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離開檢測機構後, 祝喬心情暢快了不少。
“諾森，我們去市場買艾蒲吧，回去看看小紅。”
諾森點頭說好，但他似乎有什麽心事, 祝喬也看出來。
“諾森你怎麽了？是剛才被嚇到了嗎？”
諾森搖搖頭：“沒有, 我隻是一直在想，祝喬你為什麽不去治愈師協會呢？”
“那個叫屠誌的治愈師之所以如此囂張, 也是因為有協會在背後撐腰的緣故吧。”
這是諾森在聽到檢測員詢問祝喬要不要加入協會時就在思考的問題。
當時祝喬拒絕了, 剛才在看到協會的人後, 甚至在對方主動遞上名片後，祝喬仍然沒有答應。
人類似乎從出生那天開始, 就清晰地劃出了一條和進化種的分界線，雖然進化種也能變成人形，他們的人形甚至沒有什麽區別，但由於法律的優待和治愈師的治愈能力，治愈師天生便是高人一等的。
而治愈師協會就就是治愈師最好的庇護所, 包括主星的治愈師協會也是如此，沒有人類不想加入協會。
祝喬會在想什麽呢？諾森一直沒有思考出答案。
當然, 他更想做的是, 得到祝喬的答案, 然後無限向答案靠攏，這樣祝喬就不會離開了吧。
聽到諾森這個問題, 祝喬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說了出來：“因為我要回t9區呀，默塔, 辛萊, 還有艾爾希他們都還在等我。”
諾森注視著祝喬的目光非常溫和，仿佛一湖平靜的春水, 甚至透出幾分柔色，但這僅限於他在聽到祝喬說的前麵兩個名字時。
當艾爾希的名字從祝喬口中說出，諾森原本還溫柔的目光頓時冷凝了不少。
艾爾希，又是艾爾希。
這次又是沾了他的光麽？
諾森終於問：“祝喬。”
“嗯？”
有點難以啟齒，但還是問：“你很喜歡艾爾希嗎？”
“啊？”這是什麽問題。
諾森眼睫微垂，聲音低而平靜：“但是艾爾希比較固執，原先我已經告訴過他，你和其他人類不一樣，但他不願意相信我，而且……”
剩下的話諾森很明智地沒有說出口了，主打的就是一個欲言又止。
祝喬臉龐悄悄紅了。
什麽叫和其他人類不一樣，諾森這句話真是說得太犯規了。
還好他們現在一個是人類，一個是進化種，物種隔離，讓祝喬才不會多想，或許是進化種表達感情就是這樣直白又出其不意吧。
她微抬頭，便撞入諾森黑色的眼瞳。
雖然諾森的長相和祝喬原來常見的人類差不多，但仔細看會發現很多差別，比如沒有國人的眼睛會黑得這樣純粹，看上去竟還會透出幾分清澈。
“我也能夠理解。”祝喬緩緩，又柔聲說，“畢竟艾爾希在實驗室長大，原來一定在人類手中吃了很多苦頭，所以他現在不喜歡我也情有可原，我相信日久見人心。”
多麽善良的話，祝喬說得也的確真心，但那是在艾爾希是隻銀白色大貓貓的前提下。
倘若是個完完全全的人，她隻會說滾遠點，又不是我傷害的你，你使臉色給誰看呢？不想見我就滾！
諾森輕輕說：“祝喬，你太善良了，你做到這樣，如果艾爾希依然對你冷漠，那就算我作為艾爾希的朋友同伴，
我也依然認為艾爾希不值得。”
祝喬聽了好感動：“諾森，你才是真正善良的那個啊。”
她的善良隻針對於毛茸茸，諾森的善良囊括太多，不僅是對同類，更是包括了和進化種不對付的人類。
諾森輕輕一笑：“是你教會我的。”
聽到這句話祝喬簡直覺得自己快暈乎了，她不禁反思，自己真的有這麽光偉正麽？還是諾森的濾鏡太嚴重了？
“啊到了，我們去買東西吧。”好在市場離機構很近，在祝喬臉又快熱起來的時候。
她上輩子一個月也沒收到今天一天這麽多的誇讚啊，讓祝喬這個在謙虛的大氛圍中長大的人還挺不好意思。
祝喬挑了一些賣相比較好看的艾蒲，就幾個都花了兩百星幣。
拎著艾蒲回到醫院時，卻沒有在病房裏看見小紅，祝喬在病房裏仔仔細細找了一圈，確定小熊貓真的不在，它身體還沒好，能跑到哪兒去？
祝喬腦海中浮現出無數種可能結果，樣樣都和今日說法裏的案件分不開。
“我去找護士！”祝喬說，然而剛轉過身，護士就出現在門口。
“你們回來了啊。”護士說，“那隻小熊貓在後麵幹活。”
祝喬愣了，幹、幹活？
護士說：“在一樓的垃圾庫旁，你們下去就能看到他。”
“你們這朋友哦。”護士咋舌，“還真不是一般的進化種。”
祝喬有點疑惑，這聽上去不像什麽好話，但也不像什麽壞話。
