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上次去縣衙顧默書沒有跟著, 所以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齊禾所謂的爹。
他隻是聽雲棠說今個有人一大早的來找齊禾便想著出來看看,誰知看到的就是這男人想要動手動腳的樣子。
剛才齊大莊確實想摸齊禾的腦袋,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他不覺得這個動作有什麽問題, 可手還沒碰到就見一小孩躥了出來。
昨個跟蹤了齊禾一天, 他自然知道眼前這孩童是齊禾的繼子,隻是沒想到這人竟然不認識自己,想來那次從顧一硯家裏出來沒被這孩子看見臉。
齊大莊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恢複神情,憨笑著介紹自己:“我是齊禾他爹。”
齊禾不想讓顧默書摻和進來, 趕忙把人拉到了一邊。
“我和他說點事,馬上就把他打發走了, 別擔心。”齊禾安慰道。
顧默書皺著眉頭, 往齊大莊那邊又看了看,雖然不放心但還是乖乖聽齊禾的話回了鋪子。
齊大莊眯著眼看顧默書這麽聽齊禾的話反而不擔心了, 心中確實有了另外的謀算。
見齊禾又走了回來,不禁問:“他這麽聽你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顧默書的背影。
“沒有。”
齊大莊可不信,嘴裏叮囑道:“你可別讓他給顧大告狀,別讓顧大知道我來看你。”
齊禾敷衍的答應了。
“那你手頭有多少銀子, 給爹點, 上次爹挨了板子可花了不少錢。”齊大莊兩眼放光的盯著齊禾腰間的荷包。
他可是知道啊,齊禾這荷包最少也有一兩銀子。
齊禾卻搖了搖頭,“家裏錢都是記賬的,顧大會查,做不得假。”
齊大莊一聽這話就急了, 不耐煩的說:“反正他整日病著, 少那麽幾兩也做不得數,等他沒了爹接你回家。”
齊大莊覺得自己這想法沒錯, 齊禾心裏定是有他這個爹的,自己還答應等她相公死了接她回家,這可是在村裏不曾發生的事情。
誰家小娘子死了相公娘家還要,一身晦氣,那些小娘子都是趕緊巴巴的二嫁,他齊大莊都承諾到這個份上了,不信齊禾不動心。
齊禾聽他說完,無奈的笑了笑,真是自己高看齊大莊了,這人腦子裏就是漿糊。
齊禾以為上次在縣衙給齊大莊留了臉麵,也讓他看清了自己的處境,但凡心中還念著自己孩子,就不會再找上來。
誰知這人不僅來了,還打了一個更大的算盤珠子,齊禾懶得再和他糾纏,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這才說道:“你以後別來了,既然有了那賣身契,我便和你早就沒了關係,你若真的心疼我就不要再來打擾我現在的生活。”
齊大莊不敢置信的看向齊禾,這和他印象裏的齊禾可一點也不一樣,他都沒來得及發火,卻見齊禾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便轉身回了鋪子。
齊大莊一個人呆愣的站在樹下,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那拒絕的話還縈繞在他的耳邊。
沒有關係了,別再來。
呸,齊大莊衝著鋪子的方向往地上猝了一口痰,那虛偽的模樣終於露了出來,他就不信了齊禾那丫頭還能反了天不成。
齊禾一回鋪子就被顧默書纏了上來,“小娘,那人他。”
“別理他,要是他再鬧咱們就報官。”齊禾用餘光往外瞥了一眼,見齊大莊已經不見了。
顧默書順著她的目光也向外看了一眼,卻扯了一下齊禾的衣袖,小聲的說:“他躲在大樹後麵往咱們鋪子看呢。”
齊禾一聽這話心裏一咯噔,趕緊扭頭去看,果然,那大樹後麵露出了齊大莊的衣角。
齊禾心中的疑惑一下子解釋的通了,她說昨日那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原來是因為這個。
想必昨天那背後的視線不是假的,真的有人一直在暗處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而那人不是別人就是齊大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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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晌午的時候,鋪子裏的人才漸漸沒了,齊大莊早就沒在那裏盯著,而是在縣裏晃悠了,多方打聽了一下齊顧鋪子的事情。
這一打聽不要緊,不僅知道了那價值百兩的百鳥圖,還聽說那繡圖出自齊禾之手。
齊大莊一開始還以為齊禾隻是這鋪子裏的掌櫃,畢竟顧一硯身子不好不能主事,可現在才知道原來這齊顧鋪子竟是以齊禾的名打出去的,宣揚的還是齊禾的繡工。
他這當爹的怎麽會沒見齊禾在家時繡的繡品,就那繡品的樣怎麽可能會繡出百鳥圖。
他倒是不知道齊禾什麽時候還有這繡工了。
齊大莊覺得這裏麵肯定有問題,他捏準了齊禾定是冒名頂替了別人,連那百鳥圖都定是和齊禾沒有關係。
一想到這裏,齊大莊心思便活絡了起來。
當即就在食肆花了一錢銀子好好吃了一頓酒,飯後更是來了精神竟然一人又去了杏花巷。
這次他可不是進鋪子而是直接去院子裏找齊禾。
齊禾一開院門就見到齊大莊依靠在門邊臉上帶著笑身上帶著酒氣。
“我說了我沒銀子給你。”齊禾以為他還是想要些銀子回家。
齊大莊聽見這話卻不以為意,他這次回來可不是為了那區區幾兩銀子,他想要的更多。
“一百兩,你給我準備一百兩我就不把你的事情說出去。”齊大莊說。
齊禾沉默的站在門口,腦海中過了一番原主的記憶,實在不知道自己能有什麽把柄在齊大莊身上,原主也隻是一個沒有出過青山村的小娘子,這能有什麽秘密。
齊大莊見齊禾不說話仿佛被戳中了秘密一般,心中更有了底氣,邁著步子直接進了顧家,他知道就算齊禾拿不出來,那顧一硯也肯定拿得出來。
這齊顧鋪子名聲都打了出去,若是不給他那一百兩,把那百鳥圖給他也行,反正不是傳齊禾繡的嘛,那他就一口咬定這是自己祖宗留下的寶貝,被齊禾給偷拿了出來。
到時候人們一看齊禾沒有這繡工繡不出來,還不是都信他的話。
齊禾沒有攔住齊大莊,就見齊大莊連門都沒有敲,直接推開了顧一硯的屋子。
“我的好女婿,我來找你談談事。”
顧一硯倚在床榻上,放下手中的書,皺著眉看向眼前的男人,上次都進了縣衙挨了板子,這人竟然還敢來。
齊大莊自顧自的坐在桌邊,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許是晌午吃了酒,這會膽子大了起來。
“聽說你們開了鋪子,還用那什麽鳥圖打名號,說是齊禾繡的。”齊大莊喝了口茶水,這才抬頭看像顧一硯。
“我那閨女什麽樣子我哪裏能不知道,嗯?一個村裏出來的大字都不識幾個的人還能繡的出來那繡品?”
