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裴清見:???

這才幾點?這麽早就去洗澡?

裴清見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皺起了眉。

等等,裴清見突然反應過來,剛剛藺星沉並沒有否認他說的話。

所以……

裴清見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寧容真的是藺星沉舅媽的女兒?

不對啊,裴清見打開百度百科,看著百科上寧容的出生年月,寧容今年已經二十七了,就算周曼保養的再好,她也不可能是將近五十歲的人吧?

可如果寧容不是她的親生女兒,那就隻能是前夫的孩子。

那為什麽她不跟著和她有血緣關係的爸爸反而要跟著周曼呢?

是她爸爸已經死了嗎?

還是她不喜歡她爸爸?

裴清見怎麽也想不明白。

他正惆悵著,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裴清見接起,問他,“怎麽了?”

“沒,就和你說一聲,你明早有戲,今晚早點睡,明天早點起。”

不要胡來,周鵬越默默在心裏說道。

“好。”裴清見答應道。

“對了。”周鵬越想起什麽和他道,“我剛剛和劇組工作人員吃飯來著,吃著吃著,從他們嘴裏挖出點事,你知道這次試鏡為什麽有你嗎?”

“你不是說應該是上部戲的導演推薦給張導的嗎?”裴清見道。

周鵬越搖頭,“那是我以為的,畢竟他們倆也認識,但其實不是,我剛剛才知道,竟然是薇姐推薦的你。”

“啊?”裴清見驚訝,“寧容的經紀人?”

“對。不過她怎麽會推薦你?你們之前認識嗎?”

裴清見搖頭。

他幾乎是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不是薇姐推薦的,是寧容推薦的。

寧容應該是從周曼那裏知道了他,知道他也是演員,所以才會想要幫他,讓他來這樣的按理說自己根本夠不上的劇組。

也因此,她才會一直都指導著他的演技,有意無意的照顧自己。

可是為什麽呢?

裴清見心裏隱隱有一個答案,還能為什麽,隻能是因為藺星沉。

他和寧容素不相識,唯一的交集就是藺星沉。

她因為藺星沉而提攜他、幫助他、關心他、照顧他,那麽,她怎麽可能是討厭藺星沉呢?

相反,她應該是很喜歡藺星沉才對。

所以才能愛屋及烏的,連身為藺星沉室友的他,都一並喜歡。

那藺星沉為什麽會覺得寧容不喜歡他呢?

裴清見愈發疑惑起來。

而被他念叨的寧容,這時候,正拿著手機心虛的給寧淵打著電話。

“怎麽了?”寧淵問她。

寧容吞吞吐吐,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

不管圈裏還是圈外的人,都覺得寧容性格冷酷,然而真正了解她的人,就會發現,冷酷隻是她習慣性自我防禦的保護色,她的性格,完全稱不上冷,更和酷無關,甚至傾向於內向靦腆。

“我……我說了你不要生氣。”寧容小聲道。

“你幹什麽了?”寧淵疑惑。

寧容咬了咬牙,坦白道,“我現在和小裴在一起拍戲。”

寧淵:???

“你說什麽?”

寧容一下子就耷拉起了眉眼,“那天姐姐來家裏,說起了小裴,你說你也見過,我就也很想見,正巧那時候我現在拍的這個電視劇有個角色出了事,製片讓我們推薦合適的人選,我就讓薇姐把小裴推薦上去了。”

寧淵:……

寧容簡直恨不得把自己團起來,“我知道我做的不對,但我當時確實很想見嘛,而且我覺得這對他也是一個機會,這個角色很好,導演和編劇也都是圈裏有名的人物,小裴如果能試上,那對他也是個好事啊。”

“那你現在給我打電話是?”

寧容:……

寧容的聲音小小的,“星沉來了,他來看小裴了,也發現了我。”

寧淵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你當時就應該考慮到這個問題。”

“我考慮到了。”寧容支支吾吾,“可是我也很久沒有見星沉了,我也想見他。”

寧淵:……

寧容窩在沙發上,“我現在和你說這事,一來是和你坦白,二來是想讓你讓你有個準備,你不是說明天或者後天來看我嗎?”

