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可這一等,等到日落,等到天黑,月上枝頭了也沒見人回來。
晴姑姑見她坐在圈椅內,一顆腦袋點了好幾回,勸道:“娘子去睡吧,奴婢等著,要是姑爺回來了,我叫娘子……”
昨夜本就沒睡好了,實在熬不住,溫殊色倒去了**,再睜眼已經到了第二日早上。
謝劭一夜未歸。
溫殊色坐在妝台前,晴姑姑替她梳頭,偷偷瞥了眼銅鏡,見她臉色不太好,輕聲道:“昨夜閔章回來過,說姑爺剛去軍營,很多地方還不熟悉,要忙幾日,讓娘子早些歇息,不必等他。”
溫殊色沒說話。
心頭那抹酸酸楚楚,很不是滋味。
什麽要務需要他在深夜人盡,人人都歇息的時候忙乎,分明是在躲著她,不想見自己罷了。
“娘子放心,文叔去打聽過,姑爺昨兒夜裏就宿在軍營,沒出去過……”
他要是出去,這樁婚姻怕也真到頭了。
溫殊色垂目,突然輕聲道:“姑姑,他是不是不會喜歡我了。”
前夜那雙眼睛,冷冰冰的,她一想起來,便心慌。
他肯當官,總算沒讓她的一番心思白費,她應該高興,可如今這樣,她一點兒也開懷不起來。
身為女郎,誰不願意嫁個人中龍鳳的夫君,但作為男子,誰又不喜歡娶個心甘情願陪著他吃苦的娘子。
就連共患難的那點情分,也被自己幾句話扼殺了個幹淨,兩人成親本就是個錯誤,憑什麽他當了官,就該讓自己享受呢……
他都開始夜不歸宿了,再這麽下去,是不是就要給她一份和離書了。
晴姑姑一愣,自家這位二娘子,從小精神頭十足,見了誰都是一副笑臉,很少看到她這般沮喪。
最初嫁到謝家,同三公子成親,實屬無奈,本也打算了將就著過日子,可兩人朝夕相處,又經曆了一場劫難,如今瞧來,娘子想必是已經上了心,這人一旦動了心,便有了軟骨,見不得娘子吃虧,晴姑姑細聲道:“娘子這麽好,誰不喜歡?俗話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說幾句重話,姑爺便要與娘子永遠生分,那也是他沒福分。”
溫殊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用完早食,想起自己昨日洗的那兩身衣袍,已經乏舊,一時心血**,讓晴姑姑去鋪子裏買了幾匹布回來,要替郎君做身衣裳。
雖不會裁剪,但她會使針線,讓晴姑姑教一下便好了。
匆匆去他屋裏翻出了一件舊衣,說風就是雨,照著尺寸裁剪縫製,埋頭從早上忙到傍晚,午食隻扒了兩口,都沒顧得怎麽吃。
忙到黃昏,一套嶄新的袍子終於趕了出來。
亮寶藍交領長袍,配同色立領半臂,時辰緊迫,來不及繡上繁瑣的花紋,隻有衣襟上繡了兩排翠竹。
雖簡單,卻也是溫殊色一針一線親手繡出來的。
長這麽大她也隻給家裏人繡過手絹荷包,從未替人做過衣裳,沒成想,頭一回竟如此成功,越看那袍子越喜歡,自己都被這份賢惠給感動了,雀躍地問晴姑姑,“他會喜歡嗎。”
晴姑姑一笑,“娘子做的,姑爺肯定喜歡。”
因這一件袍子,溫殊色心情又好了起來,“都是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一直不說話,等他今日回來,我先低個頭吧。”
晴姑姑舒了一口氣。
溫家的三個姑娘,溫老夫人為何獨獨喜歡二娘子,倒也不是偏心,著實這二娘子討人喜歡。
無論遇上什麽事兒,難過不出一日,定能自己先想明白,就像是頭頂上照下來的一縷太陽,讓人完全消沉不起來。
“成,娘子累了一日了,先歇息一會兒,奴婢去備酒菜,晚上娘子和姑爺好生說說話。”
溫殊色也沒閑著,沐浴更衣完,特意換上了昨兒花重金新趕製出來的襦裙。
忐忑地等著人回來,等到了天黑,院子裏的紗燈都掛上了,左顧右盼,卻隻看到了閔章,身後依舊沒有郎君的身影。
忙乎了一日的一腔熱情,“呲——”一聲,頓時滅了大半。
閔章從穿堂內下來,手裏提著一個包袱,進屋遞給了她,“上回三奶奶做的兩身新衣都好了,主子讓我給三奶奶送回來。”
溫殊色沒接,“他又不回來了?”
