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昨日,我市發生一起過期食品導致的的食物中毒事件……”

電視上新聞女主播以最嚴謹的工作態度報道了一起獨居女孩食物中毒死亡的事件。

新聞聯播的受眾中,一戶人家,老太太一邊打著扇子,一邊唉聲歎氣的看著電視屏幕,臉上的褶皺都透露出惋惜。

“哎呦這才十六啊,就沒了,現在的父母一點責任感都沒有,離個婚,倆人竟然都不要孩子了,就是可憐孩子了。”

而這起事件中被可惜的林七七本人,哦不,應該說是本魂已經被一團霧氣,飄向了遠方。

黃鸝港口鶯欲語,烏鵲河頭冰欲銷。

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

蘇州府,曆來便是人傑地靈的好地方,風景秀麗,氣候和暖,人才輩出,這裏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富貴地方,即使京城是天子所在,在“貴”字上勝過江南,但是若論起“富”,江南可絕不輸京城,甚至隱隱高出半分。

康熙二十五年。

蘇州城素來有東貴西富的說法,意為城東多為文官武備,城西多為富商巨賈,這一東一西,一官一商,象征的正是江南的富貴榮華。

而今日,蘇州城東大街的一處宅邸,幾十個仆婦小廝從兩側角門繞出,手裏拎著係紅繩的竹籃子,正在連聲背著長串的吉祥話,給蜂擁而至看熱鬧的路人分發銅錢雞蛋等物。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拿著主人家分發的銅錢,這些路人自然喜氣洋洋的連聲說著吉祥話。

賀李大人生女,貴女心靈手巧,聰明伶俐……

“恭喜,恭喜!格格聰慧健康!”

“貴女健康長壽,福壽無邊!”

比起門口這點基於風俗出現的熱鬧場麵,高高的門第之內才是真正的熱鬧非凡。

此處正是擔任蘇州織造兼領鹽城稅務的李煦李大人的府邸。

已經在蘇州做了三年織造的李煦,在此地已經經營出自家的勢力,仰仗著皇帝的看重,對江南其他的的政務也有幾分話語權。

再加上娶了地頭蛇白家的獨女,這蘇州明裏暗裏,少有他插不了手的地方

而這位李大人,作為備受矚目的權貴,在此時傳出了極好的消息,人到中年喜得一女,這下子苦於送錢無門的人可不就紛紛借著這好事上門送禮了嘛。

不過李煦可不在乎那些個叫人眼紅的珍貴禮物,也沒心思去應付人,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女兒的身上。

李家人丁不豐,李煦三十多歲也僅有一嫡一庶二子,這下終於又有了個閨女,這可把他樂個夠嗆,老來得女那能不疼惜呢。

李煦是李士楨的長子,正白旗蔭生出身,學問在八旗裏算是不錯的,但是也僅限八旗內而已。

若說什麽文采過人,這話他本人聽了都不相信。

能夠在這個年歲做到如此位置,還得到了皇帝的看重,其中緣由有七分都跟他的出身有關。

李煦的父親李士楨本就是順治、康熙兩朝的能臣,曆任河東鹽運副使、兩淮鹽運同知,廣東巡撫等。

雖然是正白旗包衣出身,但是上三旗的貴族尚且與普通旗人天壤之別呢,這包衣和包衣之間也是不同的。

大姓出身卻在包衣旗的也不在少數,多數是清初為了領兵方便而入的包衣旗,而李家往上數幾代,也確實是曾經領兵打過仗的。

到了李士楨這裏,雖然不能領兵打仗,但是這老頭的政治才能可真是讓人拍案叫絕,在康熙初年,他還曾經作為正白旗的一員支持過鼇拜,甚至可以說是和鼇拜私交不錯,但是又神奇的能夠在鼇拜死後得到康熙的重用。

