抱著辛亞,肩膀馱著金小舒,站在一處狹窄的地縫裏。虧得他本身比較抗摔,及時護住兩隻幼崽,這才沒出事。

原本朱爺爺是打算等著異能者過來救援的。他還一直在安慰著辛亞:“我姓朱,其實是你父親的朋友,也是狐狸院長的父親,還是金小舒的爺爺。所以,孩子,你別害怕,爺爺一定會保護你的。”

亞亞一直被辛念刻意照顧培養,早就不像兩年前那樣說話口吃費力,遇見陌生人就不敢開口了。事實上,亞亞看著朱爺爺那雙溫柔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肩膀上的金小舒,很痛快地叫了一聲:“朱爺爺,您好,我是亞亞。”

朱爺爺瞬間就忍不住裂開嘴角,笑了起來,又說道:“原來是亞亞,我老頭子能見到你可真高興。”

亞亞又忍不住說道:“那朱爺爺我們就在這裏等著嗎?”

朱爺爺又說道:“不慌,先看看情況。”

年輕時下地窟的經驗告訴他,沉著冷靜才是保命的關鍵。然而幕後黑手顯然見不得他們這般安生。隨著一股強大的異能量傳來,地縫兩邊的崖壁竟開始緊縮起來。

在這樣下去,如果不趕緊想到辦法,他們或許會被夾死在這地縫裏。金小舒瞬間緊張起來,“爺爺,這該怎麽辦呀?”

朱爺爺隨口說道:“莫慌,我這就帶著你們兩個爬上去。”

一邊說著,朱爺爺把亞亞暫時放在地上。同時又解開褲腳,露出假肢,從上麵抽出了一根很長的繩子,又取出了一把錘子,幾根鋼釘下來。直接放在自己的口袋裏,又對著兩隻幼崽說道:

“年輕時,我本來很喜歡攀岩。那時候需要隨時待命,便把這個愛好放下了。後來我受了傷,有段時間還挺頹廢的。偏偏那時候我兒子正好趕上叛逆期,要死要活的。弄得我心力交瘁,都沒辦法跟他相處了。生活也過得亂糟糟的。還是亞亞的爸爸過去看我,讓我想想年輕時有什麽喜好?既然都提前退休了,不如再把喜好撿起來。我就拍著我這條腿,問他,‘這玩意能攀岩嗎?’辛鐵就說,‘怎麽不行呀?我看行,不過得我幫你改改。’後來我就把這個愛好真的撿起來了。到現在,我老頭一點都不比年輕人攀岩差。”

朱爺爺一邊說話,一邊把亞亞直接綁在自己脊背上。金小舒盯著爺爺的半截機械腿,忍不住發呆。

爺爺為了攀岩,竟把腳掌改造成了鋼構爪子。隻不過平時藏在鞋子裏才看不出來。

朱爺爺又笑著解釋道:“這還是辛鐵幫我做的呢,材料也是他給找的。他跟我說,‘攀岩歸攀岩,可千萬別摔死了’。大概是他給我弄得鐵腳太好用了,這些年真的沒出過事。”

亞亞趴在朱爺爺的肩膀上,又忍不住問道:“爺爺,可以再多講點爸爸的事情嗎?”

“行呀,邊爬邊說罷。”一邊說著,他還用一截繩子在金小舒腰上打了個結,生怕他掉下去。

很快,朱爺爺便帶著兩隻幼崽開始攀登,一邊往上爬,一邊還說著:“當初是你爸爸救的我和我兒子。我其實不是個當爹的好料,性格大大咧咧,嘴上也能嘚啵。我是獸人狂戰士,性格就講究一個痛快。我那兒子卻是個精神係,心思很細膩。就好像肚子裏有十八個心眼子。你說一句話,他能想出好幾個不同的意思來。一大一小,兩個老爺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偏偏那時候我工作很忙,反正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到一起去了。爺倆之間難免磕磕絆絆的。你爸偶然間在地窟把我們爺倆給救了。也算趕巧了,我這條腿廢了。然後我兒子就跟犯了心病似的,非覺得我這條腿是被他害瘸的。

