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段柏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
宋婉月對他的行為表示不解:“你打電話做什麽?”
他已經將號碼撥出去了,淡著語氣:“把工作推遲一天。”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段柏庭沒有多餘廢話, 開門見山就把事情交代下去。
甚至不等對方回答,他就掛斷電話。
看樣子,倒是他更加急不可耐。
宋婉月尚在懵懵懂懂階段:“推遲工作?”
他低下頭, 指腹在她柔軟的唇上揉了又揉。
“踩都踩了,不順便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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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的時間,宋婉月的水土不服都被他給治好了。
早上被段柏庭哄著喝完那碗補氣血的藥。
醫生前些天開的,治療她的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的主要原因是身體太虛,所以哪怕目前沒有任何不適, 也要堅持把藥喝完。
今天是最後一個療程。
皺著眉喝完, 她剛要喊苦, 嘴裏就被塞進一顆糖。
段柏庭起身穿好衣服, 讓她今天好好休息。
水果味的硬糖,被口水化開後,清新的果香抵消掉那股濃鬱的藥味。
她用舌尖將糖頂到左腮, 像一隻偷藏食物的倉鼠。
此時盤腿坐在**:“那我就乖乖待在家等你回來。”
戴腕表的動作稍有停頓, 他微抬眉骨看她。
她也正好抬著頭,那雙桃花眼笑意盈盈的與他對視。
可能是顛沛流離慣了,聽到“家”這樣的字眼,竟有幾分陌生。
明知道她在自己麵前的乖順大半都是裝出來的。
但他還是心甘情願落了網。
“嗯。”
很輕的笑了一下, 他拿上外套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隨著關門聲一起消失, 宋婉月才如釋重負的躺回**。
身子其實乏累極了, 有時候她真的質疑段柏庭的身體構造。
這人好像永遠不會累。
相反, 她反而精疲力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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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香在電話裏聽她說了這些事,表現的非常驚訝:“那可是段柏庭, 他居然會被你那個瞎子都能看出的拙劣演技給騙住?”
宋婉月不爽的輕哼了一聲,反駁她:“我現在的哭戲比以前精湛多了。下次見麵了一定得讓你開開眼。”
裝哭扮可憐是宋婉月的保命技能。
從小到大,凡她做錯事或是想要什麽了,都會用這招。
百試百靈。
她還以為是自己演技好,其實是對方演技好。
就她那個光打雷不下雨的陣仗,能糊弄過去都是因為她家人不舍得真罰她而已。
段柏庭的反應倒是讓靜香覺得耐人尋味。
外界對他評價可不怎麽好。
手段狠厲,殺伐果斷。
短短幾年時間排除異己,將段家餘孽肅清了個遍。
現如今連他那些惡狼一般的叔叔姑姑都對他退避三舍。
可其中緣由,若真深究起來,恐怕還得進去一些人。
至於是進哪裏,那就不可言喻了。
這樣城府之深的人,居然看不出宋婉月是在裝哭?還順著台階哄她?
宋婉月說:“我當時是真的委屈,也是......”
真的想讓他哄哄我。
後半句,她默默咽了回去,藏在心裏。
她覺得自己最近變得有些奇怪,其他時候倒還好,可唯獨在段柏庭的麵前。
她一丁點委屈都受不得。
哪怕是手劃破一道小口子,都恨不得遞到他麵前讓他吹吹。
靜香篤定道:“你愛上他了。”
宋婉月立馬反駁:“怎麽可能。”
幾乎半點不帶猶豫。
她從未想過會愛上段柏庭,這種言論在她聽來,簡直比世界上存在神仙還不靠譜。
他們這段婚姻本身就是在利益的前提下結合的。
利益一日存在,他們就一日不可能分開。
宋家早已不同以往了,前幾年時常有人上門來,言語雖然客氣,可說出來的話卻有咄咄逼人之勢。
宋婉月親眼看著媽媽的白發一天天長出來。
從前是沒有的。
嬌生慣養的闊太太,每日操心的無非錢怎麽花出去,哪裏保養更好。
可那段時間她也不得不放下架子,賠著笑臉去處理那些複雜的人際關係。
得知聯姻消息那天,宋婉月一個人在陽台坐了很久。
她拿著手機,盯著空白的聊天界麵。
備注像是鐫刻在上麵一般。
她反複在心裏默念:Kian.
