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神異現

時光倒流,蘇妙真重活於母親臨終之時。

與上一次一樣,小柳氏知道丈夫難以承擔撫養兒女的責任,臨終之前,已經將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

她看著母親咽氣,坐上了蘇文房替她租雇的馬車,一路奔波至神都。

但在入城之前,蘇妙真受神喻提示,知道定國神武大將軍府的那位世子不日也將歸來。

她尋了城外一處山莊,特意停了數日,等著陸執進城之日,早他一步進城,終於與他搭上關係了。

隻可惜不知是不是因為她改變了上一世的事件,使得許多事情背離了原本的軌道,與陸執搭上了關係的人不止是她,竟然還有柳氏母女。

柳氏被陸執所救,心懷感恩,今日才有了拜訪陸府之行,同時帶上了她與蘇慶春——這都是前世她投奔姚家時,沒有發生過的事。

“什麽字?”

姚守寧倒不知蘇妙真溫婉的笑意下掩飾的念頭,但卻能感應得到她這一瞬間生出的恨意,不免有些警惕,抱緊了柳氏的身體。

“是我出嫁之時,你外祖父特意吩咐我,要帶到姚家的字。”

蘇妙真聽到這裏,心中一動,倒是有些好奇,卻並沒有出聲詢問。

她知道姚守寧生性好奇,哪怕柳氏不說,她也會問的。

果不其然,柳氏剛一說完,姚守寧就道:

“是什麽樣的字,外祖父為什麽會讓你親自攜帶啊?”

柳氏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種複雜至極的神情,像是有些懷念,又有些抗拒一般,她伸手摸了摸那竹筒,沉默了半晌,才說道:

“是你外祖父親自寫的大字。”

當年她成婚時,與柳並舟的心結還不深。

後來小柳氏一嫁之後,她心性剛烈,便生了父親的氣,哪怕父女同住南昭,也很少見麵。

從十年前,姚翝調入神都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柳並舟的麵。

柳氏咬了下牙,牽動雙頰的肌肉蠕動:

“他說此字是費他十年苦讀之功而寫,讓我務必懸掛於家中。”

但當時父女之間生了裂縫,柳氏自然是不聽的。

她性情剛烈至極,當年不滿柳並舟的舉止,雖說接了他送的字畫,但卻並沒有聽他的囑咐,而是接過此物之後,一次也沒打開看過。

更別提後來小柳氏的婚事一成,她更恨父親,自然是將他的話刻意的忘了個一幹二淨。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次要送禮,恐怕這幅柳並舟所送的字畫,會一直都被她壓在箱底。

“十年苦讀之功?”

姚守寧一聽這話,就來了興致:

“娘,我想看看。”

柳並舟的書畫雙絕,尤其書法更勝一籌,姚守寧年幼還住南昭之時,曾聽聞不少達官富賈上門求墨寶的。

說到這裏,不知是不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當年的執著已經消彌了許多;

亦或是因為此物已經被取了出來,要作為謝禮送出去的緣故,柳氏倒也來了幾分興致,自然沒有不允的。

她將竹筒橫放到自己腿上,將那頂部的木塞取了下來,從裏麵抽出一卷裹起來的宣紙。

那紙甚至還未裱,像是隨意寫完之後便裝了進去一般。

蘇妙真初時聽柳氏說這字畫是柳並舟在她出嫁之時所送,還以為送的是已經失傳的名家孤品,心中還有些不服氣。

同樣都是女兒,柳氏嫁的是六品武官,生活優渥;而小柳氏嫁的蘇文房,家境落魄,在蘇妙真幼年的記憶中,家中一直都是靠小柳氏變賣嫁妝渡日,到了後來,家徒四壁,日子便過得格外艱難。

兩相對比之下,若這一切是因為柳並舟偏心,為長女準備的嫁妝格外豐厚的緣故,蘇妙真自然會心生埋怨的。

如今聽聞,隻不過是柳並舟自己隨手所寫的字,心中不免有些不以為意。

她對這字已經失去了興致,甚至認為陸家恐怕看不上這樣的東西,柳氏送此物,隻是自取其辱而已。

可蘇妙真如今寄人籬下,縱然心中不屑,臉上卻也要裝出感興趣的樣子。

見柳氏拿出字畫,忍了心中感受,也和姚守寧一樣湊身去看。

隻見柳氏將那紙張一抽出來,自己也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父親送的字如此隨意。

她心下不免有些埋怨父親為人不拘小節,也隱隱有些後悔自己拿了此物送人。

這樣的念頭心中一閃而過,柳氏歎息了一聲,將那宣紙展開。

事隔多年,那幅字並沒有得到過刻意的保存與養護,可奇異的是攤開之後,卻並沒有泛黃、枯皺。

內裏依舊雪白平整,隻是那宣紙上書寫了一連串潦草而狂亂的筆型,壓根兒難以辨認。

“啊!”

“啊——”

“啊。”

那字一攤開來,目睹的三人同時發出高低不同的驚呼聲。

蘇妙真全無防備,看著那字的刹那,隻覺得那些橫豎交疊的筆畫,瞬間化為萬千鋒利無匹的劍矢,透過她的眼珠,疾射她腦海而來,令她當即眼脹頭痛,眼前一黑之下,險些即時昏死過去。

而另一邊的姚守寧則是目光落到紙上之時,便見那些筆畫仿佛活了過來,顏色由黑化金,開始飛速挪移。

頃刻之間,便見那些筆畫重組,形成了一個奇大無比的‘鎮’字,散發著一股令人神情氣爽的靈氣,看了一眼,姚守寧便覺得連著兩日沒睡好的疲憊都淡去了幾分。

這神奇的一幕,簡直不可思議極了,令她吃驚無比的瞪大了眼睛。

與此同時,她‘聽’到了坐在她對麵的蘇妙真的身上,傳來一道略有些氣慌的聲音:

“快合上這紙!”

昨日聽到的那道古怪的聲音像是失去了之前的鎮定,在這紙張麵前露出了些端倪。

那話音一落,蘇妙真下意識的伸出一雙小手,想往紙上的‘鎮’字蓋去。

她雙手纖細,壓根兒捂不住那寫滿了整張紙的大字。

反倒受她這個意欲抵抗的動作影響,那紙上的字畫殺意更甚。

隻見‘鎮’字之上光華流轉,無數金芒化為利刃,透過她的指縫,直照她的眼睛。

“啊!!!”

蘇妙真身上的那道意識傳來淒厲無比的慘呼,接著歸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