顧一硯聽他這麽說便知道這人為何而來了,他確實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現在的齊禾不是曾經的齊禾,那繡品,那繡工怎麽可能會出自同一個人。
但顧一硯麵上也不顯,清冷的眸子洞穿一切,啞聲說:“既是我們家的東西便不會有錯,繡工這東西也是可以練習的,再說現在齊禾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齊大莊自知他會狡辯,也不惱,摸了摸下巴似是思考了一番才說:“你們現在說什麽都行,到時候沒有真才實學也是白費,若是現在答應我的條件,我倒可以不把齊禾以前的繡品拿出來,若是不同意,我倒是不介意讓大夥都瞧瞧你們齊顧鋪子是怎麽騙人的。”
另一邊,齊禾想齊大莊也不會再對顧一硯下手便沒有跟著進屋,而是讓雲棠關上了鋪子,又讓李嫣把李義叫了過來,家裏多個人還放心些,再者說齊大莊還沒做出格的事情,現在去衙門也不能報官。
誰知眾人還在外麵商議怎麽攆人,就聽見屋內傳來爭吵的聲音。
“不可能!”是齊大莊的聲音。
齊禾幾人趕緊跑進屋子,就見齊大莊一臉震驚的坐在地上,周邊地上都是碎了的茶具和茶水,想
來這人定是受了驚嚇直接從凳上摔了下來。
顧一硯剛才似乎說話急了一些,現在猛烈的咳嗽著,顧默書走過去給他順氣,誰知人竟然又吐了血。
這事可不好鬧了,齊禾忙讓他找來那藥丸服下。
雲棠更是一件這情形馬上去了縣衙,不到一刻的功夫,衙役們便趕來了巷子。
正是晌午,巷子裏傳來如此大的動靜,有些人家也探出了腦袋想瞧瞧,這顧大家又發生了什麽事,誰知一開門,就見一群衙役把守著巷子。
衙役壓著失了魂齊大莊從顧家出來,齊禾和李義跟在後麵一同去縣衙。
誰知對麵門的李嬸子正巧往外瞧,見被帶走的是齊大莊麵上一慌,趕緊關上門。
隻是人們都忙著看熱鬧,誰也沒有注意到。
齊禾將昨日和今個的事情都和縣令說了,齊大莊失了魂一般,說什麽認什麽,就那麽下了牢獄。
齊禾自然沒有想放過齊大莊的意思,給了獄卒一些錢進去瞧一眼齊大莊。
看那人嘴裏一直嘟囔著坐在牆角,不過一會的功夫,張牙舞爪的人就沒了生機。
齊大莊看見齊禾過來,死死地盯著齊禾,最後才從嘴中吐出幾個字:“你是齊禾?”
原來在屋內顧一硯沒有答應他的條件的,反而告訴他那繡品就是齊禾繡的,不過是現在的齊禾不識曾經的齊禾。
齊大莊一開始還沒有聽明白,誰知顧一硯又說,齊禾是齊禾,你是你,你和現在的齊禾沒關係,你的齊禾早就死了。
鄉下人最怕鬼神之說,齊大莊一聽這話就想起那日齊禾不願出嫁,在家想要自殺,可救下來後人竟然不哭也不鬧了還乖乖出嫁了。
連著現在整個人仿佛變了一般,和人談生意采購,這哪裏是他的齊禾。
齊禾見他這麽問,便猜出一二,不過也沒有真正的回答他。
“你別走,你不是齊禾,你是鬼!”齊大莊發了狂,蹭的一下從地上起來,抓住了牢門。
齊禾和他隻隔著一道木門,但齊大莊就是抓不住她。
“噓,你知道就好。”齊禾衝著齊大莊笑了笑,她沒有想到事情最後會是這樣解決,可卻又合乎常理。
若是不給他錢,讓他接著挨板子,他還是會來鬧;若是給他錢把人打發走,他有一還有二;可若是他癡了傻了,下了牢獄,也算是給死去的齊禾和齊禾她娘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