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完結（一）
甩開追兵, 顧念這才來得及查看係統任務麵板。
“滴，檢測到生命靈（已淨化），宿主是否將生命靈收入係統空間？”
那條白龍溫順地看向顧念, 兩隻瞳孔裏都是純淨的光芒。
沒有反抗，白龍順利地進入了係統空間。
那顆還在海城矗立的光樹一瞬間再次長開。虛擬的光樹投影覆蓋了整片水藍星的天空！
“恭喜宿主！成功守護星球意識！水藍星終於成長, 擁有了自己的星球意識。”
“滴，宿主獲得獎勵——絕對領域。使用時間, 三秒，使用範圍：十米。獎勵說明：絕對領域之內，除宿主外，一切凍結。”
顧念一愣，這是係統給予她的第一個技能，而且是在完結了如此艱難的任務之後給予的獎勵。
這個獎勵……要好好使用。顧念想。
也就在這時, 顧念突然感應到了一縷細細的意識，輕輕地勾了勾她的腦海, 就像是一個小貓用爪墊輕輕地拍打。
是……蓮花嗎？
顧念已經確定, 那個沒長大的星球意識，一開始就是以蓮花的形象在空間裏存在著。
如果此時有人從宇宙中看去, 會發現, 整座水藍星外, 擁有了一道屏障。
那道屏障散發著柔和且堅定地波動, 宣告著這座星球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祈禱。
水藍星外, 停靠著一座巨大的星艦。
這艘星艦極寬極長, 是伯希達星派出來的殖民艦。
他們的母星早已瀕臨崩潰, 數億光年來, 就是通過殖民原始星球、掠奪資源來勉強維生。
但是星際時代也有自己的規則。
一顆星球一旦產生了星球意識，就宣告它已經有權利加入宇宙聯邦, 不再是原始星球。
伯希達星如果繼續殖民，就會違反宇宙公約。
“嘖，失敗了。”星艦負責人毫不猶豫地調轉艦頭，往下一顆原始星球駛去。
“在這顆星上的其他人怎麽辦？”有人問。
“這些沒用的東西，沒資格再做我們的同胞。就留在這顆初等星球算了。”負責人冷漠地說。
水藍星上，正在揉麵的伊米爾看見了那顆遮住天空的光樹。
他知道，母星星艦此時已經離開。而這顆星球也正式成為了獨立星球。
而他也終於獲得了自由。
哼著歌，伊米爾快樂地收拾著麵店後廚。
田驕陽也意識到了和伊米爾同樣的信息，但他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按照宇宙條約，母星星艦此時必須撤離，而自己卻沒有收到星艦傳來的撤退消息。
自己已經被放棄了。
再也無法回到母星。
田驕陽心裏被絕望徹底吞沒。
比絕望更深的是仇恨。
他一定要報複水藍星人！
星球之軸就是他最後的報複工具。
田驕陽之前都是用水藍星的地力和進化者的血液來培育星球之軸，因此，星球之軸能夠生產的引神液極其稀少，這在很大程度上拖累了田驕陽建立怪物軍團的速度。
但現在的他已經被仇恨填滿。
田驕陽不惜將自己的靈力灌注給星球之軸。接下來幾日，星球之軸吸收了他的靈力，分泌出了大量引神液。
那個女人現在在安城，自己必須盡快培育出大量的怪物，去殺了她。
要想培育大量的怪物，就需要大量的原材料。
花城是離安城最近的一個城市基地，這個基地比安城的規模更小，如今整座城市，隻留下五千人不到。
花城外，漫天塵土飛揚，大地都傳來轟隆隆的震聲。煙塵中，一隻又一隻的怪物出現。
這些怪物有兩三層樓高，猶如從夢魘中走出來的惡魔，彎折的四肢，從中間裂開伸出觸手的下顎，蒼白的麵孔上隻有兩個氣竅……隻有在最荒誕的夢境裏才會出現的惡魔，徹底降臨在了人世，
花城基地長站在城牆處——這甚至是古代傳下來的早已變成旅遊景點的城防設施，然而，在天災時代再次發揮了功用。
基地長麵色蒼白，他想不通，這些怪物不是都在安城嗎？怎麽現在都來到花城了？而且，看上去比安城的怪物更加可怕。
怎麽辦？花城根本無法抵抗這樣的怪物軍團。這個時候向周邊求援，也根本來不及。
這批怪物的身後，還有幾個人類。雖然基地長完全想不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類，才會和這樣的一群怪物同行。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聯係這些人類了。
巨型廣播裏，傳出了花城基地長顫抖的聲音：“我們，願意投降！整座城市都可以無條件交給你們！”
花城基地長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換回一條生路。
田驕陽聽見了花城基地長的聲音。
可他無動於衷。
他不需要這樣軟弱的人類。
他需要的隻有被改造的怪物。
田驕陽輕輕一指。
恐怖的怪物軍團輕易地撕碎了花城的防線。城市裏的建築被肆意摧毀，火光震天，怪物們肆意宣泄著無盡的毀滅欲望。
