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她羨慕誰……
誥命?小娘子目光一頓,心裏的那絲不適一溜煙兒地散了個幹淨,湊上前不確定地看向**的郎君,“郎君說的是誥命嗎?”
“嗯。”
小娘子的眼底眼見地露出了期待,又有些忐忑,“我,我能行嗎?”
見小娘子終於又恢複了往日的鮮活,一顆心愈發膨脹,嘴瓢得更厲害,“怎麽不行,你是我謝劭的娘子,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去給你奪下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誰都知道的大道理,可為何還是有那麽多人願意沉迷,因為他們都戳到了對方的點子上。
她不貪心,不該要的不會要。
小娘子趴在郎君的床側,仿佛那誥命已經垂手可得了,雀躍地問道:“誥命夫人,那能在衣裳上繡鳳凰了嗎?”
郎君點頭:“能,隻要不當著皇後和貴妃的麵壓過她們便是。”
“這個我還是知道。”
還不止這些,郎君忍著肩頭的痛,逗小娘子開心,“每個月還有俸祿,你那位大伯母見了你還得行禮,皇家宴席,你也有資格參加。”
小娘子眉梢都揚了起來,“多少俸祿?”
郎君沒給她一個具體的數目,“那就看你夫君的官職是幾品,官職越高,你的俸祿也會越高。”
他都從三品了,即便不再往上升,也足夠她威風的了。
這樣的待遇,她做夢都不敢想。
原本以為自己指揮夫人的官職,已經算是達到了人生巔峰,殊不知人生的高峰壓根兒就沒有頂,隻有你想不到,就沒有郎君賺不回來的。
溫殊色趴在床邊呆了一陣,喟歎道:“今年我才十七,滿打滿算也就十八,日子便活成了這樣,豈不是戳人眼珠子嗎。”
八字沒一撇,已經被她說得像是板上釘釘,自己就算豁出去這條命,怎麽也得給她賺回來,“戳了又如何,有我在,娘子就應該值得這世上最好的。”
郎君的嘴一夜之間解了封,妙語連珠,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溫殊色一點都不懷疑郎君的本事,感動道:“郎君好好養傷,在郎君傷沒好之前,我哪兒都不去了,就在屋子裏陪著郎君。”
所以說,小娘子貪圖勢利有什麽不好呢,緊要時候,至少自己知道該往哪兒使力。
人已經哄好了,整個人都踏實下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辛苦娘子,時候不早了,早些洗漱歇息。”
天色確實不早了,溫殊色點頭起身,想了起來,回頭又蹲在他旁邊,這回是誠心實意地問他,“郎君洗了嗎,要不我幫你擦擦身子?”
剛崩了傷口沐浴有點困難,擦擦身子,不需要他動,應該可以。
這已經是小娘子第二回 相邀了,聽得出來與上回不同,不是故意來刺激他,他隻要一點頭,小娘子必然說到做到。
謝劭心頭火焰直竄,肩頭上的傷口似乎又有了要崩裂的預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總不能和小娘子浴血奮戰。
他倒不在乎流血,就怕沒發揮好讓小娘子失望了,忍住腦子裏的滔天巨浪,艱難地拒絕道,“傍晚我已經洗過了,下回再麻煩娘子。”
溫殊色道了一聲好,匆匆去了淨房,收拾完出來,郎君似乎累極了,已經閉上了眼睛,躺在那一動不動。
滅了燈,溫殊色輕手輕腳地爬去了床裏側,折騰了這一日,心境大起大落,身心都有了疲憊,一躺下困意立馬襲了上來。
正要閉上眼睛,身旁一隻手突然伸來捏住她擱在被褥上的手腕。
溫殊色一愣,還沒回過神來,手已被郎君拉到了被褥底下,片刻後掌心便落在了一片光滑的肌膚上。
貼上去的瞬間,便覺一片滾燙,都快掛到眼皮上的瞌睡瞬間沒了,瞪大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為夫說到做到,娘子隨意。”郎君鬆開了她的手腕,留下她的手掌讓其自由發揮。
意思是她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她真不是那種人,她和尋常小娘子一樣,也很容易害臊臉紅……
