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黑鱗(6)

楚惜羽說著, 目光卻不由看向了天花板,發了會呆。

他熱得一身汗,緩了一會後, 慢慢坐了起來。

他虛托著黑蛇, 瞥了眼被他踹開的被子,起身去給自己倒了杯水。

窗外的光線漸漸發白,快要天亮了。

楚惜羽望著窗外, 喝了幾口水,又抱著黑蛇躺了回去。

現在才五點不到, 楚惜羽卻沒什麽睡意了, 他一手順著黑蛇的蛇身, 看著天花板愣神。

黑蛇安靜地窩在他溫暖的身上,任楚惜羽觸摸。

這個夢。

也會是他預知到的未來嗎?

……

七點的鬧鍾一響,楚惜羽就起身去浴室洗漱。

他迷糊地刷著牙,黑蛇就在他手上透過鏡子專注地看著他。

楚惜羽以為它是好奇,彎著眉眼 , 用臉頰蹭了蹭黑蛇。

“你要洗嗎?”

他拿出一張打濕了的洗臉巾, 折疊成方形,輕輕擦了下它的蛇頭。

黑蛇弓起頭,被冰涼觸碰後,轉身就鑽進了他的領口。

楚惜羽被它蹭的有點癢,他將它抓出來,他的耳根發紅。

他拍拍黑蛇的頭, 把它放在了洗手池上冷落它。

而黑蛇卻無辜的爬動著,像磁鐵一般, 又像沒事發生的一樣貼上了楚惜羽。

……

楚惜羽今天的課程安排得比較滿,他幾乎在舞蹈房待了一整天。

下午六點。

他穿著一身純白色的舞蹈服, 舞姿輕盈,動作流暢,昏黃的光芒從窗戶折射而下,他在淺金色的光影下舞動,尤為驚豔。

陳州站在舞蹈房門口,看得目光微怔,等楚惜羽結束後,才拿著一瓶水走過去。

“少爺,你跳得越來越好了。”陳州擰開瓶蓋,把水遞給楚惜羽,“剛才那麽多人一起跳,我就看你跳的最好。”

陳州在楚惜羽身邊坐下,目光帶著熾熱的愛慕,但好在他沒有做刻意的親密舉止。

如此暴戾的敗類,跟楚惜羽說話的時候,卻反常地像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

“謝謝。”

楚惜羽接過了水,但卻沒有喝。

他問道,“你來找我幹什麽?”

“我剛好沒事,來看看你不行嗎。”陳州的雙手交疊,又道,“周末有個趴,還是遊宴組的,說是準備了挺多的樂子遊戲,你來不來?”

楚惜羽猜到了。

陳州來找他無非就是喝酒聚會,他的生活也隻有那些紙醉金迷的娛樂活動。

“我到時候看情況吧。”楚惜羽被他看得不太自在,別開目光,“有時間的話我就來。”

“別介啊,周末你還能忙什麽。”陳州瞥了眼他精美的側臉,道,“就當

放鬆放鬆了。”

楚惜羽猶豫了幾秒,還是點了點頭。

“這就對嘛,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少爺,”陳州拿出手機,笑道,“我來定位子。”

“吃飯就不了,我還要練舞。”楚惜羽忙婉拒,道,“下次吧。”

陳州瞥了眼楚惜羽,妥協道:“好吧。”

……

一周後學校要舉辦舞蹈匯演,楚惜羽和幾個同組的同學一起練到將近十點才結束。

他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他抱著書包,查看了眼包裏的黑蛇。

黑蛇已經有幾個小時沒見楚惜羽了,在楚惜羽一打開拉鏈縫隙時,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了他的手,纏繞的力度緩緩加重。

“嘶嘶。”

它仿佛在跟楚惜羽撒嬌,吐著身信子,爬上了他的肩膀,去蹭他的脖子。

楚惜羽摸著黑蛇滑動的蛇身,“抱歉,今天有點晚了。”

他帶著黑蛇來到更衣室換了衣服,就關了燈,走出長廊。

整棟樓裏隻有他這層亮著燈,人都幾乎走光了,長廊下隻有楚惜羽一個人在走。

樓棟周遭是一片寂靜的漆黑,幽冷的夜風吹過樓下的樹林,傳來一陣令人發涼的颯颯聲。

楚惜羽緊張地環顧了一圈周圍,確定沒什麽異樣後,才加快了步伐。

他抬手摸了摸趴在他肩頭撒嬌的黑蛇,輕聲說,“我們這就回家。”

