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做夢
“媽, 你就同意吧,我想看你穿漂亮的衣服表演節目。”超強晃著程美玲的手撒嬌。
程美玲一抖,咋就喊她媽了?
超強笑著露出一排牙齒, 使勁往程美玲的耳邊湊了湊,奈何長得太矮夠不到。
程美玲側身聽這小子有什麽壞主意。
“那個阿姨之前想當我後媽,你一定要保護好爸爸,不能讓她太得意了。”超強神神秘秘地說道。
程美玲瞥了眼青春靚麗的王麗麗,心裏有些佩服, 就林兆風那個冷臉,她也有勇氣追求。
“怎麽樣, 你想好了嗎?”陳誌根問道。
超強又扯了扯程美玲的衣服, 指了指王麗麗。
程美玲抬眼望去,正好看見王麗麗恨不得替她回絕的表情,故意使壞地朝她做了幾個口型。
王麗麗惡狠狠地回瞪。
程美玲也不是吃素的,當下點頭同意參演, 看著王麗麗搖搖欲墜的柔弱模樣, 聳了聳肩膀。
沒必要這般被搶了東西的樣子, 是負責人選了她, 她又不是橫刀奪愛。
“那太好了,我告訴你, ……”陳誌根拉著程美玲介紹節目內容。
工作人員一看這架勢, 連忙和排隊麵試的眾人道歉。
眾人半是可惜半是疑惑程美玲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以前在文工團從來沒有見過她。
王麗麗自然知道程美玲是誰, 不過她不會自討沒趣, 若是真讓這些人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 她還不得成了笑柄?
她現在都快酸死了,程美玲不僅搶了她看中的男人, 還搶了她的角色,最重要的是她竟然還比自己好看。
而程美玲知道有多少報酬後,樂淘淘得差點忘了家裏還有兩個小的,她上台兩分鍾竟然能給她20塊錢,要知道她一個月的工資40不到。
方翠蘭在林家左等右等,都不見程美玲帶著孩子回來。
一開始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差點找了路過的人去訓練場喊林兆風。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時候,程美玲帶著超強滿麵笑容地回來了。
她的眼神落在了程美玲身後的超強臉上,之前明明是哭著出去的,回來的時候嘴都要咧到耳後根了。
方翠蘭嘖了嘖嘴,程美玲果然是個厲害的,不然也不能二婚嫁給林兆風這樣的好對象。
“方嫂子,真是謝謝你了。”
超好和默默都已經醒了,坐在院子裏,抱著程美玲之前衝好的糖水喝得津津有味。
程美玲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碗,還是溫熱的,顯然方翠蘭給兩個孩子的碗裏都填過了熱水。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鄰裏鄰居相互幫忙正常。”方翠蘭擺擺手。
“不過這孩子和你鬧矛盾了?當後媽真是不容易啊,打不得罵不得。”方翠蘭拉著程美玲偷偷打探道。
程美玲一頭黑線,她剛才還對方翠蘭有所改觀,這話一說,得,方翠蘭還是那個方翠蘭。
“方嫂子,超強和我鬧什麽矛盾啊,這不是聽說文工團在選拔角色嘛,他還沒看過他爸爸拿槍的英姿,聽說演出時有人演軍人,就想去看看。也怪我,不知道孩子心裏的想法,還逼著他睡午覺。”
程美玲說著,去廚房給超強調了糖水。
方翠蘭見她麵色溫和,不像是被孩子氣到了的樣子,況且那番話說的有理有據,極大了滿足了她的好奇心。
“原來是這樣,男孩子崇拜老子很正常。”
方翠蘭亦步亦趨地跟著程美玲。
“嫂子,你還有什麽事情嗎?”程美玲有些好奇。
方翠蘭撓了撓發紅的臉皮:“中午是不是你燒的肉?”