“剛好那時候,辛鐵去看我,我也是病急亂投醫,求到他頭上來。你爸也是個熱心腸,一直在我們父子倆之間打圓場。有時候,他提著兩瓶酒就上我家找我去了。其實你們家的事,我多少也聽過。你爸那時候一直放心不下你姐姐。有一次提起你姐姐,他還落淚了。隻說,那孩子太委屈了。隻願她將來能順遂點,別的他也什麽都不求了。”

金小舒聽了這話,當場便愣住了。爺爺說的是辛念姐姐嗎?辛鐵叔叔會為她落淚?金小舒不知怎麽的,忽然就想起了辛念姐姐比桃桃還小的獸形。再看向亞亞,他也默不作聲,盯著爺爺的後背發呆。

朱爺爺這時也有點累了,又說道:“我這糟老頭提這些幹嘛?不如繼續說你爸爸?他跟我算是忘年交,就是很爽快很灑脫的一條漢子。他做事從來不蠻幹,很會動腦子。”

說話間,眼見爬到一半了。再次有異能波動傳過來,一時間不斷有山石滑落下來。好在朱爺爺經驗老道,帶著兩個孩子左躲右閃,總算避過了第一陣石頭雨。順便又往上爬了一大截。

他似乎預感到有些不妙,朱爺爺也不再嘮叨那些陳年往事了。開始咬緊牙關,拚命加速往上爬。

*

與此同時,狐狸院長那邊也收到了天魔教入侵體育館的消息。他急的當場就變了臉色。不顧一切就想往外衝,他的老父親,新收養的小兒子,還有辛念那一家老小,可都在體育館裏呢。

這時隊長急忙攔住了他,又說道:“你就算自己去也沒用,還是跟隊友一起去吧?”

狐狸院長鐵青著臉看向他,眼神都快絕望了。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很冷靜地想到了具體人事安排。

“霧彥呢,別讓他閉關了,趕緊叫他出來吧?”

隊長似乎這才想到了,又打發人去接霧彥。

接著狐狸院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做出了詳細的部署。如今他早已不再是隊長了,隻是過來幫忙看看刑訊的。可此時卻管不了越權不越權了。狐狸院長短時間內就做好了人員安排。又接收了體育館內的最新情況。

萬萬沒想到,進入到團體決賽的隊伍,竟有一隻是天魔教冒名頂替進來的。單單裴寧這位魔教聖女,就把這個體育館攪了個天翻地覆。營救人員就算想衝進去救援,也隻會走進裴寧的地下迷宮裏。而且,一旦走進裴寧的領域,完全就是任由她握在掌心捏拿。更可怕是裴寧還是雙係,似乎隨時都能造出怪物來。

狐狸院長聽到這些,滿頭冷汗,忍不住低語道:“莫非裴寧便是造神計劃裏的‘神’?”

很快便有人回答了他,“十多年前,貝塞爾實驗室造了一批‘神’,他們管那些實驗體又叫作‘種子’。其中最好的種子,都在十多年前那場事故裏被銷毀了。隻剩下裴寧成了唯一的代替品。一旦有了更好的種子,裴寧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每個實驗體腦子裏都裝有自爆裝置以及控製器,他們根本無法反抗。裴寧其實也是貝塞爾實驗室的犧牲品。她罪不該死。”

狐狸院長看著說話的絡腮胡子漢子,那人也靜靜地看向他,又解釋道:“我是負責調查貝塞爾實驗室的人。因為看了一些東西,我再也無法在原來的部隊待下去。這才申請調到一線隊來,並且這些年隻會接收下深淵地窟的任務。原本我以為貝塞爾工作室已經徹底消失了。沒想到他們又出現了,還跟天魔教攪在一起。我申請加入到這次行動中,無論如何我也想再見見裴寧。”

已經十五年了,那場夢魘還沒褪去。若是有可能,他想親手救下裴寧,或者是救下當日裏跑進大火裏的那個孩子。

他明明答應過她,會幫她救媽媽救姐姐的。然而卻因為實力低微,關鍵時刻退縮了。如果那時候他選擇自爆腦核的話,會不會結果就不一樣了?

他甚至沒有一個孩子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