少女懵懂的春心,像是一場跨越很多年的大雨。
哪怕他的來去都毫無蹤跡,輕飄飄的,什麽也沒有給她留下。
如夢似幻。
那是極為短暫的半年時間。
他是一個話很少,卻極有耐心的人。
處在青春期的少女,話又多又密。對身邊有諸多不滿。
今天吃的飯太鹹,美甲店給她貼錯了鑽,她想要的那隻包包居然調不到貨了。
很無聊的埋怨,但他永遠都會給她回應。
哪怕那些回應簡潔到像是在敷衍。
宋婉月不得不懷疑,他那邊是不是永遠都是白天。
不然為何,他總能及時回複她的消息。
有一天失眠,給他發了一個委屈的小表情。
他很快就回了:沒睡?
宋婉月說她失眠了,怎麽睡都睡不著。
【宋婉月:你在幹嘛呢?】
她總是很好奇他的生活,對於他的一切都想知道。
可對方的邊界感太過分明,很少與她聊自己的私生活。
【Kian:上課。】
她下巴枕著抱枕,趴在**,低頭認真回他的消息。
【婉婉吃不完:你不困嗎?】
【Kian:現在英國時間下午三點。】
【婉婉吃不完:可你昨天給我補了那麽久的課。】
她還以為,他之所以每天淩晨都在,是因為他的作息本身就是顛倒的。
想不到白天還要上課。
她心疼的不得了:好辛苦。
【Kian:還好。】
哪怕隔著屏幕,宋婉月都能想到他此刻的表情。
應該是沒有多大的起伏,就像這兩個字一樣。
哪怕念出來,也是平平無奇的一聲調。
宋婉月說:可我有事。
那邊回過來一個問號。
宋婉月眼神認真。
【婉婉吃不完: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家裏人會心疼的,我也會心疼。】
這次過了很久都沒有收到回複。
宋婉月質疑對方是不是上課玩手機被老師發現了。
震動聲引起她的注意。
她低下頭。
對話框內,他將她的話重複了一遍。
——你也會心疼?
宋婉月愣住,又去看上麵那番話。
想不到自己手快,居然把後麵五個字也一起發了過去。
“我是說,我因為內疚導致的良心過意不去,然後引起失眠,失眠就會一晚上睡不著,一晚上不睡心髒就會疼。”
消息發出去,她癱倒回沙發,這番又亂又繞又牽強的話一看就是胡編亂造。
她手怎麽就這麽快,腦子都沒反應過來呢,就直接發過去了。
他該不會覺得她對他是別有企圖,才會每天給他發消息騷擾他吧?
想到這裏,宋婉月就渾身激靈。
她覺得自己還是非常有必要和他解釋清楚的,免得他覺得自己是個膚淺的花癡。
剛坐起身,還來不及敲下第一個字。
對麵的消息發了過來。
——知道了。
——以後會好好休息。
宋婉月的動作頓住。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幾個字,卻像是有著某種魔力一樣,吸引著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想象著他的聲音,想象著他的語氣,將這句話在腦海裏緩緩讀出來。
他或許會是有點無奈的語氣,大概也會縱容。
再或許。
宋婉月的臉逐漸紅了。
他的語氣是溫柔的,帶了點淡淡的笑意。
她學著想象中的語氣,將這句話念了一遍:“知道了,以後會好好休息。”
念完又害羞的抱著手機在**打滾。
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近來對他越發依賴了。
以往碰到事情都是與父母講,現如今卻是第一時間和他說。
當下紅著臉,委屈巴巴的和他撒嬌。
【婉婉吃不完:可我還是睡不著。】
她得寸進尺:英文歌好像很助眠。
這暗示都快直接貼到他臉上去了。
宋婉月拿著手機不安的等待著,害怕他拒絕,害怕他假裝聽不懂。
時間一分一秒逝去,她在等待中逐漸失望。
然後手機響了。
是他撥過來的電話。
宋婉月心髒砰砰亂跳,這種感覺和平時他給自己講課不太一樣。
她咽了咽口水,平穩好自己的呼吸,然後才敢按下接通。
手機放在耳邊,整張臉都埋進了抱枕裏。
她想,如果旁邊有人,一定能看見她全身都紅透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清潤低沉,隔著電磁波跨國越洋傳到她耳邊。
有幾分失了真。
“想聽什麽?”
