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觸手（完）
深夜。
楚惜羽才迷蒙地睜開眼睛, 他被徐宴辭從身後摟著，嗓子已經有點沙啞了。
徐宴辭見他醒了，低頭吻了下他的脖頸, “要再睡會嗎？”
“不要。”楚惜羽幾乎睡了一天, 他沒什麽睡意了。
他的後頸貼著徐宴辭，一同躺在柔軟的大**，他望著天花板發呆, 落地窗外是一片銀色浮動的光影，月光溫柔淺淡。
徐宴辭包裹住了他放在被子邊緣的一隻手, 他們彼此都沒有說話, 親昵地相擁著, 感受著彼此的溫度和心跳。
楚惜羽瞥向落地窗外的夜色，他突然拍拍徐宴辭的手，提議道：“叔叔，我們去看海吧。”
徐宴辭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是深夜, 但他不會拒絕楚惜羽的任何請求, 他掀開被子，抱上楚惜羽就帶他走向了房門口。
“好。”
徐宴辭帶他走出酒店的大門，來到不遠處的海岸邊。
他們共同坐在岸邊的椅子上，海邊的晚風清涼，天空中繁星點綴，寂靜而祥和, 楚惜羽看著遠處渺遠的海，下意識了握住了徐宴辭的手。
他喜歡這樣的日子。
隻要能和徐宴辭一起。
他把頭靠在了徐宴辭的肩膀上, 徐宴辭給他披上毯子，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將摟進懷裏。
“這裏好美呀。”楚惜羽感慨道, 滿目都是遠處的浪花
徐宴辭低著眸，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不時地親吻他的臉頰，“嗯，很美。”
他們就這樣坐在海邊的不遠處，十指交握，互相倚靠著，直至等到日出升起。
……
他們在這裏住了小半個月，日子過得很愜意。
楚惜羽拿著他的小黃桶抓了不少螃蟹貝殼，但每次抓到後都把它們放生了。
徐宴辭會帶他釣海魚，在傍晚帶他去坐遊艇，暴雨時曾在私人遊艇裏荒唐一整晚，在日出時擁吻，在日落時纏綿。
那對楚惜羽來說，是一段值得銘記的美好時光。
暑假很快就過去了，他收到了理想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當他捧著這本薄薄的紅色通知書時，突然感慨萬千。
不論是在這個副本世界，還是在這個遊戲裏。
原來他已經走過這麽長的路了。
在開學前一晚，江浩偷摸拎了兩打啤酒來找楚惜羽。
他們靠在地毯旁邊的靠墊上，一起喝著啤酒看球賽。
“係統發通知了，我今天就能走。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江浩拿著啤酒，碰了下楚惜羽手裏的啤酒罐，“那咱就別送了，有緣的話，以後在現實世界再見嗷。”
楚惜羽笑著，他喝得臉頰熏紅，點了點頭，“好，有緣再見。”
他們又碰了下啤酒罐，在聊到深夜的時候，球賽結束了。
江浩也站起身，在窗邊的夜色下朝他揮了揮手，“走了。”
楚惜羽靠在軟墊上目送他，“嗯，保重。”
他醉的迷糊。
徐宴辭把他抱進了浴室，他用觸手纏著他，掐著他的下巴。
他語氣低沉，偏執地說道，“寶貝，說你愛我，像那天一樣……再說一遍。”
楚惜羽的睫毛被汗淚粘濕，不斷被徐宴辭逼著重複說道，“唔我愛你……愛你。”
那天晚上，他記不清自己說了多少次。
深夜裏，在他昏過去前，徐宴辭吻著楚惜羽的額頭，滿眼都是偏執的愛意。
他吻著楚惜羽的的無名指，輕聲說，“再過幾天你就十九歲了，那天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這個世界裏同性結婚是合法的，但雙方的年齡都應當滿十九歲。
“嗯，好。”楚惜羽下意識地用手指回握住了他的手。
徐宴辭偏執地問，“那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楚惜羽已經累的眼睛都抬不起來，他顫聲回應道，“會，會的。”
永遠在一起。
徐宴辭這才心滿意足地摟上他，合上眼和他一起入夢。
室內一片氤氳。
……
楚惜羽來到了新的大學，他開學第一天就結識了幾個新的朋友，課程也比他想象中的有趣，這裏的環境還不錯，雖然這隻是在遊戲裏的大學。
徐宴辭每天都會來接他，楚惜羽總有分享不完的新事物，而徐宴辭總會耐心地聽完。
但楚惜羽沒有想到，離別總是如此的突然。
在徐宴辭即將向他求婚的前天晚上，他安靜地離開了。
徐宴辭披著衣袍走出浴室，見楚惜羽睡著了，就下意識地上前摸了摸他的發頂。
