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隨著地麵不斷發出陣陣轟鳴, 在末日生活習慣了的人們，就算沒有親身經曆過，也曾經聽說過地窟暴動。
此時主會場一片漆黑, 隻有舞台上還留著點點光火。演員觀眾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拚命往門口跑去。
院長和霧彥一開始是拚命護在辛念左右的。然而四周這麽混亂，又是個昏暗無光的環境, 腳下難免磕磕絆絆。被人潮一衝, 大家很快就分散了。
哪怕院長丟了，霧彥也在想，自己一個一米八五的漢子，怎麽也得護住身高一米五八的辛念。然而他隻是個治愈係, 強大的精神力與脆弱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且，霧彥根本不是獸人，隻是個異能者。
哪怕到了最後，他拚命大叫著辛念的名字, 還是被人群推動著向出口的方向湧去。他回過頭，想逆著方向再跑回來，卻根本不可能。
相反，辛念被人硬生生給推開。她隻能站在原地, 朝著霧彥揮了揮手, 示意讓他自己先出去。她能找到方向出去。
擠在人群裏的霧彥, 平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竟是這般廢物。如果是辛念那位強壯的獸人男朋友，此時一定不會放開辛念的手吧？
霧彥後悔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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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跟院長和霧彥分開了, 辛念其實也沒有太過擔心。
事實上，紅寶石甲殼蟲王一直在她身邊, 辛念如果願意，第一時間就可以打個洞, 離開這裏。可她此時卻固執地想要見裴寧一麵。甚至想跟裴寧好好談一次，把話說開。
辛念心中甚至還有個念頭，如果這次再不能抓住裴寧的手，恐怕就真的來不及了。
年幼時，辛念也經曆過實驗室的痛苦生活。她也曾怨天尤人，對這個世界充滿怨恨與失望，甚至不願意相信任何人。辛念那時候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受到那種折磨？
第一次爆腦核時，其實辛念不單單隻是要把媽媽和裴寧救出去。事實上，辛念滿心委屈、怨恨與不甘。她恨不得炸死實驗室裏所有工作人員。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讓那些人遭到報應。
辛念在實驗室呆了兩年時間，足以把她這個愛好和平，膽小怕事的正常人逼得發瘋。那裴寧呢，她在實驗室裏又多呆了十多年，如今又變成了什麽心境？心態怕是早就崩了。所以，根本沒辦法按照正常人的標準去看裴寧。
之前辛念一直拒絕想這些殘酷的事。她總是悄悄告訴自己，一切都還不晚，來得及。至少裴寧還活著，那她就一定要想辦法把裴寧帶出來。
可現在，辛念卻忍不住開始懷疑，她真的還來得及嗎？
在她失去記憶，過著幸福生活的十多年裏，裴寧到底獨自承受了多少痛苦和傷害？
當初，她到底是怎麽把裴寧給忘記的？她們明明就是應該在一起的。死就一起死，活也一起活。好日子一起過。這才對。
想到這些，辛念便心如刀絞。
最後辛念竟被留在這個黑暗的會場裏，出口處仍是堵著一大群亂糟糟的人。
辛念幹脆走到觀眾席的第一排，坐了下來。
就像是個筋疲力竭的人，抬起頭，看向舞台上還沒有熄滅的燈火。
下一刻，會場上方被撕裂開一道空間裂縫，身穿銀色鎧甲的騎士，緩緩從空隙中走了出來。
她脊背挺直，看起來又高又漂亮，她身上的金屬鎧甲仿佛能夠流動似的，顯示出苗條性感的線條來。同時完美的遮住了臉。
站在虛空中，騎士發出了合成的電子機械音，開口說道：
“好了，遊戲正式開始。”
辛念還是聽出，那其實就是裴寧的聲音混合而成的。
每次午夜夢回，她總能聽見裴寧跟她聊天低語，時而清晰，時而含混。
裴寧告訴她，“不能被別人發現，要想辦法把自己完全藏起來。這樣才能活下去。”
