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阻礙
“美玲，美玲。”
程美玲還在案板上切菜，廚房裏煙熏火燎的，聽見有人喊自己，轉身看見程母在門口張望。
程美玲脫下圍裙、護袖，不好意思地和大師傅告了假，急匆匆地出去了。
“錢老太又來家裏鬧事了？”
程母平日裏任憑錢老太怎麽鬧事，都不會找來國營飯店，程美玲生怕出現什麽大事，火急火燎地問道。
“不是，你別著急，你聽我慢慢說。”程母看著女兒在廚房裏工作滿頭汗水的模樣，嗔怪地用手拂去她臉上的汗水。
她這個女兒最是喜歡圍著廚房忙活，十幾歲的時候就擔起了家裏做飯的事情，還別說，做的比她好吃多了。
後來明明進了紡織廠工作，聽說國營飯店招人，背著家裏人辭了工，和一群小夥子應聘廚房的工作，還真被她一舉拿下了。
家裏人也就隨她去了，國營飯店的福利好，家裏人也和她添了不少光。
“媽，你快點，廚房裏還有活等著我做呢。”程美玲頻頻回頭看廚房的進度，催促道。
“做媽的人了，還那麽毛躁，我讓你馬大娘打聽了林兆風，周圍鄰居都說他人挺不錯的。”
“你說巧不巧，馬大娘正好遇上他，看他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小夥子好，聽說他是林兆風，想給你倆當個中間人，討個吉利。”
“你馬大娘做的媒多了，我相信她的眼光，我就讓她啥時候帶著小夥子來家裏一趟，約了你休息的那天，我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程母眉開眼笑地說道，看樣子對林兆風還挺滿意的。
程美玲心裏有了數，胡亂點了頭：“媽，廚房離不了我，我先去忙了。”
說完，一頭紮進了廚房。
“這孩子。”
程母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過，一路神清氣爽地回了家。
自從程美玲離了婚，她沒有哪天是這樣昂首挺胸的。
另一邊，王桂芳在家裏來回走，啃著手指甲想著小姑子瞞著錢的事情。
轉頭看見兩個孩子爭搶一個木頭小馬，肚子裏的鬱氣頂到了胸口，一把搶過小馬，塞進了自己兒子手裏。
“別搶哥哥的玩具，你自己也有。”
默默看著那個媽媽帶回來給大家一起玩的新玩具到了哥哥手裏，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哭哭哭，你有臉哭，我還沒哭呢。”王桂芳抬高的嗓門嚇得默默哭聲梗在了喉嚨裏。
程母在家門口就聽見兒媳婦的叫嚷，連忙衝了進去。
就看見外孫驚恐的小臉，嘴裏不停地打著嗝，明顯是被嚇到了。
王桂芳也沒有想到婆婆就在外麵，她也心虛，嘴裏還想狡辯，被狠狠一瞪，反倒覺得自己才更委屈。
“做什麽瞪我，還不是程美玲做的太過分了，我心裏不舒服，怎麽了？”
程母將孩子抱進自己的懷裏，一隻手不停地拍著他的後背，嘴巴不停地念叨：“默默，不怕，回來，快回來。”
這是口口相傳的土方法，說是小孩容易被嚇了魂，喊他的名字，他就能找到回來的方向。
雖說破了四舊，可是私底下給孩子喊魂這件事還挺常見的。
王桂芳見婆婆那麽緊張外孫，吃味地翻了個白眼。
“小全才是你的孫子啊，他又不姓程，對一個外人有必要那麽緊張嗎？”
“外人，誰是外人，你可別忘了，你可是姓王，你是外人嗎？”程母的眼神像刀子一樣狠狠戳在了她的身上。
當初要不是她兒子死活要娶，她才不會願意這個擾家精進門。
她兒子被她結婚前溫柔可人的小模樣迷惑了，她可沒被迷惑。
連正式工作都沒有，平日裏在家裏糊糊紙盒子也偷奸耍滑。
程母隻覺得自己的額角隱隱作痛，胸口悶得慌，強壓著一口氣，說道：“美玲又哪裏惹你了？”
“哪裏惹我了，媽，她離婚分了300塊，這件事都沒有告訴家裏人，都說人心隔肚皮，她防著一家人。”王桂芳氣呼呼地說道。
程母皺著眉，她也不知道美玲離婚具體分了多少錢，美玲沒有細說，她也不好主動問，當下心裏也有點不舒服，覺得女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不過她也不能拆女兒的台：“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她一個女人還帶著個兒子，手裏多少錢，嚷的大家都知道，你覺得她的日子還好過嗎？”
“那也不能瞞著我啊，要不是我發現了趙立的奸情，她還蒙在鼓裏，哪裏能分那麽多錢，這300塊錢是不是有我的一份？”王桂芳理直氣壯地說道。
程母怎麽也沒想到兒媳竟然有這樣的想法，當下氣得直哆嗦。
王桂芳也被她嚇得夠嗆，她雖然混不靈，但是也知道好歹，從程母手裏接過孩子放在地上，扶著程母坐下。
