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惡種入侵(6)感情進度-70%

以光頭為首, 被懸賞積分數額打動的四人小隊也慌了。

他們本想著自己正躲在射擊蜂巢裏,目標又撞到眼前來了,就算沒打死薑曜也不會知道他們的身份, 天時地利人和, 不打白不打……

可沒想到薑曜會那麽瘋,暴走後要跟他們同歸於盡了!

“怎麽辦啊!”有人崩潰, “我說了還是別插手你們非不聽!”

光頭也很後悔, 咬著牙道:“現在說後悔也來不及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你也瘋了!”

“那還能怎麽辦?!”

“躲、躲起來吧。”有人提議,“那些大隊肯定會去阻止薑曜炸黑匣子的,我們隻要躲起來就好了!”

“那要是阻止不了呢?要是反過來幫薑曜殺了我們出氣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說不能太貪不能太……有人來了!”

蜂巢外傳來一聲槍響,聲音近的好像就是從門口過來的。

四人頭皮發冷, 盯著三米外窄小的出入口。

這是個小型蜂巢, 隻有一個出口。

“她殺過來了?!”

“不是她, 她往下跳了不可能這麽快……”

外麵的人沒有封堵他們的打算,那聲槍響就是特意給他們提的醒兒。

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入口, 對四把槍口視若無睹, 徑直走進來。

光頭等人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看著來人那張斯文白皙的臉又覺得不必要退。

陌生人,不認識的,不是薑曜。

“你……停下, 你是哪個隊的?”

來人置若罔聞。

好像不止眼睛壞了看不見槍口,耳朵也聾了。

光頭不敢再在資源本裏惹是生非了, 唯恐又碰上個瘋子或惹個大隊。

他一槍打在來人腳邊, “我讓你停下沒聽見嗎?!”

這一聲嘶吼終於換來了青年正眼相看。

青年繃起的臉和冰冷的嗓音互相抵觸又被迫交融, 充滿詭異的違和感。

“那薑曜說是私人恩怨你們聽見了嗎?”

腳步還在逼近, 四人徹底慌了,不停後退直到抵住牆麵,才磕磕絆絆反駁:“誰、誰知道她會不會發瘋拿別人出氣……”

“她沒想過傷害無辜的人。”

這人是真的一點兒不怕死啊!

四人又怕又氣,“你拉的什麽偏架?!你是瞎了還是聾了還是喜歡她啊?!她都要跟所有人同歸於盡了她還沒想過傷害無辜的人?!”

“你們逼她的。”

“你神經病啊我們逼她什麽了我們?!趕緊滾,不然我們……”

話沒說完,速度極快的一拳打到麵前,光頭下意識想扣扳機,拳頭到臉槍支失守,竟然被瞬間繳械!

其餘人亦是如此,短短三秒所有人的武器都被遠遠地拋了出去。

光頭又驚又怒,“你竟敢在資源本動手……”

他忘了自己說這話何其可笑,憤怒地扯著嗓子吼。

青年一腳踩在他的肩膀上,拉起他的手臂往上一提一擰。

“啊——”

殺豬般的慘叫震住了同樣叫囂著的另外三人。

青年鬆手,光頭那條手臂軟軟地垂了下去,折了。

“別……別過來!”

看出他打算的三人拚命後退掙紮,“沒了右手我們會死的,薑曜鎖死了生門我們必須麵對一波蟲潮,沒有右手我們真的可能會死!我們不想惹你,你也別逼我們跟你魚死網破……”

青年麵無表情,自然狀態就比常人上翹一些的嘴唇仿佛是對這四人最直接的嘲諷。

沒有什麽魚死網破。

一聲接一聲慘叫響起,所有人的慣用手都廢了。

青年扔下最後一個人。

“在資源本裏動手,破壞規則,這是你們應得的。”

四人痛得死去活來,腦子還很清醒,知道這時候再動手就是死路一條,隻能崩潰哭嚎。

“你管什麽閑事啊,薑曜先動的手,是薑曜先破壞了規則……你怎麽不去擰她胳膊啊?!她在資源本裏殺了那麽多人,你怎麽不去製裁她啊!”