她見程美玲停下腳步,連忙補充道:“我不是和你要肉吃。”
“是這樣的,中午我和家裏那口子鬧矛盾,讓他去食堂吃,他還真就去了,一點不給我留麵子,我就是想問你怎麽做的,我好回家做去,饞死他。”
程美玲噗嗤笑出聲,原來中午那個夫妻吵架的聲音是從隔壁傳來的,她說怎麽那麽耳熟。
“這都是小事,等嫂子你買了肉喊我,我教你,不過事先說好,這肉要的調料比較多,你可別心疼。”
“我心疼啥啊,想到趙洪剛到時候舔著臉回家吃飯,我氣就順了,吃嘛嘛香。”
方翠蘭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方翠蘭沒逗留多久,就趕著回家幹活。
程美玲也一臉笑意地把她送出了門。
院門剛關上,程美玲的臉就拉了下來。
“超強,跟我到堂屋去。”
超強縮了縮腦袋,程美玲一手一個弟弟妹妹在前麵走,他被落在了最後,隻能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程美玲找了幾張板凳,讓三個孩子排排坐好。
兩個小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還以為程美玲要陪他們玩遊戲。
隻有超強垂著腦袋站在程美玲身邊,沒臉去坐凳子。
“坐。”程美玲又重複一遍。
超強抬頭偷瞄她的臉色,程美玲臉上沒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鄭重的肅容。
超強原本因為趕走壞女人,成功保衛家庭和諧而一直無法平靜的心,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
他幾乎是慢慢挪到了座位。
程美玲也不著急催他。
“今天是我們第一次開家庭會議,超好4歲了,默默6歲了,超強也有10歲了,都不是小寶寶了。”
“以後誰要是有難以解決的問題,我們都可以開家庭會議。”
兩個小的還以為是在玩過家家的遊戲,程美玲在扮演老師,他們扮演學生,兩隻小手都放在膝蓋上,坐得筆直,眼睛也睜得大大的。
而超強就顯得萎靡不振,他一直不敢抬頭,更不敢看程美玲的眼睛。
程美玲的語氣還是嚴厲:“超強,把頭抬起來。”
“你不想去學校,我可以理解,是因為你經常被老師找家長,還考倒數
第一,讓你很挫敗,可這都是可以解決的事情。”
“你不能因為大人不如你的意願,就跑出去,我是去追你還是照顧家裏的弟弟妹妹?”
超強還沒見過她那麽生氣,心裏很是忐忑,又覺得有些委屈,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如果那一巴掌真的打到你的臉上,你現在還能不能好好坐在這裏都是未可知的,我若是不管家裏的弟弟妹妹,萬一出了差錯傷到哪裏,你做哥哥的是不是會愧疚?”
“你們誰受傷了,爸爸會不會怪我沒照顧好你們?我可能會帶著默默回到老家,以後就不當你媽媽了。”
超強被她說得實在是害怕,眼淚如同雨下,直接撲到程美玲的懷裏。
兩個小的麵麵相覷。
默默奶聲奶氣地問道:“媽媽,是哥哥惹你不開心了嗎?”
超好則是指著超強哈哈大笑:“哥哥哭鼻子,羞羞臉。”
超強打了個哭嗝,強撐著做哥哥的體麵:“我才沒哭鼻子呢。”
這下倒是不哭了,臉埋在程美玲的胸口,抽抽噎噎地打著嗝。
程美玲的胸口都濕了,不僅糊上了眼淚還有鼻涕。
看樣子是真的被嚇到了,雖然不知道他有沒有清楚自己到底哪裏錯了,不過他之後應該不敢置氣跑出去了。
程美玲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拍打超強的後背,給他順氣。
超強還是等兩個小的跑出去玩,才扭扭捏捏地從程美玲的懷裏抬起腦袋。
“程阿姨,我錯了。”
“那我還是壞後媽嗎?”
超強窘迫地皺起小臉,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
“那你能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嗎?”超強把程美玲抱得死緊,大有她不答應就不放手的意思。
“什麽?”程美玲問。
“今天的事能不能不告訴爸爸?”
程美玲抄起手給他的小屁股來了一下:“你覺得我是那麽好說話的嗎?”