“媽，我這不是說笑呢，我哪裏會收小姑子的錢，我不過是怕小姑子被騙了。”
程母撫著胸口，喘
勻了氣，疑惑道：“什麽被騙了？”
“我也打聽了，林兆風他前麵的老婆據說家裏條件不錯，後來落了難，他們就離婚了，這男的會不會看上了小姑子手裏的錢？”王桂芳道。
“有這樣的事？”程母一顆心沉到了肚子裏。
她仔細思索了一下，馬大娘確實和她說過林兆風的前妻家裏挺有錢的，聽說祖上是念書的，後來也確實落了難。
況且林兆風對於程美玲來說，條件確實好了些，她心裏難免有點懷疑，心裏確實信了幾分。
王桂芳瞧了瞧婆婆的臉色，她也沒啥底，這話是趙立教她說的，這些事是真的，但是顛倒了黑白。
林兆風的前妻是嫁給他之後家裏落了難，但是這不是夫妻離婚的原因。
程母臉色還是不好，頓了半晌，說道：“算了，美玲休息的那天，馬大娘會帶著他上門，到時候再仔細問問吧。”
這件事尚且不能確定，況且她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兒嫁給那些不入流的家夥，隻能期望林兆風不是那樣的人。
“什麽？他還要上門了。”王桂芳大吃一驚，中間人帶著男方上門，要是大家看對了眼，離結婚就沒多久了，這也太快了。
“媽，他可不是良配，我聽說他立了什麽功，不然他年紀輕輕就當營長了？這都是靠命拚上去的，你放心小姑子嫁給他？”
“要是運氣不好，小姑子守寡了，又離過婚還守寡，後半輩子可咋辦啊。”
“呸呸呸，別亂說話。”程母臉色發沉，心中的顧慮更甚。
正巧程家父子也回來了。
便看見程母坐在條凳上，臉色出奇地難看，語言之間還有對王桂芳的不滿。
王桂芳則弓著腰說著什麽，小全玩著手裏的玩具，默默紅著眼睛巴巴地望著。
程偉國隻以為媳婦偏心小全，又惹老娘生氣了，也惱火的很，他這個媳婦沒個消停。
程母見家裏兩個男人回來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扒著兒子滿是灰塵的工裝。
問道：“我讓你打聽的林兆風，怎麽樣了？”
原來和自己的媳婦沒有關係，程偉國舒了口氣，說道：“巧了，我廠裏的同事的老婆以前就住在李街，知道不少林家的事情。”
王桂芳心疼自家男人滿頭大汗，倒了碗涼開水給他。
“快點說說。”程母奪下兒子手裏的粗瓷碗，焦急地問道。
程偉國咽了口唾沫，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那碗水，說道：“林老爹早點沒了老婆，現在的老婆是後娶的，聽說以前常常虐待林兆風，他出去當了兵，繼母才變了態度……”
還沒等程偉國說完，王桂芳就大驚小怪地高呼一聲：“這可不行。”
“錢老太就夠難搞了，小姑子還要和繼婆婆相處，這日子可不好過，這不是好親事。”
程母點頭：“是啊，就算以後隨軍了，每個月給家裏寄錢，還有逢年過節的孝敬，以後的養老，都是問題。”
程父有點不明白早上對林兆風挺滿意的老妻怎麽忽然挑起了刺：“讓偉國繼續說。”
“可是林兆風離了婚，兩個孩子老婆沒帶走，雖然每個月都寄了津貼，那個繼母以為他暫時回不來，在家裏虐待兩個孩子，誰知道正好被探親的林兆風撞了正著，所以才急著結婚的。”
“這事鬧得挺大，相熟的人都知道。”程偉國一口氣就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王桂芳立馬跳了起來，說道：“這不行，這個繼婆婆太厲害了，小姑子以後要受苦。”
“而且林兆風有兩個孩子，可比小姑子多了一個，對小姑子不公平。”
程父瞪了她一眼，王桂芳乖乖坐好。
“美玲也說了他有兩個孩子，再說了他的工資還比美玲高，公不公平不是這樣算的。”
王桂芳心下著急：“爸，小姑子要去那麽遠的地方，你舍得？以後一年都見不了一次，小姑子是要遠嫁，要是鄰市還能見見呢。”
程父垂下了眼皮，手指敲打著桌子，也有點動搖。
王桂芳再接再厲：“小姑子離得遠，受了委屈，我們可幫不到她，這次要不是我看見了趙立和別的女人逛百貨商店，小姑子還在趙家當牛做馬呢。”
“確實有點遠了。”程父喃喃道。
“再說了，林兆風一個營長，以後欺負了小姑子，我們也幫不了忙，說不定還會牽連到程家。”王桂芳道。
程偉國隻覺得她這話有點道理，但又有點奇怪，未來妹夫是營長不是好事嗎？
可是程父聽在耳裏，更是動搖。
就一會兒，一個條件不錯與程美玲挺相配的好對象，就變成了下下選。
等程美玲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揉著肩膀到了家。
又看見一大家子齊刷刷地看著自己。
“美玲，我們不同意你和林兆風的事。”
什麽？程美玲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