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路思言和簫聲在Adam家給電動車衝的電有點不夠,距離家還有兩條街的時候徹底跑不動了。

簫聲隻能下來推著走,路思言在他旁邊走著。

十一點鍾,這附近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工作日的深夜沒有那麽多人了,路邊偶爾有半夜出來溜大型犬的鏟屎官。

路思言情緒很明顯的不對,但是簫聲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溝通,不想打破他們之間的那種默契。

就算如今的想法不再是“等你好了就離開,我們再也不會見麵”,但簫聲依然對自己的過往是逃避的。

他逃到這裏來,不計後果的和過去一刀兩斷,靠酒精來麻痹自己。

想到這裏,簫聲突然想到自己已經連續好幾晚沒有喝酒了。

因為吃完飯就要加班加點的工作,他工作畫圖紙的時候,路思言也抱著公司帶回來的筆記本電腦在旁邊寫策劃案,兩個人把整張餐桌都占滿,根本沒有地方放酒杯。

而且路思言這個人一工作就特別投入,頭都不抬,搞得簫聲削鉛筆都是小心翼翼的,哪裏還敢喝酒打擾到他。

簫聲偷偷轉頭去看在自己側後方的路思言,他雙手背在背後,看著路慢悠悠地走著。

“欸。”路思言突然停下來,抬眼的瞬間和還沒有來得及轉移視線的簫聲對上。

“你……”

路思言想讓他看麵前的這個東西,可是他為什麽在看著自己。

“什麽。”簫聲局促地收回視線,假裝在認真推車。

路思言微微偏頭:“你剛剛在看我。”

簫聲:“沒有。”

“嘁。”路思言沒有繼續追問,因為簫聲的脖子都紅起來了。

“你過來看。”

簫聲停下車子,走過去看,麵前的垃圾桶裏有一束花,花束裏有黃玫瑰,洋桔梗和繡球,雖然是很小的一束,也已經焉了,但是包裝得很漂亮。

它一開始一定承載著送花人的美好期許。

路思言微微彎腰,小心翼翼地把那束花拿出來,輕輕拍掉包裝上麵的汙漬。

“你這麽美麗,他為什麽不珍惜你?”路思言對著花說。

簫聲站在路思言身後,突然有種自己完蛋了的感覺。

他心裏冒出一個很離譜的想法。

好想跟他說:“我會珍惜你的。”

但是深夜十一點,空**街道的垃圾桶邊,兩個被過往拋棄的人,借著一束花說心裏話。

實在讓簫聲這個糙漢無所適從。

他憋了半天,隻說:“買個花瓶吧。”

路思言回身,把花束抱在懷裏,說好啊。

淩晨了,路思言還是沒有睡著,他想著今天在Adam家裏看到的人。

易川,路思言的發小,是父親以前是工商局局長,幾年前辭職創業了,媽媽是慈善組織的負責人,路思言媽媽和易川媽媽因為工作結識,相談甚歡,正好小孩子也是同齡,所以從小就在一起玩。

在路思言媽媽去世之後,雙方父母不再往來,他們仍是同學一起玩耍,兩人都在國外上大學,直到大三那年,易川家裏出了一點事情,回家一趟之後回來就沒有再和路思言來往。

路思言至今不知道易川和他斷交的原因。

他甚至不敢去質問易川,怕聽到那些聽過無數次的傷心話。

後來路思言畢業回國,接手了家裏的一些項目來做,都因為種種原因做黃了。

他和父親繼母之間的矛盾激化,在所有人的貶低辱罵中墮落,流連酒場的時候也和易川碰到過幾次。

對方隻是用痛心又冷漠的眼光看著他,在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中默默離開。

他今天怎麽會來Adam這裏?

他有看到我嗎?

路思言對易川的突然斷交耿耿於懷,在那之前,路思言將他視為最重要的朋友,甚至超過父親。

路思言看著窗簾縫隙裏透進來的月光,突然覺得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情毫無意義。

新生活有什麽意思,簫聲也好,三哥也好,都會離開的。

十幾年無話不談的朋友可以,親生父親可以。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誰是能一直陪著誰的,而在著僅有的時間裏,除了媽媽以外,路思言所有的感情都不曾被人珍惜。

如此廉價的感情,就像一束被扔進垃圾桶的鮮花。

路思言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鍾,往常這個時候簫聲肯定會來叫自己起床的。

走出臥室,家裏靜悄悄的,院子裏剛移栽好的向日葵大概是水土不服,眼巴巴的垂著腦袋,葉子邊緣都已經卷曲枯黃。

看來花也跟人一樣。

路思言垂頭喪氣左右看了看,也沒有看見警長,拖遝著腳步去衛生間。

不想去上班了,直接回修車廠去洗車吧,反正夏天也快要過去了。

路過堂屋的時候發現桌子上多了個東西,一個很漂亮很古典的玻璃花瓶裏插滿了鮮花。

——是他昨晚從垃圾箱裏撿回來的那一束。

原來……自己珍惜的東西,也有人珍惜。

那他珍惜的是花還是自己呢?

