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和他的鬼老公5
辦公室的玻璃映出一張瑰麗的容顏。
雪膚紅唇, 一雙瀲灩多情的桃花眼,漂亮得幾乎像是一幅畫。
誰能想得到,有這樣一張臉的人, 居然釣不到想釣的人。
明昕心中稍微有些鬱悶。
為此,他特意打開了傅鬱瑾生前有關的新聞與詞條——發現這人的確是很典型的好人。
光是一年,他捐出去的善款就有好幾億,還投資了不少福利院,有段時間, 網絡上到處都是他坐著輪椅,和福利院的小朋友合照的溫馨照片。
聽說, 在他的牽線下, 這個和他合照的小朋友還被一家條件很不錯的家庭收養了。
明昕指尖在傅鬱瑾臉上劃過,接著才看向他身旁站著的瘦小孩子,心中生出一絲熟悉。
但他還未厘清這股熟悉感從何而來, 思緒就被腦中的係統打斷了:“你在看主角攻的資料?”
明昕沒有答話。
係統頓時覺得他被自己問倒了, 頓時整個機身都舒爽起來:“哼,想不到吧, 這個世界你根本就碰不到主角攻!”
“你再也別想和主角攻搞在一起了!”它大聲道。
“噢,是嗎?”明昕根本沒告訴它自己能看到傅鬱瑾鬼魂的事,隻是溫溫柔柔的, 略有些苦惱道, “那怎麽辦呢?到死也見不到人。”
按照原劇情線, 主角攻剛變成鬼時是混混沌沌的,一個不小心就把住在傅宅的倒黴蛋宋明昕生氣吸光了, 因此性情大變, 開始將可憐的主角受認作是下一個目標。
主角受怎麽逃離都無事於補, 最後甚至連他自己的生氣都被攻吸光了, 淪為鬼魂。
哦,按照原劇情的結局,他被吸成鬼魂後,居然還愛上了攻,和攻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了一起呢。
快穿局給他傳的劇情線先不論人設和真人符不符合,結局卻不會有錯,畢竟這是他們一心想讓自己促成的“完美結局”,哪怕過程有點悲慘。
如果明昕完全看不到鬼魂,就這麽糊裏糊塗的死了的話,恐怕快穿局的打算就成真了。
不過嘛,現在明昕已經為白苓規劃好了一個更好的結局,反正一定比死了成為鬼魂要來的好,嗯,而且又健康又規律。
係統見明昕終於服軟,原本囂張的氣焰不免降下來了一些,畢竟它還記得,這個世界其實一開始算作是明昕的補償世界呢。
盡管明昕明麵上的身份是叛逃者,但作為給他的補償世界,居然還要他品嚐生氣被慢慢吸光、近乎淩遲的感覺,最終還要暴斃……就是非人的係統,想想都有點機油發寒。
它小聲道:“你好好走完這個世界,我……下個世界我也不是不可以給你挑一個好一點的世界……”
“原來你還能挑世界?”明昕微微睜大雙眼,這倒是他沒想到的事。
“嗯……”係統聲音更小了。
因為它是懲罰係統,因此丟到它這裏的世界都是普通快穿者不願意進入的高難度世界,不過數量不少,它還是可以在裏麵挑挑揀揀一番的。
係統怕明昕心裏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及時提醒道:“這些小世界都是共享的,情況好一點的世界都是很難搶的,你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
“而且,也是要看你表現的……”這話說的係統都覺得自己別扭。
這個世界明昕什麽都做不了,純純是來受苦的,還能有什麽更差的表現?
“嗯,我一定好好表現。”明昕誠懇道。
好、好、表、現。
門口傳來敲門聲,明昕雙眼立刻亮起,對外頭的人喊道:“進來。”
白苓抱著一些文件進來了,他麵色淡淡,將手中“總裁”的工作文件放到明昕桌子上,“這是你的新工作,內容比較難,實在不行可以查題。”
明昕把做完的“工作”遞給白苓,低頭看那一堆“工作文件”。
都是高數題誒。
從小學生問卷一下子進化成高數題,真是太過分了。
不過明麵上,他是根本看不出這是什麽題的模樣,目光隻在紙上隨意一瞥,便定在了白苓身上。
“小苓,”他眉眼彎彎,聲音軟軟的,“你今晚有空嗎?”
“有什麽事嗎?”在明昕這樣直白的注視下,盡管心中有一絲,抗拒,白苓的耳尖還是漸漸紅了。
明昕以為這就是“有空”的意思,頓時開開心心地笑起來,“我想請小苓今晚陪我一下。”
什麽?今晚陪……陪什麽?