超強老實地點頭。
程美玲扶額,果然小孩子這種生物最是會得寸進尺。
“想都別想,不僅要說你不想上學,還要把你差點闖禍的事情說出來,最重要的是你覺得我是個壞後媽,我和你爸還沒領證,要是他不滿意,我就帶著默默回老家。”
超強一聽急了:“不能走,要走也要帶上我。”
程美玲倍感意外,這才和她相處了幾天就那麽喜歡她了?心裏還覺得暖暖的。
“你走了,我就吃不到肉肉了,嗚啊,不準走。”
這哭聲比剛才認錯的時候可大多了。
程美玲強忍揍孩子的衝動,努力保持麵部的平靜。
很好,果然還是應該誰家的孩子誰操心,林超強這個熊孩子還是留給林兆風自己頭疼吧。
林兆風晚上回家,隻覺得家裏格外的安靜。
超強沒有像往日那樣帶著弟弟妹妹在院子裏玩打仗遊戲。
反而乖乖地蹲在程美玲旁邊擇菜。
看到他回來了,小臉上堆得滿是討好的笑容。
這反常的舉動引起了林兆風的注意。
“你今天闖禍了?”
超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闖禍了,但是程阿姨已經教育過我了。”
言下之意就是讓林兆風不要再懲罰他了。
程美玲瞪了超強一眼:“還耍滑頭,和你爸爸說說你今天做了什麽?”
超強縮了縮脖子,如實道來。
林兆風聽了先是沉默,而後拿起了倚靠在牆角的掃把。
超強嚇得連忙躲到程美玲後麵。
“你好好和孩子說話。”程美玲攔住他。
“好。”林兆風二話不說,立馬放下了掃把。
這可把程美玲噎住了。
“這就完了?”程美玲覺得這和她想的一點不一樣,應該是林兆風要教訓孩子,在她的百般勸誡下,才決定和孩子好好談談心。
要讓超強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但是又不能真的把孩子亂揍一通。
超強今天可是被嚇得不輕,要是再被打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魘著,小孩子被嚇住容易發燒,這可不是小事。
可現在林兆風直接不按照套路出牌,輕輕放過超強,這哪裏能真的教育到孩子?
“那再來一遍?”林兆風問。
程美玲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點點頭,想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林兆風又拿起地上的掃把,擰著眉頭,嘴角下壓成一道鋒利的直線,樣子很是唬人。
“林超強,你過來。”
作勢就要舉起掃把打他,第一下落空了,掃把落地發出“啪”的脆響,直接斷成了兩截。
超強嚇得死死抓著程美玲的衣服,就是不肯冒頭。
程美玲也沒想到林兆風會下如此的狠手。
“林兆風,你瘋了啊,這是你兒子,你給我住手。”
程美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竭力擋著林兆風,不讓他碰到孩子。
林兆風其實手裏有數,隻有棍子的破空聲,但一點沒碰到人。
聽到程美玲說這話,立馬丟下隻剩一節棍子的掃把,神色也恢複了正常。
“你覺得我剛才的表現怎麽樣?滿意嗎?”
程美玲呆滯住了。
敢情他是裝的,難不成他以為她是為了給自己出氣,才讓他打孩子的嗎?
林兆風伸手越過程美玲,直接把超強從她的身後拎了出來。
“超強也是你的孩子,沒必要過等到我來教訓,誰是誰的孩子不需要分的那麽清楚。”
程美玲有些沉默,林兆風竟然是這樣的想法。
不得不說他真是敏銳,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超強和超好畢竟不是她的親生的孩子,她不太好管教。
她罰超強做家務,也不過是拘住他,不讓他隨便亂跑,他一個10歲的孩子不添亂就算是不錯了。
超強聽到這話,眼裏又續上了淚水:“程阿姨,你是不是不想當我的媽媽?”
林兆風拎著他就像是拎著一個小雞仔,斜睨著他。
“你一直叫程阿姨,她就隻是你的程阿姨。”
超強小臉呆住,可是那句媽媽就像是堵在了喉嚨裏如何也說不出來。
程美玲也能理解,超強喊了親生母親十年的媽媽,突然改口誰能做的到?
連連擺手:“就喊程阿姨,喊媽媽我也不習慣。”
超強無助地扯著林兆風的衣服,他想喊,可是喊不出來。
林兆風瞥了眼自己被抓的滿是皺褶的衣服,握住了超強的小手。
“以後你可以稱呼她程媽媽,和之前的媽媽區分開,你覺得呢?”
