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狼山。
十幾頭狼,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曜躺在窩裏,手捂在白杬的耳朵上。聽著暗的話,他灰色的眼睛透著冰寒。
白杬被捂得不舒服,後腿彈動著想撓耳朵。
曜手微鬆,等他不動又蓋住。眸光落在他身上,漸漸柔和。
暗說完。
曜思索了片刻,低聲道:“明天天亮,你們再過去一趟。帶上食物。”
白杬又撓耳朵。
曜停了下,捏住他爪子。聲音放輕:“如果他們想過來,就先帶過來。”
他攤開手,掌心是毛絨絨的爪墊。
“還有,明天你過去的時候順便去周圍其他的部落看看情況。”
*
第二日天亮。
吃完飯的暗幾個又出發了。
曜站在洞口,眸光幽深。
五十幾個獸人,守著幾隻狐狸。黑爪部落是看得起他黑狼部落的了。
曜揉了揉小白狼的腦袋,對其他狼道:“最近這段時間,所有的狼都不能落單。”
“嗷。”
應了一聲,黑狼們又繼續處理手上的長毛草。
*
有了紅狐部落的事兒,白杬知道即便是待在自己部落的山洞裏,那也不是絕對的安全。
黑爪部落喜歡搞偷襲。
悄無聲息地靠近,手段凶殘,防不勝防。
反觀狼山。
前麵還好,是塊光禿禿的斜坡和大河,但是後頭是茂密的叢林,極方便敵人躲藏。
白杬擰著眉頭苦思。
他需要防範於未然。
左看右看,白杬默默踩了踩曜的手臂。
“阿杬?”曜低頭。
“我想在山洞周圍多做一些陷阱,其他部落偷襲的時候,他們踩到陷阱會受傷或者發出動靜,方便我們提前知道。”
曜:“好。”
“不過這幾天應該沒時間。”
“為什麽?”
草走過來,手上還有河折騰出來的原汁原味烤魚。“因為今天紅狐部落的獸人會過來。”
*
紅狐部落。
大家膽戰心驚地被數十頭大黑狼圍著,吃完了分到的魚肉。
狐獸人身體大多纖細,食量遠不及黑狼。
樹帶了五條魚過來,這些紅色的狐狸就已經吃得打飽嗝了。
唯有這個時候,他才會覺得紅狐狸小小的身子有點用處。
那就是好養活。
吃完後,暗催促:“星祭司,該走了。”
紅狐部落唯一的白狐狸星點頭。“孩子們,帶上幼崽,跟著黑狼走。”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生活了好多年的部落,爬山了拉車上的獸皮袋。
這次,狐部落損失慘重。
成年的獸人還剩二十一隻,幼崽七隻。原本尚有百多個獸人的部落隻在一夜之間,凋零到這個地步。
星在顛簸中摸了一把自己的眼角。
去黑狼部落,是不得已的決定。
也是……唯一的生機。
紅狐部落與黑狼部落還是有點距離。由於這些狐狸獸人都受傷了,所以是黑狼帶著狐狸在飛馳。
坐在獸皮兜裏,從未感受過如此具有推背感速度的狐狸們嚇得緊緊抓住獸皮袋。又將幼崽壓在肚皮下,幾乎縮成了球。
沒多久,周圍空氣中黑狼的氣息越來越重。
紅狐繃緊心神,還沒做好思想準備,黑狼部落就到了。
*
山洞外,好幾口大鍋架在火上,騰騰的熱氣冒出來。
“麵目猙獰”的黑狼拿著巨大的棍子在鍋裏攪動。嘴角的笑陰惻惻的,尖銳的犬牙半露。
一看過來,眼睛幽亮。
初來乍到,看到這一幕的紅狐立馬撤回腦袋,緊緊擠在獸皮兜裏。
早已停下的拉車“吱呀”作響,惹得剛剛還拉車的黑狼們撓了撓自己的臉。
壞了?
目光從木板上移到肉眼可見抖得不停的獸皮兜,黑狼恍然大悟。對視一眼,默默加入清理長毛草的隊伍當中。
一時之間,拉車周圍的狼散了個幹淨。
星拿著的拐杖往獸皮兜上一勾,慢慢拉下露出自己的臉。“曜族長。”
“星。”
曜抱著白杬到拉車前。
曜很高,白杬低頭便能清楚地看見麻袋那麽大的獸皮兜裏,兩三隻小小狐狸緊緊抱住星的尾巴,不讓他出去。
白杬輕笑。
兩隻小狐狸一愣,悄悄睜眼。
白杬衝他們揮了揮爪子。“你們好呀。”
“嚶——”
白狼!