那一瞬間,白苓的腦子像是生鏽的機器般,幾乎運轉不過來。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卻見明昕很是苦惱道:“不知道是不是單身太久了,總感覺夜裏好像有人會摸我……還親我……好奇怪。”
明昕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盯著白苓,仿佛懷滿了情意:“小苓,相處了這麽久……我感覺我還蠻喜歡你的,反正我老公也死了,現在的我也算是單身,不如我們……”
他還沒說完,白苓卻下意識道:“不行!”
明昕:“……?”
他震驚地看著白苓,仿佛沒想到白苓會這麽直接就拒絕了他。
白苓意識到自己語氣過重了,可他根本沒法將語調軟下來。
一想到自己被宋明昕看上,他就回想到自己渾身冰冷得近乎死亡的那個夜晚,一回想起那件事,明昕再漂亮的臉蛋在他眼中都仿佛淬了毒般,邪惡而冷漠。
“你沒事嗎?”明昕疑惑地看著白苓忽然蒼白的臉色。
小苓身體也太差了吧?
明昕想摸摸白苓的額頭試試他的體溫,可這個動作卻令白苓PTSD發作起來,他差點連明昕做完的“工作”都丟在地上,惶急從總裁辦公室逃走了。
這麽害怕?
這樣想著,明昕心中卻冒出一絲愉悅。
然而係統卻驚得瞠目結舌:“主角受怎麽這麽怕你?”
明昕委屈道:“我怎麽知道?”
他手上捏著新拿來的高數題,刻意醜醜地寫了幾個大字“看不懂”,一邊道:“也許是想到我快死了,害怕了吧?”
“他哪裏知道你會死?”係統認為明昕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隻是隨口搪塞自己罷了,便“哼”了一聲,不願再問了。
明昕沒有反駁,隻是輕笑了一聲:“確實呢……”
終於到了下班時刻,明昕乘坐著電梯一路下行,在光滑的電梯門中看自己的倒影——麵色紅潤,皮膚白皙潤澤,頭發光滑猶如綢緞。
這幅模樣,哪裏像是被吸走生氣、快要死掉的模樣?
*
明昕一回到傅宅,就枕在大狗公仔身上,趴著玩手機。
一旁放著一大塊蛋糕,是管家親自下廚做的,他玩一會手機,就拿著小勺,看也不看往蛋糕處挖去,有時候不小心挖了個空,第二次落手便又挖到蛋糕了。
一大勺甜絲絲的蛋糕,直接被他含進紅唇內,滿意得雙眼都眯起,仿佛正被呼呼擼毛的大貓咪。
身後,白皙的腳都因此勾起,在空中一上一下地動。
那兩抹雪白在傅鬱瑾眼中不住晃動。
喉結上下滾動。
他強行將自己的視線移開,坐在月光之下,緩慢地吸收力量——同時,背後所有細微的聲響都仿佛放大了許多倍般,在他的腦海中反複回響。
那雙不著鞋襪的腳,一定還在空中晃動,若是走到他身後,強行攥住他的腳腕——
察覺到自己腦海中正浮現一些瘋狂念頭,傅鬱瑾立刻動用鬼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傅鬱瑾眼底浮現出一絲痛苦。
他確實想過,告訴明昕自己仍然存在於世上的事,可人鬼殊途……他還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消失了,難道要讓他的小妻子再受一次喪夫之痛嗎?
忽然,身後傳來手機鈴聲,是一段很輕快的英文歌,歌詞內容還很不好,傅鬱瑾每一次聽到,都有種羞澀感,明昕卻一點也不在意,哼著調子接通了。
傅鬱瑾吸食了幾日月光,耳力變得極好,他聽到電話那頭是管家的聲音。
“少爺,您的朋友……到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一言難盡。
“我立刻下去!”明昕卻很開心,他把吃到一半的蛋糕扔在了一邊,光著腳就往外跑去。
朋友?
明昕在傅宅都生活了半個月了,根本沒聽說過他有什麽朋友。
現在這些朋友卻毫無預兆地找了上來?