閔章垂目,“事務太繁忙,主子他……”
“嗯,剛上任,是挺忙。”心頭仿佛有什麽東西突然被抽去,空了一塊,回過神來,才察覺到了心口的疼痛。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她如此難受過,這感覺她極為厭惡,“行,你轉告他,他要是今夜不回來,我會遂他的意,明日便去自覓出路。”
愛咋咋地吧。
轉頭把手邊上的那套衫袍,遞給了閔章,“你身上的衫袍也舊了,今兒我讓人給你置辦了一身,你拿去穿。”
—
謝劭下值後,便同許荀留在了校場,天色黑了兩人才下馬背,一身是汗,通暢淋漓。
許荀把手裏的長矛遞給了旁邊的侍從,看向謝劭,目露讚賞,“瞧不出來,三公子一身細皮嫩肉,倒不是個虛架子。”
“許指揮承讓,平日裏喜歡狩獵,也有鍛煉。”
許荀有些意猶未盡,“今日就到這兒,咱們明日再來。”走出去,見他似乎並沒有出軍營的打算,轉頭問道:“怎麽,三公子今兒還住軍營?”
謝劭點頭,“許指揮先走。”
許荀倒也沒看出來不對勁,以過來人的身份勸道,“雖說剛來多和大家相處是好事,可也別惹了三奶奶不高興。”
這女人一旦生起氣來,不是講道理就能說得通的。
“好。”
送走了許指揮後,回到住處,軍營裏人多地方小,普通的騎士都是擠在大張大通鋪上。
因是都虞候,才有了自己的一個單間。
沐浴完,也沒什麽事兒,躺在**,一閉上眼,眼前便是小娘子那張臉,“郎君……”
一個機靈睜開眼睛,艱難地把那沒心沒肺的人和聲音統統擠出腦子,強迫自己入睡。
可睡著後,還是看到了小娘子那張臉,最初還衝著他笑得燦爛,拿出了絹帕替他溫柔地拭著汗,“郎君,累不累?”
瞬息之間,隻見那張臉陡然生變,一臉絕情地看著他,“你是別癡心妄想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夢境牽連著現實,心口的恐慌和疼痛齊齊湧上來,瞬間驚醒。
睜開眼睛,外麵月光正亮堂,不過才睡了一小會兒。
捏了一下太陽穴,萬萬沒料到自己這輩子會栽在一個小娘子手裏,且還是心腸極壞的小娘子,現實裏剜人心就罷了,夢裏也不放過他。
可誰讓他對人家動了心,除了自己一人傷心難受,能把她如何。
惹不起,躲總成了吧,誰知即便是躲到了天邊去,她還能鑽到他夢裏來誅心。
起來倒了一杯茶水,端起來仰頭飲下,心頭的煩躁還未來得及壓下去,閔章便回來了。
—
溫殊色同閔章說完那番話後,也沒再等人了。
今兒白日沒怎麽吃東西,見夜裏的月色好,讓晴姑姑搬了一張木幾到院子裏,擺上了備好的酒菜,一邊賞月,一邊大快朵頤。
身心正是舒暢,便瞧見對麵廊下的幾盞紗燈下,走來了一道人影。
月白色的半舊袍子,負手而行,肩背筆直,俊逸的神態素性瀟灑,似是不把一切俗事放在眼裏,不是她那位夜不歸宿的郎君,又是誰。
對麵的謝劭自然也看到了她。
聽閔章說完那話,本以為她是鬧了起來,心頭還跳了跳,懷了幾分期待,起碼自己的消失,還是在她心上造成了一定的困擾。
殊不知到了院子,見到的卻是這番光景。
清風月圓之夜,對著天上的明月小酌一杯,可不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嗎。
她瀟灑自在得很,難受的隻有他一個。
溫殊色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見對麵的人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走著走著,腳步突然立在那,不動了,不僅如此,頓了片刻後,竟轉身退了回去。
他這是什麽意思?
溫殊色愕然,是在她跟前一晃,然後一閃而過,告訴自己,他回來了?
