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直到第三年, 段柏庭以另一個身份和她取得聯係。
是在深思熟慮很久之後,才下定的決心。
那段時間總能夢到她,夢的內容模糊不清, 但她那張臉卻日漸清晰。
找的理由再蹩腳不過,錯發的郵件,並不存在的生日。
他其實養了很多小動物, 布偶貓、垂耳兔、南丘羊。
都叫lucky。
有些地方,她和那些小動物很像。
活潑的,靈動的。
她說想見他,他當天就訂好機票。最早的航班。
帶著她曾經在電話裏偶然提過一次的耳環。
聽說是藏品級別,她刷微博的時候無意間看到。
佳士得拍賣會上的壓軸拍品, 巴洛克珍珠和數百顆寶石組成的一對耳環。
忘了是因為什麽提起的, 她當時言語帶著遺憾。
“如果不是要備考, 還真想去現場看看。”
聽到她的話, 段柏庭陷入沉思。
想的卻是,她有打算要來英國。
哪怕不是為了他。
他委托人將那對耳環拍下,回到國內, 誰也沒通知。
因為之前給她郵寄過禮物, 所以知道她的住址。
段柏庭甚至還買了一束玫瑰,站在花店內,看著老板親手將它包裝好。
那是一個靠近她家的花園。
段柏庭沒有給她打電話,而是站在那裏, 從白天到黑夜。
並非自我感動, 他隻是在思考, 應該用怎樣的身份去見她。
在大事上決策果斷的人, 在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卻猶豫不決,優柔寡斷。
想了幾個小時都沒得到答案。
直到, 他看見了她。
穿著白襯衫百褶裙,高馬尾在風中輕輕搖晃。
昏暗的夜色,兩旁的路燈早已亮起。
周圍很熱鬧,結伴散步的情侶,還有出來遊玩的一家三口。
笑意盎然。
段柏庭一眼就認出了她。
可她跑得太急,還撞到了他。
懷裏的花掉落,她急忙蹲下身去撿。
一邊道歉,一邊回望。
直到她站起身,將那些花遞給段柏庭:“實在是對不起,天太黑了,我沒看清。”
她與他對視,段柏庭等了一會兒。
最後搖頭:“沒事。”
少女又誠懇地衝他鞠了個躬致歉,然後才離開。
“周溫陽,你今天要是敢去打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賭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段柏庭低頭看了眼懷裏七零八落的玫瑰。
其中一朵多出了一個腳印。
嬌嫩的花瓣也被踩爛。
少年不耐煩的聲音緊跟其後:“你別跟著我了。”
她不可置信的愣了愣:“你凶我?”
“我什麽時候凶......”
嚎啕大哭的聲音打斷了一切,她委屈地蹲下身,臉埋進膝蓋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少年束手無策的哄著:“我隻是聲音稍微大了一點而已。”
“我不管,你就是凶我了。”她不依不饒,沾了哭腔的音色,還是很甜。
她說話一直都很甜,尤其是撒嬌的時候。
段柏庭十分清楚。
就像此刻,她紅著眼睛說:“你還去打架嗎?”
“不打了。”是無可奈何的語氣。
少女不哭了,用他的衣服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周溫陽,你不要不識好歹,我答應過阿姨會管著你的。”
少年冷聲:“你是我什麽人,憑什麽管我。”
她一臉認真:“我是你的家人,我肯定要管你。”
他嘴硬否認:“又沒血緣,算什麽家人。”
“那你幹脆入贅到我家算了。”她笑著調侃。
他不再說話。
夜晚,少女嬌軟的聲音帶著淡淡笑意:“終於笑了。”
段柏庭在國內待了十天,他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她。
大部分時間,她和那個男孩子都在一起。
“宋婉月。”他慢悠悠地跟在後麵,輕輕扯了扯她的衣領。
她不耐煩地回頭:“幹嘛?”
