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觸手（5）
楚惜羽一手拍著他的胳膊安慰他, 一手抓著被子蓋在他的身上，他往徐宴辭的那邊挪了挪，小臉貼著他的胳膊。
“不怕不怕……”他迷糊地閉著眼, 一麵輕輕地拍著他, 聲音越來越小。
他在困意席卷之前，翻身抱住了徐宴辭，小短腿蹭在他的膝蓋上, 笨拙地用手安撫他，楚惜羽的動作是下意識的, 就像安撫他作為黑蛇的時候一樣。
撕裂般劇痛在他的體內叫囂, 徐宴辭調整著呼吸, 額頭不斷沁著汗，劇烈的痛感讓他無法躺平。
徐宴辭瞥向抱著他不放的小團子，在暖黃色的燈光下，小團子的小臉恬靜又乖巧，他的擁抱也漸漸變得溫暖。
徐宴辭的眸底含著溫意, 突然伸出手, 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額頭。
“唔……我一直在這裏噠。”
楚惜羽抬起小手拍了拍放在徐宴辭他額頭的手，迷糊的奶音輕柔。
“嗯。”徐宴辭輕聲應道。
徐宴辭暗自將這句話記於心底。
——
楚惜羽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徐宴辭的**。
他揉了揉眼皮，懵懂迷茫地坐起來。
他昨天怎麽就睡著了。
徐宴辭的床單是簡約的灰色，床墊和他的床不大一樣，有點硬邦邦的, 不過睡著也不會太難受。
他瞥了眼身邊的徐宴辭，他的下頜線分明, 鼻梁挺拔，連睡著的時候也帶著不容褻瀆的疏冷感。
楚惜羽悄悄地翻身下床, 但沒想到他剛一翻身，徐宴辭就醒了。
徐宴辭斜瞥了眼在床邊的楚惜羽，伸出手拽了拽他的小背帶褲的肩帶，“去哪？”
楚惜羽瞬間被限製了動作，他仰起腦袋，又坐起來，兩隻穿著小襪子的腳對著，呆呆地說，“窩要去上學了，叔叔。”
徐宴辭坐起身，單手抱著他走向了他房間裏的浴室，帶他洗漱。
楚惜羽在現實裏的媽媽因為是明星，所以在生活上保養得很精細，這也讓他從小潛移默化被影響著，雖然他不用保養，但在生活上養成了愛幹淨、做事精細的習慣。
他慢吞吞地擠牙膏，踮起腳尖，隻能勉強在鏡子上看到自己的半張臉。
等他咕嚕咕嚕地給自己洗漱好後，他才轉頭看向門口站著的徐宴辭，囫圇地問，“蘇蘇，幾點啦？”
“八點。”徐宴辭說
“喔。”
楚惜羽用毛巾急忙擦擦自己的小臉，連頰邊軟趴趴的頭發也是隨便抹了兩下，就蹦下了凳子。
要遲到了。
“叔叔去洗吧！”
楚惜羽給自己戴上小黃帽，收拾好小背包背上，徐宴辭在這時也換了套西裝褲和白色襯衣走出衣帽間，這套衣服顯得他雙腿修長筆直，肩寬高大，氣質疏冷出眾。
楚惜羽輕輕地“哇”了一聲，這個副本的他真是個特別的人類。
他自然地上前伸出小手牽上徐宴辭，仰起腦袋邊走邊說，“叔叔，去吃飯飯。”
他走的急，著急得連疊詞都說出來了。
徐宴辭的帶他來到樓下一看，江月芸到現在也還沒回來。
楚惜羽垂下了眸子，他有點擔心江月芸一夜未歸去哪了。
“你怎麽了？”徐宴辭把他抱上兒童座椅。
楚惜羽憂鬱地喝了兩口奶，說，“媽媽還沒回來。”
“平時都是她送你去上學的？”徐宴辭問。
楚惜羽點點腦袋，“是呀。”
他沒仔細聽徐宴辭的說話，而是低著頭自己在思考。
江月芸是獨立有主見的女性，以現在這種情形看，她肯定會選擇離婚，如果離婚後，他的撫養權會給誰？
他說實話也不是也想跟著楚城西生活，但他的任務還沒完成，得留在這座大宅子裏。
徐宴辭以為他是在因為江月芸不能送他去上學而失落，他給楚惜羽切開雞蛋餅，說，“我送你去。”
“啊。”楚惜羽回神，眨了眨眼睛，“好呀。”
……
這還是徐宴辭第一次送他去幼兒園。
加長版林肯停在了幼兒園門口。
徐宴辭牽著他走進幼兒園的門口，到教室門口後，楚惜羽鬆開他，朝他揮了揮小手，“叔叔，再見。”
“嗯。”
楚惜羽往裏麵走了幾步，又頓住轉過身來，小聲說：“叔叔，那晚上你還來接我嘛？”
楚惜羽睜著又大又圓的黑瞳，眼底滿是乖巧的期盼。
“來。”徐宴辭的唇微微抿起，說：“進去吧。”
楚惜羽開心點點頭，邊跟他揮手告別，邊牽著老師的手走進教室。
他的座位發生了變化，同桌變成了江浩。
江浩早早地就來了，大人似的挽著袖子，手肘撐著胖臉打座位上打盹。
他全身都肉嘟嘟的，活像是一個小煤氣罐。
