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杬抿唇。

猶豫來猶豫去,最後化作一聲輕喃:“真的對眼睛不好。”

草尾巴尖尖被扯了一下,他轉頭就看見樹衝他擠眉弄眼。

他瞪了樹一眼,見其他狼的目光全因樹的動作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草犬牙微露,猛地踩了樹一爪子。隨後道:“阿杬,下次我們不會了。”

“對對對,下次不會了。”

白杬稍稍直起身,隻一雙眼睛越過曜的肩膀,露了出來。

獸人們眼睛一亮。

白杬被灼熱的視線看得又悄悄縮下去一點。他紅著耳朵板著臉,“那你們保證。”

“保證!”齊刷刷的聲音炸開。

白杬一激靈,抬頭,對上即使張有點憨又無盡縱容的笑臉。

他嘴角一彎,笑容越來越大。“我可聽見了。”

“嗷嗷嗷。”。

“嗷~聽見了聽見了。”

阿杬可真好哄啊。

*

一上午的時間,牛肉照舊分成三次煮,一共九鍋牛肉草根湯被大家夥吃得一滴不剩。

吃飽喝足,亞獸人繼續做衣服。

不過這次做的是自己的。

他們齊齊變成人形,讓黑狼幫忙量。

亞獸人身體纖細一點,不過一個個都不矮。但是因為本就纖細,又餓了這麽久。身形看著自然更瘦,肋排都清晰可見。

白杬心下一酸,微微別開頭去。

對於黑狼部落,他發自內心的有歸屬感。

曜說的話,他信。

*

狼群的生活規律,吃飽了就睡。

睡到下午,大家懶洋洋地打幾個滾。灰塵在陽光裏起舞,亞獸人們接著爬起來繼續做衣服。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

一半的時間顧著吃飽,一半的時間顧著穿暖。

一連十天下來,黑狼雖然出去得頻繁了些,倒是沒有繼續瘦下去了。

白杬也徹底適應了部落的生活。

十天下來,部落裏幾乎人手兩套外衣。一雙皮靴。

有了這些,曜也沒那麽拘著白杬不讓出窩。

衣服鞋子做完,白杬的手酸酸的。他往曜的身上一躺,手放他身前。隻說一句:“酸。”

就有貼心的曜幫他捏手。

休息了一天,白杬看著手上充當筷子的兩根樹枝,又來了勁兒。

木頭是現成的,黑狼部落不分年月地囤,也不知道那洞裏又多少。

白杬動了動自己的爪子,選上趁手的樹做筷子。

吃慣了熱乎乎的食物的黑狼們已經知道筷子的大用,見白杬一說,不用催促就自己跟著做。

這個東西簡單,有爪子就會。

大家削木頭當玩兒一樣,一時間倒是都聚在了隔壁的山洞裏去。

等到白杬回過神的時候,山洞裏的筷子也像木柴一樣堆積而起。足足有一米多高。

得,預計明年一年都不用做新的了。

霍霍完木頭,狼群又閑了下來。

白杬靠在曜身上,下意識捏著他軟軟彈彈的耳朵尖尖想事兒。

洞穴裏的食物不多,即便是每天半邊的肉,消耗的速度也不慢。現在他被允許出去一會兒,或許該思考思考,那河裏的魚兒了。

這魚的主意,上次從紅狐手裏見到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打了。

“阿曜,大河裏是不是有好多好多魚。”

曜動了動被撓得癢癢的耳朵,鼻尖貼在白杬的額頭:

“想都別想。”

“我想什麽了?”他裝傻。

曜不跟他說。

說多了,怕阿杬惦記得越深。

白杬見他一副拒絕說話的樣子,翹了翹嘴角,埋入他的脖頸。

*

又到了一天開飯的時間。

牛肉湯再好喝,喝了十幾天,他聞到味不免想避開。

白杬吃得越來越少,部落的黑狼也都注意到了。

是該給小幼崽換換口味。

不過曜不準,他們也如小白狼一樣,去不了。

*

午間,溫度最高的時候。

山洞裏睡了一地的狼。

曜低頭,貼了下揪著自己耳朵睡得香甜的阿杬,輕輕挪動,起身出了山洞。

樹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覺到尾巴尖尖猛然一疼。

被掐的。

他睜眼,正要張開罵狼的嘴巴被草雙手捏住。

他盯著亞獸人秀氣的臉,重重地從鼻尖呼了一口氣到他的臉上。

見草瞪來,他得意洋洋地彈了彈耳朵。

“快去,笨蛋。”

樹順著他的目光轉頭,看見了洞口快要消失的曜的身影。他立馬起身,後腿朝著自己的兩個好兄弟踢了踢,跟了出去。

四頭狼離開,部落裏除了在獸皮毯子裏睡得四肢發軟的白杬,其他的狼紛紛豎著耳朵。以守衛的姿勢對著洞外,時刻注意外麵的動靜。

曜對阿杬,那是要什麽給什麽。

阿杬吃不下,第一個著急的肯定是曜。

幸好大河離這裏不遠,跑一會兒就能到。不過難的是,冰打開了,魚怎麽抓。

洞裏的大狼們絞盡腦汁想抓魚。

白杬在睡夢裏也想著自己在家裏做的燒烤。

“呲溜……”

夢裏的白杬咂吧嘴,好想吃。

丘聽得這一聲,輕歎:“崽子是真的饞了。”

草望著洞外。

曜他們不一定帶得回來魚。

*

白杬午睡的習慣已經有十幾年了,在大荒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多久,他迷迷糊糊醒來。光著的腳丫子下意識在溫熱的毛毛裏踩了踩。

“阿杬。”

“唔?”

白杬眯眼,手往狼耳朵上摸。“白毛毛?”