隨著裴寧的一個響指，空間瞬間被割裂開來，地麵下的土地開始移動，就仿佛地殼運動一般。
裴寧也不知用了什麽辦法，如今已然突破了帝境，進入了皇境。
此時她的不止能力大增，轉瞬間便在大會場裏變出了無數條跑道。
幾乎每條跑道上，都站著兩個人，情侶，家人，朋友，或者原本關係就很親近的兩個人。
裴寧繼續宣布：“我們的遊戲叫作命運的選擇。從現在開始，做出你們的選擇。快跑吧，你的親人，愛人，朋友，或是你自己，一條跑道上隻有一個能活命。第一個衝過終點，按下按鈕的人，將得到機會。”
事實上，裴寧弄得這一切，就像是個大型的人性試驗場。每個跑道裏放的不是小白鼠，而是大活人。
裴寧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把多年以前，實驗員曾經對年幼的她們做過的事情重現一遍。
隻不過，實驗員們更加過分，也更加殘忍，可以肆無忌憚地拿他們的生命取樂。如今裴寧隻是調轉了身份，自己變成了狩獵者。
這一刻，辛念能夠清楚地看見裴寧的內心。
她一直孤零零地坐在觀眾席前排，沒有被劃分在任何跑道上。因此，更像是這場遊戲的旁觀者，或者說是觀眾。
辛念甚至覺得，裴寧就是故意讓她看到這一切的。
裴寧毫不在意地在她麵前露出獠牙，展現出冷酷殘暴的那一麵。
她繼續宣布：“至於失敗的人，我將會為他送上一場華麗的葬禮。跑起來，跟你們最親的人來一場巔峰對決，以你們的生命為代價。”
說話間，裴寧竟如同使用了分身術一般，出現在每個跑道的正上方。手裏舉著長矛，似乎隨時都準備投擲出去。
辛念突然想起，當日在體育館，裴寧讓她參與的遊戲。
那時候，辛念失去了記憶，真的擔心斑斕會受到傷害。於是，硬生生接下一顆顆砸向她的球，被打的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事後證明，裴寧根本就沒想過要傷害她，隻是跟她玩一場遊戲，還幫她修補了後腦，取出了一部分深淵合金。
辛念此時也抱著一絲希望，希望裴寧這次也是開玩笑的。
卻不想，裴寧毫不猶豫地擲出了她的第一支長矛。
五號賽道的男人，為了自己跑到前麵，竟直接半獸化，用爪子把跑在前麵的女友，捅了個對穿。女友滿臉難以置信地看向他，最後絕望地倒在地上。
男人反超之後，甚至沒有回頭，拚命向終點跑去。可在他碰觸到開關的那一瞬間，長矛卻以他偷襲女友的方式，直接把他捅了個對穿。然後狠狠地釘在了按鈕上。
辛念看到了全過程，心裏也覺得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罪有應得。可是親眼目睹裴寧麵無表情的殺人，辛念還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一條人命就這樣被無情收割了。
裴寧卻像故意炫耀似的，當場宣布：“五號賽道，全部淘汰出局。”
殺人就像按下了一個開關，殺死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隨著裴寧收割的人命越來越多。辛念的鼻血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她慌亂無措地用裙子擦著鼻子，同時心底的那塊壁壘，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的坍塌。
她很小的時候，就以近乎自殺的爆腦核方式，殺死了實驗室裏所有的人。就算回憶起來，也仿佛是在做一場噩夢。辛念沒有半點罪惡感。
到現在想起，她也不曾後悔過。
可是看著裴寧毫不在意地瘋狂收割人命，辛念卻感到一股窒息般的感覺。
裴寧已經注意到了辛念的狼狽，但也隻是輕輕瞥了一眼，然後就甩開了頭，再次擲出了長矛。
“12號，你不是最喜歡找小孩子玩遊戲嗎？現在開始，你這條賽道難度進行升級，直接進入到你最愛的遊戲環節。”
那個看似正經又紳士的中年男人驚呼著求饒，裴寧卻直接擲出長矛，讓他以一種極其難堪丟人的姿勢，趴在地上死去。
接下來，裴寧便加快了進度，一邊公布每個獵物的罪行。讓他們以各種慘狀，一一死去，有人甚至被當場做成了泥塑。