人類的悲鳴很快沉寂，一滴又一滴的引神液把人類全部轉化為了怪物。
來自於花城的淒慘情況很快傳到了安城。
不僅如此，花城的慘狀還在迅速蔓延，附近的營地也徹底淪陷。
在安城的基地中心裏，對抗怪物的緊急會議正在召開。
麵對怪物，人類的選擇隻能是背水一戰。
安城附近的城市已經第一時間趕到了安城集結，而海城的田明月、江城的鬱子秋、以及陽城負責人，還有鏡家的進化者隊伍，包括鏡家在進化者論壇招募的雇傭獵人，已經全部集結在了安城。
他們有些是對顧念伸出援手，有些是對伯希達教派恨之入骨，有些則是無法對怪物坐視不理，但現在都坐在了同一間會議室裏，準備一舉消滅所有怪物。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對付田驕陽。”安城基地長說。“這群怪物都聽從他的命令，會在他的命令下行動。一旦殺掉田驕陽，怪物們就不再有統一目標，會四散行動，到時候就可以分而治之，逐一消滅。”
“明天必須組織一隊精英，對田驕陽實施斬首行動。”他說。
顧念主動說：“我來吧。”
比起其他人，她對田驕陽更為了解。而且顧念心知肚明，現在離任務完成隻有三天，如果這次無法阻止田驕陽，毀滅星球之軸，恐怕就無法阻止天災，到時候大家一定會死。
既然這樣，顧念情願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主動帶隊，務必殺死田驕陽。
安城基地長求之不得。顧念的極光小隊的名聲已經徹底傳開，威名無人不知。將斬首行動交給顧念，是最佳選擇。
安城基地長立刻答應下來，並且允諾顧念，讓她隨意挑選裝備。
怪物軍團已經開始朝安城進發，而人類也已經準備完畢。
明日就是眾隊出戰，討伐田驕陽的日子。
也是係統提示主線任務的最後一天。
顧念已經明白，如果沒能成功殺死田驕陽，水藍星還會存在，但生存其上的將不再是人類，而是怪物。
田驕陽帶來的是一種詭異的基因汙染，可以在生理和精神上侵襲生物。
這一夜，顧念難得地久久無法入睡。
她披上外衣，去找了月鑒。
月鑒見她進來，請她坐下，給她泡了花茶。
他泡茶的動作有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有心事？”月鑒問她。
顧念躊躇良久，說：“我想請你幫忙算一卦。”
月鑒問她：“算什麽？”
“明天……會順利嗎？”顧念問起了心底那個糾結的問題。
月鑒恍然。也不怪她會有這個疑問。
他給顧念起了一卦，三枚銅錢滴溜溜地落入龜甲，顧念打算用手揭開。
月鑒卻擋住了龜甲，問：“你確定要打開嗎？”
顧念一愣。
月鑒不慌不忙地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顧念不解，卻還是聽他說下去。
“李氏一朝，有一位英武皇子，年輕時卻被父皇忌憚打壓，府下賢臣被殺，眼見著自己手上的權柄也被蠶食，遲早是個被廢的下場。於是這皇子便決定，次日殺入皇城，殺了自己的兄弟，迫使父皇傳位，給自己謀一條生路。”
“他身邊有不少能人異士。舉事的前一天夜裏，這位皇子心中也十分忐忑，不知道自己結果如何，便找人來算卦。眼見著這卦師送上了龜甲，就要給他解讀卦象，卻又一位謀臣攔住了他。”
“謀臣說，對事情有疑慮，才會求簽，但明日所作之事，是必做無疑之事。難道卜出的結果不吉，就不做了嗎？”
顧念隻覺得豁然開朗。
沒錯啊，若是不搞死田驕陽，那全人類遲早全部異變成怪物，她就算一個人躲進係統空間生活，又有什麽意思？趁現在田驕陽製造的異變還沒有徹底蔓延開，將他的人類滅絕計劃徹底扼殺在搖籃中，是她必做無疑之事。
顧念隻覺得心情平靜下來。
這時，她才問出她一直想問的問題：“那你呢？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這段時間，顧念注意到，月鑒如不外出，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來見不到人影。再想起他之前欲言又止的模樣，顧念早就想問，他是不是遇見了什麽事兒，隻是一直到今天，才找到機會。
月鑒躊躇半響，最後還是不打算瞞住顧念。
他伸出手，給顧念看自己的掌紋，說：“我要死了。”
顧念呆住了。
月鑒平靜地說：“快到日子了。”
顧念當然記得，月鑒曾經告訴她，他快要死了。可顧念總以為，那是很久很久之後，而不是近在眼前。
死亡之前，顧念竟什麽話都說不出。
反倒是月鑒灑脫一笑，說：“我唯一的心願，就是明日助你一臂之力，抓住那一線生機，也盡了我鏡家人的職責。”
顧念心下沉重，下定決心，明日無論如何，都要殺了田驕陽。
終於，到了決戰的時候。
怪物軍團來到了安城。
