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觸手（7）
徐宴辭眸底微怔, 看著楚惜羽那呆愣的目光，他低下頭，彎起了唇, 將小團子一把摟進了懷裏。
他的手掌寬大, 把楚惜羽的發頂揉亂，兩指捏了捏他Q彈的雪腮。
楚惜羽的臉蹭了蹭他的肩膀，滾動了兩下, 終於到了最合適的姿勢躺著。
徐宴辭身上有一股很淡的味道，皮膚觸感和人一樣冷冰冰的, 現在的他睡在徐宴辭懷裏時的感覺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因為在以前楚惜羽一般處於被動的一方, 而且會被他抱得很緊, 連翻身都有些艱難。
但是現在不一樣，他現在作為幼崽，反而覺得徐宴辭看他的眼神裏隱約帶著一絲……嫌棄？
楚惜羽仰頭望向閉目的徐宴辭，“叔叔，你覺得窩很煩嘛？”
“嗯。”
楚惜羽瞬間睜大了眸眼, 眸光顫動, “喔。”
徐宴辭闔著眼，修長的指腹點了點小團子的眉心，“騙你的。”
“窩猜到啦。”楚惜羽精致的臉蛋笑意純真，伸出小手也摸了摸徐宴辭的額頭，奶聲說，“叔叔晚安。”
隨後, 幼崽的睡意很快襲來，他靠著徐宴辭, 呼吸緩緩變輕，很快就睡著了。
徐宴辭睜開眼, 一手輕輕順著小團子的後背，看著他恬靜的睡顏，輕聲回應，“嗯。”
他們的擁抱讓彼此漸漸變得溫暖。
徐宴辭體內的肮髒濕粘怪物在躁動著，也許是出於心理作用，被楚惜羽擁抱後，他身上的疼感卻變得沒再如此劇烈。
在長期壓抑的環境裏，讓徐宴辭的性子變得淡漠、疏離，他也並非是一個喜歡小孩的人，但在最初見到楚惜羽的第一眼時，目光莫名的會被懵懂可愛的他所吸引。
楚惜羽於他而言，是意外的相遇，他可愛、溫暖。
就如同一點火星，給他陰暗世界裏點亮了一抹溫暖的微光，治愈著冰冷麻木的他。
他確實是肮髒的怪物。
但他知道，楚惜羽永遠不會因此而懼怕他。
—
次日一早。
楚惜羽被徐宴辭牽著手走進幼兒園，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懵懂地發了會兒呆，他鬆開徐宴辭的手，和他揮著小手說再見。
他一邊後退著走一邊揮著手，步伐晃晃悠悠的，目光呆呆的，明顯是還沒清醒。
徐宴辭上前半蹲下，給奶團子整理了下書包，指腹輕柔地揉了揉他的眼眶，“好好走路。”
“好~”
楚惜羽被徐宴辭揉了幾下眼睛，觸感還挺舒服的，讓他清醒了點。
楚惜羽上前一手環著徐宴辭的脖子，在他的側臉上輕輕地啵了一口，以示感謝，“叔叔再見。”
徐宴辭一頓，眸底變得溫和，“嗯，進去吧。”
楚惜羽跟著老師走向教室門口，突然又回過頭，對徐宴辭說道，“叔叔，我今天還做餅幹給你次。”
“好。”徐宴辭彎起了唇，目送他離開。
……
楚惜羽一到教室就直奔自己的座位，江浩今天比他來的早。
江浩仰著腦袋望向他，胖臉上有點心虛，但還是忍不住觀望。
“大，大佬……”
他把書包往自己的兒童座位上一放，拉著江浩就往外跑。
幾個老師正在忙於安頓起床氣的小朋友，他們跑得太快，都沒有注意到他。
楚惜羽帶著江浩來到了外麵的娛樂設施旁邊，這裏也有幼崽在玩，好在人還算少。
江浩急喘著氣，用童音問：“大佬，你跑這麽快幹嘛呀。”
楚惜羽也累的氣喘籲籲，帶著江浩在一座滑滑梯後麵蹲下。
江浩傻樂了幾聲，又道：“咱們真有緣分呢嘿，這都能匹配到同一個生活區。”
“是，”楚惜羽也點了點頭，問他，“你來這個副本世界幾年了？”
江浩用手背抹了兩把額頭上的汗，跟他訴苦道：“我來這裏差不多十年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苦！我好不容易熬到最後一個任務，完成度隻差那麽一點，結果就在關鍵時刻，我不小心被人給暗殺了，拋屍野外啊！”
“苦哇，苦得我都想自殺！還是係統看在我任務完成度接近100%份上，才給了我一次複活的機會。”
江浩靠著楚惜羽的小身板，號啕假哭起來，“沒想到一複活，還變成了個小胖墩，我又得重頭開始了唔哇哇哇……”