楚惜羽走到長廊的盡頭,來到樓梯間,他接著樓梯間裏淡黃色的燈光,一路往下。

他走下台階,繞過拐角,眼前的視線卻越來越暗。

樓梯間裏的燈光突然快速地閃爍了幾下。

楚惜羽抬頭,預感不好。

隨後,整棟樓梯間裏的燈瞬間熄滅。

楚惜羽忙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緊張地環顧著黑寂的周圍。

他憑著手機的燈光,繼續加快了腳步。

詭譎的黑暗讓楚惜羽懸起了心,他緊張得肩頭發顫,黑蛇安撫般的蹭著楚惜羽。

在黑暗裏,它的綠色的瞳孔卻越發森冷發亮。

幾分鍾後,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一直都在下樓梯,而且抵達的下一層永遠都是他離開的那層。

就好像在原地打轉,一直都到不了一樓。

楚惜羽不由得更緊張了,他透亮的眸光輕顫,又怕又焦急。

他又試了幾次,結果還是一樣。

他遇到鬼打牆了。

楚惜羽站在樓梯間,被令人窒息的黑暗包圍著。

但好在,還有黑蛇趴在他的肩頭,弓起身陪著他。

他思索片刻,突然把目光上移,瞥向了上方的樓梯。

既然往下走不通,那就試試往上走。

他舉著手機,手電筒的光線照亮了上方的樓梯,足以看清前方的視線。

他上樓比下樓明顯快了很多。

不到十幾秒,他就到了上層。

頂層的長廊也是一片漆黑,但在長廊盡頭的雜物室裏,卻唯獨詭異的亮著一盞燈。

就好像是為了迎接楚惜羽的。

楚惜羽聽人說過,那裏曾經是一間舞蹈房,後來被學校閑置了,改成了堆積雜物的雜物室。

“咚,咚,咚,咚……”

有規律的踢踏聲響起,伴隨著幽遠的歌舞聲。

他猶豫了幾秒,想要轉身原路返回,卻不料他一轉身,就如同被控製了一般,瞬間站在了雜物室的門口。

門口大開,楚惜羽看清了裏麵的景象。

破舊雜亂的雜物室裏,一個穿著白色舞蹈服的女生在跳著舞,歌聲幽遠淒冷。

她的四肢扭曲彎折,就如同末世電影裏的喪屍爬蟲,舞蹈服殘破不堪,鮮血染紅了她的舞蹈鞋。

她的後腰出能明顯看出凸出的脊椎骨,在舞動的時候,她殘破的軀體就能發出清脆的硌吱聲,那是斷骨摩擦發出的聲音。

她的長發遮蓋了臉龐,鮮血順著她的發梢滴落。

楚惜羽被嚇得屏住呼吸,他悄然地低往後退了一步。

但還是被室內的女人所察覺,她緩緩了折過頭,被頭發蓋住的臉緩緩露出……

那是一張青到發白的臉,右臉上有一處很大的洞,傷口潰爛流膿,猙獰可怖。

楚惜羽心頭一顫。

“是你害死了我……”

女鬼用全黑的瞳孔瞪向他,扭曲的身軀憤怒地發著抖。

“我對你那麽好,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楚惜羽連連後退。

“你陪我一起死吧……”

女鬼的聲音嘶啞幽冷,快速從爬蟲般,用四肢疾速地地上爬行,撲向了楚惜羽。

當女鬼碰到楚惜羽之際,趴在他肩上的黑蛇突然弓起身,以攻擊的姿態蛇口大張,對她露出嗜血可怖的尖牙。

隨後。

女鬼就像是身上被焦了油灼燒,倒在地上扭曲猙獰地痛苦嘶叫起來。

“嘶啊啊!”

“啊啊啊啊啊!!”

黑蛇的綠色瞳孔透著森冷的殺意,它發出一聲極低的嘶嘶聲。

女鬼隨即越發尖銳地嘶叫起來。

而後。

她在嘶叫聲中消失了。

樓棟裏的光瞬間亮了起來,周圍又恢複了正常。

楚惜羽還沒反應過來,他低頭看向趴在他身上的黑蛇,驚訝又迷茫。

他敢肯定他沒有看錯。

楚惜羽恍惚著,問道,“剛才……是你做的嗎?”