他笑了下,罵她:“笨蛋。”
她皺眉,是真的生氣了:“你才笨,我這次模擬考全校前十。”
“就算考第一也是笨蛋。”
“那你就是弱智,白癡,小赤佬!”
人總是會在主觀判斷上決定感情走向,卻不知還存在許多客觀因素。
段柏庭絕非為了感情喪失理智的那一類人。
他很清醒。
可最可怕的是,理智的人,在清醒中看著自己沉淪。
明知道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還是想博一博。
她太公平了,公平的令他有些難過。
陽光再灼眼,若是不能隻為他一個人亮,他寧可舍棄。
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回歸到從前的生活。
可是,她甚至都沒記住他。
那一眼,隻有他一個人難以忘懷。
如果不是段柏庭,而是素未謀麵的Kian,他寧願後者從未存在。
或許是他太過偏執,因為一個擁抱就毫不設防的將整顆心交了出去。
可看到他渴望的溫暖,原來她也能隨手給別人。
他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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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棟別墅都很安靜,一共四層,宋婉月的房間在二樓。
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浮動。
段柏庭拿起煙,停頓片刻,還是不忍破壞掉這素雅的香。
於是去了露台。
七點短暫的下過一場雪,他在回來的路上看見路麵鋪上了一層白。
想起宋婉月喜歡。
曾經在電話裏,她和他提起過。
她之所以喜歡下雪,除了漂亮,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
“什麽原因。”他輕聲問。
“下雪的時候,心情會變好。”
那陣子她處在高考前的高壓之中,每天晚上都需要他給她唱歌才能睡著。
段柏庭翻閱著手中的書籍。
聽到她的話,動作停頓。
他看了眼窗外,暮色已至。
已經很晚了,按照他平時的作息,五個小時前就該躺在**。
為明天的考試養精蓄銳。
可看到她發在朋友圈的碎碎念。
【婉婉吃不完:不太好的一天。】
他將台燈打開,撥通了她的號碼。
她說自己這次摸底考成績很差,家裏人擔心她壓力大,還專門給她辦了個派對。
可這些隻會讓她壓力更大。
考試的時候明明有些題目他給她講過的,當時腦子卻懵懵的,什麽也記不起來。
“我很害怕,我怕讓我的家人失望。”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沉悶。
哪怕刻意隱藏,但段柏庭還是聽出來了。
她在哭。
六月的第一天,滬市下了一場雪。
人造雪。
朋友圈都在發,到底是哪個有錢人在為滬市這個火爐做慈善。
終於降溫了。
不知道為什麽,宋婉月想到了Kian,以及他今天早上突然發在朋友圈的那句話。
【Kian:下雪的時候,心情會變好。】
這也是她曾經和他說過的話。
不過隨口說的一句,他居然會記住。
宋婉月心髒悸動,心跳的很快,那種不斷翻湧的情緒讓她好似在深海中沉溺。
她想大口呼吸,可雀躍和急促讓她顯出少女姿態。
像是一個隻有他們二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他們誰都沒有去戳破。
盛夏六月,他為她下的那場人造雪,或許她早就忘了。
近年來,因為氣候原因導致的氣溫變化,滬市的雪也不常見了。
段柏庭抽著煙,看著路麵的雪逐漸消融,天空又開始飄雪。
他伸手去接,一片落在他掌心。
他銜著煙,眼神淡漠,看它融化。
宋婉月將周溫陽送回家後已經很晚了。
她給住在學校附近的發小打了電話,讓他過去幫忙。
不然她一個人根本扛不動他。
最後也是發小留在那裏。
她輕手輕腳的回家,生怕吵醒了段柏庭,卻發現他根本沒睡。
坐在房間,身上著裝一絲不苟
仿佛也才剛回來。
宋婉月又困又累,沒力氣說話,以往那麽愛幹淨的一個人。
現如今卻連澡都來不及洗,蹬掉腳上的拖鞋就鑽進被窩。
含糊的一句:“你還沒睡嗎。”
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便陷入熟睡。
段柏庭又要去拿煙盒,視線在她並不柔和的睡容停留幾秒。
她輕輕皺著眉,手和腳都露在外麵,身上的衣服也沒脫。
想來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
他起身過去,替她將衣服脫了,換上睡衣。
動作十分小心,所以她除了喉間哼了兩聲之外,並沒被弄醒。
他懂得如何主導自己的情緒。
沒關係,一點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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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隻睡了幾個小時,宋婉月被渴醒。
下意識伸手去摸身側的人,卻撲了個空。
睜開眼時,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他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麵容平靜。
宋婉月揉了揉眼睛:“你怎麽醒這麽早。”
“不太困。”他對自己獨坐一夜的事閉口不談,“渴了?”
