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棄暗投明?
孫文成也不是平白無故就選擇幫李星晚,實在是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一是,胤禟身為郡王到了此地,屬他級別最高,其餘人無從反駁他,眼看著是要在此待幾年的,孫文成自然不想得罪。
二來則是因為李星晚,如同先前在城門口所說,他們怎麽也算的上是姻親故舊。
且孫文成也沒想在此地久待,他不過是過來曆練一二,好為之後鋪路,自然久就得捧著李星晚一些。
李星晚做事也周全,從不叫他難堪,給麵子給的足足的,還有實惠在手,他自然就心甘情願的配合了。
黃家在稅銀上固然是不老實,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老實的商戶能有幾個呢,最先收拾黃家是對孫文成和李星晚都有利的。
對於孫文成而言,黃家壟斷之勢明顯,不少商戶唯黃宗紹馬首是瞻,萬一商戶聯合起來,對孫文成這位粵海關監督自然是個麻煩。
商戶們若是全部聯合在一起,那麽隻會有黃宗紹一個聲音,他若是提出什麽想法或者是稅銀的比例改變等事情,粵海關不好拒絕,因為商戶們可能會聯合起來罷市。
這種事好不好解決是一回事,但是在孫文認任職期間,一旦發生這種事情,不論其中有何原由,吏部都少不得給他考評皮畫個差。
孫文成自然是打算拿黃家立威,日後才好做事。
而對於李星晚來說,黃家話語權確實太重了,且黃家對她敵視的很明顯,擔心她搶奪話語權,商場如戰場,她自然是先下手為強。
黃宗紹就是烏鴉看不到自己黑還想著牽扯旁人,實在是可笑。
黃家作為十三行首屈一指的大商家,自然不會是背後沒有靠山的,不僅是廣州當地的經商望族,黃家也有幾人是在朝為官的,可惜那幾個官職不夠高,自然不敢吭聲。
除此之外,黃家還有幾個靠山,曾經的於國維、納克圖等人都曾經收下過黃家的禮物,但是定郡王在此,不到皇子那種級別上,那個敢輕易說話。
在廣東,胤禟和李星晚兩人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他們,能管的住他們的人傳個信過來都得兩個多月呢!
最先感受到這種自由的還真不是李星晚和胤禟,而是胤俄和十福晉吉雅。
要不是胤禟直接叫他去練兵,他恐怕都樂不思蜀了。
練兵的地方不在城內,日子過的也就一般,吉雅有時候良心發現過去看他,能把人感動的直哭。
好在十三行組織獻金之後軍費充足起來,胤俄也就不用總窩在那地方了。
李星晚將手下的事情分給林東和錦繡去做,周掌櫃也從蘇州趕來幫忙,加上阿祥叔管著賬本剛剛好夠用,她可以專心盯著造船廠那邊。
廣州天氣日漸炎熱,曾經在京城之時隻要所處地方樹木繁密,臨水靠山,便能涼快許多,但是這個定理在廣州一點不適用。
李星晚已經熱的無心打扮,不過是一身杏林春燕廣繡的與圓領裙,下著輕薄的藕絲織錦褲,頭上高高盤起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不然一到下午便會熱出一層汗水。
美人粉麵朱唇,顧盼生姿,雖然瞧著美麗,但是李星晚已經深深懂得了這濕氣是怎麽回事,隻能頗為無奈的搖著扇子。
“船隻已經造好,但是得經過測驗,少不得耽誤幾個月。”周掌櫃拿著冊子匯報。
李星晚已經被熱的沒有脾氣,幹脆放下扇子,略一思考便道:“那就先租伍家的船出海,走上一次之後,叫咱們的人記好路線,等回來的時候想必新船就能出海了。”
“是。”周掌櫃一一記下,然後問道:“咱們首次出海,是去?”
李星晚習慣性的敲擊桌子,篤……篤……“還是先去倭國吧。”
“文書辦好了沒有?”
“孫大人前幾天就蓋印了,一切準備妥當。”
李星晚細細思考還有什麽忽略的地方。
倭國此時正是閉關鎖國的時候,連下五道禁海水令,能進入倭國的隻有大清的上船,但是進入之後必須服從倭國建立的唐館的管理。
她沉思半晌,然後道:“到了之後不必以賺錢為主,貨物可以適當壓低價格,同一些倭國的家族建立聯係,然後找準時機打聽一下金銀礦的消息。”
她眼神沉著冷靜,看著周掌櫃,“此事一定要低調,一定要記住,人比貨重要,若是得到了金銀礦的消息,那麽可以直接放棄貨物立刻返回粵海關。”
周掌櫃吃了一驚,聽東家這語氣,難不成那地方真有巨大的足以讓人動心的金銀礦?
到底是老夥計了,幹過的事情不少,這時候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他回答道:“是,小的明白。”
周掌櫃拿著賬本往外走呢,還沒到大門便聽見外麵有喧嘩的聲音,瞬間皺眉。
他快步走過去,瞧見兩個侍衛正壓著人,站在旁邊的是秦福。
“秦公公,這是?”周掌櫃疑惑的指著壓在地上的人,瞧著很是眼熟。
秦福還沒開口呢,壓在地上衣衫淩亂狼狽老人便抬起頭,哀嚎一聲,然後眼含淚水叫道:“周老弟,周老弟是我啊!”
周掌櫃皺眉退後一步,在此打量了一下,驚訝道:“黃老爺?”