路思言為自己的這種想法感到害臊。

他最近頻繁地冒出這個想法,簫聲是不是對自己太好了。

剛到這裏來的時候,他恨不得把自己送走,覺得自己麻煩又矯情。

“不對不對。”路思言猛地搖頭,他說過的,自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對,這個臭男人喜歡白襪體育生。

正在腦內腹誹簫聲的品味的時候,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簫聲拎著一袋東西進來。

“你幹嘛去了?”路思言問。

說完覺得自己有點太過,他又不是自己男人,管他去哪裏。

但是簫聲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一邊走進來一邊說:“去花鳥市場那邊跟老板買了一點肥料和藥。”

路思言看著他走到院子裏,拿了一個小水桶,把老板給的**肥料加水兌好,倒在了向日葵根部的土上。

去花鳥市場的路程來回至少要四十分鍾,他還插了花,這得起多早啊。

簫聲看看時間,“今天來不及在家裏吃早餐了,出去吃。”

“我……”路思言本來還想著不去上班了。

簫聲沒給路思言說話的時間:“洗漱換衣服。”

路思言默默低下頭。

“路思言。”簫聲突然喊他的名字。

“嗯?”

簫聲:“被丟進垃圾桶的花和焉巴說完向日葵都能活。”

“什麽?”路思言不解。

簫聲溫柔地看著路思言。

路思言這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它已經察覺到自己的狀態不對了,但是什麽都沒有問。

“那是因為有你。”

“我……”簫聲剩下的話卡在喉嚨,怎麽也說不出口,站在院子裏害臊起來。

他撓撓自己的脖子,轉身把剩下的肥料收好去雜物間。

路思言偷偷地笑。

你也有我,是嗎?

“路思言,你好自戀。”

兩天後,路思言拿著準備好的PPT,下班後跟著簫聲一起去Adam的別墅。

今天助理nana不在,路思言打開筆記本,緊張到手顫抖。

“Adam你好,向你展示一下我的方案。”

路思言手指懸停在上下鍵上,開始認真的講他的方案。

改裝跑車的門檻很高,愛好者也很垂直,大家想看無外乎幾點:經典或者最新款、改裝的難度、零配件的升級,以及充滿手工感的改裝過程。

對他們來說,比起標準車間的流程,當然是親自擰下生鏽的老零件更充滿吸引力。

路思言的方案很簡單,在平台發起跑車改裝的活動,參加活動的用戶在平台上更新自己的改裝進度,同時官方賬號發起最重磅的展示項目“邁凱倫F1”。

“em……ok,”Adam摸著下巴,不知道滿不滿意。

路思言補充:“改裝的最後一個步驟是塗裝,塗裝上色的時候拍攝的鏡頭將由你親自來操作,噴上你要求的橘色。”

磨砂黑色加亮麵橘色,效果圖已經做出來了,路思言展示給Adam看。

“到時候鏡頭裏會有您的手。”

Adam的表情終於放輕鬆,最後提出一個問題:“那主題是什麽呢,你方案裏說過每輛車的改裝都有主題。”

路思言本來想說主題由Adam來定,定此時此刻看起來他的想法是極其愚蠢的。

他是客戶,客戶就是上帝。怎麽能讓客戶來想,隻能讓客戶挑選。

“給心愛的人。”簫聲突然開口。

路思言和Adam不約而同轉頭看向簫聲,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微微抿嘴之後,聳肩說:“隻是一個建議。”

路思言有點一頭霧水,但是Adam立刻一聲oh my god,“yuhe,太棒了,我很喜歡。”

改裝的前期準備終於確定下來,路思言興奮地拉著簫聲一起去車庫。

他抱著自己的電腦跟在簫聲身邊,喋喋不休地說著他的策劃案還有公司的安排。

路思言問他:“聲哥,Adam為什麽總叫你雨荷啊?你的小名嗎?和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有關係嗎?”

簫聲:“……不是。”

路思言做作又誇張地朝他伸手:“皇上~你還記得……”

“零配件呢?”簫聲轉身打斷他,眼睛裏都是寵溺又無奈的溫柔。

路思言下巴一抬:“小意思。”

接著簫聲開始做改裝,路思言在電腦上下了梯|子,注冊一個新的推|特賬號,名字輸入YUHE 。

然後偷偷拍了一張簫聲正在修車的側影上傳頭像,輕車熟路地搜索到一個賬號,點開之後滿意點點頭。

這是他在德國留學時的同學,一個熱愛機車**同時對神秘的東方充滿興趣的小0。

最重要的是,他爸爸曾經是F1賽車手。

YUHE:你好小甜心,你也喜歡機車嗎?

作者有話要說:

羊仔:小言啊,你真的是一點危機感都沒有的是嗎?

小言:沒關係,我同學也不是白襪體育生(尬笑)(翻白眼)(嘁)(忍不住給簫聲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