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對狗男女
晏姝不發一語地看著他,麵無表情,眼底色澤一點點冷卻下來:“皇上心疼她。”
這句話仿佛已是篤定,而非詢問。
“朕並非心疼晏雪,隻是不想你太過心狠手辣。”夜容煊雙手負在身後,努力維持著君王該有的鎮定和威嚴,“晏雪是你的妹妹,不是仇人,你真要如此不留情麵?”
不留情麵?
晏姝哂笑,眼底盡是冰冷譏誚。
眼前這個男人啊,真是虛偽又薄情。
以前口口聲聲說她不得爹娘寵愛,他會把她當成珍寶般寵著捧著。
然而明知她對父親視若仇敵,跟雲氏勢不兩立,明知道她的父親和雲氏聯手害死了她的母親。
今日卻為了一個晏雪,敢大言不慚地提醒她,她們是姐妹。
姐妹?
背著她跟她丈夫私通的姐妹?偷偷摸摸懷著他孩子的姐妹?
還是自幼就幫著她母親一起欺辱陷害她的姐妹?
想到早早被逼致死的母親,想到自己從小到大在那個家裏受到的打壓,想到前世那個已經三歲的孩子,想到夜容煊瘋狂發泄時的癲狂……
晏姝眼底笑意越發冰冷。
不過是一對狗男女罷了!
晏姝輕輕閉上眼,想到自己費盡千般辛苦調理身體才懷上的孩子,最終卻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心裏既疼且恨。
她恨不得即刻把這對狗男女一起送入地獄!
然而不能著急。
先討一點利息,她還要留著夜容煊做棋子,她要慢慢架空他的權力——哦不,這會兒他壓根還沒什麽權力。
她要利用他掌大權在手,讓薄情寡義的父親和自私貪婪的雲氏母女都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
她需要一個踏腳石。
她要登上權力巔峰,把這世間所有薄情寡義之輩都碾進塵埃裏。
“姝兒。”夜容煊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的溫度有下降趨勢,心頭微凜,“你怎麽了?”
晏姝睜開眼,幹淨清冷的眸心已恢複一片清明:“沒什麽。”
夜容煊輕歎一口氣:“本來朕就不想選秀,你非堅持,這下倒好,弄得一個個跟驚弓之鳥似的。”
“皇上這是在怨我?”
“不是。”夜容煊下意識地反駁,隨即麵不改色地說道,“朕隻是不想要那麽多妃子,有你一人足夠。”
“選秀是為了充盈後宮,穩固皇上的地位,與兒女私情不可混為一談。”晏姝麵上情緒斂盡,很快恢複了冷靜從容的端莊儀態,“至於姐妹……不管本宮跟她什麽關係,都不是她與野男人私通的理由,何況欺君之罪不可恕!”
夜容煊一怒:“皇後!”
“皇上,皇後娘娘。”嚴嬤嬤再次匆匆跨進殿門,撲通跪下,“晏二姑娘她……她……”
“她又怎麽了?!”夜容煊轉頭怒問。
南歌目光微抬,看向夜容煊負在身後的雙手,眸心微細。
在皇後看不到的地方,皇上這雙手的反應,便是他心裏最真實情緒的體現。
皇上今天的情緒很不正常。
焦灼,震驚,憤怒,不安,心虛……色厲內荏的表現,足以證明他跟晏雪之間關係匪淺。
“皇上失態了。”晏姝冷冷提醒他。
夜容煊一驚,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鎮定地開口解釋:“朕隻是擔心鬧出太大的動靜,護國公那裏不好交代。”
“父親那裏我去交代就成。”晏姝說著,看向嚴嬤嬤,“晏雪怎麽了?”
“晏二姑娘流血了。”嚴嬤嬤低著頭,神色蒼白,一陣陣不安席卷心頭,“看症狀,像……像是小產……”
什麽?
殿上跪著的幾人臉色刷白,連驗過身的林雲珠、顧知意和沈嘉心幾人也是麵露驚色,不敢置信地轉頭看著嚴嬤嬤。
“小產?”夜容煊震驚之下,箭步上前,一腳把她踹倒,“你這個刁奴簡直胡言亂語!外麵那個女子是晏家二姑娘,皇後娘娘的妹妹!你敢在這裏妖言惑眾,信口雌黃!來人,把這個刁奴帶出去,亂杖打死!”
晏姝沒說話,外麵也沒人進來。
嚴嬤嬤爬起來,安安穩穩地跪在地上,神色逐漸平靜下來。
“皇上,皇後娘娘。”她死死地伏在地上,恭敬開口,“奴婢在宮裏做事三十餘年,先帝時候就給秀女驗身,絕不會弄錯,晏二姑娘她……她真的小產了!”
晏姝已不想再去理會皇帝的失態,一字一句,平靜地開口:“所以嬤嬤的意思是說,晏雪此前有過身孕?”
“是。”
夜容煊僵白著臉,眼神如淬了毒一般盯著嚴嬤嬤,脊背上卻滲出層層細密的冷汗。
這種憤怒而又無力的感覺讓他厭惡。
望著眼前伏地而跪的嚴嬤嬤,夜容煊五髒六腑、四肢百骸都充斥著殺氣。
他使喚不動鳳儀宮的人。
他堂堂一個天子,竟使喚不動鳳儀宮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夜容煊心頭既驚又冷。
他還不能跟晏姝撕破臉。
不管她做什麽,他隻能忍,順著她,哄著她。
夜容煊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並努力不去想正趴在外麵受刑的晏雪,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著失控的情緒。
“姝兒。”他轉身走到晏姝身側坐了下來,眉頭緊皺,“若嚴嬤嬤所言屬實,那麽護國公夫人教女無方,才導致女兒做下如此敗壞名節之事,理該追究護國公夫人的責任。”
直到此時,他仿佛才意識到秀女有孕是多麽嚴重的一件事,不但護國公府名聲敗壞,連帶著皇族也會蒙羞。
欺君之罪,罪不容赦。
最重要的是,晏雪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晏姝斂眸喝茶,眉眼色澤如霜。
“隻是姝兒,”夜容煊話鋒一轉,蹙眉看著晏姝,“你剛被冊封為皇後,這個時候若把事情鬧大,不僅護國公麵上無光,你這個皇後聲名也會受損,朕以為此事就悄悄地查,你以為如何?”
難得這個時候他能這麽快鎮定下來。
看來今天受的刺激太多,過度的震驚不安倒是極快地鍛煉了他的定力。
晏姝擱下茶盞,疏懶地倚在榻上:“聽皇上的。”
夜容煊一愣,沒料到這次她如此好說話:“當真?”
“自然當真。”晏姝斜睨他一眼,“皇上一國之君,難道我連這點麵子都不給?”
夜容煊表情一僵。
給他麵子?
若真給他麵子,何至於把事情鬧得這麽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