寧淵:……

“你覺得我現在還能去嗎?”

“啊?”

“等他走了我再過去吧。”寧淵無奈道,“你這兩天也是,盡量離他遠點,別他高高興興的來,最後不高興的離開。”

寧容:……

寧容抿了抿了嘴。

“那如果他來找我呢?”

“你做夢呢?”寧淵毫不留情。

寧容:……

“下不為例。”寧淵教育她道,“這次事情已經發生了,也沒有辦法再改變,那就隻能這樣了。以後小裴拍什麽,不拍什麽,你都不要插手。”

寧容不太願意,“可是他是星沉的室友啊!能共處一室,住在一起,他們關係肯定很好。”

“就因為這樣,你才更不能插手,你覺星沉他知道後會高興嗎?他會希望你插手嗎?”

“但娛樂圈就是需要人脈啊,沒有人脈,有些資源就是拿不到,有了人脈,他的路才會好走很多。”

“通往成功的路不止一條,沒有你也會有其他人幫他,但是你插手,星沉一定不高興,所以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你以後不準再做類似的事情。”

寧容鼓了鼓腮幫子,妥協道,“知道了。”

“這就對了。”寧淵哄她道,“等他走了,我再過去看你,到時候給你帶你喜歡吃的豌豆糕。”

“嗯。”寧容輕聲應道。

她又說了幾句,這才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

寧淵看著她掛斷的電話,有些無奈她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這不是擺明了招藺星沉討厭嗎?

可是……即使她什麽也不做,藺星沉好像也不會喜歡。

寧淵看著麵前的文件,突的就有些看不下去。

他一直很清楚,藺星沉不喜歡他和寧容。

明明最開始他們長大後初相見的時候,藺星沉並沒有表現出討厭他們倆的模樣,可後來,當周曼和聞苑結婚後,他就開始漸漸地疏遠日漸討厭起他們。

最早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寧淵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每一次,他去找藺星沉,和他說話或者商量事情,藺星沉都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交談也盡可能的簡短,甚至他不主動發起話題,藺星沉就也不說話。

等到寧淵突然意識到藺星沉不再叫他和寧容哥哥姐姐的時候,他們已經許久沒有說話了。

人是一種很神奇的動物,在沒有意識到對方不喜歡自己之前,說話也不會顧慮太多,會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可一旦有了這種意識,尤其是麵對自己在乎的人,說起話來也難免會字斟句酌,生怕惹對方討厭。

好幾次,他和寧容正聊著天,藺星沉走了過來,寧淵都會忍不住停下和寧容的對話,想開口和他搭話,可是該說什麽呢?說什麽藺星沉才會不反感,會願意多和他聊幾句?

說你最近在忙什麽?怎麽上周末沒回家?他會不會覺得自己管的太多?

說你想去看演唱會嗎?你喜歡的歌手過一陣兒要來這裏開演唱會?他會不會又覺得這事與他無關?

還是說你今晚想吃什麽?

寧淵猶豫不決,想找一個安全的,不會讓他討厭的話題,然而一直到藺星沉離開,寧淵都沒有找到。

他隻能目送對方離開,想著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要成功和他說上話。

可真當下一次到來,他又會顧慮新的問題是否合適,藺星沉是否願意回答?

周而複始,一次又一次。

那天,寧淵從樓上下來,正巧碰到藺星沉。

他正在玩手機,邊玩邊吃薯條,大概是聽到了有人下樓梯的聲音,藺星沉轉過頭,看到了他。

寧淵在這一刻看到了對方的尷尬。

他看著藺星沉似是想把頭轉回去,又好像覺得這樣不太禮貌,隻能客氣又生疏的問他,“你要不要吃?”

寧淵自然是想吃的,倒不是想吃薯條,而是難得藺星沉主動,不管是什麽,他都願意捧場。

隻是藺星沉周遭的窘迫,清晰的提醒著他,這明顯隻是他出於客套而說的場麵話,他如果真答應,那藺星沉隻會更尷尬。

更何況,他盤子裏的薯條早已經沒剩多少。

寧淵注意到了放在一旁的空氣炸鍋,他慢慢想了起來,這幾天阿姨請了假,所以想吃什麽得自己做。

他寧願自己動手也要吃,大概是真的很喜歡吃薯條吧?

