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純情
顏清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像是邁進沼澤,越陷越深。
掌心不自覺抬起,順著他的頭發緩緩撫下, 輕描眉間, 輕滑鼻梁, 最後停在他的殷紅薄唇上, 描繪出他的唇形, 懸空落在唇央定了幾秒, 指尖緩緩下落, 在即將觸碰到唇瓣的那瞬,謝之硯睜開了眼。
茫然看著自己眼前多出的一隻手,纖細白皙的食指正懸在自己唇間的上空, 微微蜷縮著驀然收了回去。
怔了會兒, 鬆開相牽的掌心,透著些潮潮的溫熱,坐直身體看向她:“怎麽醒了?”
他並沒有問她在幹嘛,第一反應隻是關心她。
半夜怎麽醒了。
顏清做了虧心事實在心虛, 低下頭不敢看,手指相纏著細細玩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謝之硯抬起眼皮, 盯著她的小動作,神色放柔, 聲音放輕:“難受?”
在流動不暢的空氣中, 顏清緩緩抬眸與他四目相視。
心跳猛然加速,掌心逐漸握緊, 點了點頭:“難受,很難受。”
她真的很難受, 不然也不會半夜驚醒。
後背的癢意仿佛像是數萬隻螞蟻在攀爬,細細爬過每一處肌膚,發了瘋似的吞噬舔舐自己的後背。
從未想過自己過敏會這麽嚴重,上次過敏還是小時候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誤吃洋蔥,導致渾身泛紅,連夜進醫院打點滴。
時隔十餘年再次過敏,哪怕醫生說了不嚴重,過敏麵積不大,可顏清覺得僅是背部和脖頸這兩塊地方足以讓自己難受至崩潰。
再這樣下去,顏清真的要忍不住掉眼淚了。
“抗敏藥沒效果嗎?”
謝之硯眉間不禁皺起,抬手扯開了一些領口,看著她的脖頸,與之前相比反而消下去了一些,繼續問道,“要不要喝點熱水?”
他記得醫生有說多喝熱水可以緩解。
說完,便起身準備去倒水,還未邁出一步,自己的手腕就被她緊緊攥住。
顏清不知何時從被子裏跑出來,雙腿跪在**,雙手緊緊扯住他的手腕,眼眸裏蘊了些濕意,緩緩開口:“不想喝。”
話音落下,謝之硯正準備多說幾句哄她喝水,細軟清亮的聲音再次傳到自己耳邊。
“阿硯,我不想喝水。”
“我想抱抱你……可以嗎?”
顏清覺得此刻他的擁抱勝過一切,是治愈自己的最佳良藥。
謝之硯神色頓住,身體有些僵硬。
低睫望著自己麵前的少女,長發散落至肩頭,襯衣領口透著些肌膚,露出小片紅疹,眼色黯然微微觸動。
喉結咽了咽,垂於腿側的手臂有些克製地緩慢抬起時,她已經悄然伸出手探入自己的腰間,貼近了懷裏。
顏清不想再等了,不管他的回答是否同意,自己都會抱上去的。
主動伸出手纏繞在他的腰部,腦袋柔柔靠在他的胸膛,安靜地聽著他起伏的心跳,那一刻,顏清感到格外安心。
這是她第一次提出想要和他抱抱。
她喜歡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喜歡直接告訴他:我想要一個擁抱。
不管是因為自己生著病缺少安全感,還是因為自己的喜歡快要呼之欲出,此時此刻她就是想撲進他的懷裏親昵,汲取身上的溫暖。
好在,謝之硯給予了回應。
不再克製心底某些複雜的情緒,垂在腿側的手臂直接抬起攬住了纖細的腰肢。
她很瘦很小,後背薄薄的,手臂摟住的那刻,他甚至不敢用力,循序漸進著一點點包裹她,將她全部埋在自己懷裏,掌心扶在後頸順著頭發溫柔撫摸,嗓音低低纏上她的耳畔。
“什麽時候這麽黏我了?”
看似懶散的語氣,實際發出的每一個咬音都透著心底的隱忍,無聲歎氣,下巴蹭了蹭女孩兒的腦袋。
顏清聽到他的聲音遲疑地搖了搖頭,隨後又點頭承認。
在自己確認喜歡他後,依賴與黏人似乎更加明顯了。
從他懷裏微微探出腦袋,仰頭看著他:“阿硯,我後背很癢,很難受,很想碰它。”
因為之前答應了他不會伸手去抓,所以她一直在盡力忍著,控製自己想要撓後背的衝動。
可是她真的好難受啊……
謝之硯聽到她小小的撒嬌聲,心底觸動著泛起漣漪。
眼尾不禁有些泛紅,眼睛裏更是因為沒有休息好布滿紅血絲,心疼地低啞開口:“怎麽才可以幫你緩解?”
