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要保密
不過姚翝恐怕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蘇妙真身上有隱藏的意識存在。
姚守寧對劉大之死雖說有懷疑,卻沒有證據,又怕打草驚蛇,將這道意識存在說破之後,會引來某種窺探,自然是不敢隨意開口。
“有了鎮魔司加入之後,案件就複雜了,劉大的屍身也要重新檢驗,妙真、慶春那邊,恐怕還要吃幾天苦頭。”
柳氏有些著急,不過也知道這件事情丈夫是無可奈何的,因此沉默了一會兒道:
“昨日,我給父親寫了一封家書。”她說道:“請他收到書信之後,進神都一趟!”
一聽這話,姚守寧頓時來勁了,一雙明媚的大眼綻放出璀璨光彩:
“外祖父要來了嗎?”
“隻是請他來!不是一定會來。”
柳氏強調了一下,不過看她神色,也知道柳並舟必定會來的。
姚翝聽她說完,也不由有些歡喜:
“若是嶽父大人要來,說不準還真有用。”
鎮魔司、刑獄司的力量雖大,但文人的力量也不容小覷的。
出身子觀書院的柳並舟,有不少昔日的同窗好友,在朝中是可以說得上話的。
隻是這些年來,柳氏與柳並舟之間有很深的心結,平日除了逢年過節的例行禮物問候,幾乎不往來,沒想到蘇妙真姐弟二人被抓一事,倒令柳氏一改之前的倔強,終於想通了。
姚守寧拚命的點頭,想到外祖父寫的那一幅手書,隻覺得熱血沸騰,仿佛昨夜惡夢帶來的陰霾都被這個消息驅散了:
“有用的!長公主說過,她要好好感謝外祖父,若是得知他老人家來,將軍府肯定會在這件事上偏幫我們的。”
“人家的客套話罷了!”柳氏笑著看了反駁了她一句,不過聽到家人因為父親要來的消息而感到振奮,間接性的也影響到了她,讓她也跟著露出笑容。
“不是客套話。”姚守寧搖了搖頭,說道:
“娘,您不懂。”
柳氏‘嗤’笑了一聲,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中。
“既然鎮魔司插手了,你是不是也要輕鬆一些?”
興許是想到柳並舟會來,再加上姚婉寧病一好,柳氏心中大石落地,對兩個外甥還在刑獄司一事也不像之前那樣焦慮了。
“沒有。”
姚翝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
“我可能也有一場牢獄之災。”
他這話說完,姚守寧吃了一驚:
“這是為何?”
“當日砸孫神醫的藥鋪,那三個地痞是我找來的。”他伸手去摸摸女兒的頭,臉上帶著笑容:
“如今出了大案,這樁事情是瞞不住的,已經查到那三人身上了。”
鬧事那日,不少人都曾見過三人長相,案件越鬧越大,官府尋派了人手找到當日圍觀群眾,畫了畫像,以大錢尋賞,找到三人隻是遲早的。
姚翝雖說市井、衙門都交遊廣闊,極重義氣,可重刑之下,那三人未必招架得住,遲早會將他招出來的。
一旦姚翝被招出來,自然也就卷進這樁案件中,牢獄之災便避免不了了。
柳氏縱然強勢,但聽聞這話,卻難得露出軟弱之態,眼圈泛紅,沉默了半晌之後,有些後悔道:
“都怪我。”
若不是她性格霸道、強硬,當日咽不下那口氣,非要去砸孫神醫的招牌,也不至於使姚翝為了順從她,而想出這樣的損招,繼而惹出這樣的禍端了。
姚守寧的眼睛也慢慢濕潤了,逐漸蓄積了水意,抽抽噎噎的喚了一聲:
“爹……”
“好了好了,這是幹什麽?”
姚翝說這些話的原因,可不是為了將妻女惹哭的。
他之所以提起這岔,是因為知道事情兜不住了,自己遲早會有此一劫,所以提前跟家人說一聲,免得他們惶恐。
“我恃權妄為,本來就有錯,這一趟牢獄之行也不算冤枉。”
他這話說完,卻見柳氏的情緒依舊低落,連忙又故作油嘴滑舌:
“你不是說,妙真、慶春二人在刑獄司你不放心嗎?這下我一進去,對他們近距離照顧,你不應該歡喜才對嗎?”
