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路思言頭暈心悸,伴隨著惡心幹嘔,迷迷糊糊地被人抱著去了醫院,他外傷剛好,以為又來什麽大病,會不會就要死了。

“別哭。”簫聲手裏拿著一瓶插著吸管的水,讓路思言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

小診所裏病人不少,醫生正在給別人換藥,讓他們等一下。

路思言依然很不舒服,眼角滑過一行淚水,流進耳朵裏。

“不用管我,但是記得幫我養著我的小貓。”

簫聲:“自己養,別說話了。”

路思言沉寂在悲傷之中,直到醫生過來檢查了一下,居高臨下看著他們說:“中暑了,開點藿香正氣水和克痢痧膠囊回家休息,多喝水哈。”

醫生輕飄飄兩句之後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句:“家屬過來拿藥。”

路思言:“……”

簫聲:“……”

在醫生說是中暑之後,路思言都開始覺得沒有那麽難受了,兩人回家,家裏被暴曬一天,依然很熱。

路思言剛剛摔在地上身上很髒,衝了個澡之後裹著浴巾直接躺在廊簷下地板上。

就隻是這麽安靜的躺著,都熱得出汗。

“熱死了。”路思言說。

路少爺哪裏受過這種苦,別說在太陽底下暴曬住沒有空調地房子了,就連公交車都沒坐過幾回。

除了戶外活動場地,他不是在車裏就是在室內。

就是那種網上經常吐槽的冬天穿成這樣不會凍死嗎?但其實人家根本沒有在室外呆著,吹冷空氣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鍾的那種人。

路思言說完就一直偷瞄廚房,簫聲在裏麵不知道做什麽吃的,對路思言的話沒有反應。

醫生讓他吃了藥好好休息,路思言一覺睡到傍晚,太陽都已經落山了。

屋子裏沒有開燈,光線很暗,路思言走出房間發現家裏沒有人,隔壁的書店倒是開著燈,顯得這裏院子沒有那麽暗。

簫聲是又回去上班了嗎?路思言想,然後立刻就想到那個白襪體育生,難道是拋下了生病的自己去跟體育生你儂我儂了?

路思言氣得插起腰在家裏轉來轉去,走到堂屋的時候發現簫聲的手機沒有拿走。

路思言拿起來,給修車廠打電話。

“喂?小言哥?”是三雞的聲音。

路思言:“你怎麽知道是我。”

三雞:“剛剛聲哥來廠裏借車,說了手機放在家裏,他家裏當然是隻有你啦。”

“借車?什麽車?開去哪裏?有沒有載人?”路思言連環發問。

三雞:“哦~小言哥~”

路思言:“快說!”

“小麵包車啊,就是平時員工開的那輛銀色的,說去拉東西。”

路思言點點頭,隨便說了兩句之後掛了電話,拿著手機不知道怎麽辦,忍不住碎碎念:“都什麽年代了還用這種破手機。”

路思言肚子餓得咕嚕嚕叫,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簫聲回來,於是溜進廚房看看有什麽吃的。

廚房裏裏的食材不少,但是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一桶泡麵。

路思言不會做飯,甚至……連電飯煲都沒有用過,但好在認識字,淘了米,根據自己的推算加了等量的水,鄭重插上電按下“精煮飯”鍵。

還有一個“快煮飯”的鍵,但是路少肯定是要吃|精致的米飯的。

剛煮完飯就聽到大門開了,路思言跑出去看,看到簫聲扛著一個長條紙箱進來,上麵寫著“**空調”。

路思言眼睛一亮:“你買了空調!!”

簫聲臉上都是汗水,把箱子放到廊簷下,正準備撩起衣服擦擦汗的時候麵前突然遞過來一塊毛巾。

沒有多想,直接用來擦汗了。

但是擦的時候感覺毛巾材質很粗糙,拿下來一看,廚房的抹布……

“給我吧。”路思言笑眯眯地把抹布拿過來,往旁邊椅子上一放,蹲在空調旁邊等他開箱。

簫聲用小刀割開紙箱子上的膠帶,露出裏麵發黃的空調內機,動作利落地拿著紙箱子出門。

路思言:……

二手的,這個家除了熱水器和馬桶,沒有一個家電是新的。

很快簫聲又抗了個外機回來,比第一個要大很多,簫聲放下來,拆開紙箱子,連著鑰匙一起扔給路思言:“去把紙箱子扔到車上。”

路思言微微皺眉,不想幹活兒,但還是拿著箱子出門了,小貨車就停在巷子口的路邊停車位,路思言剛走近就聽到有小貓在叫。

“小貓!”路思言趴到車窗上看,裏麵有個小箱子,裏麵正是他本來想要下班去接的小黑貓。

路思言美滋滋地抱著小貓回家,發現簫聲把空調歸置好了要進廚房。

“你幹嘛去?”路思言問。

“做飯。”

“我煮好了。”路思言語調上揚,有點得意,像是等待誇獎的小狗。

簫聲進去看一眼,路思言選的是精煮,還剩四十多分鍾飯才好,就又出來準備先把空調弄一下。

路思言抱著紙箱坐到廊簷下,小貓咪身體已經養好了,看起來比那天健康很多。

他輕輕抱起小貓放到自己腿上,輕輕撫摸它的頭和下巴,去給小貓倒水喝。

旁邊簫聲正在連接空調管道,各忙各的,誰也不跟誰說話,看起來倒是很和諧。

像結婚七八年無話可說隻是過日子的老夫老妻。

路思言穿著舊舊的T恤褲衩,和款式老土的拖鞋,盤腿坐在廊簷下,瘦弱的胳膊抱著貓咪逗她玩,給她取名字。

“叫什麽好呢?”路思言嘟囔著,這時候簫聲扛著空調從他身邊路過:“欸,你說叫什麽好?”