守在安城的進化者們直麵怪物，這才真切地感受到怪物們的可怕。這些怪物已經再度異變，變成了可怕的凶獸，人類和進化獸的基因好像被惡童胡亂打散，又肆意汙染，才能造出這些可怕的怪物來。
但此刻還在迎戰的進化者沒有後退。身後就是家園，他們退無可退。各種異能的光輝亮起，狠狠攻擊衝過來的怪物。
衝在最前麵的是進化者，而在進化者身後，則是訓練有素的普通人。這次迎敵，安城將所有槍械全部投入使用，不計成本。人們手持各色槍械對準怪物，槍彈炸開的火柱和碎片燃起。
在怪物軍團的最後方，有一列吉普車，車上裝載著各類物資。田驕陽就在其中一輛。
在車隊周圍，拱衛著眾多怪物。
田驕陽拿著望遠鏡，開始查看遠處的戰況。人類進化者在怪物的手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許多人不甘地嘶吼著死去，這讓田驕陽扭曲的內心得到了一點平衡。
作為失敗者，他已經失去了返回母星的機會。田驕陽內心的仇恨，隻能用水藍星的哀鳴來洗刷。
華榮站在他身邊，興奮地說：“這些膽敢反抗命運的人類，已經快被攻破了！伯希達神的光輝，在您的領導下一定能灑滿水藍星！”
田驕陽冷笑，捏緊了手指，說：“別的都無所謂，一定要看盡那個叫顧念的女人！我一定要殺了她！”
“要殺我嗎？那就來試試吧，而不是隻會說大話。”一道聲音輕輕響起。
“是誰？”田驕陽大驚。
他左右查看，就要召喚周圍的怪物來保衛他。
他身邊的怪物極多，極光小隊拚著受傷殺出血路，終於把顧念和月鑒堪堪送入中心。
終於，離田驕陽隻有三丈距離。走到這裏已經是極限，越往裏走，怪物就保衛得越嚴密。
顧念一咬牙，隻能賭一把了。
月鑒深吸一口氣，拚死攔住所有怪物，這已經到了他的極限，他最多也不過支撐數秒。
但這已經夠了，顧念搭箭，箭支剛剛上弦的那一刻，她發動了領域。
不被打擾的三秒鍾，足夠她射出一箭。
田驕陽眼睜睜地看著顧念的箭離自己越來越近，卻無法動彈，他拚命想要召喚身旁的怪物替自己擋箭，那些怪物就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呆愣在原地。
絕對控製。
顧念悄然發動了係統給予她的異能。
顧念已經明白，係統給予她的所有外掛本質上都是依賴星球意識實現。比如現在，雖說星球意識在支撐水藍星，消耗了大量靈力，但剩餘的靈力依舊可以給顧念撐起這樣一定範圍內的絕對領域。
這也是顧念接下斬首行動的信心基礎。
田驕陽眼睜睜看著那支箭射入了自己的胸膛，在□□死亡的瞬間，他想要以精神體的形式逃走。
然而沒有用。
星球意識已經無聲地關注此處。那顆撐起天地的光樹落下一根枝條，同樣虛無的光狀枝條卻緊緊地束縛住了田驕陽，或者說，尤爾。
顧念伸手，接住了這跟枝條。枝條正中，有一個金色的大腦狀光球，正不安分地掙紮，那就是尤爾的精神體。
絕對領域的時間早已失效，此時怪物已經失去了田驕陽的命令指引，沒了指揮的它們如同野獸，很快四散潰逃。
顧念也在最大的那輛吉普車裏找到了一個高大的密封鐵箱。
裏麵裝著的正是星球之軸。
看見這個奇怪的繭，顧念屏住呼吸。她輕輕牽引出一根星球之軸的根須，接在了尤爾的精神體上。
尤爾開始慘叫。它現在是一個金色的腦花，可一碰觸到星球之軸的根須，腦花就開始一層層融化，而星球之軸也開始逐漸消散。
是的，隻有以伯希達一族的生命為祭，才能毀滅星球之軸。
那條在海城收到的秘密信息裏，除了出賣了田驕陽，還附帶了如何毀滅星球之軸。
顧念一直對這個毀滅星球之軸的辦法將信將疑，隻是硬著頭皮一試，然後現在一看，才放下心來。
這個辦法是真的。
尤爾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星球之軸也注定毀滅。
金色的腦花裏散發出不甘的波動，在最後一刻，尤爾給顧念傳過去了精神波動。
“你以為……這樣就能夠解救水藍星了嗎？”
“你們人類，甚至動物的基因都已經被汙染了！汙染物會永遠存在在這片大地上……”
星球之軸終於徹底消失，尤爾也隨之死去。
“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線終極任務！天災解除，星球意識順利成長，宿主擁有空間全部權限！”係統終於跳出來，給予了提示。
太好了。
顧念想，趕著最後一天，終於是完成了啊。
她輕輕笑了起來。
顧念知道，尤爾說的並不是臨死前的危言聳聽，引神液帶來的基因汙染已經侵襲了水藍星生物的□□和精神，搞不好真的會永遠存在在這片大地上。
但不管怎麽說，滅世危機終於是解決了啊。
想來以後的人類，總是能想辦法在汙染之下，找到一條生存之道。
這個世界已經被天災徹底改變，但改變之後，人類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