眾所周知,鼇拜可是沒少欺負康熙這個娃娃皇帝,而康熙也手段迅猛的收拾了鼇拜,順利親政,並且清洗了部分鼇拜的班底。

而李士楨作為鼇拜的支持者,竟然能受到康熙的看重,其中的妙不可言不能多想,隻能說這老頭有點子東西。

康熙二十一年,李士楨從廣東巡撫的位置上退了下來。

李煦作為長子接受了老父親的政治資源,年僅二十四歲就當上了廣東韶州知府。在老爹經營多年的地盤當官,自然格外容易出政績。

因其原配發妻早逝,康熙二十二年,他在父親李士楨的親自指點下續娶了江南地區赫赫有名的大鹽商白家的獨女為繼福晉。

果不其然,同年就被提拔到蘇州織造的位置上,管理滸關稅務,兼理揚州鹽政,一手抓三事,織造、稅務、鹽政,這可是江南的心髒啊。

當今聖上需要一個親信去江南地區主持政務,又因為江南敏感的官商環境需要小心謹慎的下決定。

而李煦直接娶了鹽商領頭人閨女的行為,無異於給了皇帝一個投名狀,表明了自己對鹽務的勢在必得。

兩人成親的時候,康熙以太後的名義賜下不少東西,表達了自己對這樁婚事的看重。

李七七新生之後受製於嬰兒的身體一直迷迷糊糊,吃了睡,睡了吃。過了兩個多月才懵懵懂懂間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李星晚,賓朋似雪春吹盡,鄰裏如星晚更移。寓意星光閃爍,桑榆非晚。

小星星懵懵懂懂的躺在親爹懷裏,啃著自己肥嘟嘟的手指,朦朧間總覺得自己好像與眾不同,記憶好似蒙上了一層紗,記不得人,隻記得一些事,一些知識。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該為此害怕的,但是心裏反而萬分安穩,莫名便高興了起來。

白白嫩嫩的小嬰兒咯咯直笑,張開了可愛的小嘴,露出紅紅潤潤的無齒笑容,李煦驚喜的看著今天格外給麵子的小女兒,萬分驚喜,“哎呦,咱們乖寶笑了。”

“哎呦哎呦,流口水了,奶娘快來!”奶娘救我!

在奶娘的幫助下,李煦重新將閨女抱好,一顛一顛的在屋內晃悠起來。

見他這般高興的抱著孩子轉來轉去,白瑛坐在榻也跟著笑了上,瑩潤的臉蛋上泛著健康的紅暈,僅從麵上看,倒是比生育之前看著更健康了。

當娘的眼神都放在了小嬰兒的身上,瞧著也是歡喜極了,嘴上卻緊張提醒道:“老爺可輕著些,咱們家這個小嬌嬌,有半分不舒服都要鬧翻天的。”

李煦的一手墊在小女兒的後背上,抱的既笨拙又小心,聽到自己福晉的提醒,連呼吸都跟著放輕了,唯恐這個小嬌嬌又鬧起來。

李星星堅定的認為自己一定不平凡,誰家小孩剛出生就能聽懂話,也就是她了,牛批。

按照一般的道理來講,她這樣的小孩子,應該是極為懂事又極為聰慧的,應該更好照顧才是。但是事與願違。

她也是重新變成了嬰兒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的不舒服啊,感覺頭痛很難受卻不知道怎麽辦,在嬤嬤的抱哄之下睡著了才明白原來是困了。

嬰兒竟然是困了不知道睡覺的,怪不得需要哄睡,李星晚因為有著自己的思想,知道自己是哪裏不舒服就會出聲提醒。

所在在李煦和白瑛這對爹娘看來就是家裏這個小女兒是個小嬌嬌。

好在李家富貴,院子裏光是進屋伺候她的便有十幾人,即使再嬌氣,那麽多的下人在,伺候她一個可是盡夠了。

李煦抱著小女兒坐在白瑛身邊,溫聲道:“我與嶽父已經商量過了,嶽父會把手裏的鹽引出一出,到了明年就將鋪子和商隊收一收,不再碰粗鹽生意了。”

白瑛聽他說起正事,臉上收了收,抬手便叫下人們都出去候著。

奶嬤嬤過來要抱走孩子,李煦卻拒絕了,就打算自己抱著小女兒親香一會,反正小嬰兒也聽不懂說什麽。

李星晚:……我能。

等到下人們都退了出去,白瑛這才看向李煦,“我聽爹說過了,這兩年就把鹽的生意處理幹淨,留著一些莊子和其他的金銀、綢緞鋪子就是了,家裏的銀子盡夠花了。”

李煦點點頭,“此時放下也正是時候,不過書院?”