“程媽媽?”超強試探地喊了一句。
程美玲噗嗤一笑,程媽媽?這好像古裝劇裏的嬤嬤。
“可不準叫程媽媽,叫美玲媽媽,親切些。”
超強吐了吐舌頭:“還是這個好聽。”
說著,他抬頭看林兆風,討饒道:“爸爸,你可以把我鬆開了吧。”
林兆風給了他兩個爆栗:“你以為今天的事就完了?”
超強捂著被敲痛的地方,苦著小臉。
程美玲見他的眼角還閃著淚光,也有些心疼。
林兆風顯然注意到了她的神色,抿了抿嘴唇,說道。
“教育孩子的事情隻要有一個大人做了決定,另一個就不要插手了,不然久而久之,會在孩子麵前沒了威懾力,今天就按照你懲罰的,以後超強都要幫忙做家務。”
超強躲過一劫,可他沒注意兩個大人都沒給這個懲罰加上期限,還笑嘻嘻地一個勁地點頭保證會好好幹活。
晚上,超強揪著小被子爬上了程美玲的床。
程美玲看他拖家帶口的樣子,有些好笑:“你和我睡一起,妹妹怎麽辦?”
“你讓妹妹和爸爸睡。”超強晃著程美玲的手,使勁地撒嬌。
程美玲實在被他纏得沒辦法,隻能點點頭。
超好卻不樂意:“不,我也要和媽媽睡,你哭哭臉,媽媽不和你好。”
超好常學著默默喊程美玲媽媽,加上年紀還小,對之前的媽媽印象也沒有多深刻,所以是三個孩子裏改口最快的。
就在這時默默也拖著自己的小被子站在了門口。
程美玲看著三個孩子,又看了看
這張小床,哪裏夠四個人睡?
三個孩子齊刷刷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朝她發動賣萌攻勢。
林兆風洗漱完,正好看見默默站在程美玲房間的門口,以為他是想媽媽了。
還想著把超好抱到自己的房間裏睡,走近了才發現三個孩子都在程美玲這裏。
超強看到林兆風,立馬眼神一亮,小手朝他揮舞。
“爸爸,快過來。”
等林兆風走過來,超強像是個樹袋熊慢慢爬到了林兆風的身上,湊在他的耳邊說道。
“爸爸,你也和美玲媽媽一起睡吧。”
然而他的聲音不算小,還是在安靜的晚上,程美玲幾乎聽得一清二楚。
林兆風的目光落在了程美玲的臉上,見她似乎有些抗拒,正要說話。
超強苦著小臉:“為什麽爸爸不和美玲媽媽睡在一起,你之前和媽媽都是睡在一起的,而且我好久沒和爸爸媽媽睡在一張**了。”
超好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也興奮地拍手:“我也要,我也要。”
默默也一臉渴望。
林兆風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不過眼神倒是一直沒有離開程美玲。
這下子四比一,程美玲哪裏受得住孩子的鬧騰,隻能頭疼地應下了。
這床不夠五個人睡,林兆風幹脆將默默和超強睡的小床搬了過來,不過五個人睡在一起還是有點擠。
睡覺的號角聲響起,屋子裏斷了電,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
可是程美玲的臉莫名地發燙,男人的呼吸聲似乎近在咫尺。
她不自在地離林兆風遠了些,幾乎要到了床的邊緣。
另一側的林兆風受過訓練,夜視的能力比程美玲強多了,他能夠清晰地看清女人起伏的身體曲線和她的小動作。
他搓了搓發燙的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漸漸的,三個孩子睡了,咂嘴聲,磨牙聲,打破了這稍顯曖昧的氛圍。
程美玲清了清嗓子:“我睡了。”
“嗯。”
“那你別睜著眼看我。”程美玲能夠感受到男人灼熱的視線,微微垂下了眼瞼。
“好。”
……
第二天天還灰蒙蒙的,林兆風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衣服都濕透了,他做了個清晰無比的夢。