“哎哎哎,是我啊,求求周老弟看在咱們從前的交情的份上幫幫我吧。”
周掌櫃嘴角抿著,這黃宗紹還真是厚臉皮,從前的交情,哪裏有交情啊,不過是他帶著貨物給黃宗紹祝過壽,他算哪個牌麵的人,能讓頂頂大名的‘琉璃黃’叫他老弟。
不過,這黃宗紹怎麽跑著來了,不是已經被關起來了嗎?
周掌櫃挑眉看向秦福,秦福愁眉不展,趕緊伸手拉著周掌櫃去旁邊說話。
秦福糾結著問道:“老周,你說說這怎麽辦?”
周掌櫃裝傻充愣,“什麽怎麽辦?”
秦福有些急了,“就這姓黃的啊!明明被關起來了,還能跑出來找福晉求情,我這不是拿不定主意嗎?”
周掌櫃自然知道秦福糾結的是什麽,不過是擔心貿然把人帶過去打擾了福晉休息。
本來因為天氣炎熱,福晉脾氣就變的起伏不定,若是奴才們再犯錯了,保不齊就被一頓怒罵。
前兩天他們在屋外麵都聽見王爺被罵了,王爺這兩天都小心翼翼低聲下氣的,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就更不敢放鬆了。
不過嘛……周掌櫃扶著自己的袖口,悄悄道:“這老頭能夠逃出來還能找到府上保不齊就是有什麽事情,最好還是不要自作主張。”
秦福聞言覺得有理,“謝謝了,老周,明天請你喝酒。”
周掌櫃笑著抬手應了。
秦福又喊來兩個侍衛一共五人一起看著黃宗紹,兩個人壓著他,另外兩個侍衛防備著,直接壓到了前院書房外麵。
秦福叫人堵住黃宗紹的嘴巴,然後悄聲往書房去。
“福晉,奴才有事稟告。”
李星晚懶洋洋的靠著躺椅上,有些昏昏欲睡,“什麽事啊?”
秦福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鼻尖,輕聲道:“黃宗紹逃出來了,還找到了咱們府門口,嚷嚷著要見您。”
李星晚一擺手,身後正在扇扇子的丫鬟立刻停手,悄聲退了出去。
黃家雖然犯了錯,但是並不是全部都處置,以他們的罪責自然也不至於是死罪,更何況,稅銀計算繁雜,要想徹底處理好,怎麽也得把賬算清楚再說。
於是黃宗紹一家人是被關押起來的,而且因為性質特殊,並沒有下獄,而是選了一處小宅子關押。
可是黃宗紹能夠逃出,然後找過來,這個信號不同尋常。
李星晚抬眼,問道:“他還說什麽了?”
秦福回答道:“他還說,手裏有您想要的東西,所以必須要見您一麵。”
李星晚當機立斷,“叫他進來。”
黃宗紹被壓著進來,低下頭看著地上的青磚滿是後悔。
他最後悔的就是沒有在定郡妃到廣州第一天就抱上大腿,不然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想到此,他最恨的就是背叛自己的那幾家,那幾個蠢貨以為自己能逃過嗎,定郡王夫婦明擺著就是做事強硬絲毫不在乎什麽的人,犯了錯,可不會被輕輕翻篇。
“聽說你有事要說。”李星晚淡淡道。
黃宗紹試圖掙脫開來侍衛的手臂,然後說話,可惜沒能成功。沒有李星的命令侍衛們是絕對不會鬆手的。
他隻好放棄,“郡王妃,小人有事想要告訴您。”
李星晚看著他,就看這黃宗紹能夠拿出多少的籌碼了。
黃宗紹一咬牙,“小人知道十三行裏麵另外幾家,稅銀瞞報,貨物跟記錄對不上,前任粵海關監督收受賄賂。”
李星晚輕輕點頭,籌碼不夠呢。
黃宗紹興抬起頭看著李星晚的神色,然後下定決心,“小人知道水寇的消息。”
李星晚終於感興趣的坐直了身體,抬手示意護衛們放開他。
黃宗紹失去平衡後撲通倒在地上,然後爬起來,精神一下子變好了,他覺得這就是他的機會啊。
“水寇猖獗,曾經有段時間,路過的商船都要交出至少一半的貨物,小的為了彌補損失,就特意派人給了很多……銀子,手下有個船長和水寇中的一個人有交情能提前知道很多消息。”
他接著補充道:“隻有我才知道那從船長在哪。”
李星晚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跟水寇交朋友?這是試圖提條件嗎?、
“說說你想要什麽吧。”
黃宗紹心中狂喜嗎,眼中閃著貪婪,渾濁的雙眼猛然冒出精光。
“小人……”
話音未落,剛剛站起來的黃宗紹被撞到在地。
胤俄嚷嚷著大步進來,“九嫂,我好餓啊,快吃飯吧。”
李星晚無奈的看著被撞到的黃宗紹,也不能怪胤俄,誰叫他站在中間呢,一身盔甲的胤俄可沒有那麽靈活。
黃宗紹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毒沒有被任何人看見,他再次爬起來,“小人想要粵……”
一道白色身影披著盔甲而來,大步邁入,盔甲的邊緣再次撞到黃宗紹,一轉眼人又趴下去了。
“九嫂,好熱啊,中午能吃點涼麵嗎?”吉雅一進來就提要求。
李星晚一臉麻木,家中兩個又莽又憨還能吃的娃,真是叫她體會到了提前當娘的感覺,怪不得小禟越來越成熟了。
胤俄一臉憨厚,吉雅一臉單純,好像兩隻嗷嗷待哺的小麻雀,眼中閃爍著清澈的愚蠢。
李星晚無奈撫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