他累不累,別不別扭。
酒足飯飽,離家出走的郎君也回來了,再仰頭看天上明月,突然就皎潔了起來。
即便隻是來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了那麽一下,好歹是回來了,既遞了梯子他能順勢而下,自己也沒必要再去追究。
今兒的酒是覓仙樓文叔送來的,入口甘甜清香,一點兒都不比醉香樓的差。知道他愛酒,提上餘下的半壺,起身給他送過去,找到亮起燈火的那間房,抬手敲了兩下,“郎君睡了嗎。”
半天都沒見反應,燈下卻有人影在動。
“咚咚——”拍了兩聲,“郎君……”
拍第三下時,門扇終於從裏打開,郎君立在門內,依舊是一張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臉。
真沒必要這樣,“郎君。”
像往常一樣,伸手去拽他衣袖,可手伸了過去,他卻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衣袖挪開,語氣冷淡:“天色晚了,溫氏請回吧。”
沒等溫殊色反應過來,才剛打開的門扇,再一次在她麵前合上。
溫殊色雙眼盯著離自己鼻尖不過五指的門板,愣了半晌,一股氣兒衝上腦門心。
俗話說的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懶得管他。
轉身便往回走,走了幾步,心頭的氣兒實在順不過,要這麽回去,八成又得失眠了,她從來就不是記隔夜仇的人。
隨即折身,門關了不要緊,這不還有旁邊的幾扇窗戶嗎。
走到照出人影的那扇窗前,鉚足了勁兒去推,試圖把那扇窗撬出一條縫。
屋內的謝劭,正打算吹燈,沒想到那沒心肝的小娘子又殺了回來,還在撬他的窗,額角一跳,上前拉開木栓,“溫氏……”
他這一放,溫殊色半截身子都衝了進來。
正好,離得近,氣勢更足,仰頭盯著跟前的人,不再客氣,“溫氏、溫氏……你還謝氏呢。”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隨即問道:“謝氏,請問,你想要食言而肥嗎。”
一句謝氏,終究讓謝劭那張淡然自若,紋絲不動了兩日的臉崩了幾分,“何事食了言。”
她正等著他問呢,“你前兒夜裏,是不是說過,謝家破產是你自己懶散不作為,不關我的事?”
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嘛,但自己說過的話,便不會不承認,“確實。”
“那你是不是還說過,對我心懷愧疚,因你沒能兌現新婚夜對我的承諾,沒讓我過上好日子。”
謝劭聽出來了,合著那夜她淨記住了他說的話,自己說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目光看向她手裏的酒壺,隻覺腦仁跳得厲害,“你過得日子不好?”
小娘子倒沒否認,“好啊,但郎君不開心。”
可喜可賀,她可算長了眼睛,看出來了自己不開心。
沒等他鬆下一口氣,小娘子又道:“可郎君有何不開心的呢?我頭一日嫌棄郎君無用,第二日郎君就當了官,還是從五品,京官,這不是狠狠打我臉了嗎,你應該高興,甚至應該趁機來諷刺我,仰起脖子說上一句,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
謝劭麵上已微微有了震驚之色。
不愧是冷心肝的小娘子,他還真沒想到這招。
這招好啊。
正醞釀該怎麽現學現用,用在她身上,跟前的小娘子無不惋惜地看著他,“可惜了,郎君錯過了最好的報複機會,我已經無堅不摧了。”
謝劭早知道她有一口利齒,之前是對付別人,如今終於朝著自己下口了。
隻要自己不聽,不給他發揮的機會,她便不能得逞,冷聲下了逐客令,“溫氏,你大半夜爬人窗,你知不知羞,出去!”
“我爬的是誰的窗?”溫殊色兩邊臉頰明顯染上了醉紅,絲毫不放過他,“我爬自己夫君的窗,不是天經地義嗎,我知什麽羞?倒是郎君這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樣,你氣誰呢,氣我嗎?”溫殊色原本已經挪出了身子,見他來趕人,索性又塞了個腦袋進去,“那不好意思,郎君氣不著我,郎君越是這樣我越高興。”說完,小娘子還爽朗地笑了兩聲,“不知郎君接下來還有什麽打算呢,從五品的官,一個月不過八十貫錢,離我預想的好日子差得太遠了。”
不顧郎君已經赤白一張臉,繼續道:“郎君今日不在,我去了一趟溫家,大嫂新置辦的襦裙真好看。”目中溢出羨慕的神情,歎息道:“二兄長還送了弟妹一對耳璫,那白玉我這輩子都沒見過。”
躲避了兩日,謝劭終於正眼瞧向了跟前這位將愛慕虛榮四字發揮到了極致的小娘子,聲音有些發抖,“我還能一步登天不成?”
“郎君是說要我等嗎,那我恐怕等不及了,也不是我等不及,而是郎君的心,讓人惶惶不安,我害怕自己種了一場瓜,到頭來被別人摘了。”
“你何意?”
“郎君聽不明白嗎,我已經明擺著地在質疑你是不是負心漢,變心竟變得如此之快。”
她還真是喜歡倒打一把。
“我怎麽就是負心漢了。”她怕是把話說反了吧,她要是個男子,不知多少姑娘要哭瞎眼……
“你對曾經舍命相陪的娘子,冷眼相待,怎麽就不是負心漢了?”
在這事上,他永遠說不起話來,到底是自己欠了小娘子,壓住被她氣得心梗的怒意,“你想如何?”
“郎君這話差矣,我能要郎君如何?為夫者,其婦之責,而後兒之義務,妻兒顧之,此乃真丈夫,郎君好好想想,婦之則為何?不就是對自己的妻子噓寒問暖,愛護有加嗎?”