辛念的鼻血仿佛止不住似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並吞下了藍寶石，似乎也沒有什麽效果。
眼看著裴寧殺得眼睛都紅了，近乎瘋狂。下一刻她就要擲出長矛，射殺拋棄孩子獨自逃跑的母親，辛念終於再也忍不住，站起來，大喊一聲：
“夠了，停下來。”至少別在孩子麵前，殺死他的母親。
同時，辛念召喚出紅寶石甲殼蟲王，準備用自己的方式，結束這場殺戮遊戲。
哪怕是要和她最喜歡的朋友對峙。
在辛念的指揮下，紅寶石甲殼蟲王迅速撞向遊戲跑道。
辛念也不知道，此時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
很多時候，人性經不起考驗。在脫離了法律束縛以後，很多人都有可能從人變成野獸，做一些禽獸不如的事情。然後他們就變得很該死。
辛念要做的，隻是打斷這個進程。讓人不要變成野獸。
裴寧有些失望地看著她，冷冷說道：“怎麽？沒有任何戰鬥技能，區區C級的你，還想反抗我？如果不是看見你身上帶著小蟲子很有趣，我早就殺了你了。”
這話十分難聽，就仿佛她根本不認識辛念似的。
辛念心裏很受傷，卻仍是大聲吼道：“停止吧！”
紅寶石甲殼蟲王發動大招，繼續摧毀跑道。
隻可惜，這隻蟲獸雖然是S級王境。如果在其他別的地方，它也是一方王者，毀天滅地的存在。可在皇境的裴寧麵前，這隻魔獸根本不值一提。
裴寧一抬手指，甲殼蟲立馬陷入泥潭中，被一團團的泥困住，再也爬不上來。
裴寧冷笑道：“就這玩意？實在太讓人失望了。好吧，我改變主意了。狗小姐，你也來參加遊戲吧。現在，做出你的選擇。”
說著，裴寧突然出現在辛念正上方，舉起長矛，對準舞台旁邊的通道口。
辛念不知什麽時候哭了，滿臉都是眼淚，淚水擋住了她的視線，什麽都看不清。可惜辛念習慣了不靠眼睛看東西。
很快，她就發現之前在舞台上跳舞的孩子們，剛好從後台的小路排著隊走出來。
辛念一臉難以置信，瞪圓了眼睛看著裴寧，不斷地搖著頭。
甚至懇求道：“你對孩子們下手。”
裴寧卻仿佛入了魔一般，根本不會聽辛念的話。
她近乎狂顛地大笑道：“全都已經變成殘廢了，活在這個冷漠的世界上，還能有什麽用？用自己殘缺的肢體，搖尾乞憐，博他人一笑，討口飯吃嗎？這個世界果然虛偽又好笑。說什麽資助他們，幫助他們，你們這些慈善人還不是以看別人痛苦殘缺為樂，從而找到自身的優越感？然後，虛偽地給自己立個善良的假象。實際上，你們根本不關心這群殘疾孩子的死活。我現在把他們直接送走，說不定他們會更加幸福。現在，請做出你的選擇，捐款兩千萬的狗小姐。”
下一刻，她便把長矛朝著舞台出口的方向狠狠擲去。
此時已經有孩子走了出來，走在最前麵的，正好是辛念幫忙改變妝容的領舞琪琪。那是個非常善良的小姑娘，她的夢想是跳舞。就算帶著大家逃跑的路上，她的背上還背著一個穿著藍色小裙子，缺了一條腿的小女孩。
那兩個小孩一下就讓辛念想到了自家的桃桃和心心。
辛念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大公無私的善良人，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市民。隻會把親人放在最前麵。按理說，她和琪琪隻有一麵之緣，說過幾句話，看他們跳舞。僅此而已。犯不著去為了別人涉險。
可在危機關頭，辛念的身體卻仿佛有自主意識一般，瞬間便動了起來。
她到底沒辦法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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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角落裏，其實架著一台攝像機，做現場直播。而且，有幸沒有遭到損壞。
慈善晚會被恐怖分子偷襲的消息，之前就被公布出去。因此有很多網友擠爆直播間，就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由於裴寧通過能力，重構了多重空間，別的聲音他們都沒聽到。可剛剛裴寧說狗小姐那些話，所有網友都聽了個正著。
