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降
高考後的假期, 讓顏清第一次體會到了暑假的快樂。
沒有作業沒有壓力,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裏悠哉休息,偶爾去健身房鍛煉身體, 再或者約著謝之硯去看電影, 逛逛街吃吃飯……
總之, 她的暑假是豐富多彩的。
和往常一樣, 顏清睡到十點才醒過來, 似乎十點已經成了她的生物鍾, 到點兒了就會自然清醒。
從枕邊摸出手機, 下意識打開微信看看有沒有謝之硯的消息。
他最近忙著學車考駕照,總是和自己的時間對應不上,昨天又去了鬆槐參加榮譽表彰大會, 他之前參加的理科聯賽獲獎了。
微信有兩條未讀消息, 一條是謝之硯發來的,一條是許詩詩發的。
顏清先點開謝之硯的聊天框,看到他發過來的一張照片,是一張獲獎榮譽證書。
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 敲下鍵盤回複:太厲害啦!不愧是謝之硯!
隨後又點開許詩詩的聊天框,發現她給自己發了小段文字——
親愛的顏清寶貝!我已經離開鬆榆了,哭哭。
雖然很高興考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攝影專業, 但非常舍不得離開這裏,舍不得和你分開。
正如答案之書說的那樣, 我可能會丟掉一些其他東西, 現在已經深有體會了,不過人總要成長, 總要學會麵對分離。
希望我們能常常保持聯係,做彼此最好的朋友!
顏清看完後, 眼睛有些不受控地泛起酸澀感,眼尾泛紅掉落下一滴眼淚,抬手胡亂擦拭而過,同樣真誠地回複了一段長文字,以此回憶她們之間的美好友誼。
忙完這一切,顏清去衛生間洗漱了一下。
照著鏡子,看著自己紅彤彤的眼睛和鼻子,恍然發覺即使自己不是愛哭的性格,但在麵對赤誠真摯的感情時,情緒和眼淚是控製不住的。
顏清從房間出來後已經是十一點,本想著家裏沒人就隨便弄點東西吃吃,結果下一秒聽到樓下傳來的陣陣講話聲,還混雜著愉悅的笑聲。
能聽得出來,其中一個是自己媽媽,至於另一個人是誰,顏清分辨不出來。
不由產生好奇,在樓梯拐彎處往樓下探頭看了一眼,自己媽媽正拉著另一位女士的手說說笑笑,另一位女士的旁邊坐著一個男生。
沒來得及仔細瞧上兩眼,那個男生忽然偏頭看向了樓梯口,隔著遠遠的距離,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相對。
顏清愣住,一瞬間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但又很快消逝。
她沒在意,轉過頭緩緩走下樓,許是腳步聲過大,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
“顏顏快過來,媽媽和你介紹一下。”
“這是段阿姨,媽媽的大學同學。這是段阿姨的兒子,叫陳景朝,也考上鬆大了。”
顏悅拉過顏清,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熱情介紹著。
顏清自然是懂禮貌的,揚起笑容朝段阿姨打招呼:“段阿姨好。”
隨後目光落在旁邊的陳景朝身上,一時頓住,大腦閃過一個疑問:同齡人應該怎麽打招呼?
難不成說:陳景朝同學你好,我叫顏清。
這也太奇怪了吧。
顏清實在想不出合適的稱呼,索性直接說了句:“你好。”
陳景朝懶散笑著,回應她的問好:“你好,我叫陳景朝。”
顏清稍有拘謹地點頭,目光卻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兩眼,他皮膚不白,黑色短發利落幹脆,五官端正硬朗,散著痞拽氣,倒也算個帥哥。
不過她看陳景朝越看越覺得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可腦海中又沒有什麽完整的記憶,這種感覺很奇怪。
“顏顏長得真漂亮啊,上次見她還是小學,那麽小一隻,現在長這麽大了啊。”