他在江浩旁邊的兒童座椅上坐下，拉開自己的小背包，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
他首先把小黃鴨放進了抽屜裏，拍了拍它的肚皮，然後把一袋藍莓味的小熊餅幹放在桌麵上。
小熊餅幹是今早私廚剛做好的，用高鈣牛乳和優質食材做成，口感既好吃，營養也豐富，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江浩聞著味就坐了起來，還沒睜開眼鼻子就湊近了他的小餅幹。
“什麽味兒，太香惹！”江浩猛地睜開眼睛。
他見到楚惜羽桌子上的小熊餅幹後，眼睛都瞪直了，嘴裏瞬間分泌出口水，“哇，你的餅幹看起來好香。”
楚惜羽被這麽盯著，也不好把餅幹藏起來了，他打開包裝袋，小手拿出兩塊小餅幹，分享給他的便宜表哥。
他說：“給膩。”
“謝謝啊。”江浩接過，沒嚼倆口就吞了下去。
他又再次直勾勾地盯著他那一袋餅幹。
楚惜羽：“……”
他隻好把餅幹推到他們的座位中間，打開包裝袋讓他自己拿。
“謝謝！”江浩一手拿一個，吃得特別快，他說，“唔我聽說我姑姑是你媽？”
這是什麽話。
楚惜羽呆呆地點頭。
江浩吃得一嘴碎屑，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一聲，“那你真就是我表弟啊！你好你好。”
江浩向他友好地伸出了手。
楚惜羽：“？”
他愣了一下，呆愣地眨了眨眼，才伸出小手和他的胖手象征性握了一下。
這表哥跟他好像不太熟，像第一天認識。
江浩一邊吃著他的小餅幹，一邊跟他說，“你今天幾歲了？”
楚惜羽說：“三歲。”
江浩：“我四歲了，難怪我比你高一點。”
江浩抹了把嘴，又拿出大容量的水杯噸噸噸地豪邁地喝水。
喝完後，又胡亂抹了一把嘴，又開始趴著吃楚惜羽的小餅幹。
“對了，表弟你叫什麽來著？”江浩問。
楚惜羽也擰開自己的青蛙水杯喝了一口水，慢吞吞地說，“我叫楚惜羽。”
“嗷嗷嗷楚惜羽。”江浩了然地點點頭，然後繼續趴下睡覺了。
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楚惜羽基本上能確認他就是穿越世界的玩家了。
今天上的是烹飪課，幼崽們用的都是兒童廚具，都比較安全。
楚惜羽跟著老師的教學，認真地跟著做了幾塊香草味的曲奇餅幹，雖然樣子沒那麽精美，但味道嚐起來還不錯。
他小心地把餅幹裝起來。
要帶回去給徐宴辭吃。
身邊的江浩看得眼睛都直了，一邊擦嘴邊的口水，一邊念叨著，“哇，你太厲害了吧，哇，你一個三歲小孩都能做這麽多曲奇，哇塞……”
楚惜羽看得實在太想吃了，就從為數不多的餅幹袋裏拿出了兩塊分享給他，“給膩嚐嚐。”
江浩奶聲應道：“哇，謝謝！這也太好吃了吧！”
老師站在講台上拍了拍手，“好啦，我們快要下課啦，現在要洗手的小朋友排好隊，老師帶你們去洗手手，一會家長就來你們回家啦。”
教室裏的幼崽們瞬間高興地湧動起來，楚惜羽把曲奇餅幹放進背包裏，拉好拉鏈，就起身跟著大家排成小隊去洗手。
回來後，下課鈴正巧打響，他背上背包就跟著走出了教室門，剛出門口就看到了徐宴辭站在門口等他。
徐宴辭身形高挑，氣質外貌都極其出眾，楚惜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看到徐宴辭，噠噠噠地小跑著朝他跑過去，一麵揮著小手，“叔叔。”
徐宴辭把他抱上了車，楚惜羽就跟他分享他在幼兒園都幹了什麽。
“叔叔，窩今天上了烹愣克。”
楚惜羽拉開小書包，他跑得急，幼崽的奶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徐宴辭給他拿掉小黃帽，深邃的眼睛裏眸光溫和，耐心地聽他講話。
“還做了曲奇餅幹，給你吃。”
楚惜羽把手伸進書包裏，來回摸了幾圈，沒找到。
他皺眉，把小背包裏的東西通通拿了出來，裏麵沒有他做好的曲奇餅幹。
偷餅賊！
他迷茫地看著自己空**的書包，才眨著眼睛望向徐宴辭，說道，“窩的餅幹不見了。”
“看清是誰拿的麽？”徐宴辭摸了摸他的頭。
楚惜羽搖頭，小聲說：“沒有。”
不過他大致能猜到是誰偷走了他的曲奇餅幹。