她點點頭。
段柏庭起身,給她倒了杯溫水。
她喝的慢,他就在一旁等著。
隨手從旁邊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了翻。
大約是她從前愛看的,講情情愛愛的東西。
他合上,又放回原位。
待她喝完了水,才將杯子拿走。
“明天有個招標會,需要我到場,我下午會回一趟北城。”
宋婉月說:“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忙完了會過來。”
她執意:“那我也要和你一起。”
他頓了兩秒:“來去一趟會很累。”
似乎想以此來打消她的決心。
宋婉月從被子裏坐起身:“我想陪著你,我不想讓你過年也孤零零一個人。”
段柏庭笑了一下:“有助理和司機,家裏還有覃姨在。”
宋婉月覺得他的笑裏有幾分落寞。
她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因為他看上去和平時毫無區別。仍舊淡然的神情,對萬物都隨意。
“我和他們不一樣。你會讓司機和助理陪你睡覺嗎?”她開始扯歪理。
在麵對她時,段柏庭時常會有力不從心的無奈。
他的城府,他的心機,他的算計。
在她這兒統統派不上用場。
“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
知道他這是妥協的意思,宋婉月高高興興的拿著衣服去了浴室。
這個澡洗了很長時間,等她出來的時候,段柏庭人已經到了樓下。
阿姨今天做的中式早餐,白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
或許是為了迎合段柏庭的口味,粥沒有放糖,也沒有放蓮子和紅豆。
段柏庭簡單吃了兩口,宋婉月收拾的光鮮亮麗,從樓上下來。
連妝都化好了。
“現在出發嗎?”她坐到他身旁。
原本的淺瞳變成了淡藍色。
她告訴段柏庭,這叫美瞳,不是眼球染色了。
段柏庭低笑:“我隻是了解不多,不是傻子。”
“是嗎。”她搖頭晃腦,開始給他介紹起來。
指了指自己眼尾的眼線:“這個是眼線,拉長眼尾的。”
“嗯。”
她又去指鼻梁上的高光,告訴他,“這個是高光,是用來提亮的。”
他意興闌珊:“嗯。”
頓了頓,她的手指下滑,指著自己的唇。
剛喝過牛奶,飽滿紅潤的唇上,沾了點乳白色的奶皮。
“這個是唇釉,用牛奶做的。”
牛奶還能做唇釉?
段柏庭的確不夠了解。
等了一會兒,她沒說話,他微抬下顎:“什麽作用。”
雖然並不好奇,但知道她故意在等。
等他問出這個問題。
下一秒,她傾身過來,在唇上吻了吻。
她的嘴唇濕軟,帶著濃鬱的奶香。
點到為止的一個吻,她從他唇上離開,眼神仿佛會拉絲一般,迷離著輕輕喘息,目光在他的眼睛和嘴唇上流移。
“用來和你接吻的作用。”
阿姨自覺待在廚房,沒有出來打攪。
段柏庭放下手中的筷子,斂眸低笑,輕輕捏著她的下巴:“你每一次闖完禍來我跟前認錯的樣子,和現在一模一樣。”
小心思被看穿,宋婉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的手還撐著身側的椅子,揚著下巴看他。
有種小狗撒嬌的可愛。
“沒有犯錯。隻是我怕你介意,所以和你解釋一下。”
他心下了然,但還是多此一舉的問:“解釋什麽?”