郎君的心跳聲仿佛正在她掌心下輕輕地起伏,好像摸到了郎君的豆腐塊兒,那日單瞧著便覺硬實得緊,不知道能硬到什麽程度,五指試著輕輕地動了動。
郎君沒反應。
黑燈瞎火,誰也看不見誰,她不過是好奇而已,既然讓她摸,她還客氣什麽呢。
五指往下一按,當真很硬,又不客氣地薅了一把,像是石頭,實在沒忍住,側頭來看向郎君,驚奇地問道:“郎君的肚子怎會如此硬。”
“正常。”習武的男子都這樣。
小娘子卻覺得不正常,拿自己的來同他比,“我的就很軟。”
說者無心,聽者反應就大了。
小娘子的話音一落,郎君的腦子裏便勾勒出了一副活色生香的畫麵,頓時一陣口幹舌燥,躲過了小娘子要替他沐浴的請求,卻沒能躲過小小娘子這一句她很軟。
到底又多軟呢。
他無法衡量,但可以無止境地想象,君子當久了,突然想做一回禽獸,“是嗎,我不相信。”
“真的很軟,像棉花。”小娘子急於證明自己,另一隻手似乎鑽到了被褥底下在摸自己的肚子。
腦子裏的畫麵瞬間流動了起來,如山洪猛獸,該想的不該想的統統往腦子裏了湧入,加速了他的血液流動,摧毀了他最後一點良心,毫不猶豫地趁機下手,大灰狼想要引出小白兔,有的是招數,郎君慢慢地露出了自己的爪牙,“怎麽可能。”
小娘子窒了一下,似乎對他的不相信有些無可奈何。
猶豫了一陣突然挪回了自己的手,大抵覺得比起自己與他浪費口舌,還不如直接讓他體會感受一回來得實在,像適才郎君那般她平躺著,非要證明自己的話沒有騙人,“郎君不相信,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小娘子終於上了他設下的鉤,心髒跳得更快了,深吸了一口氣,謝劭緩緩地抬起了挨著她那一邊的胳膊,手掌移過來,如同爬山涉水漫長又急切,手指頭剛碰到了小娘子腰側,不覺屏了呼吸,索性閉上眼睛,不讓自己煎熬了,整個手掌落在了她小肚上,隔著一層綢緞,也能感受到小娘子所說的柔軟。
幽幽的體溫,顫顫的起伏,要人命了,呼吸扼到了頸子,手卻再也撤不出去,寧願溺死也要繼續,手掌捂了一陣,手指頭開始移動了起來,指縫撚著她那層礙事的綢緞,一寸一寸的往上移。
一顆賊心又慌又大膽,手指的動作快了起來,隻差那麽一點,就能摸到小娘子口中的棉花肚。
可到底是反著胳膊,似乎已經夠到了極限,心急如焚,翻身換成了一隻手,一時忘記了肩頭剛崩開的傷口,疼得他一抽,不覺輕嘶出聲。
這一聲出來,溫殊色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摸人和被摸原來全然不同。
自己摸他時雖也心跳,但不會意亂,此時郎君的手貼在她肚子上,她不僅提著心,所有的觸感都集中在那一隻手掌上,難受又緊張,身子也跟著燒了起來,這不是在摸她的棉花肚,是在考驗她的忍耐能力。
好在郎君力不從心,停了下來,終於吸了一口氣進肺腑,總算活了。
立馬把他的手拽了出去,一切責任都推給了郎君,自己依舊是大度的那一個,“郎君不著急,等你傷好了,我再讓你摸。”
謝劭一臉挫敗,躺了回去,木訥地睜著眼睛,遺憾和痛楚逼得他眼冒金星。
明兒還是把太醫留下來吧。
溫殊色見他半天沒出聲,料想應該是真疼了,貼心地問他,“郎君還在疼嗎?”
牙縫裏擠出一句,“無礙。”
那就好。
也不敢再去摸郎君了,摸了還得還,“那我睡了。”溫殊色說完翻了個身,困是真困了,眼睛一閉,到了天亮。
—
一個晚上小娘子睡得安穩香甜,謝劭卻睜眼到了下半夜才合眼,第二日早上眼下一片烏青。
二夫人和謝仆射進來探望時,乍一瞧,嚇了一跳,二夫人出聲就戳人心窩子,“這是怎麽了,睡不著啊。”
謝劭沒什麽好臉色。
溫殊色今日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諾,沒再出去,一直在屋內陪著郎君,把手中的藥碗遞給了他,見他一副不理人的態度,忙替他回答道:“昨兒郎君的傷口裂了,應該是夜裏疼,沒睡好。父親母親用早食了沒?我讓晴姑姑去準備,要不今兒就在這邊用飯?”