傅鬱瑾眼底蒙上一絲陰翳。
然而他一旁的明昕卻一副喜悅的模樣,根本想不到那些所謂的朋友,很可能都是些心懷不軌之徒。
他相信電話那頭的管家,一定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語氣才顯得那麽古怪。
然而,傅鬱瑾沒想到,自己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他以為,來訪的是一群臉上掛著假笑,忽悠小妻子交出一切的斯文敗類。
卻沒想到——
剛一走出電梯,四五個晃著屁股,渾身上下的布料加起來甚至不到一件背心大,臉上塗著大厚濃妝的男人黏黏糊糊地湊了上來。
一邊伴隨著夾得尖細的聲音:“明昕哥哥~人家等你等了好久~”
此起彼伏,仿佛一群鴨子在叫。
傅鬱瑾:“……”
還來不及震驚,他就看到其中幾個人渾水摸魚著湊到明昕身邊,似乎想偷偷摸一把明昕的身體。
哪怕已經成為鬼魂,傅鬱瑾也仿佛感受到額角突突跳動的脹痛感,他立刻伸出一圈鬼氣,將明昕團團圍住,不留一點空隙。
於是那幾個人還未觸碰到明昕,便首先感受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意。
然而,在傅鬱瑾的注視下,他們卻表情浮誇地渾身都抖動,驚叫道:“啊,好冷呀~”
傅鬱瑾:“……”
與傅鬱瑾相反,明昕卻很迷戀這種被捧著的感覺,他被白苓拒絕之後,就找了家店,讓他們送幾個漂亮的小零過來——之前他想做富“太太”,純屬是為錢所困,現在變成有錢人了,當然要體會一把左擁右抱的感覺。
他在這群花枝招展的男人簇擁下走到了沙發邊坐下,左右手邊都坐著個男人,頭頂沙發邊靠著個人,腿邊還蹲著個撅屁股的小零,屬實是人生贏家。
隻是他們好像有點靦腆,明昕看電視上那些人生贏家,周圍的美人都捶腿的捶腿,掰葡萄的掰葡萄,怎麽輪到他,這幾個美人都不碰他呀?明昕有些鬱悶。
他不知道的事,無形的鬼氣已經包圍滿他全身,但凡周圍有任何一人想靠近他,都會被凍得渾身一個哆嗦——若不是有這鬼氣,這麽漂亮的雇主,渾身上下早就在見麵第一刻被摸了個徹底。
明昕努力回想,這種時候應該做什麽……
“對了,你們想喝酒嗎?”明昕熱情地問道,同時看向四周,卻沒能見到管家的身影,有些疑惑,“管家叔叔呢?”
小零們都“咯咯咯”地笑,心說這種好事哪裏能被個大爺盯著做,他們早把管家請走了,那個老頭看他們是主人的朋友,敢怒不敢言地走了,便尖聲尖氣道:“不用拿酒,我們有帶!”
“啊?”明昕一呆。
下一刻,明昕就看見他們從各種奇怪的地方掏出酒來,甚至有酒杯,倒得滿滿的,遞給了明昕,“來~喝一口~”
從店裏拿來的酒,要是雇主喝了,他們可都有分成呢。
站在一旁的傅鬱瑾,卻頓時黑了臉。
一道黑氣立刻竄了過去。
明昕一臉疑惑,正要接過小零手上的酒杯,那酒杯腿卻在幾人的目光下,忽然“哢”的一聲斷裂了。
紅色的酒液落下,直接灑在了明昕潔白的襯衫上。
明昕被凍了一下,眼中頓時現出一絲淚光,被紅酒澆上的白色襯衫貼在身上,透出底下白皙的皮膚。
那一瞬間,周圍都陷入寂靜之中。
明昕穿著沾濕的衣服有點難受,連高昂的語氣都有些低落:“你們先喝,我去換一下衣服。”
其實在擰斷酒杯的那一瞬間,傅鬱瑾就有些後悔了。
但他後悔的點在於——應該在離明昕遠一點的地方就擰斷酒杯的。
這樣,明昕的衣服就不會弄髒了。
明昕離開之後,傅鬱瑾才把目光落回到沙發上這群人身上。
雇主一走,他們就露出市儈的、貪婪的目光,看向四周,“老板可沒說過,這個雇主居然這麽有錢。”
雇主?
傅鬱瑾目光沉冷地盯著他們。
有人輕哼了一聲:“那麽漂亮,別是誰的小情人,拿著金主給的錢找男人,要是被查到了,我們誰都沒想好過。”
一旁化著紫色眼線的人笑嘻嘻的叫他名字,“你可別假清高……你就不心動?”
他忽然站了起來,笑道:“他好像住在最高層,你們不想去看看嗎?”