他這麽問她,語氣平緩。
宋婉月心髒被揪起來:“隨......隨便。”
她說隨便,他便也真的隨便選了一首,大約是自己熟悉的。
清唱,沒帶伴奏。
全英文的歌詞,就宋婉月當時的英語水平來說,她隻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詞匯。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way up high
There\'s a land that I heard of once in a lullaby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skies are blue
And the dreams that you dare to dream really do come true
......
他唱歌時,有種慵懶的鬆弛感,咬字發音都很隨意,不像很多翻唱英文歌的歌手,在這方麵格外在意,以至於有種用力過猛的感覺。
宋婉月沒想到,他唱歌的時候居然這麽溫柔。
他應該戴著耳機,所以聲音離她很近。
仿佛就在她耳邊輕唱一般。
她甚至能聽見停頓的那幾秒裏,他的呼吸聲。
均勻,而平緩。
她大概能想象出他的樣子來,皮膚很白,雙眼皮的褶皺沒那麽深,桃花眼,鼻梁高,薄唇。
個子修長清瘦,他提過一次,他有點輕微近視。
所以應該偶爾會佩戴眼鏡。
他會戴什麽款式的眼鏡呢。
無邊眼鏡?還是金色細邊的眼鏡。
不管哪種,肯定是斯斯文文,清秀儒雅。
她幻想的這段時間,他終於唱完了那首歌,此時安靜不語。
似乎在等待她的點評。
宋婉月睜開眼,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真好聽。
極輕的一陣笑,隔著大西洋的電磁波,在她耳邊響起。
仿佛平靜的春水被微風**開波紋。
伴隨著他的那聲:謝謝。
宋婉月覺得自己亂了。
心亂了。
她後來去搜了那首歌,找到歌詞的譯文。
在安娜堡某處有個殘缺的紅綠燈
它緩緩地閃爍,僅為一個觀眾
那是個隻有夜幕才能給他安全感的男孩
他徹夜不眠隻因
在安娜堡某處有個空**的停車場
他喜歡在那兒仰望月亮
思量著,究竟是哪步走錯了,隻覺得自己被囚禁著
然後祈禱著事情在不久後出現轉機
看著這些歌詞,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他過的不快樂
即使他從未和自己訴過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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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香的聲音將她從回憶拉回到現實中去,她還在試圖梳理宋婉月對段柏庭的反常。
“人隻有在麵對自己依賴和喜歡的人時,才會凡事都覺得委屈。”
靜香是個情場老手,談過很多場戀愛,隻走腎的談過,動真情也談過。
所以她自認自己看的比宋婉月要清楚。
宋婉月油鹽不進:“那我應該就是比較依賴他,他那樣的人很難不讓人依賴的。換做任何一個人在他身邊待久了,都會這樣。”
靜香毫不留情的潑她冷水:“別人可沒這個機會在他身邊久待。”
客廳裏傳來的手機鈴聲拯救了在這場“爭論”中落下風的宋婉月。
她疑惑的走出房間,不知是誰的手機遺落在了這裏。
等她看見沙發上浮現來電顯示的手機時,認出了這是段柏庭的。
知道隨便接別人的電話不禮貌,但段柏庭的每一通電話好像都很重要。
畢竟知道他私人號碼的並不多。
擔心耽誤他的正事,在猶豫一番後,她還是拿起手機,按下接通。
輕軟的語氣,因為帶些不確定,所以顯得有些遲疑:“喂?”
對方揚高了語調,笑的不太正經:“喲,居然還是個女人接的?”
宋婉月抿了抿唇,對這人的第一印象不怎麽好。
她沒說話。
對方壓根也不在意她的沉默,笑道:“小妹妹,麻煩讓Kian接個電話。”
聽到他口中的稱呼,宋婉月愣了愣,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Kian?”
對方笑意更盛:“怎麽,跟在段柏庭身邊,連他的英文名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