段阿姨發自內心地感歎到,眼睛直勾勾盯著顏清看。
顏清被她盯著有些不適應,略有羞澀地低下頭。
雖然自己經常被誇好看,但也不好意思被人如此直接地盯著看。
“哎呀,小陳也是啊,長得帥成績好。”
顏悅毫不吝嗇地反誇。
“我家這個是體育特招生,分數線比較低,運氣好才邁進了鬆大的大門。”
“顏顏才是真正的理科學霸啊。”
顏清保持沉默,靜靜聽著他們的交談。
家長之間無非就是這些互相誇讚的話語,你家孩子怎麽怎麽樣,我家孩子怎麽怎麽樣……說來說去不過“比較”二字。
時間久了,倒沒什麽心思繼續坐在那邊,眼神逐漸呆滯,但是她也不能先行離開,不然太不禮貌了,便暗戳戳勾了一下她媽媽的手臂,暗示自己想離開。
顏悅明白她的小動作,主動吱了一聲。
“你帶著小陳在周圍轉轉,他好久沒來鬆榆了,估計陌生了。”
“可以喊上阿硯一起,你們三個正好都是鬆大的,彼此認識交個朋友,以後在學校互相照應著。”
顏清聽著這些話,莫名有些傷心:“媽媽你忘記了嗎?阿硯昨天去鬆槐了,今晚才回來。”
“哎呀,瞧我這腦子越來越記不住事情了。”
“那你帶小陳去轉轉吧,了解一下鬆榆環境。”
顏清沒什麽興趣,但還是乖乖應下,看著陳景朝說道:“你等我會兒,我去換個衣服。”
“好,麻煩了。”
陳景朝禮貌出聲。
五分鍾後,顏清和陳景朝離開了家。
顏清褪去睡裙,換了件舒適的短袖短裙,裙擺微微蓬起似盛開的花朵,靈動美麗。
她帶著陳景朝漫不經心地四處閑逛著,或許是因為兩人關係不熟,她有些不適應,也有些心不在焉,拿出手機偷偷地給謝之硯發了條信息。
【阿硯,想你了。】
信息發出去後,謝之硯幾乎是秒回。
【今晚回來,給你帶了小禮物。】
顏清心底好似一陣暖流淌過全身,悄悄揚起一抹笑。
同時默默感慨,如果謝之硯在自己身邊就好了,他可以和自己一起陪陳景朝轉悠,自己也不會這般不知所措。
陳景朝似乎感覺到顏清的不自在,主動和她搭話:“周圍有什麽吃的嗎?我們吃個飯吧。”
“你餓了呀?”
顏清回神,清甜的聲音隨著夏風飄進陳景朝耳邊。
陳景朝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是才起床嗎,不吃早飯不吃中飯,不餓嗎?”
顏清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確實很餓。
之後帶他去了一家自己常吃的店,點了兩份咖喱飯,正要掃碼付錢,被陳景朝攔下,搶先付了這頓午飯錢。
陳景朝看著顏清,很實在地開口:“你帶我出來熟悉周圍環境,哪有讓你付錢的道理。”
“你是客人嘛,我請客沒關係的。”顏清笑著回應。
“那之後如果在學校碰見了,請我喝咖啡吧。”
陳景朝略微隨意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桌麵,指尖輕敲著桌麵,話語裏盡是玩笑的語氣,很是輕鬆。
“好呀。”
顏清欣然答應,一杯咖啡而已,她這人向來大方。
顏清嘴角漾著淡淡的笑,坐在他的對麵。
屋頂燈光直直傾灑落在他的臉上,顏清越看越覺得眼熟,沒忍住試探問了句:“很奇怪,我總覺得你很眼熟,可你又不是鬆榆本地人。”
話音剛落,顏清隱約覺得自己這句話像極了搭訕常用語句,急急忙忙解釋著:“我沒有搭訕的意思,是真的覺得你很眼熟。”
陳景朝大笑,心情看起來很愉悅。
“我也沒有搭訕的意思,但是我們確實見過。”
“三月二十一號,在鬆槐三中旁邊的“Coffee ideas”,我不小心撞到了你。”
陳景朝像是特意在等顏清這句話,無比順暢地接上話,包括時間、地點、事件都能清清楚楚地表達出來。
顏清思緒被拉回那一天,腦海裏浮現出咖啡店裏的場景,那個穿著運動服的男生,眼睛瞬間明亮起來,笑容滿麵地驚訝出聲:“原來是你啊!”
“想起來了?”陳景朝挑眉。
“嗯!那天真是不好意思呀。”
顏清憨憨地笑著,眼睛彎彎像個小月牙,十分可愛靈動。
“那現在可不可以和你交個朋友?”
陳景朝主動伸出右手,想要與她握手交友。
顏清當然樂意,她這人最愛交朋友了。
大大方方伸出手與他輕輕一握,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紹:“重新介紹一下,你好,我叫顏清!”