“柿子挑軟的捏嗎?”

“你誰啊你,為什麽不說話了,你說話啊——”

薑曜殺到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一句歇斯底裏的“你說話啊”。

她在上到這條軌道的時候就聽見亂了陣腳的槍聲了。

這些放冷槍的人躲藏的蜂巢很小,隻有一個出入口,按理說沒得手就會撤退,她本來隻想來碰碰運氣,沒想到有人比她還快一步,把人堵裏麵了。

真是天都在幫她。

她退了回去,就近找了個掩體,埋伏起來。

四人狼狽地拖著槍離開蜂巢,打算前往剛來的安全屋躲一陣,等第一波蟲潮過去生門打開,再碰碰運氣看有沒有命回平安小鎮。

“瘋子!”光頭狠狠吐了口痰,“都是瘋子!”

跟在他們身後的人也出了蜂巢。

“別再罵了,要不是你摻和進去……還是想想怎麽活下去吧。”

“我說不準就要死了還不能罵——”

高精神力值作用下,毛骨悚然的危機感從前方升起。

電光火石之間,青年飛身上前將光頭踢翻!

光頭猝然摔倒,正要開罵,一聲槍響震得他三魂丟了七魄。

“薑、薑曜!”

有人看到已經起身開始掃射的女孩,麵露驚恐抱頭鼠竄。

槍口已然放出火光,是不管不顧的連射!

偷襲不成,接著數發子彈落空,原本青春漂亮的臉蛋瞬間扭曲,大而亮的眼睛此刻黑得可怕。

薑曜對上那張前不久才見過的臉,尖叫:“滾開!”

槍口被速度極快的人捏住,緊接著整個人被帶倒。

從上方射來的子彈同時落空。

篤的一聲。

碎石飛濺。

追來了!

薑曜第一時間從地上爬起來,恨恨看一眼有了逃跑機會的四人,抽手錯開身邊那條要來抓自己的胳膊。

“滾!”

她看也不看啞巴,就近跳下又一條軌道。

落下途中看著遠處的黑匣子,她隻恨自己沒有準備炸彈,也沒空去找,不然必要炸一波生門看看是什麽感覺!

身後響起另一個落地聲。

薑曜不敢置信地回頭,看見啞巴那張貼滿了善人標簽的臉,胸口的火越燒越烈。

好,要來那就來吧!

她正不爽呢!

算了算下一條軌道的高度和距離,她再次翻出護欄。

眼睜睜看著兩個身影一起消失的劉運昊也發狂了。

“這他媽又是誰?!”

他衝呆住的小弟們發飆:“還愣著幹什麽散開啊,往三個方向散出去追!”

繞來繞去。

竟然繞回來了李光學過舌念過經的保衛室。

薑曜跳進窗戶裏,從喉嚨到胸口火辣辣的疼,她扶住牆壁,痛苦地閉上眼睛。

劇烈的喘氣聲回**在小小的保衛室裏,刻意放大的腳步聲出現在門口,然後走進。

在老地方長眠的烈士再被驚擾,沉默地迎接又一場鬧劇。

薑曜沒有力氣了。

她跑不動了,必須要休息一下。

睜開的眼睛裏布滿鮮紅的血絲,濃重的仇恨與殺意在其中翻滾。

“不要以為你剛才是在救我……”

每一個人都麵目可憎。

“要不是你從中插手,我第一槍幹掉光頭的同時就會變位離開,從後方伏殺!”

——我知道。

麵前的人慢慢打著手語。

薑曜冷笑,“你知道個屁,他們要殺的人是你嗎,不是的話你為什麽要阻止我?!”

青年的眉頭微微蹙起,努力用最簡單的手勢跟她講道理。

——但他們罪不至死。

薑曜看懂了這句,她氣笑了。

“哇,他們罪不至死,那是我該死嘍!”

——不會,我已經廢了他們的手。

“那以後呢?!”薑曜的眼眶也紅了,一字一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不會,他們不敢了,我保證。

那雙手上上下下,動作讓人眼花繚亂。

他們不敢了?

他保證?