但這次不同的是，楚惜羽沒再在睡夢中發出黏膩的哼聲，他的睡顏依舊安靜乖巧，卻不再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徐宴辭的手一頓，他看著楚惜羽蒼白的臉蛋，眸子中帶著一絲慌張和怔然。
他低著眸，盯著楚惜羽安靜地看了半晌，才伸出手掌，將他摟進自己的懷裏。
徐宴辭抱他麵對麵地抱起來，讓他的臉靠在自己的脖頸上，坐在了窗邊的長椅上。
徐宴辭的指腹輕柔摩挲著他的臉蛋，低眸低聲呢喃道，“小羽，你總是騙我。”
求婚的戒指就他就放在了床頭櫃裏，再過幾個小時後他就會替楚惜羽戴上。
他已經預想好了他和楚惜羽未來的一切，也曾以為他們真的會這樣一直美好的生活下去。
但不想他深藏在心裏的不安和患得患失終究還是成為了現實，這一天還是來了。
他的眸底森冷幽暗，瞥了眼窗外死寂的夜，把臉埋進了他的頸窩裏，幽聲說，“沒關係，寶貝，叔叔來找你。”
他的手掌輕柔的順著楚惜羽的後背，喃喃道：“安心睡吧，睡醒了就能看到我了。”
……
楚惜羽站在係統空間裏，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百感交集，茫然地坐下。
他看著徐宴辭將他摟著，一遍又一遍地親吻著他。
看著他的屍身一點一點地變透明，最終化為虛無。
而在昏暗的臥房裏。
徐宴辭最終也消失在了屏幕上。
楚惜羽上前放大了屏幕，仔細地尋找了一圈，都沒看到徐宴辭的身影。
又不見了？
他們還會再相遇嗎。
楚惜羽不安的想。
1998：【恭喜宿主通關遊戲！】
1998：【這一路走來真不容易啊，宿主你已經很棒啦！】
1998：【那再見咯，係統將在30s後為你開啟現實世界傳輸通道，快回家吧。】
楚惜羽回神，他說：“嗯，再見，1998。”
隨後，屏幕上便顯示出了倒計時。
【30s】
【29s】
【28s】
…
【2s】
【1s】
【滴——】
【開啟成功。】
【感謝您這些年來與1998的精誠合作。】
【祝您往後生活美滿。】
【再會。】
……
楚惜羽的意識一片空白，他隻耳邊響起一陣尖銳的機械音，隨後動了動自己的食指。
他聞到了藥水的氣味，睫毛輕顫，緩緩地眯開了眼睛。
他的媽媽正坐在床邊，她紅著眼眶，又驚又喜地呼喚護士醫生。
“醫生！我的兒子醒了！”
他的媽媽顫著手摸上他的臉頰，一邊低頭看他一邊掉眼淚，“寶貝，我的小羽毛，你嚇死媽媽了，你可算是醒了。”
媽媽上前小心地虛抱著他，傾訴著自己的思念，“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媽媽一直在等你醒過來，你要是真的走了，媽
媽可怎麽活呀……”
楚惜羽恍惚著，伸出手回抱著他的媽媽。
媽媽的依舊那麽溫柔，擁抱也很溫暖。
他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
終於回家了。
……
他靠在病**，今天是他醒來的第六天。媽媽在旁邊坐著給他削蘋果，他爸穿著一身西裝坐在旁邊看報紙，不時會抬眼看看兒子，放下公司的事也要在醫院裏陪他。
他昏迷了好幾個月，這幾個月來他們明顯憔悴了不少。
“小羽毛，你的胃口怎麽還是這麽小，不多吃點營養怎麽跟得上，老楚，要不叫醫生給寶寶開點開胃的藥吧。”他媽媽素麵朝天，麵容卻依舊驚豔美麗，看了眼身邊的丈夫。
“唉呀，你就別操心了，羽毛想吃的時候自己會吃。”他爸爸抖了抖報紙，“是藥三分毒，他剛開始進食沒幾天，胃口還在慢慢恢複嘛。”
“是哈。”他媽媽拿刀叉插著一塊蘋果遞到了楚惜羽的嘴邊，溫聲說，“來吃。”
楚惜羽乖乖把那塊蘋果吃掉。
“可憐我們小羽毛，最近隻能吃清淡的，都瘦成什麽樣了。”媽媽用濕巾擦幹手，抬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臉蛋。
楚惜羽抬眼，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就說道：“媽媽，我以後會胖的。”
媽媽莞爾，她說：“嗯，等小羽毛出院了，媽媽天天給你燉湯補。”
楚惜羽笑著點頭，“嗯。”
他爸爸坐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也笑了下，他在旁安靜的守著自己的妻兒，扶了扶眼鏡，繼續看報。
……
楚惜羽恢複的很快，他修養了兩周就出院了。他因為車禍耽誤了報道時間，但好在還有入學的資格。
錄取他的大學在A市，並不在本市，他爸媽又不放心他，索性在學校附近買了棟小別墅讓楚惜羽住，他們隔一兩個星期或者半個月就會來陪他住幾天。
日子過得很快，他轉眼就上了一年的大學。