白狼比狐狸還聰明,會被騙走吃掉的。
兩小狐狸擠著往星的肚皮底下鑽。
星花白的胡子顫動,不好意思衝著白杬笑笑。“杬,他們怕生。”
“沒事。”白杬一點也不介意,他笑眯眯的,“熟悉了就好了。”
白杬喜歡毛絨絨,但是自家的這些毛絨絨裏就他年紀最小,毛摸起來最舒服。但是他總不能抱著自己吸。
現下有了更好的選擇,他抿唇微笑。
循序漸進,他有的是耐心。
曜像是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巴掌往小白狼的眼睛上一蓋。“星,我讓狼帶你們去住的地方。”
“謝謝。”星虔誠地彎腰。
就是肚子底下的小崽子拽著他的毛,讓他出不了獸皮兜。
這樣不禮貌。
可曜管都沒管他到底禮不禮貌,直接讓兩邊肩胛骨有一戳白毛的大黑狼,也就是飛帶著狐狸去附近能居住的洞穴了。
紅狐怕黑狼,自然不會讓他們與黑狼部落住在一個山洞。
即便是願意,但黑狼與這些狐狸獸人的關係也並不是多麽的親近,黑狼也會不樂意。
這幾十隻狐狸,大多數連黑狼的麵都沒見過一麵。
他們隻是互惠互利的關係,不怎麽熟。
*
狼山大,都被黑狼部落占據著。
往大河那邊走個一兩公裏有低矮的崖壁。上麵有不少山洞,是春天的時候,黑狼需要繁衍開鑿的獨居山洞。
比現在黑狼集體居住的大洞,自然小很多。
不過紅狐體型較小,又是冬季,一家子黑狼的山洞就夠他們住的了。
所以,紅狐部落遷過來,算是直接變成了黑狼的鄰居。
知道狐狸怕他們,紅狐搬家的時候黑狼們也隻做著手裏的事兒,沒有投去多餘的視線。
等他們一個個從獸皮袋裏出來,拖著蓬鬆的大尾巴拉著自己部落裏的拉車離開時,攪拌著長毛草的黑狼們才嘀嘀咕咕議論起來。
“他們的毛毛好漂亮。”
“不過好像都受傷了。”
“我們要過去幫忙嗎?”
“你沒看見那些紅狐恨不得躲得我們遠遠的,你去幫忙不得把人家嚇死。”
“可是他們好可憐……”
白杬在曜的臂彎探頭探腦。他倒要看看,是他們部落裏哪個“傻白甜”。
哦,是青,亞獸人。
暗的伴侶。
白杬的目光落在那一群即便狼狽,也在雪地裏格外好看的紅狐身上。細瞧,他們與昨天樹撿回來的小紅狐一樣,有不少毛毛粘連著。
也不容易啊。
看他們大包小包的,應該是把部落的全部家當都帶過來了。
那也應該有藥吧。
而且他們還有星,地地道道的老祭司,應該沒事兒。
收回目光。
白杬懶懶地打了個嗬欠。他腦袋往曜的身上一埋:“曜,我要下去。”
曜摸了摸他的腦袋,彎下腰。
被捂得暖和的腳丫子陡然碰到地麵,白杬猛地回縮。腦子先適應了一下,然後爪子在雪地裏探了探,重新踩了下去。
樹這會兒忽然興奮地湊過來。
白杬避閃不及,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樹哈哈一笑,然後腦袋上的毛直接被曜一巴掌拍平了。
白杬:“哈哈哈哈……平頭哥。”
曜將他托起來,輕輕拍打了身上的雪花。才重新放下。
白杬眼睛一晃,忽然在樹的背上看到一大塊白色的東西。
不是雪,像石灰。
“樹,你身上是什麽東西?”
“什麽?”
“你背上,白白的。”
曜輕嘖了一聲。嫌棄地掠過地上艱難地扭曲著身子往自己後背看的樹,一把抄起白杬重新抱在懷裏。
“髒狼,離他遠一點。”
白杬仰頭,看捏著自己爪子的大手忽然有些牙癢癢。
他輕輕咬了上去。
曜感受著小尖牙抵在自己的手背,好心情地晃了晃。“那個啊,鳥糞。”
“嗷?”
白杬牙齒磨了磨他的手,隨後依依不舍地鬆開。“冬季有鳥嗎?”
“有。”
“那我怎麽沒有看見?”
“嗷!!!!我髒了!你們怎麽不提醒我!”一聲驚叫,樹吐著舌頭一臉苦相。
暗咧嘴:“嘿嘿。”
曜撓了撓小白狼的下巴。
“這鳥隻在夜晚出來。”
“長什麽樣子的?大不大?好不好捉?能不能吃?”
樹仰倒在雪地裏,像蹭癢癢一樣在雪地裏扭動。
他回道:“長得很醜,腦門兒光禿禿的。毛毛也灰撲撲的。不大,不好捉。但是好吃,肉很嫩,很香!”
“真的,在哪兒?!”
樹:“紅狐部落那邊有個山穀,崖壁上全是灰灰鳥的窩。不過那種鳥速度快,一聽到聲音就會飛走。”
白杬咂吧嘴:“想吃。”
曜掌心托著小白狼舉高,與他麵對麵:“我去抓?”
白杬搖頭。
“不著急。晚上它們會來我們這邊嗎?”
“會!”樹搶答。
白杬爪子往前按在了曜的俊臉上:“等魚吃膩了咱們就去抓鳥。”
“誒?那狐狸他們有吃的嗎?”溫溫柔柔的聲音,還是青。
他旁邊的暗:“沒有。”
“他們的糧食都被搶得幹幹淨淨。”
“不過周圍幾個食草部落倒是沒事兒。”
……
紅狐部落,一隻巨大的黑影劃過。
他緩緩降落在洞外的樹枝上,彎鉤似的喙上還沾著血跡和新鮮的肉沫。
“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