顏清稍微鬆開了自己的雙臂,沒再抱著他的腰肢,但雙手一直拉著他的掌心,眼神流露出少女的真摯,試探問道:“可以用毛巾幫我擦擦嗎?”
謝之硯突然頓住。
如果換一個部位,自己肯定毫不猶豫地答應。
可是後背屬於她身體私密的一部分,自己作為男性不適合掀開她的衣服。
神色暗了暗,無奈開口:“顏清,我是男生,你懂我的意思麽。”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難受。”
顏清麵露難色,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撒著嬌拜托謝之硯:“求求你了,幫我擦擦吧。”
可謝之硯依舊沒有反應。
顏清有些委屈,無理取鬧著嚷嚷開口:“阿硯,我真的很難受,你忍心看著我掉眼淚嘛。”
不是假話,顏清眼睛裏真的氤氳了一層薄薄水霧,淚水堆積眼眶中,好像下一秒就要流下圓潤剔透的淚珠。
謝之硯瞬間變得手無足措,指腹擦拭她即將落下的眼淚,連忙答應:“好好好,你別哭。”
他真的見不得顏清哭。
因為不會哄人,隻能直白地答應她所有的要求。
顏清倏然露笑,毫不在意地抹了兩下眼淚,將旁邊的毛巾交給他,完全無法與剛才那般委屈模樣聯係在一起。
謝之硯接過,瞧著她一臉狡黠模樣,無聲歎息:“我會閉上眼睛,你自己掀開後麵的衣服。”
“嗯,其實被你看到了也沒什麽,隻是後背而已。”
顏清毫不在意地低聲呢喃,乖乖轉過身,背對著他。
她是完全不介意被謝之硯看見自己的後背,又不是身體其他私密部位。
更何況他是自己的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是自己喜歡的人,露個後背,看個後背,對她而言不算越界。
謝之硯一時之間無法反駁,不知道是該動容她對自己的信任,還是無奈她對自己毫無戒備心。
拿著毛巾走去衛生間用溫水浸濕,擰幹後重回床邊。
坐在她的身後,掌心搭上她的肩膀上把控位置,避免自己閉上眼後分不清方向。
沉重地呼了一口氣,像是在做心理準備,低緩出聲:“我閉上眼了,你可以撩衣服了。”
顏清聽到他的話,應了一聲,雙手扯著襯衣衣角往上拉,隻是她沒有想到這件襯衣有點修身,拉到胸口那兒時被卡住了,衣服提不上去。
又嚐試了幾次,依舊沒用。
半晌,顏清放棄掙紮,臉頰泛著紅,害羞地低聲開口。
“謝之硯,我……我這個衣服有點緊。”
“我得把前麵紐扣解開,你懂我的意思嘛。”
“就是……等會兒你真的不能睜眼了。”
顏清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被他看見後背沒關係,但自己若把衣服紐扣解了,相當於自己的上半身是暴露在空氣中的,對她來說是有一點害羞的。
謝之硯呼吸變得很沉,搭在她肩膀上的掌心僵硬地抬起。
喉結滑動,睫毛輕顫著低低應下:“嗯。”
顏清沒再出聲,雙手解著襯衣紐扣,從最後一顆紐扣開始依次往上解,她沒全部解開,隻解了最後三顆,剛好抵在胸下位置,沒有露出更多,算是安全的曝光。
雙手再次扯住衣角往上提起,這次沒有卡住,很順暢將背後衣服撩開,抵在肩膀下方的位置。
“我好了。”
顏清輕輕說了句,雙手牢牢扯著衣角,涼意瞬間襲來源源不斷侵襲著暴露在外的後背。
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更癢了。
“嗯。”
謝之硯低低吐出一個字,緊閉雙眼,平穩呼吸,緩緩抬起雙手,憑著感覺朝前摸索著。
在這漫長的幾秒,謝之硯內心無比煎熬,不敢躍近不敢觸碰,小心翼翼靠近著,直到指腹抵在了一片冰涼的肌膚上,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他找到了。
顏清被這意外觸碰驚得身體忽顫,下意識縮了下。
不是害怕回避,是作為第一次被異性親密觸碰時的本能的反應。
反應過來後,又主動往後坐了坐,縮小了彼此的距離。
謝之硯沒說話,默默根據自己手指落下的地方判斷位置,另一隻手尋找她的肩膀輕輕扣住,拿著毛巾開始幫她擦拭。
閉著眼,抬著手,動作很輕很柔,仔細小心地在她後背擦拭,緩解她的癢意。
或許效果沒有很好,但卻是麵前唯一能夠阻止她上手去撓的辦法。
窗簾緊閉著隔絕著外麵的燈紅酒綠,暗黃的夜燈昏昏沉沉映照整個房間,安靜的空氣襯得彼此呼吸格外沉重。
床邊乖巧坐著位少女,長發飄向一側如瀑布散落,雙手扯著衣角,露出後背肌膚。
謝之硯坐在她的身後,拿著毛巾輕輕掃過,因為閉著眼睛他隻能跟著感覺擦,沒什麽具體的方向順序。
“阿硯,你別再往上了。”
顏清忽然開口,微微側過頭,下巴無意擦過他的掌心,有點熱。
謝之硯微怔,停下手裏動作,語氣裏盡是緊張:“怎麽了,弄疼你了嗎?”