謝仆射和二夫人到了東都,一個忙著應付朝廷,一個忙著收拾宅子,還真沒一道用過飯。
昨夜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鬧了那一場,今日謝仆射也沒心去應酬,推了與同僚之約,留在了府上。二夫人的宅子也布置得差不多了,今日沒再出門。
四個人難得有空坐在一塊兒用飯,謝仆射和二夫人也沒客氣,留了下來。
自從謝劭封為殿前司指揮,得了千兩黃金後,府上的吃穿用度便沒含糊過,又恢複到了之前在鳳城謝府的日子。
算起來今日還是頭一回招待公婆,溫殊色不敢怠慢,給晴姑姑報了幾道菜名,讓她去醉仙樓買回來。
涥熬,湯餅,羊骨湯,金飯……
其中金飯最為講究,用的都是昂貴的食材,魚蝦,雞鴨羊鵝伴著調料一塊兒煮出來。
醉仙樓一份,得賣到五十貫。
謝劭聽得眼皮子幾跳,一份金飯都趕上了他一個月的租金。
知道自己的媳婦兒出手闊綽,可大多數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今日這一頓,才讓他切身體會到了何為心疼。
自己能節約便節約吧。
飯菜一到,謝劭便同閔章吩咐,“把昨夜三奶奶提回來的咕嚕肉熱了,給我。”
謝仆射和二夫人同時抬頭,溫殊色愣了愣,道他是不想辜負自個兒的心意,勸道:“郎君要是喜歡吃,待會兒我再去買一份回來。”
“那不得又花銀子。”隻過了一個晚上,又沒壞,執意讓閔章去熱。
謝仆射和二夫人捧著碗一臉平靜都沒吭聲,內心卻驚起了大波,這樣的話從他謝劭嘴裏說出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日這頑劣之子,花錢眼睛都不眨,這幾年不知道花了他們多少銀子,別說一盤咕嚕肉,就是他隨手送出去的銀錢,千盤都有了。
能有今日,怕是全歸功於一人。
二夫人輕輕抬目,溫殊色也埋著頭沒說話,手裏的筷子替謝劭夾了幾回菜,“郎君多吃些,傷才能好得快。”
謝劭倒是都吃了,連著那盤熱好的咕嚕肉,這模樣讓人瞧了,莫名有些心酸。
即便如此,二夫人還是沒放過他。
不養家不知柴米貴,那些年自個兒在他身上受的氣總得討出來。
“你祖母最遲兩日後便到東都了,你這宅子不夠住,前兒我和殊色去外麵看了,相國寺附近的那套宅子不錯,咱們已經買了下來,裝飾擺件兒也都定好了,待會兒你結下賬。”
謝劭一口咕嚕肉艱難地咽下喉,前日是聽溫殊色同他說了,母親要買下那宅子,合著不是用她的錢。
上回他便算過一套宅子買下,再加上布置,恐怕得要五六百兩黃金,他那一千兩黃金怕是不保了,皺眉道:“你們沒錢?”