寧淵更舍不得吃了。

他笑著和藺星沉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第二天,寧淵買了土豆,削了皮,按照網上教的,切成條後用沸水煮熟,再放到熱油裏炸。

寧容站在他身邊,好奇的張望著。

寧淵將炸好的薯條撈了出來,倒在了盤子裏。

寧容夾起一根,嚐了嚐。

“好吃嗎?”他問。

寧容點頭,“嗯嗯。”

寧淵拿起筷子,自己夾了一根。

“好像還可以。”他琢磨道,“至少比空氣炸鍋炸出來的好。”

油炸食品,歸根結底,還是要熱油炸過才好吃,空氣炸鍋更多的是利用空氣代替熱油,方便是方便,口味上則差了許多。

寧淵將炸好的薯條盛好,在吃飯的時候放到了藺星沉的座位前。

他想著如果藺星沉喜歡,他可以在他每次想吃的時候幫他炸,不需要他委屈自己,去吃口味比高溫油炸差一些的空氣炸鍋炸出來的薯條,更不需要他自己動手。

“嚐嚐。”他斟酌著開口道。

可藺星沉卻沒有說話,他似是看了自己一眼,又似乎沒看自己,就那麽沉默的吃著其他的菜。

明明他昨天還很喜歡吃薯條,自己吃了將近一盤,可現在他卻一根也沒有動。

哪怕,這是距離他最近的菜。

寧淵沒有再說什麽,仿佛無事發生一般,在藺星沉離席後自己吃起了那盤薯條。

薯條已經放的有些久了,有些軟,沒有最開始炸出來好吃。

這樣也好,他想,這麽軟,也不好吃,藺星沉不吃也是對的。

他緩緩將沒有吃完的薯條打包帶回了家,自己吃完了那盤薯條。

後來,藺星沉參加四級考試,低空飛過。

聞苑在餐桌上問他,“怎麽這次這麽低?這樣星沉你六級還考嗎?”

藺星沉皺了皺眉,“考吧。”

寧淵看著他一副鬱悶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我六級663分。”

他沒有問他,“需要我幫你輔導嗎?”

他怕他一問出口,聞苑會接道,“好啊。”

那樣,即使藺星沉不願意,也會因為自己舅舅開了口,而被迫接受。

他不想藺星沉為難,所以隻是傳遞著這個信息,他想,隻要藺星沉有一絲願意的傾向,他甚至不需要說什麽,哪怕就一個動作,或者一個眼神,他也會在吃完飯後,去找他問他要不要自己幫他輔導。

大抵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寧容也開口表示,“我679。”

很明顯,她也很想攬下這個活兒。

但是藺星沉沒有說話,他隻是看著他們,沉默的,無語的,暗藏著不甚明顯的厭煩的。

餐桌在這一瞬寂靜下來。

寧淵感受著他的目光,覺得自己好像並不意外這樣的結局。

也是,不然為什麽他不直接說“我來教你吧”這種話?

不就是因為他知道,他大概率是不會答應的。

還好他沒有多嘴問出那一句,還好。

寧淵連忙換個話題,去誇阿姨今天的菜做的不做,好讓餐桌剛剛的寂靜看起來沒那麽尷尬。

日子就這麽過著,有時候寧淵也會想,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為什麽藺星沉和他們會變成現在這樣?

明明之前剛剛見麵的時候雖然他明顯忘了他們但卻也好像並不討厭他們,也能說上幾句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那為什麽,自從周曼和聞苑結了婚,就變成這樣了?