“……他換衣服的樣子。”
周圍的人看著他,沒有說話。
似乎……都有些心動。
聽到這裏,傅鬱瑾終於忍不住了。
忽然,在封閉的客廳,吊頂燈忽然開始劇烈搖晃起來,吊飾叮叮當當地互相碰撞,燈光忽明忽暗。
“怎麽了?!”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之下,惶恐悄然蔓延。
“那個燈在動!”
“隻是風吹的吧。”紫色眼線不在乎道,“你們是慫了吧?”
可下一刻,他手中的酒瓶卻驟然炸裂!
接二連三般,周圍幾個“姐妹”手中的酒瓶和酒杯都一一爆炸,酒液撒遍他們全身。
一陣死寂的沉默之後,沙發上坐著的幾人扔了手上的碎片,驚叫著連滾帶爬地逃離了。
“喂,你們幹嘛?!跑什麽?”紫色眼線叫到,“隻是炸個酒瓶而已,你們跑什麽?!”
忽然之間,眼前一黑,周圍的一切嘈雜聲都消失了。
在猶如墜入深淵的黑暗之中,紫色眼線心中終於漫起後知後覺的恐懼。
那一刻,恍惚間他仿佛感知到了一個恐怖的存在,正站在他身後,如同注視著螻蟻般,陰冷地俯視著他。
“滾。”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紫色眼線天靈蓋灌下,在這種瀕死的恐懼之中,他終於拖動軟得像是麵條的雙腿,朝屋外逃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昕剛抵達一樓,就聽到客廳有人的尖叫聲。
換衣服的時候他聞過身上的酒味,感覺那幾個人帶來的酒不好喝,就到酒窖拿了幾瓶酒,還偷喝了兩口,現在頭暈乎乎的,聽到尖叫聲,還以為他們在玩什麽遊戲不帶自己呢。
明昕晃晃悠悠走到客廳邊,發現裏麵一個人也沒有了,除了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酒味外,和離開時沒有任何區別。
他又迷糊又迷惑,嘀咕道:“怎麽都走了?”
發泄過後,傅鬱瑾的怒火消減了一些,然而看著明昕猶如小酒鬼一樣,一邊走路,一邊小口喝酒瓶裏酒液的模樣,眼中仍然禁不住露出一絲無奈。
對於趕走那幾個人的事,傅鬱瑾心中沒有任何愧疚感。
在他看來,明昕本就不該被那幾個圖謀不軌的人汙染……居然還想偷看明昕換衣服……
就連他這個丈夫,都不敢看自己的小妻子換衣服!
隻在見到明昕寂寥背影時,傅鬱瑾才感到一陣悲傷……如果他還活著,明昕必然不會寂寞到找那種人過來……
因為酒醉,明昕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了,眼尾卻悄然攀上一絲紅暈,仿佛被抹了一層胭脂。
一回到臥室,他就將酒瓶隨手往地上一丟,已經開啟的那一瓶晃晃悠悠,若不是被傅鬱瑾扶住了,恐怕要灑到地上。
正是這麽一下,卻讓明昕與傅鬱瑾拉開了距離。
明昕進了浴室。
見狀,傅鬱瑾便如過去幾日般,站在窗前吸食月光。
然而,也許是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心中卻始終冷靜不下來,越是吸收月光,他便越是煩躁。
忽然之間,他心中浮現出一個疑問。
明昕在浴室裏,似乎待得太久了。
而浴室裏,此時已無任何水聲,可明昕為什麽還不出來?
傅鬱瑾盯著浴室門,終於,擔憂勝過了一切,他朝著浴室飄去,穿透了浴室門。
下一刻,他看到,明昕支著兩條細白的腿,眼尾紅暈越發豔麗。
淚光在他那雙桃花眼中轉悠,仿佛看到了傅鬱瑾般,盯著這個方向,帶著泣音的呼吸聲顫顫巍巍。
不知不覺間,傅鬱瑾已然全部進入浴室門中,他垂著眼,近乎癡迷地盯著明昕。
他微蹙的眉頭,因為咬著下唇而顯得格外突出的唇珠,後頸起了薄薄的一層汗,瑩潤美麗得不像是真實的造物。
不知不覺間,傅鬱瑾蒼白而修長的手竟已朝著明昕的手伸去。
然而,在接觸到手背的那一瞬間,明昕卻被凍了一下,無法忍耐地發出一聲哭聲。
旋之,一抹雪白穿透了傅鬱瑾虛無的身體。
作者有話要說:
大約,是一個好人漸漸被逼瘋的故事罷(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