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這一個月的時間齊禾白日裏教季葉梨學習蘇繡技巧, 夜裏便自己窩在屋子裏開始做團扇。
那日在鋪中攔下她的小娘子原是想要緙絲團扇的,但齊禾這邊沒有緙絲,可那小娘子又看上了齊禾鋪子裏的繡樣, 沒辦法最後隻得那邊提供緙絲和扇柄, 齊禾這邊負責在上麵繡上繡樣。
齊禾本不願意這樣做,若是以後那人將團扇拿出去說是在別家繡莊做的,她也有苦說不出,畢竟自己鋪子確實沒有緙絲,可見那小娘子對繡樣實在是喜歡的緊, 齊禾還是心軟答應了。
那小娘子說夏日賞荷用,齊禾便應允了, 一個月後來取就可。
這一個月的時間, 齊禾光草圖就在別的扇麵上改動了好幾次,總覺得不如意。
想到那小娘子在夏日賞荷用, 定是要清新脫俗一些,最後思來想去便繡了蘭花並蝴蝶,
底料是淺金色緙絲,包邊是宋錦, 甚至那手柄用的都是紫竹的, 整個團扇給人飄然雅致的感覺。
齊禾將這團扇小心的包裹好放在了錦盒中,最後想了想還是在錦盒上提了一個蘇字。
因這底料包邊手柄都是那小娘子提供的,所以最後齊禾隻得了四十兩。
這價位若是放在縣城那定是高的,畢竟當時齊禾一把隻賣五十兩,可放在這府城便不算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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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書院中, 因著季槐生長姐在齊禾鋪子當了繡娘, 便每日上下學都同顧默書一起。
這本無人察覺,畢竟出了書院隻有那一條大道, 順路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一連一個月顧默書都不和自己走,這就讓方陽起了疑心。
今個下學,方陽沒有像往日一般趕緊回家,而是在學堂坐著,一直等顧默書收拾好了一切才悄悄跟著他出去。
隻見顧默書直接走向了秀才甲班,還沒到門口那季槐生就走了出來。
兩個人偶爾交談就那麽一同走著,方陽有些吃驚,沒想到他們兩個不同班的人竟成了好友,後來想了想顧默書本就不應該在童生乙班,上次小考他的成績本可以進甲班但因他明年也不下場便選擇留在乙班。
方陽看著越走越遠的人,心中感慨萬千,他怎麽就不如一個小同窗呢,天天隻想著早些回家,愣是一點學問也不做。
顧默書可不曉得方陽竟自己把自己繞了進去,這一個月他同季槐生一起都是因著方便,路上還可以交談一下夫子說的經綸。
青山學院裏有學識愛做學問的人不少,季槐生就是其中一個,兩人雖差了一班但交談起來卻無障礙。
又因著季槐生已經成了秀才,對去年的考題有很大的了解,便總是在下學的路上提問顧默書,也算是解悶了。
顧默書和季槐生還未進鋪子,就見季葉梨笑著從鋪子走了出來了。
“長姐。”季槐生出聲喊道。
季葉梨扭過頭才看見他,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你們兩個今日下學回來的還挺早。”
季槐生見她長姐心情好自己心裏也高興。
好像他長姐來了這個鋪子便不憂心了,以前總要惦記著繡好的繡品能不能賣出去,現在隻需天天和他一同出來一同回去便好。
顧默書微微施禮,便進了鋪子。
“你怎麽今個這麽高興。”季槐生接過他長姐肩上的包袱問道。
季葉梨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笑道:“今個發了工錢,我想啊要不咱們搬到這邊來住吧。”
季槐生停下腳步看著他長姐發呆。
“發什麽呆,跟上啊。”季葉梨見他沒有跟上說道。
“長姐,你沒發熱吧。”季槐生說著就要伸手去碰季葉梨的額頭。
季葉梨擋住他伸過來的手,“去去去,瞎說什麽。”
搬到這邊來住,季槐生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他們在商戶區還是住在雜亂的小巷,就兩間屋,一個小小的廚房,一個小小的側屋,他和長姐用簾子隔開住的,就那小破院子一年還要三兩銀子。
這學區片宅院更是貴的厲害,若是要租怎麽也要一年十兩,趕上他一年的束脩了。
季槐生以為他長姐在說笑,可一抬頭就見她長姐正盯著他看。
“我說真的,咱們早就該離開那裏了,我也攢了些銀兩,這幾日我自己瞧瞧,怎麽也要租一個的。”季葉梨想到今個發的工錢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
月銀三兩,這個月鋪子賣了好幾件她繡出來的繡品,齊禾便多給了她一些,下來五兩銀子了。
再說她這一個月大多數時間都在學習蘇繡技巧,純繡帕子的時間也少,所以繡的繡品也少,若是下個月時間充沛了,那肯定可以賣出更多的帕子。
季葉梨一下子看見了生活的希望自然也不在乎那點銀兩,搬到這邊好處總歸是多一些的,不僅季槐生離著書院更近了,她也離著鋪子更近了,一來一回節約了不少時間。
季槐生見他長姐不似開玩笑,頓了頓說道:“都聽長姐的。”
他們是相依為命的親人,不論長姐做什麽決定,他都願意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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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默書進了鋪子發現今日這個時辰了客人還挺多,他放下東西便過去幫著算賬。
雲棠在那裏收銀子收的焦頭爛額,見顧默書過來了忙鬆了一口氣。
“還好你回來了,我一個人都算不過來了。”雲棠給他讓開地方。
“怎麽今日這麽多人,小...齊禾呢。”顧默書在屋內掃了一眼沒有看見齊禾的身影,問道。
雲棠將繡品一個一個包裹好遞給了客人,這才說道:“禾禾說鋪子要關門幾日,今日買繡品有活動,這些繡品一次買夠十兩銀子的便可以下次提前預定。”
“預定?”