柳氏本來滿腔後悔,卻聽他這樣一說,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拍了他一下:
“一天到晚沒個正經的。”
雖說是嗔怪的話,可姚翝輕鬆的態度還是感染了她,讓她緊繃的心微微一鬆。
姚翝見她笑了,也跟著露出笑容,幽默的道:“不瞞你們說,這個時候卸職下獄,我倒是躲輕閑了。”
“怎麽說?”
姚若筠問了一句,便見他正色道:
“昨夜風暴雨大,摧毀了不少房舍,死了些人,白陵江也漲了很大一截,若再漲下去,往年修建的河堤恐怕防不住。”
最重要的:
“城中出現了流言,說是國之將亡,必有亂象。”先前半個月的大雨就已經令流言紛紛了,如今又接連三夜大雨,甚至一晚比一晚大。
天災之下,朝廷怕百姓出現暴動,勒令五城兵馬司近來要嚴加防護。
這兩個月來流言不斷,已經引起朝中上下關注。
劉大這樁案件涉及了將軍府,陸執的身份特殊,是皇帝的外甥,自然案子是要嚴辦的。
但城中流言卻又涉及神啟帝皇位的穩固,自然更是需要下頭的人跑腿了。
“這幾年朝廷裁撤晌銀,兵馬司本來人就不多。”
好幾年沒進新人,留下的都是老油條罷了。
每月薪俸微薄,有時國庫空虛,甚至拿陳糧、布帛抵錢,下頭的人便心中不快,自是想辦法來錢。
稍有地位的,收受賄賂晌銀;而一般的衙差則是盤剝百姓,鬧得怨氣橫生。
若是平時,大家相安無事,一旦要幹活了,恐怕下頭的人自是陽奉陰為。
“西城案件、徹查流言的命令一下,兵馬司的人恐怕腿都要跑斷。”
他摸了摸自己胡子:
“這個時候若是抓我下獄,正好可以隨意調個倒黴鬼來頂。”
而流言事情不小,引起神啟帝關注之後,刑獄司、鎮魔司必定會先討好皇帝,查辦這樁事。
“隻要緩上一段時間,能拖到嶽父大人進神都,到時說不定正好能撈我出牢子。”
他想了想,跟柳氏道:
“這段時間我應該能頂得住的,隻要嶽父走得夠快,我也吃不了什麽苦頭的,放心就是了!”
姚翝說得也有道理,柳氏雖說還有些擔心,但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便也隻能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他的建議。
更何況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轉圜的餘地,誰讓一家人當日衝動在先,就像姚翝所說,一切隻是報應罷了。
姚守寧開始聽到父親要下獄時,也被嚇到,隻是隨即聽姚翝說完這話之後,又逐漸放心。
更何況她早就已經隱約感應到父親會有牢獄之災,但並沒有感應到他會有性命之憂,聽他說完,便也覺得問題應該不大,便點了點頭,算是稍稍放心。
姚翝將家中妻女二人安撫好後,目光轉到兒子身上,一掃之前嬉皮笑臉的神色,變得有些嚴肅:
“你這段時間,就不要回書院了,暫時留在家裏。”
他這話一說完後,姚若筠也神色嚴肅,點了點頭:
“我也是這麽想的。”
姚翝轉頭看著柳氏,心疼妻子:
“近來天冷,家中要是忙不過來的話,若有什麽苦累的活,自己不要幹,讓兒子去做就行。”他補了一句:“養子千日,用子一時。”
“……”姚若筠一聽這話,不知如何去接口。
若是平時,柳氏倒是要笑說幾句,可這會兒她被姚翝可能會被抓捕一事鬧得心神不寧,自然沒心思去與他說這些。
曹嬤嬤端了飯食上來,一家人共用了早膳之後,姚守寧想去看看姚婉寧。
她想到昨夜的惡夢,對姐姐有些不大放心。
“我也去。”
姚若筠忙不迭的站了起來,表示要跟妹妹一起去。
正好柳氏與姚翝還有些話要說,便讓這兄妹二人先行,夫妻稍後談完正事,在姚婉寧院子中碰頭。
兩兄妹出了父母的院落,姚守寧就問:
“大哥是不是打聽到了‘應天書局’的消息?”