後來,寧淵覺得自己大概找到了答案。

因為藺星沉在乎聞苑,所以那時候,他希望聞苑能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所以即使他可能那時候也不喜歡他們,但為了他們能順利結婚,他壓製著自己的厭惡,讓自己看起來好像沒有不喜歡他們。

可現在,周曼和聞苑已經結婚了,所以他也慢慢讓那些厭惡重新冒了頭。

畢竟,沒有人規定,親人相愛,親人的親人就也要交好。

當然,這隻是一種可能。

更可能,是藺星沉沒有適應這樣的生活,適應自己的生活多了三個人,多了兩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同齡人。

他在聞苑婚前隻有這個概念,他覺得自己可以,可現在,聞苑真的結婚了,他真實的體驗著現在的生活,他覺得自己大概是不可以的。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討厭著他和寧容這兩個入侵他生活的人。

就像葉公好龍一樣,龍真實而生動的出現之前,葉公覺得自己可以接受,可龍真的出現了,葉公才發現,他以為的,或許並不是他以為的。

寧淵到底是想和藺星沉交好的。

所以他專門去了藺星沉的學校,想和藺星沉好好談談。

他覺得事情總是有解決辦法的,他願意解決,隻要藺星沉能不再討厭他和寧容,他什麽都可以答應。

人再不喜歡一個人也是有原因的,或許是不喜歡的對方的說話語氣,或者是不喜歡對方的處事風格,隻要藺星沉告訴他,他都能改。

他在操場旁邊的水龍頭旁見到了藺星沉。

那時的藺星沉正和他的朋友在一起。

他聽到藺星沉的朋友道,“你幹嘛不去和孫晨他們打籃球?之前不是說好的一起去嗎?”

“當然是因為她妹也在了。”

邵康“哦”了聲,“你怕見到孫婭啊?”

“我是不想見。”藺星沉無奈,“都說了不喜歡她了,表現的那麽明顯了,還要追著不放,我覺得煩。”

“承認對方不喜歡自己這事很難嗎?”藺星沉看邵康,“哪有那麽多你不喜歡我改就是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明知道別人不喜歡,還要出現在對方麵前,隻會讓人更加厭煩。”

他那時候年輕氣盛,說起話來也張揚又瀟灑。

邵康笑著勾著他的脖子,和他朝另一邊走去。

寧淵靜靜的站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在這一瞬,停在了陰影裏。

承認對方不喜歡自己這事很難嗎?

當然難。

所以才會拚命的思考自己到底是哪裏做的不好,所以才會覺得你不喜歡我哪裏,我改就是了。

所以才會希望,隻要我們好好談談,我改掉你不喜歡的地方,你就能喜歡我。

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是你改了,對方就能喜歡的。

對方隻會覺得厭煩,隻會希望,你能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麵前。

寧淵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許久,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他沒有再想著去讓藺星沉喜歡自己,他隻是減少了自己去見周曼和聞苑的次數,盡量讓自己不那麽頻繁的出現在藺星沉麵前。

但他還是見到了藺星沉,在藺星沉外公的葬禮上。

他穿著黑色外套和褲子站在聞苑的身邊,看起來小小的,像是還沒長大的孩子。

他總是在失去,他的父母,他的外婆,他的外公。

寧淵很心疼他,可他卻連去抱一下他,安慰他兩句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他要離開了,這或許比抱一下他安慰他兩句,更加有用。

寧淵接到了一份來自Y市的offer,他在這兩年,成功的挽救了一家瀕臨破產的公司,並且在前兩個季度開始盈利,這件事使他獲得了榮亞集團董事長的青睞,希望他能前往Y市,擔任自己分公司的CEO。

寧淵本是不打算去的,他已經習慣了和周曼、寧容相依為命,可後來,他又更改了主意。

周曼已經和聞苑結婚了,聞苑是個好人,會好好的愛護她,所以,他不需要擔心。

況且藺星沉並不喜歡他,所以他離開後,說不定他會和聞苑、周曼生活的更加融洽。

人多了總是會有摩擦,適當的減少一定的人數,說不定反倒有更好的效果。

所以,他也會帶寧容一起走。

當然,考慮到現在寧容還在上學,她隻需要在寒暑假前往他所在的地方即可。

寧淵和寧容說了這件事,寧容有些舍不得,卻還是答應了。

“你和姐姐姐夫說了嗎?”她問。

“還沒,但我會告訴他們的。”寧淵道。

然而,就在他去找聞苑告別的那天,聞苑的一通電話,再次改變了他的決定。

那時候,聞苑正在書房打電話,寧淵敲門,聞苑示意他進來,卻沒有掛掉電話。

寧淵也就坐在了一邊,沒有打擾他,想等他結束通話後再和他道別。

可聞苑的電話卻遲遲沒有掛,他在和對方拉扯。

他說,“我當然知道柳總你的能力,我也是看中你的能力,所以才想邀請你出任我們公司的CEO,可是柳總你不誠心啊。”

“是,事情確實比較棘手,您這邊到時候麵臨的壓力也必然很大,可正因如此我才會找您不是嗎?”