楚惜羽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之前的身份是什麽，怎麽會被人暗殺？”
“我之前是個兒科醫生，當時的任務是調查一個畸形兒的身份，”江浩坐直，哭喪著臉說：“我在那個私立醫院臥底了一年，好不容易把文件都收集全了，結果回去的路上就被人截了。”
畸形兒？
江浩的新遊戲人設能和他成為表親，就說明他們的任務很可能是有關係的。
楚惜羽問：“你進的那家醫院叫什麽名字？”
“盛安醫院。”江浩吸了吸鼻子，“我記得很清楚，那個畸形兒沒有名字，還被養大了幾歲才死的，父母還有血緣關係。”
盛安醫院就是徐家產業下的私立醫院，而且令他驚訝的是，江浩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對上。
楚惜羽抬起眸子，他抓上了江浩的手，“你知道那個畸形兒的爸爸是誰嗎？”
“他爸媽都姓徐，至於叫什麽我好像還真沒什麽印象了……”江浩撓了撓頭，突然想起來了什麽，說，“哦！我想起來了，他爸就是盛安集團的長子。”
盛安集團的長子。
也就是徐慧美的親哥哥，徐峻尉。
楚惜羽略微驚訝的怔了怔。
【叮！】
【恭喜您，成功刷新任務進度】
【副線任務完成度：76.3%】
“謝謝。”楚惜羽心頭一喜，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意外收獲，他上前抱了抱江浩，“我下次還請你吃餅幹。”
江浩一頭霧水地，咽了咽口水說：“好，好啊。”
楚惜羽問：“那個畸形兒的病曆文件你還有嗎？”
江浩搖頭，“沒有了，複活後數據就自動清理了。”
楚惜羽了然地點頭：“那你現在還有任務嗎？”
“沒有。”江浩歎了口氣，“我估計要等好長時間才能再激活新的任務。”
……
楚惜羽和江浩回到教室，他噠噠地來到老師跟前，仰頭奶聲說，“老師，窩想請假回家，窩可以自己打電話。”
老師低頭，被眼前乖巧的小團子萌得心都化了。
她低頭問道，“小羽為什麽想要請假回家呀？”
“因為……”楚惜羽想了會，兩隻小手放在了肚子上，小聲說：“因為小羽肚子痛。”
老師趕緊上前摸他的肚子，“哎呦，肚子哪邊痛啊？老師先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不用，隻會一點點。”楚惜羽搖了搖頭，又改口道：“不疼了，窩隻是拉肚子，想要回家休息。”
幼崽呆萌的外表是最容易讓人動搖的。
“好，”老師溫柔地對他說道，“那小羽回到家後，如果還覺得不舒服，就要讓家長帶你去醫院裏檢查一下哦。”
“嗯！”楚惜羽點點頭，“我知道噠。”
……
楚惜羽被管家接回了家，他回到家後，他趕緊拿著玩具和零食跑向了那處樓梯角。
他在黑暗的角落外蹲下，把手裏一堆的玩具和零食都堆在了黑暗裏。
他對著空****的的角落說，“我給你帶了玩具和零食。”
樓梯角是一片死寂的黑暗，他等待了許久，卻仍然沒有等到小男孩的回應。
楚惜羽又拆開了一包薯片，拿出了一塊放在嘴裏，咀嚼聲很清脆。
“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嚐嚐呀。”
寂靜的角落裏終於出現了動靜，小男孩的畸形的身體漸漸從黑暗裏顯現出來。
“都是因為你，我媽媽都怪我了。”小男孩瞪著他，氣勢凶狠，“我要和你絕交！”
“對不起啦。”楚惜羽也沒有想到徐宴辭能看到小男孩，他把薯片的開口拉大，將其放進了黑暗裏，“你嚐嚐，很好吃的。”
小男孩冷哼了一聲，拿起了薯片包抱在懷裏，他盯著對麵一堆玩具和零食，吃了一口薯片，突然覺得安靜了下來，靜靜地抱著薯片。
“你怎麽啦？”楚惜羽小心翼翼的問，“你有什麽心事嗎？”
“其實我是騙你的。”
楚惜羽：“嗯？”
小男孩垂著頭，再沒有了剛才的氣勢，隻是低低地說著。