“昨天我去找了周溫陽。”
他點頭:“我知道。”
“他喝醉了,在我們以前的高中。還是保安給我打的電話。”
保安用他的手機給宋婉月打電話。
唯一的原因隻能是她的號碼存在第一位,對方理所當然的將她當成他的家人或者女朋友。
段柏庭喝了口咖啡:“嗯。”
“其實也沒說什麽,和你說也是報備一聲。萬一你多想呢。”她笑意盈盈,“畢竟老婆魅力這麽大,你有危機感也正常。”
她是在開玩笑,所以說話的語調也欠欠兒的。
段柏庭喝完了那一整杯咖啡。
“好了,差不多也要走了。”
他站起身,先和阿姨告了別,又去二樓拿東西。
宋婉月則坐在那裏繼續吃飯。
等司機將車開來了,她才和他一起出門。
車後排很寬敞,宋婉月非得靠著他,恨不得一個座位坐兩個人。
段柏庭讓她過去點,她也不肯。
“不擠?”
她搖搖頭:“你嫌擠?”
“還好。”又是簡單的兩個字。
宋婉月不滿:“你是中了那種說完多少個字就會死掉的詛咒嗎?”
聽出了她的陰陽怪氣,他漫不經心的改口:“挺好的,不擠。”
宋婉月又往他那邊靠了靠,看見他的西裝褲都被自己壓出褶皺。
“現在呢,擠不擠?”
她故意使壞,笑容狡黠。
段柏庭拿她無可奈何。
宋婉月還在洋洋自得,下一秒,臀部離開座椅。
她被他單手抱到了腿上。
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要離開。
段柏庭按著她的肩,讓她重新坐好:“別亂動。”
白撿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她順勢靠在他懷裏,手機卻在包裏震了震。
伸手去拿,毫無顧忌的當著段柏庭的麵識別麵部解鎖。
她沒什麽秘密,也沒有需要遮掩的地方。
可那條消息彈出來時,她還是微微驚了一下。
消息是昨天她拜托過去照顧周溫陽的發小發來的。
【屈鬆:周溫陽昨晚上開始發燒,叫了你一夜你的名字。】
宋婉月一下子就坐直了。
什麽東西!
莫名其妙之餘,她看了眼段柏庭。
發現後者正看著窗外,淡漠眉眼,與這料峭寒冬相得益彰。
宋婉月又低下頭,微微側著身子,擋住手機。
【婉婉吃不完:叫我的名字?他是不是罵我了?】
對方過了很久才回。
【屈鬆:是罵了,說你蠢貨,腦子有病。】
宋婉月手機都快捏碎了。
如果說剛才那條消息嚇了她一跳,那麽這條,是徹底激怒了她。
【婉婉吃不完:他才腦子有病!他才是蠢貨!啊啊啊啊啊氣死我了!!!】
周溫陽看見她回過來的消息,將手機遞還給屈鬆。
後者看了眼,笑道:“愛而不得的喊了一晚上她的名字,怎麽醒了就翻臉不認了?”
周溫陽眼神淩厲:“這種話你以後別亂說。她結婚了。”
屈鬆說:“反正也是聯姻,沒感情的。”
“那是她的事。”
酒後宿醉,頭還疼著,他按了按太陽穴,打電話叫了個代駕。
屈鬆看他這樣,遞給他一杯熱水:“真放下了?”