李煦提起的書院正是白瑛的父親白老爺一直資助的免費讀書的書院,他擔心沒了鹽的生意,白家的積蓄恐怕供應不上書院的開銷。

白瑛淡淡一笑,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中滿是自得,笑道:“老爺不必擔心,雖然我娘家稱是鹽商,但是鹽的生意也不過是每年收益的五成,剩下的莊子鋪子的收益足夠養活幾個書院的了。”

沒說出口的話還有,白家隻有她父女二人,她又已經出嫁,即使拿白家全部家底去供應書院,白老爺也是不在意這點花銷的。

說來李煦為了能夠順利接手現在這個官位,娶了白瑛這個商家女,表麵上看是白瑛運氣好嫁入官宦人家,可是實際上呢,不少聰明人心裏都清楚,李煦這門親結的可是半點都不虧。

李家是正白旗的包衣,包衣也是旗人,後世所謂的滿漢不通婚的說法可是大錯特錯,實際上有明確說法的是旗民不通婚,在旗的旗人與漢民不通婚。

但是這個說法也是有著許多例外的,比如實際上還是有不少旗人家庭娶的是漢人官員之女。

因為旗人男子娶漢人女子,漢人女子便可入旗,而旗人女子嫁給非旗人的男子,則會除旗籍。

這八旗的旗籍可比鐵飯碗還厲害的多,生老病死、婚喪嫁娶都有人管,每年還有銀子發,若是稍微上進些,謀劃個前途可比普通人考科舉容易多了。

畢竟旗人能保證自己家代代都是旗人,即使沒有兒子也能在佐領的主持下過繼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而讀書科舉這件事可就太看運氣了,誰家的祖墳也不可能一直冒青煙啊。

而白瑛這個甚至算不上漢人官員女兒的商女,即使父親曾經有秀才的功名,如今又是赫赫有名的大鹽商,表麵看來白瑛就是高攀了李煦。

但是在有心人眼中,李煦這門親結的可是太精明了,無他,白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

白老爺年輕的時候可是文采風流的學子,年僅十七歲便中了秀才,這般的青年才俊,卻因為有心人嫉妒,故意設局陷害,導致白老爺雙手被毀,再也難以寫出那一筆清俊瀟灑的好字。

不過白老爺本人並沒有困頓於自身無法科舉,努力找尋其他謀生之路,卻不想曾經萬分推崇他的宗族,在他前途不再之後選擇了落井下石,白老爺是由寡母養大的,在和宗族的衝突中,母親被氣死了。

白老爺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如今不能再考科舉,唯一的親人又去世了,不少人對他議論紛紛,於是他便離開了江南。

也不知道他在外麵那些年都做了什麽,反正等到他再回到蘇州的時候,就已經是赫赫有名的大商人了,又趁著朝廷發放鹽引的東風,一舉成為了鹽商中的領頭羊。

到了這裏,白家還僅是富,同樣富裕的人家江南可不少,能被李家看中結親,白家自然是不僅於此。

白老爺年僅五十僅有一女,家中的小妾也是不少,可是就隻有這一個女兒,外人都猜測是他在外打拚那些年傷了身子,才隻有一個女兒。

他倒也坦**,利索的承認了,而且還坦言,這輩子就這一個女兒了,惟願她過的好,自此善舉無數。

還感念自己年少讀書時光,創立的免費的書院給學子,而且隻要是有些才學的讀書人,隻有通過了書院的考試都可以領一筆銀子來供自己科舉。

江南的特產是什麽,有人說是那香氣撲鼻的白茶,有人說是鼓樓街的甜勃勃,但是最有名的特產就是狀元啊!