入手,冰涼的觸感讓他一個激靈。驟然回神。

他坐起來,將自己的毛大衣穿好。接著注意到看著火焰烘烤下,曜胸前的毛沾著水珠。

“你出去了?”

“怎麽有股淡淡的腥味?”

他起身,一旁的樹樂樂嗬嗬地招呼他:“阿杬,吃不吃魚?”

“阿嚏!”

一聲壓抑到極致,悶悶的打嗬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白杬一哆嗦,仰頭回看去。

“啪嗒。”

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眉心。

白杬皺眉。

“阿嚏!!”曜身軀震動,及時別開了頭。

白杬拿開身上的獸皮毯子,一雙手招呼上懨懨趴著的大黑狼。

“你去幹什麽了,身上怎麽是濕的。”

魚?

魚不是早吃完了,哪裏來的魚!

白杬側頭。

樹守著的鍋裏,不是魚是什麽。

“你們去抓魚了!”

“跳下去抓的!”

他撩起身上的獸皮往曜身上蓋,手上不停地在他毛毛上搓。

“不是跳下去的。”曜瞧他一眼,低聲道。

幼崽現在的臉色不好看,其餘的狼默默轉過頭去,不看。

白杬咬牙。

他起身離開,又撞回來,手猛地往曜的後背拍了一下。

重重的,聽得其餘的狼耳朵尖尖直顫。

好凶。

“草,有沒有藥?”

沒記錯的話,草是能治病的。

草搖頭。

有這樣的草藥,但是現在這個季節沒長出來。至於存貨,部落裏的治療這個的藥現在已經沒有了。

不過冬季的狼總會像曜這樣。狼獸人的身體好,一般是過個幾天就沒事了。

“曜身上怎麽打濕的?”

樹低頭,不安甩動的尾巴尖尖被草抓住。

他扯了扯,扯不出來。隻好爪子蓋住眼睛,有些心虛道:“魚用爪子勾出來了,我沒勾住差點跑了,曜去咬的。”

白杬不吭聲,手在曜的身上摸。

怪不得,兩隻前爪濕了,腦門脖子濕了,隻有後半截和肚子上的毛是幹的。

他添了幾把柴讓火燒得旺一些。

“你們呢,沒打濕吧。”

樹搖頭,湖跟河這兩個湊數的自然也沒有。

受寒喝薑湯,不過部落裏沒有。他想到自己第一次吃的草根,味道辛。吃辣口的發發汗水也行。

“樹,之前吃的那種刺嘴巴的草根還有嗎?”

“有。”樹道。

那種草根能吃,他們以前看見有食草獸吃過,所以後來才會采集。

不過味道不怎麽好,這些天煮湯的時候扔口感稍好的沙沙草根比較多,那個刺嘴巴的草根扔的少。

樹摸著下巴,單方麵起了個名字:“要不就叫刺刺草?”

草白眼一翻:“隨你,還不去拿?”

樹拎了一捆出來。

白杬用熱水搓洗了幾下,直接用空著的鍋重新裝了雪燒。

小白狼悶不做聲地做著事兒。對比巨大的狼軀。明明是小小的一團,可就是讓狼慫得慌。

可能這就是祭司身上的氣質,草心想。

忙完手裏的,白杬重新在黑狼身前蹲下。他抱著自己的膝蓋,目不轉睛地看著半垂著眼睛的大黑狼。

看了一會兒,他在火光中傾身,緩緩抱住了大大的狼腦袋。

“對不起。”

臉輕輕貼在狼毛上,他蹭了蹭。

“我該說清楚的。”

他想抓魚,但是他習慣性地先試探了一下。這也導致曜以為是他想吃魚。

明明之前說的河裏危險,但是曜卻自己去了。

曜挪開自己還潮濕的大爪子,哄著:“阿杬乖。過幾天就好了。”

白杬安安靜靜地抱著他的腦袋。

應當是怕自己發現,毛毛已經在他醒來之前烤了有一會兒了。這會兒聞著,還有一點點的燒焦的味道。

是他沒發現。

“對不起,我錯了。”白杬認真道歉。

他下巴擱在狼長長的嘴巴上,眼睛看著灰色的眼。“我是想抓魚,不過不是狼下去抓。”

“我想用工具。”

“要是有魚的補充,部落裏的食物可以堅持得更久。”

其他的狼一滯,轉過身來,望著少年。

“阿杬,我們夠吃的。”

“是呀是呀,夠吃的。”

“幼崽是不能靠近河邊的。”不管有多少歲,隻有沒有滿二十個大荒年的狼在黑狼的眼裏都是幼崽。

白杬移開自己,讓曜更好的烤火。

他試圖說服大家,“我還有一個大荒年就不是幼崽了。”

“那也不行。”是意料之中的堅決。

白杬抿唇,“我知道抓魚的辦法。”

“那你告訴我們,我們去,幼崽就該留在家裏看家。”

“對對對,看家也很重要。”

白杬五指成爪,梳理著黑狼還有點濕的毛毛。“我……”

洞穴裏,明著暗著,幽幽的狼眼裏都是不讚同。

白杬點頭:“好,我看家。”

緊繃的氣氛一散,大家又變得樂嗬嗬的。

“阿杬真乖。”

白杬翹著嘴角笑了笑。長睫垂著,遮住了發紅的眼眶。

他埋入曜的毛裏,蹭了蹭,抱著他還幹著的地方閉眼。“魚大家一起分好不好,曜。”

曜鼻尖碰著白杬的手,溫聲道:“好。”

丘眼裏慈愛。

轉過頭,他美滋滋地抓著自己的碗:“來,喝湯!”

“喝湯喝湯……”

作者有話要說:

阿杬乖不乖!

感情線成年之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