“你好,我叫陳景朝。”
彼此重新認識了一次,有了新的話題,顏清完全沒有了剛才的不知所措,很放鬆地和他聊著天。
她本身性格活潑,不會拘束自己,隻要能有聊的話題,她自然願意去聊天,何況陳景朝性格很有趣,兩人相處的氛圍是比較舒適的。
顏清格外有興致地和他介紹鬆榆大學,以及自己的高中。
陳朝景似乎很感興趣,聽得很認真,會主動接話配合著她,但每當她談及謝之硯時,他的興趣立即消散一半,很冷淡地應下兩聲。
顏清沒在意也不會在意到這些,她講話一旦起勁兒根本停不下來,沒時間顧及其他。
飯後兩人繼續逛了逛,直到家裏打電話催促著他們回來,顏清才帶著陳景朝回家。
送走段阿姨和陳景朝後,顏清漸漸有了八卦之心,纏著顏悅問東問西,終於從她嘴裏探出一些消息。
段阿姨是鬆榆本市人,後來結婚嫁去了鬆槐,陳景朝則在鬆槐長大,很小的時候來過幾次鬆榆,不過沒有什麽印象。
今天過來是因為陳景朝在鬆榆讀大學,段阿姨提前帶他熟悉環境,順便過來看看自己的媽媽。
顏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之後沒有繼續過問。
其實今天和陳景照簡單相處了一下,覺得他這人還不錯,聊天溝通很輕鬆很舒服,確實可以成為朋友。
不過自那之後,兩人沒再聯係了。
顏清還是和往常一樣,圍著謝之硯轉圈圈。
一日三見,深夜聊天,喜歡他陪在自己身邊的每一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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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天高氣爽,風輕雲淡,鬆榆大學迎來新生開學。
顏清和謝之硯行李不多,兩家人決定開一輛汽車把他們一起送過去報到。
顏清大概是過於激動,嘴巴裏講不完的話,纏著謝之硯講了一路。
謝之硯越來越有耐心,認真聽著她講,沒有一絲不耐煩。
半個小時路程,順利來到鬆榆大學。
學校門口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邊。門衛和保安吹著口哨指揮交通,不許汽車停在門口,否則會造成交通擁堵。
然而,門口已經混亂一團了。
沒辦法,隻好讓謝之硯和顏清先下車,他們把汽車開到前麵空地,找個短暫停車的地方,把他們把行李拿下來。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車上把行李拿過來。”
謝之硯看到車子已經停好位置,主動提出去拿行李箱,省得麻煩父母跑來跑去。
顏清聽聞,嚷嚷著要一起去。
謝之硯自然是拒絕:“這裏人多行動不便,你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兒回來。”
雖然不樂意,顏清最終還是答應了。
乖乖站在原地等謝之硯,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後,再低下頭玩弄著自己的頭發,一縷縷纏繞在手指上,無聊卻很打發時間。
直到自己的肩膀被輕輕拍了拍,耳邊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顏清?”
顏清回頭,眼睛瞬間震大,意想不到地看到了陳景朝。
驚喜出聲:“陳景朝!這麽巧啊!”
陳景朝憋不住笑,臉上洋溢著喜悅:“你怎麽一個人?行李呢,我幫你去幫。”
“不用啦,謝之硯幫我去拿啦,我在這裏等他。”
顏清笑得很甜,眼睛彎彎,露出淺淺的臥蠶,漂亮又靈動。
陳景朝卻在顏清說這句話時,神色不受控僵了僵,幾秒後,扯出一抹笑:“行,聽你說過好幾次謝之硯了,有機會和他認識一下。”
“好啊,我來給你們搭線認識,你們一定會聊得來!”
顏清笑眯眯應下。
她覺得,謝之硯和陳景朝是可以成為朋友的。
他倆雖然看上去風格不一樣,但在性格方麵有大的相似點,比如表麵懶散隨性,內心卻很細心。
此時,謝之硯正拿著行李箱從人海中走過來,在尋找顏清身影時,意外看到她在和另一個男生說話。
因為是背對著自己,他沒看到那個男生的長相,一個高高的背影,穿著白色衛衣,背著一個黑色書包。
顏清好像和他很熟,露著笑容說著話,很熱情地和他揮手。
謝之硯皺眉,不自覺地加快自己的腳步,無奈周圍太擠了,他拉著兩個行李箱實在行動不便,等他趕過去時,那個男生已經離開,視線裏隻有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你來了呀,我幫你拿行李。”
顏清仰頭看著謝之硯,主動伸手去拿他手裏的行李箱,謝之硯本能避開,不讓她拿。
“我在你身邊,哪裏輪到你親自拿行李箱?”
謝之硯懶散說著,語氣裏透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寵溺。
顏清嘻嘻笑出聲,悄悄將自己的手搭在行李箱上,手心緊貼著謝之硯的手背,微微握緊:“那我和你一起可以嗎?”
謝之硯輕笑,沒拒絕她,任由她的掌心貼著自己的手背相交重疊,兩人緩緩朝學校裏麵走去。
隻是想到剛才那個場景,謝之硯還是有些忍不住,開口問道:“剛剛在和誰打招呼?”
“陳景朝。”
顏清下意識說出他的名字,可隨即意識到謝之硯不認識他,主動介紹著:“就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那個男生,暑假時我帶他在鬆榆轉了轉,你那天正好在鬆槐,所以沒碰見。”
謝之硯聽著她的解釋,心底像是纏了石頭漸漸沉下。
她確實有和自己說過這件事情,隻是自己當時沒有很在意,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大意了。
眼神逐漸黯淡,聲音低沉透著些肆意,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意。
“你和他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