“嗯。”他接過水杯,“她很好,不管嫁給誰,她都能過得很好。”
“可那男的不行,你沒聽過他家裏的事兒?他能好到哪裏去。”
屈鬆和宋婉月一起長大,知道這位嬌嬌小姐脾氣不行,不管去哪都得被寵著捧著。
因為長得漂亮,從小就是眾星捧月的焦點。
導致她有些虛榮,迷戀上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
可在段柏庭身邊,那人一看就是個野心滔天的冷血性子。
這樣的人在事業上有極大建樹和成就,但感情對他們來說隻是個調劑消遣。
充其量會在煩悶時逗逗這隻漂亮的寵物。
“她不一樣。”周溫陽的聲音低沉下來,“他會喜歡上她的。”
屈鬆搖頭。
果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這人簡直沒救了。
他承認,宋婉月的外表的確過目不忘的驚豔,貪圖她皮囊的人或許很多。
但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了她的奢靡和驕縱。
要不怎麽說婚姻就該門當戶對呢,畢竟能養得起這麽個揮霍無度的大小姐的,恐怕也隻有那位段家的上位者了。
周溫陽慢吞吞地點了根煙:“我後天就要回部隊了。”
屈鬆一愣:“不是還有半個月嗎?”
“銷假了,提前回去。”
“和宋婉月說了沒?”
他動作一頓,將煙掐滅:“沒說,也沒必要說。”
其實昨天晚上喝那頓酒的時候就想通了,他一直不與她聯係,就是怕自己忍不住生出破壞她婚姻的罪惡念頭。
但他心裏很明白,比起把她搶過來,他更想看到她幸福。
他看著窗外的雪。
白色的雪,好似和北城的雪重疊了一般。
今天大半個中國都在下雪。
北城的天氣預報甚至出了橙色預警,冷風呼嘯,隔著車窗也能看見的蕭瑟寒意。
宋婉月還在生氣當中。
自己昨天頂著寒風大晚上去接他,他非但不感激,居然還罵她!
段柏庭看著她的憤懣,一言不發。
車開回家,飯提前做好了。
坐了一天的車,宋婉月吃不下,段柏庭也沒什麽胃口。
他在書房待了幾個小時,洗完澡就回了房間。
那天晚上他很不在狀態。
動作慢,入得也淺。
宋婉月覺得自己的呼吸不上不下,有種被吊著的感覺。
直到最後兩下,他敷衍了事。
段柏庭站在窗邊抽煙,身上穿著深灰色的睡袍,眼眉搭垂,神情平緩。
太過反常。
要是以往,最起碼也得折騰到後半夜。
宋婉月隨意扯過毯子裹著自己:“你該不會......縱欲過度不行了吧?”
段柏庭移動視線,看著她:“如果我說是,你會嫌棄我?”
“不會,下麵不行了,你還有嘴和手嘛。”
段柏庭居然反應了幾秒鍾。
她笑著過來挽他的手:“我開玩笑呢,心情有沒有好點?”
他將煙掐滅,抬手在空中揮了揮,想讓那些煙霧趕緊散掉。
“還沒問過你,這些話都是和誰學的?”
書香門第的獨生女,平時家教嚴明,該是溫婉賢淑。
她卻是個例外,在床笫方麵的情話信手拈來。
“沒人教我,我看書自學的。”
段柏庭垂眸:“什麽書?”
“種類太多了,有純愛的,也有純做-愛的。”
“......”
他無奈搖頭。
宋婉月和他保證:“不過這些話我隻和你一個人說過。”
他低下頭,看著她這張明豔靡麗的臉。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最近的確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可能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有了,隻是他忍耐的夠好,連他自己都毫無察覺。
他習慣於掌控一切,所以厭惡被情緒牽著走的感覺。
但最近似乎有些失控了。
連他自己都沒辦法壓製住。
那個夜晚他也沒了做其他事情的心思,抱著她睡下。
次日天一亮,很早就出了門。
宋婉月沒事幹,獨自在家睡到了下午。
一旦到了冬天,她就感到倦懶,好像小動物一般,也需要冬眠。
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窩在溫暖的被窩裏。
不過想到段柏庭那麽早就出門工作,自己居然睡到這個點。
那點微弱的良心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於是起了床,來到樓下。
覃姨正和幾個女傭在收拾屋子,說是難得出了太陽,把東西拿出去曬一曬。
不要的就扔了。
宋婉月看著那些名貴的物件兒和老式唱片機,以及絕版了的唱片。
“這些都拿去扔了?”
