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受打擊

“楚大人,請聽我一言。”

那青衫男子再次往前一邁,與那穿著護胸皮甲的男人已經一左一右站到了黑衣少年的身後,形成‘品’字形護持在他身後兩側:

“刑獄有審問百官權利不假,可當街帶走婦孺也非美事。”

他笑意吟吟:

“此事與這對母女無關,我家世子可以作證。不如先放她們離開,留這位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

柳氏一聽這話,心中不由一緊。

雖然她知道這人說話是想幫自己母女脫身,可姚翝要是留在此地,不知會是什麽後果。

刑獄的人本來看他不慣,若是他被帶走,恐怕要吃些苦頭的。

想到這裏,她心中一慌,下意識的去看丈夫。

卻見姚翝聽聞這話,倒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妻女若能脫身最好,他留下來隻要不丟性命,吃些苦頭便不算大事。

見柳氏看向自己,不由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先帶女兒離開此地。

姚守寧聽著眾人說話,安靜的躲在父親背後。

她有種莫名的篤定,姚翝留下來也不會出大事。

接連經過數次應驗的預感,她此時對於自己的預知隱隱有了些許自信,甚至還寬慰的捏了捏柳氏掌心。

雖然楚少中的心裏對於青衫男子提出的建議十分不快,但他身後那些虎視眈眈的黑甲鐵騎卻令楚少中忌憚不已。

再加上這位世子年紀雖說不大,卻是態度格外強硬,半點兒沒有轉圜的餘地。

楚、陸兩家雖說彼此有嫌隙,但畢竟不可能真的為了一對無關緊要的母女在此時就撕破臉。

鎮魔司的這老閹人還坐在一邊看好戲,今日重頭大事,是在這位世子殺了平民一事之上。

至於這對母女,先讓她們離去也成。

暫忍下這口氣,將來再尋思報複便是。

一念及此,楚少中雖說仍是十分惱火,卻冷哼了一聲,沒再出聲,算是默認了青衫男子提議。

柳氏想到丈夫先前的神情,雖說仍是擔憂他,卻也不是不懂大局的人。

知道自己此時強行留下也隻是讓他徒增煩惱,又幫不上什麽忙,還不如先行離開這是非之地,讓他安心尋思脫身之法才是上策。

想到這裏,柳氏定了定神,說道:

“今日之事,雖說與我無關,但我也是目擊者,若刑獄後續有問題尋我,隻消一道手令,我隨時願意出麵說清此事。”

她絕口不提自己的女兒,也算是擺明了態度與黑衣少年私下也並沒有瓜葛,不願牽連進這些大人物之間的爭鬥裏。

楚少中聞聽這話,臉上露出幾分得色,抬了抬下巴,冷眼望著黑衣少年,一臉的挑釁。

那少年也不睬他,隻是側身讓開,以便讓柳氏母女先行。

“妙真……”

柳氏拉著女兒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麽事一般,轉過了頭。

遠處染血的馬車上,身披素色鬥蓬的少女還在溫柔的拍著嘔吐的少年後背。

姚守寧也隨母親轉頭,見到這一幕,心中隱約覺得有些怪異。

雖說小柳氏逝世後,長姐如母,可姐弟兩人年紀相差不大,身處惡劣的環境之中,一個嚇得麵無人色,嘔吐不止,一個卻神色如常,還能溫言寬慰別人,怎麽看都讓姚守寧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什麽?”

姚翝見妻子腳步一停,又聽柳氏說了什麽,但他先前全副心神都放在盼妻女離去之上,沒有聽清。

“那是致珠的兒女。”

柳氏咬了咬唇,往那輛撞牆的馬車方向揚了揚臉,向丈夫傳遞了個眼神。

‘致珠’是小柳氏的名字,當年兩人成婚,曾定居南昭,姚翝對這個小姨子也是十分熟悉的。

此前小柳氏來信托孤,姚翝也清楚此事,隻是以為半年沒有音訊,當時小柳氏的那封信也不過隨口一說。

如今聽柳氏提到她的一雙兒女來了神都,且所坐的馬車又出了事。

再看被斬首倒地的馬匹,心中已經有了數,猜測此事恐怕與這小姨子的一雙子女脫不了幹係。

“放心。”

姚翝向妻子使了個眼神,安撫著她:

“我來處理。”

蘇妙真已經卷入了這一團風波中,楚少中看起來並不好惹。

目前有這黑衣少年出麵要送母女二人離開,但畢竟雙方不熟,他若有意要將蘇妙真姐弟一並保全,根本不會遺漏這兩人。

姚翝心念疾轉間,已經打定了主意:

“我會拚盡全力,護住他們。”

柳氏也明白利害關係,聞聽此言,心中雖說有些無奈,卻仍點了點頭,最終說道:

“那你自己小心。”

說完,她又看了遠處馬車上的姐弟二人一眼,臉上露出幾分不忍:

“妙真,我與你表妹先行離開,留了你姨父在此。”

那少女低垂著頭,滑落在臉頰一側的頭發擋住了旁人的視線。

她拍著弟弟的後背,聽到了柳氏的聲音。

垂搭下來的眼皮擋住了她眼中的神情,讓旁人難以窺探半分。

唯獨那眉宇間一粒小痣殷紅如血,仿佛比先前的色澤更加豔麗。

半晌之後,她抬起了頭,神色間帶著幾分楚楚可憐之色,卻仍溫順的應答了一聲:

“我聽姨母的。”

柳氏見她乖順,心痛如絞,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但此時又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最終隻能長長的歎了口氣,拉了女兒的手:

“走吧。”

姚守寧跟著她走了兩步,下意識的回頭往蘇妙真看了過去。

卻見她微笑著看自己,那眼神幽幽,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頗為懾人。

與此同時,她的腦海中那道神秘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姚守寧,柳氏幺女。”

“年十五,為人虛偽愚蠢,撒謊成性,性格刁蠻嬌縱,不學無術,擅長逢迎拍馬之技,狗眼看人低。”

“……”

一連數句話擊打得姚守寧潰不成軍,險些忘了自己身處何地。

她像是失了魂的木偶,木然的任憑柳氏拉著她大步往馬車的方向走。

冬葵沒有意識到這一瞬間自家小姐飽受打擊,而是沉浸在可以離開這裏的慶幸裏。

倒是那護送眾人的黑衣少年,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姚守寧的反常樣子。

幾人大步到了馬車邊,鄭士已經打開了車門。

曹嬤嬤扶著柳氏上了車,正欲轉身扶丟魂落魄的姚守寧時,那一直沒有說話的黑衣少年卻突然出手如電,一把將她手腕抓到了掌心裏。

十五歲的少女手腕纖細,姚家將她養得很好,並不瘦弱如柳枝,卻又豐潤得恰到好處。

她的膚色雪白,細如凝脂,手掌軟得像是一團雲。

黑衣少年輕輕用力,托了她手一把,將她扶上了馬車的腳踏,接著再邁了一步,與她貼近。

“啊——”

曹嬤嬤發出驚呼之聲,冬葵也露出不知所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