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做選擇
院裏的人大多已經趕去外頭驅蛇,黑甲應該隱於暗處,整個院子靜悄悄的。
正對院門處的,是正堂的大門,中庭鋪滿了幹淨齊整的玉磚,兩側則是廂房,本該富麗堂皇,卻又因為沒有下人的緣故,透出一分詭異的安靜。
她跑入內庭,腳步踩在地上發出細微的聲響,每一下都令她聽得一清二楚的。
這種安靜隔絕了外頭蛇群的嘶鳴以及驅殺蛇的聲響,給姚守寧一種十分矛盾的感覺——既覺得暫時脫離了危險,可又覺得這種安靜仿佛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陸執屋中的下人已經被外頭的**引走,杜嬤嬤口中的精甲兵衛也不知道藏在哪裏。
她吞了下口水,打量了周圍一眼。
此地打掃得十分幹淨,不過許多地方仍能看到新修補後的痕跡,像是此地不久前受過重創,似是比先前長公主所在的主院還要嚴重些。
正堂門大開著,兩側的遊廊連接著左右廂房,但此時房門關閉,上麵以木板釘死,丫環、下人盡數撤離。
姚守寧總覺得那屋內布置十分熟悉,仿佛曾經來過此地。
預感提示著她,敞開的大門後有危機潛伏在那裏,令她本能的想要逃離。
但隨著危機感而生的,則是一絲姚守寧自己都說不清的微妙感應,仿佛冥冥之中在指引著她——危機之中潛伏著另一種事態的走向,也許她的選擇會改變很多的東西,包括自己以及某些人的命運。
該如何選擇?
蛇嫗是尋仇而來,如果進去,昨夜夢境之中見到的一幕,極有可能在不久之後的將來真實的在她麵前發生。
陸執昏睡不醒,妖怪現出原型,欲擇人而噬;
若是出去,則有可能避開了蛇嫗,但昏睡的陸執興許會死在妖怪的手上。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且陸執是因為救了她娘,才惹上了這件離奇至極的事。
於情於理,她都無法置之不理。
她咬了咬牙,心中如拉鋸一般糾結了半晌,最終選擇提步入內。
“有人嗎?”
她喚了一聲,上了台階,走到大門之前。
院內靜悄悄的,人都跑光了,自然沒人回應她的呼喚聲。
這裏被損毀得十分嚴重,地麵破裂,好似遭大力砸過,兩扇門不是不關閉,而是已經被徹底摧毀。
堂屋之中十分寬敞,裏麵一些家具、擺設都被挪走,顯得過份的空曠。
她踏入屋中,腳尖落地的刹那,發出輕微的聲響,打破了滿室的靜謐。
“世子?”
她又喚了一聲,進屋小心翼翼的往左右看了看。
右側連通的地方好像是書房,隻是書架之上許多地方已經空了,而地麵之上堆滿了小山似的書籍,應該是近來情況特殊,府中的下人還來不及整理。
堂屋的左側則是連接的臥寢之室,隻是姚守寧站在門口,看得不大清楚。
右邊沒人!
她迅速做出了判斷,想起之前杜嬤嬤所說的話,踏入了右側的臥寢之地。
越往裏走,便越覺得這裏熟悉。
“夢!”
這裏所有的一切,與她昨夜夢中所見是一模一樣的。
外麵寬敞的中庭,還有正廳的布局,以及入房之後垂落的紗幔,正是昨夜她夢中來過的陸執的居所!
救命!
夢中的恐怖情景湧入她的腦海,令她身體僵硬,幾乎要沒有勇氣提足往內寢深處而去。
姚守寧知道,夢境是一種預知,也是一種提示,讓她清楚的知道接下來該會發生什麽事。
果不其然,先前還豔陽高照,可眨眼之間,好像風起雲湧,將那陽光擋了個嚴嚴實實,院中一下陰暗了下去。
‘沙沙沙——’
風吹過院落,發出細響,認真一聽,又好似夾雜著有什麽東西在迅速往這個方向挪移的響聲。
夢境之中,那黑霧內隱藏的陰影令得姚守寧哪怕還未曾真的見到那妖怪廬山真麵目,但光是那兩盞猩紅如燈籠般的眼睛,就足以將她嚇出兩行熱淚。
她想要轉身逃走,可外頭也是蛇群圍攻,逃也逃不出去。
更何況陸執未醒,妖怪要來了,她在夢中沒看到他的結局,也不知是死是活。
“來都來了……”姚守寧拚命的給自己鼓勁,“看看也行。”
‘哐鐺!’
回應她說話聲的,是一聲重重的聲響。
好似頭頂上方有瓦片被風刮落下來了,摔碎了一地,在這靜謐的院落顯得格外刺耳。
“嗚,娘——”
姚守寧還沒有給自己鼓足勁,一聽這聲響,險些被嚇軟了腿,當即再顧不得猶豫,咬緊了牙關衝入內室。
‘哐哐哐!’
屋外瓦片掉落聲不絕於耳,危機夾雜在這碎裂聲中,風暴即將來臨。
好在室內窗戶被封死了,所以尚顯得安靜,隻是從破開的大門處吹進來的風刮著挽起的紗幔,摩挲著屋柱,發出輕柔的聲響。
內室的家具被搬空,牆壁之上掛了一幅畫,正是當日她送給陸管事,並交待他一定要親手送給陸執的那封柳並舟親手所書的丹青。
隻是不知是不是姚守寧的錯覺,總覺得這副紙不再像前幾日那樣的雪白,隱隱泛著黃氣。
一見字畫的存在,姚守寧心中一定。
此處到處都有妖蟒襲擊之後所遺留下來的痕跡,顯然是蛇妖鬧得最凶之地。
柳並舟的字被掛在此處,恐怕將軍府的人早就已經知道陸執中了邪,說不定還有了應對之策。
屋中家具幾乎被搬空了,僅剩了一張大床。
夢境情景再現,她以一種十分複雜的目光看向了床頭——那裏果然掛了一柄長劍,劍鞘呈黑色,布滿紋路,正是當日陸執手中所持的兵器。
她忍了心中的慌亂,視線又落到了**。
隻見**躺了一個身穿黑色軟錦袍的少年,眉目如畫,雙目緊閉,似是睡著了的樣子。
這是自西城醫館鬧事之後,姚守寧再一次見到陸執。
縱然是處於昏睡之中,但他周身仍出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感。
雖說與他見過一麵,甚至曾經離的很近的交談,但姚守寧這是第一次認真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