這個夢是一周後的文藝演出。
演出出事了,他看到舞台上的一根柱子壓在了一個獻花的女孩的身上,腥紅的鮮血流了一地。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那個女孩子應該是叫王麗麗。
他對這個女孩有點印象,因為之前她老是往自己的麵前湊,他剛離婚還沒夢到孩子的事情,哪有那個心思二婚,而且她還是個頭婚的大姑娘,和他並不適合。
他許久沒做過夢了,可這個夢和之前他夢見兩個孩子受苦一樣清晰。
所以這是真的夢還是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他無法確定。
林兆風捏了捏發酸的眉心。
程美玲原本還在夢鄉,迷迷糊糊聽到了翻身起床的聲音,還以為是哪個孩子醒了。
她的眼睛努力睜開了一條縫隙,瞥見床邊男人的身影,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
“還早,你再睡一會,今天早上吃紅薯粥?”林兆風回頭看見她睡眼朦朧的模樣,給幾個孩子掩好被子,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程美玲卻是再也睡不著了,也跟著起了床。
等她來到廚房,鍋裏的紅薯粥已經翻騰出了清香。
林兆風雙手撐在窗戶的邊緣,在往外眺望。
“你在看什麽?”程美玲問。
“沒什麽,就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夢,我緩緩。”
林兆風回頭看她:“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食堂的工作我能延後幾天再去嗎?”程美玲有些臉紅,她真是越活越過去了,昨天為了和王麗麗置氣,同意參與演出。
雖然有20塊的演出費,可要是因為這樣失去了一個月40的工作,那才是得不償失。
林兆風掀開鍋蓋,攪動沉底的米粒和紅薯。
“沒關係,我可以和司務長說說,你有事?”
程美玲點了點頭,把昨天在文工團劇場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林兆風一時沒拿穩勺子,滾燙的粥濺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說什麽?”
他顧不得自己手上的傷,目光死死地盯著程美玲。
程美玲有些納悶,至於反應那麽大嗎?連自己被燙到了都沒注意。
程美玲拉過他的手,放在水龍頭底下衝洗。
“負責人看中我,讓我上台獻花,就兩分鍾的事情。”
“一定要去?”林兆風問。
這話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程美玲疑惑地看向他。
“這個角色不是原來是王麗麗的嗎?”林兆風問。
程美玲眉頭一皺:“王麗麗說這個角色非她莫屬,這是真的?”
林兆風的心發沉,對上了,這個角色應該是王麗麗的,可是因為這輩子程美玲和他結婚來到了部隊,將會代替王麗麗上台,這豈不是意味著受傷瀕死的人會變成她。
“看來你對王麗麗還挺關心的嗎?之前追過你,你印象深刻是吧?”程美玲隻覺得自己的牙根發酸。
林兆風搖頭:“我和她不熟,而且我那時候沒有結婚的想法,勉強知道她的名字罷了。”
“那就好,我還要去找她的領導,她差點打傷超強,可不能就這樣算了。”程美玲冷哼道。
“我會去找她的領導,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上台。”林兆風還是堅持。
程美玲叉腰:“理由呢?”
林兆風狼狽地移開眼,難不成他把自己會做預知夢的事情告訴程美玲?