有些悲觀者和疾世憤俗的網友，甚至覺得偷襲的女凶徒說的好有道理。很多人就是虛偽的慈善，不過是為了滿足自身優越感，才做善事。捐款對他們不值一提，他們也不甘心孩子們。
後來提及捐款三千萬的狗小姐，明明人家一直跟歹徒對峙，試圖用自己的方式阻止悲劇。
黑粉們和激進網友卻還是一通好罵。
“災難臨頭，誰還會義無反顧地保護一群殘疾孩子？更何況狗小姐又不認識那些孩子，看著他們去死又怎麽了？這也不算狠心。”有人陰陽怪氣。
“什麽選擇，人性大多如此冷漠。隻是千萬別再說，狗小姐是英雄了。別給英雄抹黑，她不配的。”
“那群跳舞的可愛孩子，他們也在努力生活著。殺死他們，這不是造孽嗎？”
然而下一刻，那道淺色的身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直接飛撲過去，擋在殘疾孩子的麵前，硬生生擋下了那一擊長矛。然後緩緩跪在地上。
攝像機正好把她的正臉，拍了個照著。
她用力張著嘴，艱難說道：
“往回跑，找門去。”她也就隻能說出這幾個字，然後便大口大口的血吐了出來。
本來她之前就很狼狽，臉上都是血和眼淚。這會兒就更恐怖了，仿佛七竅都在流血。她的身體還一直在顫抖著。
琪琪幾乎一下就認出她來了，叫了一聲，“姐姐，小狗姐姐。”
她卻隻能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跑。”
然後又是一大口血，人已然是強弩之末。
琪琪之前經曆過類似的事情，幾乎是流著眼淚，帶著小演員們拚命往後台跑去。
狗小姐便直直地跪在通道口，她個子其實很小，人也很瘦，根本擋不住整條通道。可她很擔心那個人會再次擲出長矛，於是一直苦苦支撐，瞪著眼睛，注視著所有孩子，直到他們都跑了出去。
她的眼神才開始渙散，然後重重地砸在地麵上。
直播間裏，幾乎已經空屏了。半晌都沒有人發一條彈幕。
好一會兒，才有人哭著說道：“已經打過求助電話了，現場有沒有治愈者能救救狗小姐呀。千萬可別死了，嗚嗚。”
“她好年輕，本人也隻是個孩子吧？”
“嗚嗚嗚，狗小姐，她選擇救孩子了。你們剛剛還罵她那麽難聽。昨天也在罵，前天也在罵，一直在罵她。”
這次再也沒有黑粉跳出來，罵狗小姐身材不好，整容，偽善，炒作，隻是演戲了。
直播間裏，不斷有人刷屏許願，希望趕緊有治愈者去救救狗小姐。
也不知是不是網友的祈禱終於起了作用。
忽然通道那邊傳來了一陣緊促的腳步聲。
攝像機並沒有照到正臉，隻是從他那精瘦的身材，沉穩的步伐來看，就是個擁有強大氣場的帥哥。
那人大概是剛從地窟上來，就匆匆趕過來救援了。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換衣服，身上仍是穿著一身地窟作戰服。
網友們立馬發彈幕，默默懇求：“拜托，一定要看見她。救救狗小姐吧。”
帥哥很快發現了躺在地上的狗小姐，他幾步上前，蹲下身來。
那台攝像機剛好有一定跟蹤能力，隨著帥哥一動，網友們這才看見了真實情況。
原來狗小姐的後腦被硬生生砸出一個血窟窿來，又像被貫穿了一般，到現在還在一直流出黑色的血。
帥哥檢查過狗小姐的傷勢，隨手拿出一塊藍寶石，便開始幫她做治療。
大概是下地窟習慣了，他的治療姿勢異常熟練。用的就是最浪費卻最有效的辦法。
直播間，還有人進行科普，“帥哥真是個好人，給狗小姐用的是傳說級別的治愈晶石——蔚藍之寶。看來狗小姐有希望了。”
男人好不容易幫狗小姐止住血，抱著她站起身，似乎是準備送去治療。
離開前，他還不忘狠狠朝一個上方瞪了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咬人的餓狼似的。然後，他就頭也不回，帶著狗小姐離開了。
網友其實還想問，狗小姐到底救回來沒有？然而已經攝像機前麵已經沒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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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上方，銀色鎧甲騎士看著蒼龍把辛念帶走。她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抹黑色的影子。