“教室裏有監控。”徐宴辭的語氣沒什麽波瀾地安慰他，“我問問你的老師就知道了。”
“不用惹。”楚惜羽可以自己解決，他聲音軟軟糯糯的，“隻是幾塊餅幹而已，窩明天再給叔叔做。”
“好。”徐宴辭淡笑了下，一手摟著他的肩膀，沒再提這件事。
回到家。
江月芸還沒回來。
吃過晚餐後，他坐在沙發上，裝模作樣地自己翻開了一本啟蒙童話書學習，對徐宴辭說道，“叔叔你去工
作吧，窩一會再來找你玩。”
徐宴辭頷首，他捏了捏楚惜羽的小手，起身上了樓。
楚惜羽隨即從玩具房裏挑了一個嶄新的玩具，抱著它在樓梯角的對麵靜靜蹲著。
他這兩天都會來這裏等小男孩，但小男孩都沒有出現。
樓梯角的黑暗裏沒什麽動靜，靜悄悄的，楚惜羽就蹲著等待著小男孩出現。
他蹲了將近五分鍾，揉了揉眼皮，換了一隻手抱玩具。
驟然，黑暗裏傳來了陰冷的童音，“你來找我的？”
“嗯！”楚惜羽瞬間打起了精神，他把玩具推到黑暗的邊沿裏，小聲說道，“這個送給你，也是我姑姑買的哦。”
黑影浮過，玩具隨即被小男孩勾進了黑暗裏，他傲嬌地哼了一聲，“算你還把我當朋友。”
楚惜羽笑了下，又軟軟地說道，“既然我們是朋友的話，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爸爸是誰呀？”
“你老是問我這些幹什麽？”小男孩不耐煩地說。
楚惜羽：“我想知道嘛。”
小男孩用尖利的指尖刮著玩具盒的外殼，發出滋啦的輕響，“嗯……”
楚惜羽期盼的等了許久。
誰料小男孩隻是陰沉地說了句，“我爸爸不喜歡我。”
“嗯？”楚惜羽疑惑地抬眸。
“他想趕走我，但我媽媽不讓……我媽媽很愛我的，雖然我死了都沒有趕我走，還一直養著我。”小男孩的話裏滿含著對徐慧美的愛意，他得意的大聲說道，“我媽媽是最愛我的！”
【叮！】
【恭喜您，成功刷新任務進度】
【副線任務完成度：46.3%】
目前他隻能像擠牙膏一樣，一點一點地問小男孩，而且小男孩在大多時候都不會出現，他像是在刻意地躲著什麽，隻會在晚上露麵一兩回。
“我媽媽也很愛我，”楚惜羽蹲著跟他聊天，慢慢地說，“她對我很好，會給我買很多玩具，還會送我去上學……”
楚惜羽說話的時候，腦海裏會浮現出兩個女人的麵孔，一個媽媽是在現實裏，是美豔大方的頂流女明星，還有一個媽媽是在這裏，是溫柔知性的女博士，她們差距很大，但唯一相同的是，她們都很愛他。
他這個遊戲角色的小身體是係統為他定製捏造的，如果他通關離開這裏，楚惜羽這個角色也會跟著一起消失。
“我媽媽才是最好的！”小男孩不甘示弱，他大叫著，“她不會拋棄我，是最好最好的！”
楚惜羽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沾上灰的屁股，小聲反駁，“我媽媽才是。”
“我媽媽才是！”
“小羽。”徐宴辭的聲音從頭頂的樓梯上傳來。
楚惜羽循聲抬眸，趕緊退出了樓梯角，一隻小手捏著衣擺，眼神無辜。
這還是徐宴辭第一次這麽叫他。
“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徐宴辭走下樓梯，他走得比平時快，一把抱起了楚惜羽。
“沒有，”楚惜羽心虛，一手環著徐宴辭的脖頸，乖乖地回答道，“沒有和誰講話呀。”
徐宴辭的目光冰冷，他微蹙著眉，瞥了眼黑暗的樓梯角，“那你怎麽來這裏？”
“我想上樓來找叔叔的，”楚惜羽急中生智，湊近了徐宴辭的冷臉輕輕地啵了一口，他輕輕地道：“可是這裏太黑惹。”
徐宴辭一怔，森冷的眼神這才緩和了些許。
他收回目光，看向楚惜羽，“下次不能一個人來這裏。”
“好~”楚惜羽乖乖點頭。
果然，這招對什麽時候的他都管用。
楚惜羽暗自鬆了口氣。
徐宴辭抱著他上樓，他的手背搓了搓臉頰，趴在徐宴辭昏昏欲睡……
……
徐宴辭將楚惜羽抱回了兒童房，等他入睡後，下樓來到了黑暗的樓梯角。
徐宴辭的眼神森寒陰冷，氣場強大到令人害怕，他看著黑暗的角落，沉默著。
角落裏是一片死寂的黑暗，他本以為隻有自己能看見小鬼，卻沒想到楚惜羽也能看見它。
楚惜羽還那麽小。
徐宴辭不能容許有任何意外發生在他的身上。
小鬼正藏在黑暗裏瑟瑟發抖。
徐宴辭出聲警告道，“安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