她單刀直入的發問,姚若筠怔了一怔,接著點頭:
“對。”
他原本還有些懷疑姚守寧問的是不是柳氏所說的‘應天書局’,畢竟當日從柳氏口中問出來這個書局的存在之後,姚若筠事後也抽空查找典籍,旁敲側擊的打探了一番,卻並沒有聽到與之相關的消息。
此時聽姚守寧發問之後,才確信她要問的就是這個。
這個書局十分神秘,姚若筠打探了一段時間,此時也不由心生好奇——最令他不解的是,家裏姚守寧知道這個秘密書局也就算了,為何柳氏也會知道這個書局的存在呢?
“你打探這個書局做什麽?”
姚守寧養在閨閣之中,從何處聽到這樣一個神秘的書局存在,又為何要打探它的消息呢?
“我開始隻是有些好奇。”姚守寧老實的道,哪知後來發現這個書局可能關係到自己的秘密,自然便上了心。
她向來好奇心很旺盛,姚若筠聽她這樣一講,也沒有懷疑,便點了點頭,將自己從柳氏處打聽來的消息跟她說了:
“傳聞這是一個書局,而非書院,十分神秘,書局會在何時、何地開啟並不清楚,受邀的人是誰也無法得知。”姚若筠看著一臉期盼的妹妹,緩緩的開口:
“但傳聞中,大儒張饒之曾參加過這樣一個書局。”
他說完,整理了一下衣衫,等著妹妹驚喜的神情。
這個書局可不好打聽,若非他靈光一閃,尋了柳氏問,至今還像是沒頭的蒼蠅。
“……”
可是姚若筠等了半晌,並沒有看到姚守寧歡喜的神情,她反倒露出一副催他接著往下說的神色,令他有些莫名。
好一陣後,姚守寧才反應了過來,問道:
“沒了?”
“沒……沒了……”
姚若筠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結結巴巴的說完,就見到姚守寧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失望神情。
“……”他有些沉默。
“大哥,你……”姚守寧欲言又止,最終長長的歎了口氣。
姚若筠既覺得不甘,又有些心虛,那肩膀微微下垂,也想跟著歎氣。
“莫非還有什麽?”
他小小聲的問了一句,姚守寧也不瞞他,說道:
“據我所知,應天書局最早的時候,出現在七百年前,”
她將當日溫獻容說的消息講出來給姚若筠聽,聽得姚若筠一愣一愣的:
“因為當年有傳聞,太祖曾是應天書局的參與者。”
這些消息,姚若筠確實不知道,不過他始終不明白:
“但這為何引起了你的好奇?”
“因為……”姚守寧猶豫了一下,接著出賣柳氏:
“當年張饒之參加應天書局之後,帶上了一個人,就是外祖父!我是聽娘說的。”
“……”
她說到這裏,姚若筠頓時暗叫不妙。
想起幾日前的那天傍晚,他去姚婉寧院中問到柳氏,旁敲側擊打聽‘應天書局’的存在時,難怪當時柳氏的表情怪異,像是咬牙切齒,有些生氣。
他當時隻覺得興許是自己看錯了而已,畢竟自己向她打探此事,她沒有生氣的道理。
如今再聽妹妹這樣一說,姚若筠就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了。
心裏的疑惑終於得到了答案,姚若筠越發擺出高深莫測的神情以掩飾內心的心虛。
“而據娘所說,外祖父當年參加了這個書局之後,曾在書局之上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是事關他後代血脈。”
事態嚴重,姚守寧也沒有瞞自己的親大哥,將當日的情況選擇性的說了出來,隻是隱瞞了柳氏父女多年恩怨:
“我們也是外祖父的後代血脈之一,我好奇這個事情很正常吧?”
姚若筠神情高冷的點頭,事實上他的心中還在想自己犯下的錯誤,並沒有將姚守寧說的話放在心裏。
“對了大哥。”姚守寧喚了他一聲,姚若筠收拾了心中的念頭,看了她一眼,就聽她說道:
“這件事情你要保密,除了你我之外,誰都不要提起。”
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會要保密,但妹妹有要求,姚若筠仍是點頭答應。
聊了數句之後,知道‘應天書局’的存在涉及到了一些重要的人物,他心中其實也有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