他陸陸續續的說了差不多十五分鍾,這才掛了電話,揉了揉眉心,又站起身接了杯水,問寧淵道,“怎麽了?”

“您在找職業經理人?”寧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疑惑的問他道,“公司出什麽問題了嗎?”

聞苑笑了笑,端著杯子在他的身邊坐下。

昂徠是典型的家族企業,家族企業的好處是大家的利益綁在一起,誰也不會做出背叛公司的事情,可他的弊端也很明顯,任人唯親,重要的崗位全部由自己的親屬把持。

這種時候,如果親屬很有能力那自然沒有問題,可多的是親屬沒有能力,卻不願放權,有能力的人上不去,沒能力的人下不來,最後,大廈將傾。

昂徠現在就隱約有這樣的征兆。

藺老爺子在的時候,聞苑早已經發現了公司許多事情上的不合理,隻是那會兒藺老爺子的時間所剩無多,聞苑想讓他安安穩穩的離開,所以什麽都沒有做。

可現在,藺老爺子走了,聞苑也決定大刀闊斧的改革了。

隻不過他到底也是藺家人,大家都是親戚,有些事情他做起來不方便,所以聞苑想找一把明麵上的刀,去讓對方劈開現狀,也相當於把壓力與紛爭轉嫁給對方。

然而這樣的人並不好找,對方必須有足夠的能力能接下這個擔子,同時也需要有足夠的人品,不然一旦到了時間,他離開了公司,連帶著帶走一批公司的精銳,那損失的還是自己。

為此,聞苑這段時間一直在為此苦惱。

“昂徠以後肯定是要留給星沉的,我不想到時候留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集團給他,我想讓他接手的時候,昂徠能充滿生機,他想要怎麽發展就可以怎麽發展。所以我想聘請柳棕,但我知道柳棕的價值,柳棕自己也清楚,所以他正和我漫天要價呢。”

聞苑笑了笑,靠在了沙發上,“不過柳棕這人過於精明,昂徠這次改革,又肯定會耗時很長,我粗粗估計差不多得七八年,到時候,以柳棕的精明,難保離開時,不會產生小的動**。”

聞苑說完,歎了口氣,“好了,不說我的事了,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寧淵看著他,沉默了許久,和他道,“姐夫,或許也一定需要柳棕。”

他說,“我也可以,你可以讓我試試。”

聞苑有些驚訝,寧淵和他說了榮亞集團分公司的事情,又道,“我會比柳棕更聽話,也更支持您的想法,所以,您可以讓我試試,如果不行,再換柳棕也可以。”

“那榮亞集團那邊?”

“沒關係。”寧淵笑道,“以後也還會有其他機會。”

聞苑沒有說話,沉思了片刻,和他道,“你知道你的身份,即使在大家眼裏,你隻是曼曼的弟弟,但這樣的身份,也很敏感,你明白嗎?”

寧淵當然明白。

但是沒關係,他願意成為聞苑替藺星沉破開荊棘的一把刀。

“這世上被人討厭的人多了,也不差我一個。”

承認自己不被對方喜歡這並不困難——隻要,對方不是自己在乎的人。

寧淵從不在乎這些。

比起這些,他對藺星沉還有一些價值,這更令他感到開心。

“我會按照您的計劃,爭取在七年內完成您想要的,然後離開。”

這是寧淵最後給聞苑的承諾。

如今,時間快到了,最晚明年冬天,最早農曆新年,他就該離開昂徠了。

寧淵當然知道自己侵犯了很多藺家人的利益,以至於他們一個個瘋狂在藺星沉麵前說著自己的不是,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