謝劭一怔,那麵上的神色已經徹底被她攪得千變萬化。
好一陣驚愕之後,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既要滿足你的虛榮心,又要把你捧在心上,不好意思,謝某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如此貪心之人。”
“我怎麽就不能貪心了,一手抓錢,一手抓心有何錯?郎君是我夫君,這些不都是應該給我的嗎?”錯愕地看著他,“難不成郎君還有別的想法,錢財感情兩頭分,錢財名聲給我,感情再去分給外麵的姑娘,若是那樣,那姑娘可真倒黴,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感情什麽的,最不可靠。”
瞧吧,在她眼裏,一顆真心就如此一文不值。
相處了這麽久,他如今才發現這女人根本就沒長心。
謝劭一口涼氣吸上來,費力把她帶偏的話頭拉回來,“簡直胡攪蠻纏,何時來的姑娘。”
“就郎君如今的態度,早晚的事。”
謝劭終於忍不住,唇舌相擊,“賊喊捉賊,你是想為自己覓出路,找一個順當的由頭吧?”
結果,小娘子露出一道氣死人的笑容,“郎君果然聰明,我總不能在一顆隨時都有可能伸出牆外的紅杏樹上吊死,放心,明兒我就去找。”
這還不算,又慶幸地道:“好在郎君是個謙謙君子,成親至今,我還是清白之身,雖說被啃了兩口,但無傷大雅,我就當是被小貓舔了嘴,並不吃虧……”
謝劭這輩子都沒體會過何為眼冒金星,眼前的這位小娘子好本事。
隻覺得胸腔都快要被撐破,非要把她生吞活剝了才解恨。
而對麵的小娘子說完,似乎也意識到了這話似乎很不妥,及時止了聲兒,視線心虛地往上一飄,匆匆地瞟了一眼郎君。
果不其然,那臉色如同烏雲,黑沉沉的,比任何一回都可怕,瞧得出來是真生氣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再待下去恐怕真要吃虧了,緩緩地把自己的腦袋挪出去。
回頭便往院子裏跑。
身後郎君的腳步聲很快傳來,溫殊色提著裙擺,兩條腿走得飛快,可兩人的距離還是在不斷地縮小。
轉過身,掃了一眼氣勢洶洶的郎君,心頭直跳,“你,你幹什麽,你幹嘛跟著我,我給你說,你別再追了,搬出去容易,搬進來難,今兒夜裏,我是不會讓你進我房間的。”
似乎不管用。
最後一段,隻能用跑得了,幸好很快就到了門口,“啪——”一聲把門關上,利索地扣上了門栓。
郎君被關在門外,“把門打開。”
溫殊色知道人進不來了,心頭的害怕減輕了幾分,嘴又硬實了,“不開不開就不開,郎君想進門,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謝劭腳步門口打了一個轉,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對上這樣的小娘子,已經顧不上什麽禮儀不禮儀了,伸手去推門。
溫殊色嚇了一跳,脊背死死地抵住門扇,慌張地道:“你幹嘛,郎君這樣,不覺得有失君子風範嗎。”
外麵的人聲音似是從牙縫裏擠了出來,學起了她剛才的無賴,“娘子說笑了,夫君破自己娘子的門,天經地義。”
身後的門又被他一堆,溫殊色身子也跟著往前一踉蹌,頓時慫了,急忙勸道,“那什麽,天色不早了,郎君明日還要當值,聽說馬軍司可不是那麽輕鬆的活兒,一不注意就會有性命之憂,郎君休息好,保存好體力……”
門扇突然不動了。
還沒等她鬆下一口氣,旁邊的一扇窗扇,突然傳來了動靜。
溫殊色一雙眼珠子瞪起來,急急忙忙奔過去,撐住窗戶,“謝三,你別亂來,你這樣強闖就沒意思了。”
外人的人沒再推了,“溫二,有本事你開門。”
溫殊色連忙搖頭,不該逞強的時候一點都不逞強,立馬道:“我沒本事。”
適才兩人在外麵的院子,隔著窗戶突然吵起來的那陣,晴姑姑和閔章都在,早就聽得膽戰心驚了,卻也不敢上前阻攔。
如今見這陣勢,似乎有點不對勁了,趕緊跟過去。
這一瞧,還得了。
眼見姑爺就要翻窗了,晴姑姑心下一慌,忙同閔章道:“娘子今夜是飲了酒,說話豈能作數,還不快把姑爺拉住。”
閔章知道這兩位主子一個比一個厲害,今夜要是一對上,怕是收不了場,隻得上前去拽謝劭,“主子,先冷靜,三奶奶是醉了酒。”
他見過哪個醉酒之人,邏輯如此清晰,嘴皮子如此厲害?
她就是想把他氣死。
被閔章拽下來,謝劭還在喘著粗氣,這兩日的憋屈和難受,終於找了一個發泄口,盯著跟前的窗扇,咬牙切齒,“我今兒不辦了她,我不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