連她都覺得可惜。
“這些是別人送的。一些避無可避的社交,麵子功夫還是要做的,所以柏庭不得不收。”
宋婉月聽明白了,這是那些酒桌上的狐朋狗友送給他的禮物。
他心裏對那些人是看不起的。
所以東西雖然收了,卻懶得碰。
宋婉月覺得段柏庭有種她理解不了的傲氣。
既然都收了,在別人眼中,這層關係就是建立起來了。
與其扔掉還不如好好留著。
不過這是她的想法,段柏庭怎麽想,她也不清楚。
萬一有別的原因呢。
站起身,給那些傭人留出道來,讓她們將東西拿出去。
宋婉月眼睛一瞥,看見旁邊有個漂亮的寶藍色盒子。
很大一個,但是精致,看材質看不出是什麽。
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這個也是要扔的嗎?”她問覃姨。
覃姨抬頭看了一眼:“不清楚,估計是吧?今天看到放在桌子上。”
這麽好看的盒子也說扔就扔,這人還真是浪費。
她小聲嘀咕著,手指揭開鎖扣,將盒子打開。
想看看裏麵裝了些什麽。
東西倒是挺多,都是些小玩意兒。
開裂的碗,碗底還畫著一隻變形的hello kitty。
看這個開裂的程度,估計是燒製失敗。
還有紅繩編的手鏈,粉紅色領帶,以及粉寶石袖扣。
她越看越覺得這些東西眼熟。
直到在最下麵發現一張自製的賀卡。
祝我最最最最最帥氣的kian哥哥,節日快樂~
要記得天天開心哦~
From:宋婉月(*^_^*)
最下麵甚至還貼了她的大頭貼。
非常心機的找了一個最好看的角度,看著鏡頭,似乎在與此刻拿著賀卡的她對視。
宋婉月徹底愣在那裏,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動不動。
那個答應要回國見她,卻突然沒了消息的kian,讓她念念不忘的kian,居然一直就在她身邊。
可她什麽也不知道。
心髒有種被撐開的鈍痛與酸澀,讓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遭遇迎頭一擊。
上麵的墨跡已經幹了。卡片保存的很好,純白底色,卻絲毫沒有泛黃。
拿在手中,仿佛嶄新的一張。
角落日期是聖誕節。
她還記得當時的自己糾結了好幾天,甚至還去問了靜香,應該送他什麽禮物。
靜香說既然他不缺錢,貴的東西他肯定也不稀罕,還不如送點有心意的。
於是她親手做了一張賀卡寄到了英國。
懷揣著少女隱秘的心思。
她彎了下腰,手腕無力,箱子掉在地上。她感覺鈍痛一路從心髒延伸至四肢百駭。
隻是無意識地眨了下眼睛,眼淚就開始不受控的往下流。
胸口像有東西堵著,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抬手去抹,眼淚卻越流越多。
覃姨神色慌忙,問她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宋婉月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一種非常陌生,但又讓她熟悉的情緒湧了上來。
是委屈,也是失而複得的無措,更是對他的怨怪。
她搖了搖頭,鼻音很重,說沒事。
手裏的盒子放回原處,她的腳步急促到踉蹌,跑回房間去拿手機。
迫不及待的想找他問個清楚。
甚至還摔了一跤,她顧不上手臂和膝蓋上的破皮擦傷。
手一直在抖,幾次都按錯號碼,誤打給別人。
她又掛斷,強迫自己深呼吸,反複幾次後,仍舊毫無作用。
最後喊出siri,讓它撥通了段柏庭的電話。
那麽在意形象的人,第一次如此狼狽,眼淚鼻涕一起流。
也沒有心情去管。
興師問罪的電話撥了出去,聽著耳邊的電話鈴聲。
因為抽泣,胸口抽搐起伏,仿佛隨時都有窒息的可能。
她問過他的,她明明問過他的。
騙子。
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