不過還好,藺星沉本身就不喜歡他,所以再挑撥也沒什麽用。

倒是寧容,因為那些挑撥的話語,大學剛畢業就進了娛樂圈,似是生怕晚一步,那些藺家的親戚就會覺得她也要進昂徠。

他的妹妹到底臉皮薄,不像他,早已經無所畏懼。

隻是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寧淵會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那時候還沒長大的小小的藺星沉。

他第一次來到鄉下農村,什麽也沒見過,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那時候他們村子裏還栽有核桃樹,藺星沉想吃核桃,於是他摘了核桃,抱在懷裏。

青綠色的核桃還沒有去皮,像是圓圓的青澀的果子。

藺星沉伸手去拿,張開嘴就準備咬。

“不能咬。”寧淵連忙道。

藺星沉看著他,漂亮的眼睛眨啊眨。

寧淵拿過他手裏的核桃,放到一塊石頭上,開始破開核桃上青色的皮。

皮內的汁水濺了出來,濺到了他的手上,將他的手染得黑黑的。

寧淵破開了核桃青色的外衣,這才拿起石頭,將核桃砸開。

他想將藏在裏麵的白色的核桃仁拿出來給藺星沉,卻看到自己被汁水染黑的髒兮兮的手指。

寧淵愣了一下,瑟縮回手指,把手裏剛剛去掉皮的核桃遞給身邊的小寧容,讓她把裏麵的核桃仁拿出來。

寧容慢慢的拿著,又剝去了黃色的皮,然後喂到了藺星沉嘴邊。

藺星沉張開嘴,很乖的吃了下去,衝她笑了起來。

寧容就也笑了。

電視裏的小姑娘都有自己的洋娃娃,可是她沒有,但現在她看著藺星沉,他幹淨整潔又好看,就像是活的洋娃娃。

寧容耐心的一點點的喂著他。

旁邊的寧淵就一個個的除去青色的皮,再拿石頭將核桃砸開。

等到藺星沉吃夠了,不想吃了,寧淵才把剩下的核桃收起來,打算拿回去送給藺星沉的父母。

下坡路很長,寧淵怕藺星沉摔著,伸出手想去牽他,可手剛伸出去,他又看到了自己掌心和手指的黑。

映襯在藺星沉白嫩的小手旁,像是在泥潭裏滾過。

寧淵默默把手收了回去,隻叮囑寧容,“一定要牽好弟弟。”

寧容點頭,很認真的握緊了藺星沉的手。

寧淵又看向藺星沉,好聲道,“千萬不能鬆開姐姐的手哦~”

藺星沉輕輕點頭,語調很是愉快,“知道啦哥哥。”

他歡樂的這邊看看,那邊走走。

還摘了幾朵花,在見到自己父母的時候飛速跑了過去。

寧容記得寧淵的叮囑,牢牢的牽著他,便被他帶著一起跑到了藺荷和陸飲空麵前。

寧淵連忙也跟了上去。

“爸爸媽媽你們回來啦。”藺星沉高興道。

他舉起手裏的花,遞給藺荷,“花花。”

藺荷微笑著接過。

寧容禮貌道,“藺老師陸老師好。”

寧淵則把懷裏用衣服兜起來的核桃向藺荷遞去。

“這些核桃我都已經把皮去掉了,藺老師你砸開就可以吃了。”寧淵說完,還特意補充道,“我問了周嬸了,她說讓我們隨便摘。”

“好。”藺荷笑著看著他,“謝謝小淵。”

“不客氣。”

他們在學校門口道別。

寧淵和寧容朝藺星沉揮了揮手,藺星沉便也抬起了自己的手,和他們道,“哥哥姐姐明天再來找我玩。”

“好。”寧淵答應他道。

寧容也笑著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藺星沉早已經忘了,寧淵並不怪他,他那時候還太小了,人伴隨著成長總會丟失一些記憶,藺星沉丟失了他們,這並不是他的錯。

他隻是覺得很惋惜,惋惜他們曾經也是很開心的窩在一起,沿著山路奔跑。

惋惜他們明明有著很好的開頭,卻沒有一個很好的結局。

惋惜他們曾經走散了,卻又遇到了,他以為是再續前緣,卻隻是虎頭蛇尾。

但他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