簫聲瞥一眼:“這麽黑,煤球吧。”

“……好土!”路思言吐槽,簫聲聳聳肩,走了。

小黑貓除了腳是白色的,其它地方都是黑色,眼睛是金黃色,胡子很長,看起來特別酷,就是現在還比較瘦。

“叫警長吧!好不好?”路思言對貓咪說,貓咪似乎也很喜歡這個名字,用大腦袋蹭蹭路思言的手。

這時候簫聲又回來,路思言抬頭跟他說:“小貓叫警長!”

簫聲微微抿嘴,點頭,也覺得這個名字很不錯,黑貓警長嘛。

雖然他並不是什麽喜歡小動物的人,但是現在看到貓咪在路思言懷裏打滾也覺得很可愛。

就像某種來自貓星的神秘**,簫聲蹲下來,緩緩朝警長伸出了自己的手。

“喵!!”警長在那隻手還沒觸碰到自己的時候突然尖叫,猛地蹬腿一跳好遠。

路思言情急之下不自覺拍了一下簫聲的手埋怨他:“你看看你!”

簫聲看著追出去的路思言,很無語,搓搓手繼續幹活去了。

路思言追著警長來到廊簷拐角,看著警長跳到窗台上,從窗戶縫隙鑽進了房間裏。

這是媽媽的房間。

他好幾次都想進去看看的,但是他不敢,他不配。

路思言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房間裏傳來東西打碎的聲音。

“警長!”路思言顧不得那些情緒,忙推門衝進房間裏,看到警長正坐在書桌上,好奇地向另外一個花瓶伸出魔掌。

路思言忙伸手:“警長不可以!”

警長聽到聲音看向路思言,懵懂地歪一下腦袋,收回了手乖乖坐好。

路思言避開地上的碎玻璃走過去,把花瓶往桌子中間放好,再把警長抱在懷裏。

房間裏很多年沒有打掃過,警長身上沾了一些灰塵。

到了路思言懷裏警長又不安分了,她不停的用爪子巴拉抽屜。

“不要抓啦。”路思言一次又一次地拿回她的爪子,但是並沒有用,警長的好奇心依然很重,路思言不得不說:“我給你打開還不行嘛。”

路思言深呼吸一口氣,輕輕拉開抽屜,裏麵放著好幾個筆記本,警長一看頓時沒有興趣,跳上桌子從窗戶縫隙離開了。

但是路思言卻沒有心思再追她,這些筆記本是媽媽以前的日記,路思言拿起一本藍色封麵的。

翻開第一頁,上麵寫著:馬丁塞利格曼在《持續的幸福》這本書裏寫了,可以每天記錄2-3件讓你感到開心或者幸福的小事,睡之前重新看一遍,這樣能有效降低焦慮大幅度的提升幸福感。

媽媽小時候就喜歡在睡前給路思言講故事,還會跟他說今天碰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

原來是從小時候就開始的。

他很想看看媽媽以前有過哪些開心的事。

路思言往後翻。

20xx年8月17日。

“沒什麽好開心的,中午剛出門就中暑了回來躺了一天,爸爸沒有買到我想吃的雪糕哼!”

“哈哈……”今天同樣中暑的路思言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後麵還寫了很多內容,有數學競賽蒙對了附加題,有窗子忘了關桂花飄到枕頭邊被香醒,有媽媽發了獎金給她買了個新的遊戲卡帶。

諸如此類,許多許多。

簫聲過來的時候確實有點震驚,他愣在門口,不敢開口驚擾這個畫麵。

張牙舞爪遍體鱗傷的小狗好像找到了珍愛的寶物。

他捧著一本泛黃破舊的筆記本,嘴角帶著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溫柔笑容,輕輕翻閱著手裏的筆記本。

簫聲不知道筆記本裏是什麽內容,卻也因為路思言幸福的模樣而感到溫暖。

路思言看到“今天暴躁老頭化學老師做實驗爆炸了哈哈哈哈溶液濺了他自己一身哈哈哈哈哈”的時候,也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正笑得前仰後合的時候發現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人,他笑容僵硬下意識地把筆記本藏到身後。

但是隨即反應過來,自己不在家裏,不會因為翻開母親的遺物而被責罵。

他又小心翼翼地掛起嘴角的笑容,拿出筆記本跟簫聲說:“我媽媽的日記本,好有意思。”

“是嗎……”簫聲差點順著問下去都寫了什麽,但馬上就收住了,隻說:“飯好了,吃飯。”

媽媽,簫聲隻會在想起媽媽的時候感到痛苦。

路思言以為他會感興趣的。

他好像認識媽媽,很想跟他分享和媽媽有關的事情。

吃飯的時候,路思言也一直抬眼打量簫聲,他看起來情緒很低沉。雖然簫聲平時就是這樣一副死魚臉,但是人的情緒是有氣壓的,路思言能感受得到。

“欸。”

“幹嘛。”簫聲沒有看他,仰頭喝掉一杯清酒。

路思言拿著筷子,眼神很清澈溫柔,他說:“媽媽在日記本裏寫,有個心理學家馬丁塞利格曼說,我們可以每天記錄2-3件讓我們感到開心或者幸福的小事,沒事得時候看一看,這樣能有效降低焦慮大幅度的提升幸福感。”

簫聲終於抬眼和路思言對視:“所以呢?”

路思言:“我們也這樣做,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兒過日子那味兒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