二夫人沒答,把問題拋給了他,“你覺得呢。”
謝劭沒再說話。
自己的媳婦兒把人家的家產都敗光了,如今賠上一套宅子也是應該。
二夫人又道:“我和你父親剛來東都,手裏沒有銀錢,府上的開支,也得勞煩你先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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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完,感覺自己又山窮水盡了。
謝仆射和二夫人一走,謝劭便讓閔章去太醫院把那位太醫請了過來。
他不能再繼續躺著了,得趕緊養好傷,上朝賺錢養家,還得給小娘子賺誥命……
夜裏兩人躺在**,郎君突然把小娘子的手捏在掌心,輕聲勸道:“那一千金黃金,你拿去隨便開支,但皇上賞賜的那些東西,你得留著自己傍身,在我沒拿到俸祿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給,萬一有個意外,別緊了自己。”頓了頓,道:“我不想你再吃苦。”
不想再看著小娘子為一日三餐發愁,不想讓她看到喜歡的綢緞而買不起。
他想一直看著她這副光鮮豔麗的模樣。
小娘子手指縫寬,不知道節儉,銀錢花出去容易,進來難,他得保證永遠都有她的那份。
今日那一盤咕嚕肉,溫殊色已經有些難受了,如今聽了他這一番話,心頭湧出一股暖流,心酸又痛。
之前她絞盡腦汁,想讓郎君嚐到苦頭,懂得銀錢的來之不易,以此好好奮鬥,如今郎君成了她心裏盼望的模樣,可不知為何,她並沒有開新,反而有些心疼了。
溫殊色側過身朝向他,床前的罩燈還沒有滅,把郎君的眉眼照得溫潤如玉,像是朝陽底下的一片海,讓人忍不住想擁抱靠近。
自己何來的運氣,嫁給了他謝劭。
心頭驀然一刺,疼得她聲音都有些啞了,輕輕地拉住了他搭在被褥上的手指,“郎君。”
謝劭心頭一跳,她莫不是連這些都沒保住,“怎麽了。”
溫殊色卻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道:“那夜的話,我不該說。”
她不該那樣傷害他。
他這般在乎她,舍不得她受一絲委屈,恨不得把心窩子都掏給她了,她卻把他戳了個千瘡百孔。
她知道他那日一夜都沒睡,就坐在這屋子裏,坐到了天亮,心頭可想而知,得有多難受。
眸子裏不知不覺擒滿了水霧,都是在心疼郎君,真心地同他道歉:“我錯了,郎君原諒我好不好,無論郎君是貧苦還是富貴,我都喜歡,不是夫妻之情,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小娘子的聲音一落,眼前的燈火都仿佛靜止了一般。
謝劭的目光一轉,緊緊地看著跟前的小娘子,心像是泡在了染缸裏,五味陳雜,什麽滋味兒都有,高興,感動……更多的是苦盡甘來的欣慰,付出的感情得到了預料之外的回報,胸口後知後覺地被一道喜悅衝擊,比起高興,竟有一種想要流血的激動,望著小娘子的淚眼,眼底也慢慢地溢出了紅意,嗓音嘶啞,“我從未怪過你,又何來原諒之說。”
他不怪她,隻恨自己讓她跟著他受了苦。
他難受,全是因小娘子的那席話裏,對他沒有半分真心。
如今四目相對,燈火在彼此的目光之中跳躍,從最初的相互抵觸,到如今成了彼此心中的眼珠子,所經曆的過程,一幕一幕地從兩人的腦海裏劃過,一切都明明白白,又何須多言。
人心都是肉長的。
這樣的相濡以沫,怎可能沒有感情,溫殊色沒忍住嗚咽一聲,撐起身來,湊上去親上了郎君的嘴唇。
底下的郎君眸子一顫,隻呆了片刻便反應了過來,熱情地回應著小娘子。
比之前的幾次吻不同,親吻中含著濃濃的情意,更為放肆激烈,郎君很快占了主動,揚起脖子咬著小娘子的唇,露出的喉結不斷的滾動。
溫殊色本是一時衝動,就想親郎君一口,沒料到似乎打通了郎君的任督六脈,發了狠地親她。
盡管已經七葷八素沒了神智,慌了神,她還是在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傷口,但郎君已經不顧一切了,一雙手不知何時握住了她的肩頭,舌尖探入她的唇齒內,探索乾坤,握在她肩頭的手掌也在一寸寸地往下滑去。
肩頭,胳膊,終於摸到了小娘子口中那一尺八的細腰。
當真是細如楊柳。
腦子裏又浮現出了她立在街頭上,抬起胳膊歪頭扶著高鬢,梅紅腰帶下的那截芊芊細腰,此時正在他的掌心之內。
手指頭終於挑開了昨夜沒掀開的綢緞。
她沒騙他。
確實像棉花。
這回他是把昨夜自個兒占的那點便宜,連本帶利地全都討回去了,溫殊色身子緊繃,“郎君……”
兩人成親這麽久,他能忍到現在,已是給了自己最大的尊重。
成親得太過匆忙,新婚之夜的事她不是很懂,但能明白個大概。
溫殊色沒把他推開。
可片刻後,耳邊突然一道悶哼,郎君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溫殊色趕緊起身,驚慌地看著他肩頭,“郎君,你是不是又出血了……”
謝劭咬牙抽回了那隻疼得發麻的胳膊,額角兩邊一陣一陣的跳,沒有一刻能比當下更痛恨身上的這道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