裴寧隨口問道：“東西拿到手了？”
那人哼了一聲，便算是回應。
裴寧二話不說，翻身騎上黑色高頭大馬。那馬踏著陰影和黑暗離去，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跑道內，但凡是參與裴寧設定遊戲的人，就算僥幸存活下來，也是臉色蒼白，四肢癱軟無力。
當初選擇放棄孩子的母親，此時也是一臉尷尬。她伸出人想對孩子說什麽，孩子卻下意識地避開了她。
很快，便有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匆匆趕來，一把抱住自己的心愛的兒子，卻對那年輕貌美的女人開口說道：“離婚吧。原來你對我兒子的好，全都是裝出來的。一遇見危險，立馬把我六歲的兒子推出去給你擋刀。後媽果然都是心黑手狠，我之前太高看你了。”
說完，他就抱著驚魂未定的兒子，轉身離開。根本不給那女人任何解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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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包小天帶著裴寧跑到安全地方，這才忍不住說道：
“你幹嘛非要欺負她呀？給她做手術，就不能下手輕點嗎？她巴巴地大老遠跑來海城，就是為了見你一麵，陪你吃一頓飯。你可倒好，一上來就狠狠揍她。我看你就是欺負她脾氣好，不舍得跟你翻臉。可你總是這樣欺負她，就不怕她以後真的不理你了？再說了，她腦袋本來就不行，你真要是把她打壞了，她再把你忘了，這要怎麽辦？”
一向不愛說話又好脾氣的包小天，難得這麽抱怨起裴寧來。
裴寧卻穩穩地騎在他背上，麵無表情地說道：“她真不理我了，或者直接把我忘了，那才好呢。省的她再不自量力，折騰自己，總想著把我帶回去。她那人從小就是個死心眼。對不認識的小孩，她都不忍心。更別提我了。我現在大概都快變成她的心理陰影了。說不定，她夜夜都夢到我呢。然後就開始自責。”
“人家想著你，還不好嗎？”包小天又問。
裴寧卻摘下了自己的手套，露出了一條機械右臂。原來她剛剛那副鎧甲，其實早已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好什麽？已經晚了，我沒救了。一半身體完成了機械化改造，變得不人不鬼的。她就算把自己折騰死，也沒法救我。我倒是寧願她恨我怨我，那才好。別再找我，也別聯絡。就把她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就完了。我們家的小狗子呀，就應該得到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家庭也好，事業也好，婚姻也好。剛剛看她男朋友瞪著我，恨不得殺了我的樣子。他應該是真的很喜歡我家小狗吧。”
“那你自己呢？”包小天苦澀地問道：“你的人生又該怎麽辦？”
裴寧滿不在乎地說：“放心，我不會死的。我還要看小狗子幸福一生，長命百歲呢。就算沒了人樣，我也要繼續好好活著。”
包小天眼圈一紅，又說道：“這可是你說的。等解決了那件事，我們就一起去旅行吧。妹妹來信時說，同村的爺爺去深淵地窟旅行了。我覺得咱們也可以一起去。到時候，我馱著你，你也不會累，咱們可以在地下走遍全世界。”
裴寧並沒有回答。
直到包小天又問道：“你不願意嗎？”
半晌，裴寧才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包小天卻彎起了嘴角。
原本裴寧早就知道，她走的是一條不歸路。走的時候，她義無反顧，無牽無掛。
直到與辛念重聚，包小天來到她身邊，裴寧才發現，就算絕境，或許她也能逢生。
前提是，她開始想要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