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月嫵更開心了, 嘴角一直咧著,就沒放下來過:“不言也是香香的。”
“要將百合裹上麵粉,你來吧。”溫慎放好水和麵粉, 將碗筷遞給她。他知曉月嫵就是愛玩兒這個。
飯罷,又抄了會兒書, 兩人才歇下。
燭燈吹了, 屋子裏黑漆漆的, 溫慎低聲與月嫵說話:“明日去縣城前,先去一趟裏長那兒,我想買頭牛回來,這樣村中買不起牛的人也可以用牛耕地了。”
“我們還能自己坐牛車去縣城, 不用搭旁人的。”
“正是。不過我要先去與裏長說一聲,然後再去問問村中農戶的想法,免得白買了。錢就從馮苑給的束脩裏拿,不用再另外掏錢了。”
月嫵不管事,也信任溫慎, 隻要溫慎說行那就行, 她沒什麽意見。
翌日,兩人一同去裏長那兒。
自上回在這裏鬧得不開心後, 月嫵就沒來過這兒了, 但她不是扭捏的人,大大方方進了門,依舊和和氣氣。
溫慎在與裏長商量事宜,她坐在那兒心不在焉,也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麽, 隻知曉個結果,裏長同意了這事兒。
隨即, 她又跟著去田邊,聊完後,才出發往縣城去。
“我已與人商定好,等買了牛,大夥兒可以來租,不收銅錢,隻收糧食,借一日要在米收出來後給我3升米。他們又說3升米太少,給我添到5升,總之就這麽議定了。現下我們去尋縣衙買牛,你將帷帽戴好,不要摘下來。”
月嫵點點頭,隨他一同進了縣衙。
衙役見是他來,立即邀他去後麵坐下,縣令很快便迎了出來。
“縣令大人。”溫慎起身見禮。
“溫秀才。”縣令很是隨和,邀他坐下,看向一旁的月嫵,問,“這位是?”
“內子,身體不適,不能見風,還請大人見諒。”
縣令擺了擺手:“無礙無礙,倒是未曾聽聞你成親的事。”
“婚事簡陋,未請大人前去,實在抱歉。”溫慎解釋一句,“此番來,是想買一頭耕牛。”
“既是你來買,那直接去牛棚裏挑便行。”縣令笑著邀他一同往後邊走,“前段時日剛見過宋夫子,說你沒再書院讀書了?可是有何困難?我這兒雖沒什麽進項,但小忙還是能幫得上的。”
溫慎拱手:“多謝大人關懷。書院開銷的確不少,我便想在家中讀書也是一樣的,剛巧那邊要辦義學,邀我去任夫子,也有事做。”
“聽你這樣說,看來是對鄉試很是有把握了。”
“也不盡然。”
縣令先一步進了牛棚:“蓮鄉屬我治下,若真能出幾個舉人,也算我的功勞,因而若有什麽困難隻管來找我,莫要不好意思。”
“大人厚愛,慎謹記在心。”
“來來,看看這些牛。這幾頭都不錯的,前頭牛租時,借出去的也是這幾頭,你要想要,從這幾頭裏選就是。”
溫慎從裏挑選了一頭,交了銀子,牽著牛往回走。
有牛在也不好再搭車,隻能牽著牛往回走。牛身兩側掛著他們添置的東西,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響。
月嫵掀開帷帽,看著牛背,有些向往:“溫慎,我想坐在牛上。”
溫慎摸了摸牛頭,讓牛坐下,將她抱上牛背。
“扶穩了。”他提醒,牽著牛起身。
牛慢騰騰站起來,將月嫵好生晃了一下,嚇得驚呼幾聲。
“抓緊了。”溫慎望著她,一臉擔心。
“抓緊了抓緊了,方才不過是虛驚一場,走吧走吧。”她坐穩後,又覺得行了,晃悠著腿,笑得開心。
溫慎無奈搖頭,隻能牽著牛慢些走。
“溫慎你要不要上來坐坐?”
“不必了,留一個在下麵,待會兒摔了還有得救。”
月嫵雙臂枕在牛背上笑個不停:“我們是不是還得給牛搭個棚子?”
“搭在後院吧,往後再走一走連著大道,也好出去。前院要空著,等再過幾個月,攢夠了銀子要建房間的。”
“我們家越來越大了。”
“可以先想想,想要弄成什麽樣,等下季束脩收了,便能開始建了。”
月嫵轉了個方向,看著不遠處的田,緩緩閉上眼:“等我回去畫個草圖。”
牛鈴砰砰沉響,慢慢悠悠回**。
越過竹林,往前一段,從大路繞進後院,溫慎將牛栓在樹上,朝月嫵招招手:“下來吧。”
月嫵張開雙臂:“抱。”
溫慎上前幾步,將她從牛上抱下來。
她順勢雙腿勾住溫慎的腰,掛在他身上不肯下來了:“我們進屋。”
“進屋做什麽?要搭牛棚了,快些下來。”溫慎掰她的腿,她的手纏著,掰她的手,她的腿又纏著,太用力了又怕將她傷著,怎麽也弄不下來。
最後,他隻能這麽抱著她幹活。
他拿著小木棍在地上先劃出一個地方,又去拿鋤頭,將那塊簡單鋤平,鋤完,便去抱幹稻草。期間月嫵一直未下來過,緊緊扒著他。
直到前院傳來叫喊聲:“溫秀才!溫秀才!”