他幾次張口,話都到了嘴邊。
“你要是說不出理由,我可要懷疑你是在給王麗麗求情,怕我搶了她的角色,她不開心?”程美玲抱胸,想讓林兆風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我做夢夢見演出出事了。”林兆風再三思索還是說出了實話。
程美玲一聽,嗤笑一聲:“這都是反夢,說明演出會順利進行的,你放心好了。”
林兆風也知道自己說的實在是荒唐,不能取信程美玲。
隻能背著程美玲幾次找到陳誌根,讓他檢查那根倒塌的柱子,還別說那根柱子真的老化了。
陳誌根加固了柱子,見他那麽擔心程美玲的安危,不知道背後偷笑了他幾回。
為了安他的心,也和他說了這柱子還沒到會倒塌的程度。
這讓林兆風也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過敏。
文藝演出這天如期而至。
林兆風將幾個孩子托付給了杭飛照看,隻身出現在了後台。
他還是放心不下,決定再來看看。
程美玲穿上了粗布襯衫和長褲,梳著兩條麻花辮,在和別人說著話,一娉一笑之間質樸而又動人。
林兆風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程美玲察覺有人看自己,一回頭就看見了討人厭的林兆風,哼了一聲,又扭過頭去。
林兆風苦笑著摸了摸鼻子。
“下麵進行最後一項節目《軍民親》。”
舞台底下響起一片掌聲。
杭飛和蔣曉春帶著幾個孩子站起身,格外捧場地拍手。
杭飛四處張望,還是沒有看到林兆風,這家夥說出去走走,自己老婆的節目都開始了,還不知道回來。
等程美玲演出結束了,他非得好好告狀。
台上的表演來到了最後的**——獻花送別。
程美玲一出場就引來了台下的驚歎聲,隻見她杏眼粉腮,明媚大氣,身姿窈窕。
“這是誰啊,長得那麽漂亮,大院裏沒見過啊。”
杭飛湊近顯擺:“這是我嫂子,漂亮吧。”
那人狐疑地看看他:“你30了吧,台上的姑娘二十出頭,她是你嫂子?”
幾個孩子也湊熱鬧,大聲喊著媽媽好漂亮。
那人看到10歲的超強,更是不相信了。
杭飛自討沒趣地撓撓臉皮,不顯年輕能怪他嗎。
程美玲把花獻給了男主角,按理男主角還要推脫一番。
可耐不住底下都
是起哄的。
“快接啊。”
“慢吞吞的,應該我上去演,接了花,還要問問她的名字啊,怎麽就走了?”
舞台上的男主角聽見台下的起哄也紅了臉,迅速接過花,轉身留下一個遠去的身影。
過往演到這一幕戲都是感動的抽泣聲,而今天一改常態,還有不少人喊著讓他回來問問姑娘的名字。
底下的觀眾聽了,笑聲不斷,掌聲雷動。
男主角下台,程美玲還要在原地站著,裝作目送他遠去。
就在她以為今天的節目順利結束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怒吼。
“小心。”
台下的觀眾嘩然。
舞台側麵的一根柱子斷了,直接倒在了程美玲身後的柱子上。
那柱子雖然還算堅固,但是發出“吱嘎”的斷裂聲。
程美玲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就被人抱在懷裏,就勢一滾。
兩個人翻下了舞台。
“轟——”柱子重重砸在了程美玲剛才站得位置。
林兆風回頭看去,兩根柱子都倒在了地上。
原來不隻是背後的柱子壞了,幸好他督促負責人加固了背後那根柱子,不然隻怕程美玲等不到他來救。
程美玲還在巨大的驚嚇中沒有回過神,她呆呆地看著林兆風堅毅的下巴,整個人縮成一團,躲在林兆風的懷裏。
林兆風神色一暗,打橫抱起程美玲就外走去。
“那不是林兆風嗎?他和台上那個漂亮的姑娘什麽關係?”
“他不會是娶了家裏的醜媳婦後悔了吧。”
杭飛聽到周圍人說的話越來越不像話,狠狠瞪了他們一眼。
“閉上你們的狗嘴,那個獻花的就是我的嫂子,沒你們這些齷蹉的人想的那麽髒。”
“什麽?不是說林兆風娶了個鄉下來的醜媳婦?”
這是平日裏處處不如林兆風的人,過去也隻能拿林兆風二婚娶了個不咋樣的老婆嘲笑他,換取自己的心理安慰。
可如今程美玲大出風頭,讓林兆風的戰友和家屬院的家屬認識到林兆風娶了個多麽漂亮的老婆。
“他還真是走狗屎運,二婚也能找個那麽漂亮的。”有人酸溜溜地說道。
“你還想和林兆風比?你也不看林兆風他長得又好看還有能力,之前還有不少頭婚的小姑娘想要嫁給他呢。”
紮心了,某個相親了十次還沒有對象的人默默閉上了嘴。
這件事過了許多日子,程美玲才緩過神。
對於林兆風說的做夢,這樣玄乎乎的事情還真有些相信了。
每每看到林兆風的時候都有些不好意思。
陳誌根上門賠禮道歉的時候,她才知道林兆風在背後做了那麽多事情,不然她現在還不一定能好好坐在這裏。
幾個孩子也是嚇得不輕,都纏著程美玲一起睡覺。
不過都被林兆風以不要打擾程美玲休息鎮壓了。
他其實也覺得奇怪,為什麽那天自己突然又做了能夠預知未來的夢。
難不成還真的有老天爺,不忍心看他妻離子散?
