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登門
到了程美玲休息那天,程家父子特意找了同事換了班,就是為了留下來考驗林兆風。
“家裏收拾好沒?”
程偉國喘著大氣,手撐著門框,一看就是著急跑回來的。
“急什麽?”程母手裏不停歇地擦著圓桌。
瞥見他大驚小怪的樣子,警告道:“你這個做哥哥的等會穩重點,給你妹妹長點臉,別讓外人小瞧了程家。”
“我剛剛在樓下散步,看見一個穿著軍裝的,長得那叫一個俊啊,那身板挺的,那個子高的,不會是我未來妹夫吧?”程偉國滿臉興奮。
程父看著自己這個不中用的兒子直搖頭,說好了要為難一下這個林兆風,剛見了人一麵,就有了倒戈的傾向,真是靠不住。
“人來了?”程母立馬丟下了抹布,急衝衝地就跑去看。
程偉國緊隨其後,原本在一旁悠閑看著報紙的程父也按捺不住,跟了上去。
“是不是那個?”程母一眼就在人群裏看到了那個高大挺拔的綠軍裝。
“是啊。”程偉國點頭。
“長得確實不錯,和我年輕的時候有的一拚。”程父探出腦袋,煞有其事地說道。
這句話惹來了程母的白眼:“老不害臊的,你年輕的時候
哪有那麽好看?”
“那也差不了多少,我女兒多好看,大家不都說長得像我?”程父自豪道。
程美玲長得好,從小就討人喜歡,程父常常抱著她出去轉悠,每每都能聽到別人恭維,心裏也是爽得很。
程母哪裏顧得上聽他說話,底下一圈人圍著林兆風,估計是在打聽他是誰家的親戚。
周圍的大娘小媳婦都格外熱情,氣得程母在樓上咬牙切齒。
“程偉國,你快點下去,把他迎上來,再這樣下去,人都要被拐跑了。”
“媽,我又不知道他是不是林兆風,下麵的人哪裏有32歲的樣子,我估計頂多27,我要是認錯了,對妹妹的名聲也不好。”程偉國為難道。
程母立馬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雙肩不自覺地下塌,臉上的神色也黯淡了不少。
“都是我太激動了,這小夥子真是不錯啊,濃眉大眼的,國字臉正氣,身體還壯實,咋就不是我家的呢?”
程母的聲音越到後麵聲音越小,程偉國隱隱聽見了,又不敢確定。
“媽,你說什麽呢?”
程母回過神,色厲內荏地說道:“年紀輕輕耳朵就不好使,快點過來幹活,等會客人上門,別失了禮數。”
“這裏就是程家了,程大嫂,我把林兆風給你帶來了。”
馬大娘引著林兆風到了門口,看見一家子人都在忙活,嗔怪道:“還忙著呢?樓下動靜那麽大,你們也不知道探頭出來看看。”
程母手裏還拿著抹布,門口那個衣服板正沒有褶皺的綠軍裝不就是剛剛樓下那位嗎?
“程大嫂,你傻啦。”馬大娘在程母眼前晃了晃手,給林兆風使了個眼色,一看程母這樣子,就知道對未來女婿極其滿意。
程母放下手裏的抹布,一時也不知道做些什麽,嘴裏喃喃地也說不出個正經話。
“伯母好,我是林兆風。”
“啊,你就是林兆風啊。”程母這才如夢初醒。
圍觀群眾也跟在後麵湊熱鬧,擁在程家門口。
“程大嫂,這是你遠方侄子?你侄子不是22嗎,這長得有點著急啊,俊是俊,介紹給我家認識認識唄。”
“是啊,程大嫂,你家裏有這號親戚也不想著我們筒子樓的?”
“你們可別胡咧咧了,沒看到是和馬大娘一起來的。”
大家這才了然林兆風的身份,是來程家相看的。
“不會吧,這小夥子和程美玲相親?”
“程美玲一個二婚頭,也能找個年輕小夥?還是個軍人呢,真是高攀了。”
“馬大娘真是偏心,也不知道給我家介紹這樣的,給一個二婚的女人介紹啥啊,我家翠華不比程美玲好?”
“還不是仗著那張好臉,早說了她是狐狸精,還不信我。”
“就是,小夥子,你可別被騙了,程家的閨女二婚還帶著兒子,馬大娘你不是坑人家吧?”
周圍人越說越過分,程家人的臉色沉得都可以滴下水來。
“我也是二婚,我還有兩個孩子,我和程美玲沒有誰高攀誰,她挺不錯的。”林兆風的聲音不算大,卻擲地有聲。
人群漸漸安靜了,過了會,又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估計就是個窮當兵的。”
“算了,這已經不錯了,之前都是什麽貨色想娶程美玲,程美玲能配上這樣的已經是燒了高香了。”
程偉國往兩隻手裏唾了口唾沫,拎起角落的掃把,就要趕那些說風涼話的走。
“瞎了你們狗眼,我妹妹漂亮還有手藝,你們就是嫉妒,我妹夫可不是窮當兵的,他是營長呢,營長知道嗎?”