“我爸爸媽媽根本就沒有給我買過玩具和零食，”小鬼的聲音陰冷，卻帶著一絲落魄，“我媽媽雖然愛我，但也會嫌我醜，她把我關進一棟很黑的房間裏養著，隻是因為想讓爸爸多來看他。
“我爸爸是最討厭我的，是他用球棒打死了我。”
“我好疼，流了好多血，爸爸打死了我，而媽媽就在旁邊看著，她在哭，卻也沒有來救我。”
“我待在這裏好久好久了，這裏好冷。”
“真的好冷，我想走了……”
小男孩說著說著，眼尾的鮮血代替了眼淚，不斷地滾落在地上。
眼前的零食和玩具是他一直最渴求的事物，在得到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什麽留下來的意義了。
楚惜羽站起身，試探性地往黑暗埋進了一步。
緊接著，他邁出了第二步，黑暗的光影緩緩將他覆蓋。
他走進黑暗裏。
這是第一次蹲在了小男孩的麵前。
小男孩的腹部腫大，頭部比普通兒童要大一倍，上方有一處明顯的缺口，看樣子應該是由外力擊打造成的。
傷口已經潰爛流膿，裏麵隱約能看到白色的蛆蟲在蠕動，四周都彌漫著刺鼻的腐臭味和血腥味。
楚惜羽試探性地伸出小手，握上了小男孩的冰冷的一隻手。
小男孩下意識地躲了下，卻被楚惜羽緊緊地握住了。
他停止了哭泣，看著他們握著的手，驚訝又感動，
楚惜羽是第一個願意碰他的人。
“我們是朋友。”楚惜羽不知道怎麽安慰他，說道，“如果你想離開這裏，我一定會幫你的。”
小男孩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臉，他帶著哭腔顫聲說想，“謝謝……”
“不客氣。”楚惜羽的聲音很輕，用奶音告訴他，“朋友之間都不說謝謝的。”
“嗯。”小男孩又笑起來。
他抱起來薯片，繼續把剩下的吃完。
——
楚惜羽在樓梯角陪小男孩玩了幾個小時的玩具，他第一次體會到和小孩玩遊戲原來也挺有趣的。
他午後又被管家伯伯強硬地帶去醫院看了醫生，檢查沒事後，管家伯伯才肯放心的帶他回來。
吳伯抱著楚惜羽回到徐宅，把他放在沙發上。
在出院調養幾天後，徐宴辭已經回到了學校上課。
楚惜羽打了個哈欠，看了眼牆上的掛鍾，估摸著快要下課了。
他牽上吳伯的手，帶他去廚房，“伯伯，我們走。”
吳伯一臉疑惑，卻還是跟著小家夥進了廚房。
二十分鍾後，楚惜羽坐上車，跟著吳伯來到了徐宴辭的學校。
徐宴辭讀的高中是本市的貴族學校，和現實世界的公立學校不同，這裏除了奢華以外，大部分的貴族學生都比普通人更成熟。
吳伯牽著楚惜羽來到徐宴辭所在的樓層，楚惜羽放開了吳伯的手，乖軟的說，“伯伯，我自己去找叔叔。”
“好。”吳伯笑得一臉慈祥，“伯伯就在這裏等你哦。”
“嗯！”
隨後，楚惜羽就噠噠地跑過長廊，他今天穿著一套奶白色的小兔子套裝，帽子上的一對長耳也跟著他一晃一晃的。
楚惜羽來到徐宴辭班級的後門，在一群人裏搜尋著徐宴辭的身影。
坐在門邊的男生注意到了門口的小團子，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精致的幼崽，隨口道，“臥槽，這誰家的小孩，長這麽牛逼。”
男生又夾著嗓音，側身靠近他，問，“小寶寶，你來找誰呀？”
楚惜羽怯怯地抱著一袋曲奇小餅幹，黑瞳烏亮，眨巴一下眼睛，小聲地回答，“窩，窩來找徐宴辭。”
“哦~”
“叮鈴鈴——”
正好這時下課鈴聲響起，男生起身來到徐宴辭的座位旁，斟酌了一下，客氣地說道，“徐同學，後門有個小孩兒找你。”
徐宴辭隨即望向門外，看到矮小的小團子正站在門口，抱著一袋醜得不像樣的餅幹，巴巴地望著他。
楚惜羽看到徐宴辭後，隨即彎起了眉眼，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掌跟他招手。
徐宴辭起身，快步來到門口，低眸，“你怎麽來了。”
“叔叔，我來接你回家。”
徐宴辭隻見小團子的高高舉起手裏的那袋小餅幹，眸底發亮，仰頭說道，“給，我做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