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雖然隻是萬分簡單的一個問號, 但宋婉月還是從中看出了很多信息。
——什麽老婆?
——這些人是誰?
——有什麽資格喊你老婆?
……
宋婉月低下頭,好吧,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的的確確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問號而已。
這人到底怎麽回事, 有沒有一點危機感啊!!
你老婆可是一夜之間爆火了,這麽多人開始和你搶老婆,你就不能稍微反應大一點?
小寰眼睜睜的看著宋婉月從一開始接到電話的喜悅, 再到後頭的失望以及憤怒。
她小心翼翼開口:“怎麽了?”
宋婉月死死握著手機,狠狠罵了句:“段柏庭,王八蛋!”
連剩下那半個燒賣都吃不下了,拎著包,氣衝衝離開。
覃姨聽到動靜出來客廳, 卻隻來得及看見宋婉月的一個背影。
她看向小寰, 問她:“怎麽突然生氣了?”
小寰茫然搖頭:“應該是和先生吵架了。”
覃姨眉頭皺了皺, 嘀咕道:“怎麽不在一起也能吵架。”
“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就回了我一個問號。你說他到底什麽意思啊,我給他發了那麽多,他就回我一個問號。”
車上, 宋婉月撥通了靜香的電話, 悲憤交加的和她吐槽起來。
越說越激動,最後還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止不住的咳嗽,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靜香安慰她:“興許他是覺得這種網絡口嗨沒什麽實質性的危機,所以不放在心上。”
話雖如此, 可也不能是這個反應吧。
話題早就偏了。
宋婉月更在意的是, 自己給他發了那麽多條信息, 他居然就冷淡的回了她一個“?”
“下次不管他說什麽, 我也隻回他一個問號!”
宋婉月在自己的記仇本上,狠狠給他記上了一筆。
-
到了公司, 部門上下都聚到宋婉月身邊,一口一個美女律師的喊著。
顯然都看過那條微博。
宋婉月低頭開電腦,像趕蒼蠅似的把他們趕走。
看出她心情欠佳,小何滑動椅子來到她身邊:“怎麽了,心情不好?”
“好得很。”她嘴快否認,打開包拿文件的時候,瞥見裏麵裝了花茶的保溫杯,沒好氣地放在一旁。
她點開手機,四下詢問:“我點咖啡了,有人喝嗎?”
一群人陸陸續續舉手。
宋婉月故意點的冰美式,還舉著那杯冰美式貼著自己的臉,拍下自拍發了朋友圈。
——Smile~快樂的一天開啟~
朋友圈發完,她將手機鎖屏隨手放在一旁,那杯冰美式拍完照就失了寵。
生氣歸生氣,但她還是乖乖擰開保溫杯的瓶蓋,往杯子裏倒了一杯。
冒著熱氣,還滾燙著,她放在手邊,等它涼些了再喝。
工作卻並不專心,時不時拿起手機看一眼。
她的微信好友人數很多,發的每一條朋友圈都會收獲無數點讚與評論。
——今天真好看!!衣服是哪家的,求分享!
——這臉也太小了,比咖啡杯都大不了多少。
——多發,愛看,養眼。
——哈哈哈,學妹早上好。哪家的咖啡啊,看著挺不錯。
——還是年輕好啊,大早上喝冰的。
宋婉月粗略看下來,沒找到自己想看到的頭像出現在評論區。
她垮下肩膀,垂頭喪氣地窩坐回椅子上。
不過這會兒,英國是淩晨兩點。段柏庭應該睡了。
宋婉月在心裏反複安慰自己,他一定是睡了,不然他看到自己喝咖啡,而且還是在大早上喝冰咖啡,不可能毫無反應。
抿了抿唇,心裏翻湧的異樣別扭,擺明了是沒安慰成功。
段柏庭確實沒有睡,他拿著手機從十二點,翻看至今。
整整兩個小時,他都待在宋婉月的微博評論區裏。
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老婆”字眼,他幾次呼吸加重停下來。
最後還是強迫自己繼續看下去。
倒是男女都有,不少人在其中發自己的自拍,甚至還有介紹個人信息的。
包括喊她學姐學妹,說自己是滬大哪屆,在學校的時候就對她芳心暗許。
以及要聘用她的。
段柏庭拿出打火機,點了一根煙,倚靠在床頭,慢慢抽著。
房間內部隻開了一圈燈帶,可見度實在不算太高,僅僅隻能起到一個照明的作用而已。
他指間夾煙,在一旁的煙灰缸上撣了撣,輕輕磕掉煙灰,繼續將評論往下滑。
越看,屋內氛圍便越低沉,越壓抑。
過去已經兩天了,熱搜居然還掛著。在了解前因後果之後,段柏庭通知特助,讓人將熱搜撤了,相關詞條也全網清除。
若不是最後的理智支撐,他連“老婆”這兩個字都想直接屏蔽了。
宋婉月好不容易摒棄掉一切,全身心進入工作狀態時,意外收到了段柏庭發來的消息。
顯然,他看完那些評論之後,終於切出界麵,看見她發的那條朋友圈了。
宋婉月看了眼屏幕上方的時間,十二點。
按照七個小時的時差來算,倫敦現在是淩晨五點。
這人居然醒這麽早,宋婉月心裏嘀咕。卻不知道對方壓根就還沒睡。
點開他發來的信息。
——胃難受嗎?