“營長看得上她?當我們傻啊。”
“誰會嫉妒一個被離婚的可憐女人?程美玲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風光的程美玲了。”
“你是林兆風?”突然,人群裏冒出一個聲音。
程偉國看去,這不正是他同事的老婆,那個從李街嫁過來的。
“王家的,你認識?”有人好奇道。
“認識啊,我鄰居,他一直在外麵當兵,都當上營長了,每個月工資有80呢。”
周圍人吸了口氣,80?這大部分的工人一個月工資不過30,程家閨女真的撞上大運了。
程美玲年輕時一溜小夥子喜歡她,最後嫁了個廠裏的幹事,樓裏不少姑娘小媳婦都對她抱有敵意,人到30落了難,免不了被奚落。
如今突然翻身,未來還可能是軍官太太,更是讓人說不出的酸。
不過如今也不敢背後亂造謠,萬一她真有了個靠山呢。
“都堵在我家門口做什麽呢?”程美玲買了點熟食回來,就看見程家門口圍了一圈人。
“林兆風,你來了?”程美玲請他和馬大娘進屋,轉身便關上了門。
屋外的人半晌沒聽清裏麵的動靜,都自討沒趣地走了。
程美玲離了婚還攀上了更好的,一傳十,十傳百,那些偷偷說她壞話的人都偃旗息鼓,不少人又重新腆著臉和程家搭上了話。
程母招呼著幾人坐下。
“家裏也沒茶,招待不周了。”程母倒了幾碗涼白開,歉意道。
林兆風道了聲謝謝,眼神在程家晃了一圈。
抹布掃把都沒歸位,在他來之前程家還在打掃衛生。
可見程家也很重視見麵的事,這讓他鬆了口氣。
屋裏的東西大體上都排放整齊,一家子的衣服雖有補丁,可是幹淨整潔,都是勤快人。
剛才程偉國維護妹妹的樣子也被他看在眼裏,讓他對程家的印象更好了些。
程父程母也在觀察他,坐姿板正,維護程美玲的話也誠意滿滿,懂得尊重人,不是大老粗。
而且人氣宇軒昂,長得也正氣,怪不得女兒對他的印象那麽好,這不就是大眾眼裏保家衛國的軍人形象嘛。
不過他長得也好,工作也好,他前妻怎麽就丟下孩子離婚了呢?
程父是個憋不住的,當即就問了出來。
“隨軍條件艱苦,她不願隨軍,但我常年不在家,她總是擔心受怕,有了別的出路,就和我離了婚。”
程父還想追問,被程母攔住了,這種私事不好多加打聽,要是有什麽內幕,人家不願意說,也鬧得不開心。
“聽說你有個後媽?”程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們也是擔心女兒,美玲以前受了不少婆婆的氣,這後媽還隔了一層,雖說媳婦照顧婆婆是應該的,可是……”
林兆風也懂程家人的顧慮,誰也不想女兒去別人家裏當牛做馬,況且那個女人也不配。
他的眼裏閃過一道暗芒,想起家裏兩個幹瘦的娃,他越是對繼母嫌惡。
“我隻管每個月給我爸寄五塊錢的贍養費,美玲同我隨軍,不用管那裏的事。”
“是,是。”程父連連點頭。
又想問問林兆風之後還會上戰場嗎,又怕顯得自己思想覺悟低。
程母見他這副話在心口難開的樣子,知道他不頂用,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再說話。
轉頭對著林兆風和顏悅色:“兆風啊,戰場可危險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啊,你還有幾個孩子要養呢。”
聽了這話,林兆風也懂了程家的顧慮,說道:“伯父伯母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大家的同時,也維護好自己的小家。”
程母嘴角的弧度抑製不住的上揚,越看這個女婿越是喜歡。
程父看著老妻膩得掉牙的笑容,又看了看漂亮懂事的女兒,和對麵那個擺著冷冰冰臭臉的小子,心裏一陣不服氣。
與他同床共枕多年的程母最是了解他,趙立和程美玲結婚的時候受了不少他的磨難。
但女兒畢竟二婚了,可經不起折騰。
手背在後麵掐住他腰間的一塊肉,他一要動就掐緊。
兩人動作的幅度不大,卻被身經百戰的馬大娘看在眼裏。
她打圓場道:“你們有什麽都可以和林營長說說,別不好意思,這可是關乎到孩子的終身大事。”
程父有人幫了腔,立馬腰杆子挺直了,斜睨著程母。
等著程母放了手,他才放心大膽地問林兆風:“你不打老婆吧?”
林兆風還沒反應過來,程美玲就紅著臉喊了聲爸。
程父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問了個傻問題,眼神飄忽著看了眼程母的臉色。
見她沒好氣的模樣,局促地搓了搓手:“我這是開玩
笑呢,你當兵的有規矩,怎麽會打老婆呢?”
“伯父,我懂,你的女兒和我去那麽遠的地方,你怕我欺負她,你來不及護著,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讓她委屈的。”
“那就好,那就好。”程父說著,眼淚便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