林兆風冷冷一笑,要是真的有,他兒時就不會沒了親媽,受到後媽的虐待,也不會被騙著娶一個貌合神離的妻子。
所以這些天他一個個試驗當天發生的事情,就連假裝打超強都試了幾次,可是都沒效果。
隻有一件事他還沒試過。
他的視線落在了臥床休息的程美玲身上。
其實他早就發現了程美玲不對勁的地方,之前坐火車的時候她就表現的不像是第一次坐火車。
而後還知道杭飛開的吉普車底盤高,坐吉普車的時候也很自如,不像是沒坐過。
可是政審她沒有一點問題,從小到大都沒有出過市,更別提坐火車和吉普了。
所以他也懷疑她做過關於未來的夢,不過醒來的時候可能記不太清楚了,日常才會表現出異常的行為。
其實這是林兆風以己度人,程美玲是個沒受過訓練的普通人,所以思考問題的時候也帶著上輩子的經驗,自然不可能遮掩得結結實實的。
“那麽晚了,你來做什麽?”程美玲看見林兆風像是個門神一樣立在她的門口一動不動,好奇地問道。
林兆風的手裏還拿著他的枕頭。
“我看你嚇得不輕,一直沒有好轉,所以打算晚上來守著你。”
程美玲抱著被子往後退了退。
尷尬地笑了笑:“不用了,就我倆不太好。”
林兆風作勢要往外走:“那我去把幾個孩子都叫過來。”
喊上幾個孩子一起睡覺,才是完全還原了那天晚上的情況,他沒有不樂意的。
程美玲頭還疼著呢,可受不了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的吵鬧聲。
“不了,孩子太鬧,我頭疼。”
林兆風點點頭,不過還是堅持拿著枕頭靠近程美玲。
他的時間不多了,過不了幾天他就要去出任務了,就是那個時間極長的任務,害的兩個孩子流落街頭慘死的任務。
按理說這個任務是不需要那麽長時間的,一定是出了不可預料的事情,所以他想再做一次預知未來的夢。
“不用你守床,你在這裏,我反而休息不好。”程美玲拒絕。
林兆風的腳步一頓。
隻好老實地說:“上次和你睡了一覺,我就夢到了未來的事情,所以……”
程美玲雖然臥床,但是又不是不知道家裏發生的事情,這幾天林兆風把家裏鬧得雞飛狗跳的,就連超強都來告了幾次狀。
說他爸爸嚇唬他好幾次。
原來是林兆風在探尋做夢的規律。
程美玲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種預知夢,她以前也在網絡上看到別人做過,她一直傾向是偶然的小概率事件。
要是和她睡一覺,就知道未來發生什麽,那人人都是妥妥的人生贏家,哪有這樣的好事。
“這次可能是正好碰巧了。”
程美玲見林兆風那麽個大個子籠罩著自己,不可避免地想到柱子砸下來的巨大壓迫感。
心裏還是有些恐懼。
林兆風坐到書桌前,妥協道:“那我就坐在這裏,不上床睡覺。”
程美玲有些遲疑,不過林兆風的堅持還是打動了她,她微微點頭。
林兆風撐著頭慢慢等她入睡,漸漸的,他的眼皮子也開始打架。
睡覺的號角還沒有吹響,屋子裏的燈也沒有熄滅,兩個人都睡著了。
林兆風額頭上漸漸布滿了汗珠。
“呼”,林兆風的手沒撐住,頭磕到了桌上,他一下子從夢裏驚醒。
燈已經暗了,林兆風站起身走到床邊。
程美玲兩隻胳膊露在外麵睡得香甜。
林兆風伸手幫她拉高薄被,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轉身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