得到小熊貓消息後，祝喬不再遲疑就往樓下走去，果然如護士所說，一下去就能看到。
還是小熊貓的身體，尾巴翹起，平穩地拖在後麵懸在低空中，看上去是個病號，但卻絲毫沒有病號的脆弱，還在吭哧吭哧用爪子推垃圾倒在垃圾庫裏，然後又返回，繼續倒垃圾。
看上去像個被壓榨的小童工。
“小紅。”祝喬喊他。
聽到聲音，小熊貓轉過頭來，圓溜溜的黑豆眼在看到她的時候，爪子鬆開垃圾，飛快朝她跑來。
“嚶！”
祝喬看向諾森。
諾森麵無表情翻譯：“他在說我們回來了。”
諾森語氣平靜極了，聽上去有點奇奇怪怪，但祝喬放在小熊貓身上，剛才那興奮的語氣，一定是在說：“你們回來啦！”
“我們剛才去買了艾蒲，小紅你在這做什麽？你尾巴還沒好，應該好好休息。”祝喬說。
小熊貓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一雙黑豆眼很有靈性，但不知道她說的哪個字眼戳到了小熊貓，他飛快轉過身，一溜煙跑開了，看上去靈活極了。
看他離開的方向，應該是回了病房。
祝喬問諾森：“小紅剛才怎麽了？”
諾森麵無表情：“提到尾巴，他應該想起了自己還有條禿尾巴吧，嗬嗬。”
祝喬一愣，所以剛才小紅興奮跟她打招呼並不是因為不害羞了，是暫時忘記了自己的尾巴？然後她提到，他就想起了，還在害羞麽？這持續時間也太長了。
“我們也回去吧。”祝喬走在後麵，等到她重新回到病房時，小熊貓已經躺在了**，還是那塊毯子，蓋住了尾巴，露出前爪和一個腦袋，這下終於敢看她了。
祝喬柔聲安慰他：“沒關係的小紅，很快會長出來的。”
小紅默默拉高了毯子，把自己胸口處的一小處禿的也蓋住。
祝喬知道了，小熊貓的自尊心很高呢。
“我們買了艾蒲。”祝喬拿出水果，“老板還送了我們一把削皮刀。”
她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給小熊貓削艾蒲。
小熊貓小心地看向她，黑豆眼落在她身上，又慢慢下移，落在了她手中的艾蒲上。
好香好香的味道，小熊貓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他們小熊貓一族都很喜歡吃艾蒲，但是艾蒲太貴了，而且他們那兒沒有新鮮的艾蒲賣，頂多是艾蒲汁。
每年爸爸把核桃賣完了，都會買兩杯艾蒲汁，他們一人一杯。
這還是小紅第一次聞到新鮮艾蒲的味道，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祝喬削好皮，然後切塊，放在了小紅麵前。
小熊貓眼睛都快落在上麵了，但還是用爪子一推。
這下不用翻譯祝喬似乎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是讓她先吃麽？
祝喬索性直接拿起一塊，懟到了小熊貓嘴上。
果然是沒有什麽定力的小熊貓，兩秒後張開嘴，一口叼住蘋果，然後仰起頭吃了起來。
有了第一口，接下來就順理成章了，都不用祝喬喂，他兩隻爪子拿起艾蒲放進嘴裏。
咯吱咯吱。
一個艾蒲很快吃完，祝喬又遞給他第二個，都不用削皮，小熊貓兩隻前爪捧著，用一側的小尖牙咬下吃掉。
祝喬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內心無聲呐喊。
近距離觀看小熊貓吃播，本來對艾蒲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她竟然也有點饞了。
也是此刻，小熊貓吃得投入的動作忽然一頓，祝喬緊張地看著他，是噎住了嗎？
然後她看見小熊貓後爪微微一踢，把剛才吃得太沉入而微微上爬的毯子拉下去，於是露出來的一截尾巴尖又被蓋住了。
做了這件事後，小熊貓還瞧了她一眼。
“嚶。”
祝喬立刻看向諾森：“他說什麽？”
諾森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說不想吃了。”
“嚶嚶嚶！”
“不好意思，我理解錯了。”諾森沒有絲毫誠意的道歉，“他說艾蒲很好吃謝謝你。”
小熊貓黑豆眼看向祝喬，眼神濕漉漉的，然後柔軟又輕輕地叫了一聲：“嚶嚶。”