十九歲了。
他經常會坐在階梯教室的後排，看著窗外發呆，或者在樓頂的陽台安靜的坐很久，他在虛無地等待著。
但無論他怎麽等，都沒有等來。
徐宴辭不是說會來找他嗎。
這次怎麽這麽久還沒有來。
他每次都能找到他的。
……
楚惜羽漫無目的地走在梧桐樹下，落葉紛紛飄落，如同一場蕭條的雨。
秋風吹過，冷的他縮了縮肩。
好冷。
他背著書包，突然走不動了，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
他看著不遠處路燈，光影昏黃，落葉繽紛，他突然感到很孤獨。
他停留了十幾分鍾，習慣性地等待著。
但這次，傍晚逐漸被烏蒙的雲覆蓋，他看完了晚霞也沒等來什麽。
他失落地起身，朝路的前方走去。
路兩邊的路燈都亮了，他一步一步地走遠，身影漸漸變模糊。
這條窄小的人行道很寂靜，隻能聽見沙沙的落葉聲，隻有他一個人在走。
突然。
正當他要走到路的盡頭時。
他聽到了身後傳來一陣輕響。
那是落葉被踩碎的聲音。
他的腳步一頓，下意識地回頭。
昏黃的光影下，他看見了那個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裏的身影。
他頓時愣在原地，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他眨了眨眼。
徐宴辭就站在路的那一頭，他風塵仆仆，穿著黑色大衣，身上沾了不少的灰塵，他急喘著氣，深邃的眼眸微紅，目光直直的看向他。
他上前一步，滿眼都是對楚惜羽的思慕，他彎起了唇，說，“找到你了。”
楚惜羽瞬間紅了眼眶，他的扔下書包，奔跑著抱住了他。
他悶在徐宴辭的身前，含著抱怨小聲說道，“你怎麽才來呀。”
徐宴辭將他緊緊摟著，低低吻著楚惜羽的額頭，“抱歉，寶貝，我來晚了。”
楚惜羽抬起頭，與他對視。
徐宴辭伸手摘掉了落在他頭頂的落葉。
為了找到楚惜羽，他不惜嚐試了很多方式，他就像是失去理智了一般，瘋狂又偏執著尋找著楚惜羽，最後，他終於找了關於這個遊戲的蛛絲馬跡。
他也很意外。
他撕開遊戲和現實世界的邊界線才知道，楚惜羽和他並不在同一個世界裏。
他是遊戲的玩家。
而自己隻是遊戲裏的NPC。
但這並不能阻礙什麽，他愛上了楚惜羽四次，也能再愛第五次，甚至無數次。
於是他不顧一切，奮不顧身地離開了遊戲世界，去尋找他的愛人。
好在，他找到了。
他看著眼前自己心心念念了無數天的愛人，俯身就迫切地含上了楚惜羽的唇瓣。
楚惜羽仰起頭，他努力地回應著，他們唇齒相依，抵死纏綿。
天漸漸變暗了，秋風帶著涼意。
但楚惜羽卻感覺不到冷。
許久後，徐宴辭才意猶未盡地鬆開楚惜羽。
“對了。”他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方盒，朝楚惜羽半跪下，打開銀白色盒子，裏麵是一枚精美耀目的鑽戒。
楚惜羽眸光微怔。
“小羽。”徐宴辭抬眸，珍重地說道，“這次，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楚惜羽伸出了手，他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他說：“好。”
徐宴辭把那枚鑽戒戴在了他的無名指上，隨後，虔誠地吻上他的無名指。
他起身，擁抱著楚惜羽，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他纏著楚惜羽的舌尖，舔舐著他的齒麵和小舌，纏綿繾綣，吻得強勢而又偏執，恨不得將他揉進懷裏。
他們吻了許久，直至夜幕降臨。
楚惜羽的手被徐宴辭牽著，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戒指，心裏仿佛有什麽突然被填滿了。
他抬眸問他，“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呀？”
徐宴辭握緊了他的手，抿著唇，溫聲說，“以後再告訴你。”
“哦。”
楚惜羽又道：“我餓啦。”
徐宴辭寵溺的問：“想吃什麽？”
“想吃你做的烤魚。”
“那回家給你做。”
他們一同走在窄小的梧桐路上，落葉嘩然落下，燈影昏黃，兩個人的身影慢慢模糊。
也許是重逢太過喜悅。
楚惜羽突然不再覺得秋風很冷，這條路也總算有了盡頭。
暮色昏沉，晚風吹拂。
他們深愛著彼此。
正文完結
2023.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