薑曜隻覺可笑至極,又恨自己為什麽學了手語,為什麽能看懂了這一句。

怎麽這樣的人也有人替他們保證?!

一記悶拳狠狠打在早已支撐不住的心房上,讓它四分五裂。

“你們都好奇怪啊……”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一點淚光打濕眼睫。

“你們是不是都以為你們這樣做是為了我好,可不是啊……”

“你們阻止我,勸我不要這樣不要那樣是為了我好嗎?不是!你們是在保護那些要殺我的人!”

“我是壞蛋,我獻祭從小到大對我疼愛有加的哥哥,我利用所有人去達成我的目的,我因為一己私欲把大家關在這裏應對蟲潮,我殺了那些原本可能沒打算殺我的人,我十惡不赦我罪該萬死——”

“可那些人跟我有什麽不同,為什麽他們殺我就沒有人去阻止,為什麽我殺人就不行?!”

她抓住青年的衣服,把人逼到牆上。

眼淚落下來,嘴角卻咧開了,無聲大笑。

讓人心底刀絞一般疼痛起來。

“無論是在我殺了哥哥後唯一說我是好孩子的傅醒,還是在我一口氣殺了那麽多人後還來給我包紮的你,為什麽都隻知道阻止我?!”

“你們這些好人能不能停止口頭傳教?要是真的為我好,那你們保護我啊,你們救救我啊——”

青年怔怔的看著她,垂在身側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的眼尾發紅,鼻子也紅了起來,呼吸急促。

震撼,也痛心。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他錯了。

薑曜剛才的話字字句句都是對自己的否認與痛恨,而他也明明知道沒有赴約進的那個本必然給懷著一顆赤誠之心的薑曜留下嚴重的心靈傷疤,明明知道那樣的女孩雖然選擇了切斷親情求生,但不可能隻是成長而無負擔……

她固然天資聰穎能做最正確的決定,可決定背後的心情並不是她自己能決定的。

她不需要任何人告訴她應該怎麽做,因為她什麽都知道。

她隻是變不回去了,因為她隻有把自己當成和所有人一樣的惡種,才能減輕在混沌世界自保就不得不傷人的罪惡感。

該被教育的人不是薑曜,是他自己。

他怎麽會以為薑曜的瘋狂隻是心冷了,用一些不痛不癢的溫情就能讓她恢複原樣?

那些所作所為,反而加劇了她的痛苦。

一隻手放在了自己頭頂。

薑曜鬆開對方的衣領,再抬起頭眼底已經幹涸了。

兩人拉開距離。

——我救你。

手勢終了,青年認真的雙眸望著她。

薑曜歪了歪腦袋,雙手放在頰邊捧著臉。

“傅醒哥哥也說過救我,你猜我是怎麽能回答他的?我、不、信——”

什麽叫自食惡果,青年總算明白了。

他朝自己親手催化出來的惡魔之花低下頭。

——這次這真的,相信我,別拋棄自己。

——不值得為他人的惡沉淪自己。

薑曜又沒看懂他的最後一句。

但不要緊,現在這些都不要緊。

她笑了起來,“空口無憑,除非你證明給我看哦。”

傅醒定定看著她。

——你說。

薑曜垂下眼瞼,收斂眼中的情緒,然後重新抬頭,露出乖乖牌的笑容。

“啞巴哥哥,你跟劉運昊有仇嗎?”

傅啞巴回憶片刻,確認這個劉運昊是近兩年的後起之秀,那是南區已然壯大獨霸一方,無人敢惹。

——沒有私仇。

“哦~”薑曜很滿意這個答案,她把自己的槍交到他手裏,“那你替我殺了劉運昊,我就相信你好不好?”

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卻聽得傅醒臉色巨變。

“哈哈哈哈哈——”

薑曜看著他的樣子放聲大笑,心中隻有快意!

什麽保證,什麽承諾,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她恨,恨這個啞巴也恨傅醒,恨他們輕描淡寫,恨他們舉重若輕。

憑什麽她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卻要看這些人光風霽月雲淡風輕!

不是說想救她嗎?

那就一起下來吧!

“殺還是不殺,你告訴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