黑蛇爬回了他的肩頭,繼續安靜乖巧地盤著,不時蹭蹭他的脖頸。

楚惜羽:“……”

總之,他決定先離開這裏。

——

楚惜羽走出教學樓,他讓黑蛇先回了書包裏,打了一輛車回家。

校門口的對麵就是一條夜市街,不少商販在擺攤售賣,有很多人來來往往。

楚惜羽來到校門口的對麵等車,他把書包抱在了身前,站在一個算命攤位的旁邊。

他正拿出手機刷新著司機和他的距離。

身旁的攤位的算命先生扭頭,對他說道,“小夥子,你最近是不是在家裏養了什麽?”

楚惜羽抬頭,看了眼身邊陌生的算命先生,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

他沒這麽聽清:“嗯?”

“你養了寵物吧?”

“是,”楚惜羽抱著書包,意外於這位老人家能猜這麽準,說道:“我養了一條寵物蛇。”

“那就是了。”

算命先生戴著眼鏡,他貌似雙目失明,垂頭道:“我勸你及時放生,否則不久後就會惹禍上身。”

楚惜羽打的車到了,對他按了兩下喇叭,他猶豫了下,上前走向了出租車。

他回頭,隱約聽算命先生又神神叨叨地說,“它不是……”

後半句話他沒聽清。

老人家剛才說的話讓楚惜羽愣著神,雖然老人家猜對了,但他也沒有偏聽偏信。

他坐上了車後,扒開了拉鏈偷瞥了眼書包裏的黑蛇。

黑蛇盤在書包裏,看到楚惜羽的柔美的眼睛時,瞬間曲起了身,黏黏糊糊地用蛇尾纏上了他的指尖。

他回想起剛才的遭遇,又陷入了猶疑的沉思中。

……

回到家後。

楚惜羽仍然在想著這件事,他看著眼前這條黑蛇,不禁有了一絲懷疑。

黑蛇不進食,但卻能在短時間內快速長大。

還有剛才。

看見它之後就消失了的女鬼……

它真的是一條普通的蛇嗎?

養了它這麽多天,楚惜羽多少對他的蛇有了感情,要他現在把它放生送走的話……

他也許做不到。

楚惜羽把它放在了沙發上,他蹲在沙發前,看著黑蛇。

它想如往常一樣纏上楚惜羽的手臂,卻被楚惜羽搶先一步,放在了寵物箱裏。

“今天晚上你要學會自己睡哦。”

楚惜羽覺得他應該先冷靜下。

黑蛇弓起身,歪了下頭。

這次它沒有執意跟著。

它隻是安靜地在寵物箱中探出頭來,望向楚惜羽離開的背影,瞳孔泛著幽光。

……

楚惜羽今晚的睡眠很淺,他抱著被子睡,睡得不大習慣。

夜色沉寂。

他的臥室裏隻亮著一盞夜燈,幾乎聽不見什麽聲響。

在黑暗中,他的臥室門被緩緩拉開,碗口粗的黑蛇悄然爬進了臥室。

等它爬進臥室時,光影幻化,它的蛇身又在月色下瞬間變

大了足足兩倍多。

它的蛇背上有一道細長明顯的傷口,約莫有七八厘米長,還未完全愈合。

大蛇悄然爬上了楚惜羽的床邊,黑色的鱗片光澤透亮,吐了下蛇信子。

它此時的體型已經能把楚惜羽的全身纏住了。

大蛇悄然爬進了被子裏。

從楚惜羽的腳踝處往上爬,爬到他的頸窩時,才纏繞起楚惜羽。

“唔。”

楚惜羽額頭沁汗,以為還是在做夢,白皙的腳背抵上了它蛇尾處冰涼的鱗片。

感覺太真實了。

楚惜羽慌忙想縮回去,去反被其包裹住。

楚惜羽感覺他被束縛著,帶著那種沉重冰涼的包裹感。

大蛇吐出蛇信子,蹭過了他的臉頰。

楚惜羽一激靈,那種未知的冰涼濕滑的觸感讓他冷得發顫。

和楚惜羽昨晚夢過的場景一樣。

它把他視作了自己獨占的配偶,並在試圖侵占他的領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