白老爺一舉在讀書人中獲得美譽,獲得幫助的讀書人足足有幾千之數,其中有數百位考中舉人,這其中又有十幾人名列二甲。

這一年一年下來,白家在江南地區的財富聲望都是與日俱增。且白老爺隻有一個獨女白瑛,這可不就是合家的財產都便宜了李煦這個女婿了嘛。

說的難聽些,李煦若不是旗人出身,父親又是兩朝臣子,他娶了白瑛都要被詬病是想吃絕戶。

如今李煦坐在蘇州織造的位子上,手裏還抓著鹽政和關稅,三年經營下來,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白老爺對這個女婿的幫助已經有限了,便想著不再做鹽商,做鹽商太紮眼了,反正以他多年經營的聲望以及手裏的東西,李煦這個女婿也不敢過河拆橋。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這個僅有一女後繼無人又有錢有望的老頭,一般人誰敢惹啊。

李煦將懷裏的小女兒放在榻上,瞧著她趴在軟緞上努力仰頭,小腦袋抬的高高的,像一隻搖晃的小船,可可愛愛,他嘴角泛出笑意。

這才抬頭回了話“嶽父這時候退下也好,畢竟年紀大了,如今安養著不再操勞也是好事一樁。”

白瑛:“老爺說的是,我爹也說明年要將家裏重新修繕,在小芙蕖山修一處園子住在哪養身體,已經請好了大師畫圖,風水好了,人身體自然就能養好許多。”

李煦點點頭,“嶽父若要修園子,在小芙蕖山那裏的話……”。

他想了一下,“我在小芙蕖山那裏還有片地,叫人去看看跟嶽父定下的地方連著嗎,若是恰好連著,便一並拿了地契過去,權當是咱們孝順嶽父。若是不連著,便將中間連著的地跟我那塊地換一換,也好叫嶽父的園子修的更大些。”

白瑛驚訝了一瞬,沒想到李煦竟然這麽大方,隨即便心裏熨帖許多,明白這是李煦給她娘家做麵子,叫人知道白家當家人雖然退下去了,但是他可還有個蘇州織造的女婿在呢,免得不長眼的冒犯了白老爺。

“好,明個兒我便叫人去瞧瞧那裏的地。”

這對夫妻相處的很是不錯,雖然年紀有差距,出身有差距,可這出身境遇截然不同,純粹是利益結合的夫妻竟然還真的相處不錯,感情稱不上深厚,但也絕不是相敬如冰,反倒有幾分琴瑟和諧的味道。

倒不是什麽佳偶天成,隻不過是兩人都是聰明人。

白瑛自小就跟著自家老爹做生意,既能雷厲風行打理李家的家業,又能放下身段,柔軟的同李煦相處。

而李煦就更是腦子聰明的人,他爹李士楨可是早就與他說的清楚明白,這娶了白家女,可別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吃了人家的好處,還得了一個小十幾歲的媳婦,他要是端著自己個的身份覺得人家高攀了他,那可就是妥妥的小人行徑。

李煦也不是十幾歲的少年郎,早就是老油條了,自然明白這利害關係,他心甘情願衝著好處娶人家,沒道理娶回來了又矯情兮兮的嫌棄人家出身,且老夫少妻的組合,他怎麽也得讓著些才是正理。

這一來一回,夫妻倆相處的真還不錯,如今老嶽父自動退了一步,不再做鹽商,免去了其他人對他這位監理鹽政的蘇州織造的諸多惡意猜測,他自然也投桃報李讓老嶽父的養老生活更加安穩。

更何況以老嶽父在江南地區積累的聲望,保不齊他日後還有需要仰仗白家這塊牌子的時候。

正趴在榻上努力抬頭的小寶寶一頭霧水,爹娘啊,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怎麽每個字都能聽懂,卻不明白呢。

白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哦,對了,我爹說,他手頭還有一家金銀鋪子在北二街,打算放到咱們乖寶名下,權當是嫁妝攢著。”

“蘇州的習俗便是女孩兒出生開始,這嫁妝一點點攢起來,等到出嫁的時候一塊帶走。”

李煦摸摸胡子,半晌才有一句,“咱家是包衣,應當小選進宮才是,不過我還算有幾分顏麵,報了落就是了。”

李星晚這時候沒聽到李煦那句話,她完全被腦海中的聲音震驚了,毛茸茸的小腦袋都不努力抬了。

“叮咚,檢測到宿主名下資產,土豪係統開啟,竭誠為您服務。”

這!這!這就是穿越的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