沒有直接問她怎麽大早上就喝冰的,更加沒有因為她不聽話,喝咖啡而生氣。
而是溫和的詢問,胃難不難受。
宋婉月雖然人好哄,但對待段柏庭,她的心眼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用顯微鏡都未必能看見。
當下語氣硬邦邦,故意說:“難受啊,疼了一天了,我剛吃了顆布洛芬。”
語音發過去後,她看著上方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中,過了很久,又變為對方正在說話中,最後又變為對方正在輸入中。
如此幾個來回。
——胃疼的話,今天先回家休息,我讓覃姨給你煮點養胃湯,喝了之後好好睡一覺。
宋婉月單手托腮,將這句話反複看了好幾遍。
白序給她發個消息他醋成那樣,僅僅隻是撞見周溫陽和自己一起上下學,都能直接銷聲匿跡。
怎麽這會兒反倒一點也不在意了?
宋婉月眯眼想了想,或許就像靜香說的那樣,這種沒有實質性的口嗨,的確沒有吃醋的必要。
部門其他人都下去吃飯了,宋婉月沒胃口,索性也就沒吃。
打了個哈欠,正準備睡個午覺。
或許是因為段柏庭那條讓她回去休息的信息沒有得到回應,他直接打來了電話。
宋婉月盯著屏幕上方的來電顯示,故意等了一會兒才接通。
手機放在耳邊,男人暗啞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與她看著那幾行文字,腦補出的溫和語氣完全不同。
現在的段柏庭似乎非常低沉,那種讓人為之膽寒的壓迫感,哪怕是相隔甚遠,還是被她清楚的感受到。
“還疼嗎,疼的話就回去休息。工作可以往後推一推,不急。”他說。
宋婉月聽出異樣,呼吸下意識放慢。
“你.....是醒了,還是沒睡?”
他如實答:“沒睡。”
宋婉月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是直接問他,還是拐彎抹角的問他,亦或是,旁敲側擊的問他?
好像都不太合適。萬一他真的是因為這件事而徹夜不眠,自己此舉豈不是火上澆油了。
段柏庭又點了一根煙。
宋婉月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聽見打火機砂輪摩擦時發出的細微聲響了。
與此同時,他輕聲咳了咳。
宋婉月當即眉頭就皺起來,不大樂意:“你都咳嗽了,還抽煙。你這是什麽意思呀。”
他不動聲色地將問題拋回來:“和你胃疼還喝冰咖啡一個意思。”
“……”
宋婉月自知理虧,想反駁都反駁不回去。
正好小何吃完午飯回來,拿著手機問宋婉月:“你是不是被封殺了。”
宋婉月還深陷在該如何回應段柏庭那句話的為難中,一秒被小何的話拉回現實。
表情還有些懵懵的:“什麽封殺?”
小何點了幾下手機屏幕,然後翻轉對準她:“關於你的所有熱搜突然就消失了,網上搜你的名字也查不到一點信息,相關詞條點進去也是一片空白。就連你本人的賬號,都得通過別人的艾特和轉發才能點進去。搜都搜不到。”
宋婉月平時會刷微博打發時間,但對這種東西不大了解。
“這種就是封殺嗎?”