“對,禾禾說就是他們下次可以約繡樣,那樣他們的繡品就是獨一無二的了,這不消息放出去人就多了起來。”雲棠示意他往團扇那邊看。
果然那邊的小娘子更多一些,有些人甚至拿了五把團扇。
看著多,但大戶人家中小娘子也多,一個人一把一分便沒有了,而且這團扇價位合適,買夠十兩下次還可以約繡樣,這可是劃算的買賣。
顧默書收著銀兩,心中一頓,問道“那他們夠了十兩怎麽記下,怎麽確定下次是他們約繡樣。”
雲棠正忙著包裹繡品,騰出手遞過來一塊剪碎的帕子,“喏,就是這個,每夠十兩就在那人包裹中放下一半的帕子,另外一半在咱們這裏留著,若是下次約繡樣隻需拿著那半塊繡樣來就可以,不過若是丟了那就沒辦法了。”
顧默書一聽便知道這定是齊禾的辦法,也隻有她能想出這麽多妙招。
忙碌了半天終於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雲棠累的直接趴在桌上。
“天都黑了,她怎麽還沒回來。”顧默書倚在鋪子門邊往外瞧著,他都下學一個多時辰了。
雲棠猛地想起來,齊禾臨出門前還專門叮囑了她一聲,結果這一忙活竟然忘記了。
“禾禾去附近農家看蠶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有酒樓掌櫃郭暖陪著呢。”
顧默書:“看蠶?”
雲棠:“對,禾禾說趁著春夏交替養一些蠶,讓我們不用等她吃飯了。”
顧默書又往外看了看,見大道上沒有馬車這才關了鋪門。
兩個人歇了會緩緩了身子,也沒吃飯便開始對賬。
光剩下剪成一半的帕子就十方,這打底起就一百兩,最後算了算是一百一十五兩。
還有賣出去的其他帕子,荷包,小繡品等等,一共四十五兩。
今日賣了一百六十五兩。
當然這裏麵還沒有刨出來買真絲布料的銀錢。
雲棠收好錢,對顧默書說:“看著倒是不少,可這背後都是刺繡的辛酸淚。”
不過做生意也不是每天如此,今個賣成這樣也是因為接下來幾天鋪子不開張了。
“你辛苦了,我去做飯。”顧默書說道。
在這件事上兩人很有默契,隻要齊禾不在家時,一般都是顧默書做,也不是雲棠欺負小孩,而是雲棠做的飯還不如顧默書。
顧默書吃過一次便再也不讓她下廚了,說怕齊禾回來家裏灶房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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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禾和郭暖晌午過後便坐著馬車去了周邊的農戶家中,她都忘記了,這個時節桑蠶們都長得差不多了,錯過了第一波,沒辦法這一個月她太忙碌了。
周圍農戶不少,但是家中養蠶的卻沒幾家,齊禾他們轉了半天才找到了四家,其中隻有一家是靠養蠶為生,家中還有幾畝桑樹。
齊禾也隻是抱著試一
試的想法,便買了一斤的桑蠶,又買了一些桑葉,因著桑葉不能存放便約定三日來取一次。
回去的路上郭暖看著那一籃子爬來爬去的桑蠶直打寒顫,身子不自覺的遠離了一些。
“你買這個為何?”她皺著眉問。
齊禾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弄出蠶絲線,畢竟過程複雜,她也隻是從書中見過,但現在能買到的繡線都是純棉繡線,那蠶絲線別說買了看到看不到,也不是知道上次許家公子是怎麽得到的。
齊禾歎了口氣,這幾日她去隨身空間看過,繡線每日隻有那麽多,若是以後鋪子做大,定是不夠用的,這才出此下策自產自足。
“養養,看能不能出蠶絲線吧。”她說。
郭暖其實還是不明白,但她一眼也不願意多看那些桑蠶,便點頭應著沒再問。
兩人坐著馬車趁著太陽還沒下山便往回趕,到齊禾鋪子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鋪子關門了,從院子那邊進吧。”齊禾下了馬車抱起竹籃,郭暖在後麵提著桑葉,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