不用他說,月嫵立即從他懷裏跳了下來,站得遠遠的,臉微微泛紅。
他笑著搖了搖頭,放下稻草,前去迎客:“來了!”
“我打老遠就看見你牽牛回來了,想喊你的又怕你聽不見,隻能先追過來了。”來人是村裏的嬸子和伯伯,“你今個兒才說要養牛的事兒,我想著你這牛棚肯定還未搭上,便自作主張叫上他們幾個一同搭牛棚。”
“如此便先謝過諸位了。”溫慎拱手行禮。
“不謝不謝。”嬸子擺了擺手,“你打算建在哪兒?”
溫慎邀人往後邊走:“打算建在後院。”
嬸子伯伯幾人伸著脖子往後看:“這兒好,後麵能連上大路。”
“我也是如此想的。”
“成,你去忙吧,牛棚我們幾個來搭就行,一個下午便能搭好。”
“那如何能行?我縱使再無用,也要搭一把手的。等搭好,嬸嬸伯伯留下來吃個便飯再走。”
眾人笑著自動分配好活兒,開始忙碌了。
溫慎朝月嫵招招手,低聲與她道:“你去倒些茶水晾著,再將米泡上,菜洗好放著,其餘的等我來弄就好。”
她自告奮勇:“我能燒灶的,我可以煮飯。”
溫慎彎起唇,忍住摸她頭的衝動:“這會兒還早,用不著這麽早做飯,弄完便去歇著,不著急。”
她點點頭,往前院忙去了。
這點兒活算不得什麽,很快就幹完了。她幹脆又將肉菜也備好,盤子碗筷也數好,桌子也擦了,站去後院看他們忙,時不時遞個東西什麽的。
太陽還未下山時,牛棚便已搭好了。
溫慎張羅著一行人往前院休息聊天,自己則是進了廚房去做飯,月嫵也跟著去幫忙。
菜都提前處理過,做起來也快,沒一會兒便能吃了。
一群人圍坐在方桌前邊聊邊吃,又有嬸子提到生孩子的事兒了:“這也快大半年了,也該有動靜了,秀才這年齡也不小了。”
溫慎笑著敷衍過去,月嫵麵色倒是有些凝重,直至洗漱完,坐在炕上時,還在沉思。
“在想什麽?”溫慎將她頭上的簪子拆下,拿起木梳輕輕梳弄,“是因為今日吃飯時旁人說的話?”
她往後一靠,輕輕應了一聲。
“其實他們也沒什麽壞心思,說不定隻是沒話找話說,不用理會他們,隻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行了。你不是很擅長這個嗎?”溫慎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她瞥他一眼,噘著嘴:“我才沒有。”
溫慎輕輕笑出聲,在她臉上輕輕蹭了蹭。
“若她們說我,我該如何?”她跪坐起身,麵對著他,一臉愁苦,“說我生不出孩子,說我有問題。”
“說便說,又能如何,悠悠眾口何其難堵,尤其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你若真與他們計較,反倒是浪費你自己的時光。如若說的什麽要緊的事兒,何必放在心上。況且,有我在,他們也不敢說出什麽來。”
“我知曉了。”月嫵趴過去,抱住他。
他輕輕撫摸她的長發:“人言可畏,也無甚可畏,堅守本心,問心無愧便好。早些睡,明日我要去上頭那兒挖水渠,要早些起。”
月嫵從他懷裏爬起來,整理好褥子,先一步躺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睡吧。”
他笑著躺下,將她摟過來:“你明日要去嗎?有些遠,要走著去。”
“那要看我明日起不起得來。”月嫵翻了個身,同以往一樣,半個身子趴在他身上,腿橫跨壓在他腰間。
他心中踏實了,鬆鬆環抱住懷裏的人,安心入睡。
第二日,月嫵未能早起,隻記得溫慎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便又睡著了。等起時,人已經走了,鍋裏留了飯。
她洗漱完,吃了飯,坐在門口發了會兒呆,喂了雞,又去喂了牛,牽著小羊羔出去溜達了。
這會兒已到晌午,兩道地裏都有人在幹活,路上也有人在溜達。
她牽著小羊朝側麵的小土坡上去,邊溜羊吃草,邊在掐些白蒿放在腰間的小籃子裏。
山坡上的野桃花還未謝,她也隨手折兩支插進籃子裏;還有不知名的紅色小野果子。她摘下用手擦了擦,往嘴裏一扔,然後被酸得齜牙咧嘴,又呸呸呸往外吐。
吐完,她擦了擦嘴,正要往前走,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悶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