小何手裏拿著一隻冰棍,咬了一口,搖頭道:“你又不是網紅。可能是有誰看你突然大火不爽吧,所以想通過這種方式讓別人不再關注你。不過還真是大手筆啊,又是撤熱搜又是禁詞條的,動靜這麽大。沒點背景估計都做不來這麽多。”
宋婉月回味過來他話裏的意思,遲疑幾秒後,詢問段柏庭:“是你做的吧?”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宋婉月便認準了這件事是他做的,她抿著唇忍住笑,故作不解:“為什麽呀,我說我的評論漲幅怎麽突然變慢了,就連私信喊我老婆的都沒昨天多了。”
她明顯聽見那邊變得粗重的呼吸,隱約還有後槽牙咬緊時的細微摩擦聲。
宋婉月樂於在這種時候火上澆油,滑動鼠標翻看自己的微博:“上一條私信都是半個小時前的了。”
那邊又不說話了。
宋婉月萬分苦惱,怎麽偏偏這個時候自己不在他身邊呢。她好想親眼看看他吃醋的樣子。
雖然有點惡趣味,但也懂得凡事點到為止,宋婉月把自己的微博賬號和密碼發給他。
將“打一巴掌又給一顆甜棗”發揮的淋漓盡致。笑聲甜膩的哄著他:“你要是不喜歡,你就直接登我的號,想刪除誰的評論就刪除誰的。”
這話似乎起了效果,段柏庭狠狠抽了口煙,隨即將其掐滅。
他看一眼腕表時間,距離待會的直播還剩三個小時。
總台的直播采訪,原本他隻答應了采訪,結果對方昨天打來電話賠罪道歉,說是自己的工作失誤,將直播采訪聽錯了,弄成采訪。
隻能今天再補采一次。
段柏庭這人討厭麻煩,但沒有為難別人的癖好。
所以點頭同意了,但也僅此一次。
電話掛斷後,他又睡了一個鍾,然後起床洗漱。
電視台那邊帶著設備過來,原本的時長一個多小時,段柏庭隻給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采訪結束後,他去了趟總部。
航班早就從明天轉為今天下午,在最快的時間內處理完公事,他乘坐上開往機場的車。
手機拿在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打掌心。
思忖良久,他還是點開了那個今天剛下載的軟件。
登上宋婉月發給他的賬號。
才剛登上去,消息那一欄顯示999+
他將其點開,私信處,幾乎都是紅色的未讀提醒。
滿屏幕的老婆,讓他都快不認識這兩個字了。
他甚至不用點開看,就能猜到大致內容。有些發自拍的被他直接拉黑了。
他繼續往下滑,滑著滑著,動作就停了下來。
在那一堆紅色的未讀消息中,其中一條單獨被點開看過的私信就格外顯眼。
段柏庭猶豫了一會,將它再次點開。
對方的頭像和宋婉月的很像,都是月亮。
他在私信中對她那次的庭審提了一些中肯的建議,很專業。
語調措辭都用的恰到好處,絲毫不會讓人有被陌生人教育的不適感。更像是一個溫柔的學長指出自己的錯誤,然後誇一句“你很好,並且可以做得更好”
所以宋婉月回複了他。
【謝謝建議(*^_^*)】
這四個字異常刺眼,將他本就睡眠不足生出血絲的眼睛,刺的更紅。
這麽多條私信,她唯獨隻回複了他。
段柏庭強迫自己將注意力移到其他地方。於是他進入對方主頁,看見他上一條微博帶的定位,就在與公司相隔不足千米的律師事務所。
並且還是宋婉月曾經提過一嘴,說想去實習的那家。
段柏庭眼底陰翳的神色越發厚重,手機在他手中似乎都要被捏變形了一般。
他繼續翻。
翻著翻著就收了手。
抬手撐額,按了按太陽穴。從淩晨到現在,他一直忍著,醋意封閉在體內獨自發酵。他善於控製自己的情緒,所以看著並無異常。
實則早就暗潮洶湧,平和之下隨時都有可能掀起一場驚濤駭浪。
這人男人不過是往他身上壓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也懶得再忍了。
此次過來的,除了司機和特助,還有公司法務。
特助已經先一步去了機場,此時委派過來的,是訴哥。
他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安靜的車內,他聽見車後,男人低沉的聲音,不輕不重爆了句粗。
“操。”
不光訴哥,司機也徹底愣住。
這是自己在他身邊任職多年來,第一次聽見男人說髒話。
平日穩重內斂,情緒穩定,連動怒都少有。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從容自若。
可是此刻。
他摘了眼鏡,隨手一摜。狠狠撞上閉攏的車窗,最後摔在車內腳墊上。
司機和訴哥紛紛默契地眼觀鼻鼻觀心,唯恐弄出一點動靜來。
段柏庭毫不猶豫地拉黑了那個人,然後點開主頁右上方的加號,選中保存在相冊裏的結婚照。
動作一氣嗬成。
言簡意駭的五個字。
——已婚,望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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