祝喬哪受得住這個，手輕輕落在小熊貓腦袋上，揉了下：“不用謝，看見小紅你喜歡吃我特別高興。”
小熊貓不好意思地用爪子蓋住臉，還順便用臉頰在爪子上麵蹭了蹭，抬起頭看祝喬時，剛被蹭過的那一小塊毛亂了一點點。
祝喬也就很好心地，下意識地用手指輕撫過，為他理整齊。
小熊貓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一隻爪子上還抓住吃剩了半個的艾蒲，尖利的爪子緊緊扣住果肉，確保不會掉下。
但另一隻爪子卻扒在**，有些緊張地，又不敢用尖利的爪子抓住床單，隻能盡力用肉墊緊緊地貼著床。
祝喬被他這一看，心軟得不行，手上挪，碰到柔軟的耳朵，情不自禁捏了捏，那耳朵也動了動，眼睛似乎睜得更大了，但身體依然一動不動。
“怎麽了？”祝喬問他。
小熊貓看上去不像是難受的樣子，倒像是非常享受……
祝喬也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有沒有錯，直到聽見小熊貓溫軟的一聲“嚶”，祝喬才敢確定，與此同時，手也越發大膽了，不僅摸了小熊貓腦袋，還輕輕撫過他背上紅色的皮毛。
並不像貓咪那樣柔軟，更像是柯基的毛發，很紮實，不過第一次擼小熊貓的祝喬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她覺得自己幸福得快暈過去。
特別是小熊貓似乎還往她這邊挪動了下，是她的錯覺嗎？
當然不是！
這是小紅自己的行為，也可以是說不由自主的行為。
當祝喬的手落在他身上時，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適。
就像……就像小時候和爸爸一起在院子裏變成原形曬太陽。
暖烘烘的太陽照在皮毛上，把全身也曬得暖暖的，有陽光的味道，尤其是尾巴會更蓬鬆，他會撒嬌著撲倒爸爸身邊，兩隻毛茸茸還會在地上打滾，院子裏都是嚶嚶嚶的叫聲。
當然，那要把門關得好好的，因為一般的進化種都很少變成原形，原形意味著低級。
但對他們這些精神力很低的小型動物來說，變成原形其實也很舒服呀，隻是能做的事情不如人形不多。
他們大部分時候都會用人形生活，隻是和親人單獨在一起，在天氣很好的時候，會
用小熊貓形態玩耍。
但小紅已經很久沒有變成原形了，爸爸年紀大了後，身體不太好，不能和他一起追逐玩耍了。
當然，上一次在格鬥場上變成原形被咬的事情小紅就當不存在了。
關於變成原形後的事情都是快樂的，他不想讓那次意外影響。
這次也是快樂的，雖然爸爸不在了，也沒有暖烘烘的太陽，但好舒服，就想攤在**不動了，任由被人摸遍。
可惜尾巴禿了，不然尾巴也能被摸。
暈暈乎乎，迷迷瞪瞪，像在做夢一樣。
黑色的毛茸茸的爪子，原本扒在**，這會也輕輕地朝祝喬這邊挪開，悄悄地，安安靜靜地，搭在了祝喬的膝蓋上。
偶爾黑色的毛發中露出一點尖利的爪子，又被小心調整角度，確保不會紮到人。
爪子搭上去之後似乎更舒服了，小熊貓暈乎乎地想著。
所以在那雙溫柔的手揉過他臉頰時，完全是情不自禁地，小熊貓伸出粉嫩的舌頭，輕輕舔了下她的手。
祝喬也是一怔，手心上濕濕潤潤的觸感，溫熱有點粗糙。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見諾森一聲——
“你幹什麽？！”
諾森從來是溫和冷靜的，從來沒用這樣生氣的語氣說過話。
祝喬被嚇了一跳，向來膽小的小熊貓自然嚇得更厲害了，身體一下僵住，原本放在剛才旁邊的艾蒲被小熊貓慌亂地打落，啪嗒掉在地上，小熊貓兩隻爪子抱著腦袋。
“嚶嚶！”
似乎在恐嚇對手，但這樣子實在太弱小可憐，沒有起到正向作用，反而讓祝喬更加憐惜。
祝喬趕緊摸摸小熊貓的腦袋，全做安撫：“沒事，別怕。”
然後抬起頭看向諾森：“諾森，你別嚇到他了。”
“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小熊貓耳朵動了動，然後主動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柔軟又嗲地叫：“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