顏清睫毛顫了顫,似乎有些難以切齒。
“不是……是、是上麵我的內.衣……”
“毛巾一直刮著它,已經很鬆了……“
無法想象,顏清在說這句話時臉頰是有多紅。
她的內.衣是很漂亮很少女的款式,一體式的無扣款,後背處係了一根薄薄的蕾絲細帶,搭配衣服很漂亮。
她很喜歡,所以買了很多這類款式。
但絲毫沒有考慮到毛巾擦拭時會勾纏著細帶,不知不覺中便扯鬆了她的細帶,若再不停止,她的細帶估計會徹底散開。
“抱歉。”
謝之硯聲音很啞很沉,垂頭閉眼道歉。
強行克製著內心的躁動,平複起伏跌宕的心跳,可他耳垂處的粉色無法遮掩,暴露出他的所有想法。
他後悔了。
後悔心軟答應了顏清,惹得自己一身不爽。
謝之硯沒敢再往上移動,始終徘徊在腰下,胡亂擦了兩下後匆忙收手,聲音依舊暗啞:“有沒有舒服些?我停下了。”
“嗯,好多啦。”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藥效開始發作了,顏清確實覺得自己身上舒服了許多,沒有之前那樣癢得忍不住撓它,心滿意足地鬆了口氣:“我穿衣服了。”
心不在焉的謝之硯聽到這句話,竟意外聽成:“我穿好衣服了。”
下意識睜開眼,目睹了眼前的一片春色。
坐在自己身前的少女,坐姿挺拔,腰身纖細,勾勒出漂亮的蝴蝶背,**著大片肌膚,脖頸順延下方的那塊肌膚透著簇簇紅點,顏色不深也不密集,完全可以窺探出白皙細膩的肌膚。
他不是故意的。
可是匆匆一眼,他不僅看到了她的後背,還看到了她的白色蕾絲內.衣,兩根薄薄的細帶係在後背,那是曾被自己用毛巾擦拭纏繞的那根細帶,那根差點散開的細帶,差點越界的細帶。
顏清不知道自己的後背被他意外看見。
仍動作遲緩地放下衣服,低頭扣著紐扣,整理衣物。
謝之硯呼吸越發沉重,閉上眼,腦海裏全是剛才的畫麵。
像是映照了無數夜裏的夢,和夢中一樣的清純誘人。
勾著自己的脖頸,貼著自己的肌膚,低緩的氣息縈繞在耳邊,一聲聲叫著自己名字,貪婪又肆意地品嚐著禁果的滋味。
這一刻居然將這一切串聯起來,虛幻飄渺的有些不真實。
“我好啦。”
顏清穿好衣服,轉過頭偷偷看了一眼謝之硯,瞧著他緊閉的雙眼,微微泛粉的耳垂,不忍開口:“謝之硯,你好純情哦。”
謝之硯睜眼,看到女孩嬌俏的笑容,正眉眼彎彎地朝自己笑,還透著幾分幸災樂禍的模樣。
純情?
隻是顏清從未了解過他的陰暗麵罷了。
他沒說一句話,俯身拉過被子像是蠶蛹般將她緊緊裹住,壓抑著內心,格外冷靜地吐出兩個字:“睡覺。”
顏清被他這般粗魯舉動嚇到,皺著眉從被子裏探出腦袋,盯著謝之硯朝窗口走去的身影,下意識開口詢問。
“謝之硯,你真的不要和我睡嗎?”
這話剛說出口,顏清便覺得有幾分不對勁兒,連忙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睡在**。”
謝之硯沒回頭,態度很冷,聲音很啞:“我睡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