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崩壞的房間(3)感情進度-75%

再次睜開眼睛, 玩家們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最初的房間。

環顧四周,減員一人。

跟著李正濤的替死鬼之一沒了。

“媽的,一上來就這麽刺激也太離譜了吧……”有人罵了句髒話, 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眾人心有餘悸, 大口大口喘氣試圖把剛才的陰影壓下去。

剩餘八人找了片寬敞點的空地坐下,開始複盤。

“那到底是什麽地方?”絡腮胡把重點元素都提煉了一遍, “醫院, 機械化NPC,噪聲,陰影帶來的空間扭曲,光……”

“不是光。”杜琳儀糾正,“是吊燈,光變亮是燈變多導致的。”

“那我倒是沒注意, 那陰影來的太快了, 來不及反應……具體是什麽樣的燈?”

“就那樣呀。”

眾人的目光移動到薑曜身上, 再從薑曜豎起來的手指移動到所指的方向。

天花板吊下來的燈樸實無華,一個黑色的塑料圓罩, 裏頭是個普通的節能燈泡。

“形狀有所出入, 但都是這個類型的燈。”薑曜收回手, 緊接著拿出日記本翻了翻,隨手遞給杜琳儀看,“沒有新增的內容。”

眾人挨個傳閱, 日記本最終遞回到薑曜手裏,又被她收了起來。

李正濤摸摸下巴, “如果燈是共通點的話, 那陰影呢?會不會也是有跡可循的?”

“陰影是作為攻擊和阻礙手段存在的, 我覺得在這方麵多想就是浪費時間。”鄧卓遠不覺得這個有價值, “相比起探討一個完全沒有頭緒的東西,不如先研究清楚那爭吵聲到底是怎麽回事。變故來得突然,有人找到說話的人了嗎?”

就目前狀況而言,他們得到的最突出也最明確的信息就是那一家人的爭吵,以這個為切入點的正確性毫無疑問。

“我看到了。”還是李正濤,“在三樓這層,第一間病房就是,但那個陰影來的太快了,我隻是看到了幾個人,什麽情況都還沒開始了解,知道的不比你們多。”

薑曜回憶了下上到四樓後變故發生所用的時間,也就三到五秒,去掉爬樓梯的那幾秒鍾時間,李正濤看到第一間病房的時間也就十秒左右。

確實了解不到什麽。

“你先說嘛。”她掰了掰腿,打了個冥想用的蓮花座,“事無巨細哦。”

“要你說。”李正濤呸了她一聲,正正神色進入主題,“我看到了四個人,病**是一個頭發掉光了的幹癟老頭,靠窗的地方站著一個小老太太,還有一男一女麵朝窗戶背對著我,看不出年紀。”

“老頭的表情跟那些機械化NPC差不多,老太太在抹眼淚。”

“還有嗎?”

“別的來不及看了啊,就是衣著還挺樸素的吧,符合交不起醫藥費放棄生命的人設。”

房間裏安靜下來,眾人陷入沉思。

薑曜想了想,道:“應該是一家五口,你再想想背對著你的兩個人手上是不是還抱了小娃娃。”

“一家五口……”杜琳儀想了想,跟上她的思路,“爭吵聲中提到了一個才一歲的孩子,那個場景結束的時候又響起了一陣幼兒的哭聲……孩子確實應該在的。”

李正濤閉上眼睛,擰著眉頭糾結了一會兒,終於回憶起一點蛛絲馬跡。

“可能是,我記得那個女的挎了個包,手沒有垂下來,應該是抱著什麽東西,可能就是抱著小孩兒。”

他拍了拍腦袋,有些不解:“不過為什麽這麽糾結這個,小嬰兒對我們的副本應該不會產生很大的影響吧?”

“如果最後孩子沒哭,那可能是個工具人。”杜琳儀頭痛地捏了捏眉心,“可他偏偏就哭得那麽大聲昭示存在感,就一定有問題。我還沒遇到過節奏這麽快的‘真’字類副本,按照這個強度,真不知道上一批人到底是怎麽撐過一天半的。”

絡腮胡苦笑,“或許是在這個房間苟了一段時間吧。剛才那個場景結束地那麽快,後麵肯定還有新的場景,也不知道得轉場……”

說到這兒,他停下來,回過頭去看那個吊燈。

“你們快看,吊燈旁邊的黑東西不見了!”

薑曜捂了下耳朵,無聲地對他的大音量進行強烈譴責。

吊燈場景已然解鎖,黑色碎屑消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過於大驚小怪了。

剩下的場景數也是一目了然,這房間裏被黑屑包圍的物體一共六樣,除掉吊燈,剩下是地毯,搖籃,沙發,相框和床,那就是還有五個場景需要解鎖。

她還以為這種事不需要說出來,原來真有人反射弧比較長,到現在才反應過來的。

餘光瞥見兩個替死鬼茫然的目光,薑曜默默在心裏補上一句——哦,還有到現在都反應不過來的。

在絡腮胡他們討論這個的時候,薑曜挪了挪屁股,往身後看了一眼。

啞巴老老實實的坐著,眼中一片清明,看著屬於早已明確的那批人。

薑曜滿意地點點頭。

嗯,這個聰明就好。

見她回頭,啞巴臉上露出點疑惑,配上他那張臉有點天真的茫然勁兒。

啞巴打了個手語。

——怎麽了?

薑曜露出雪白的牙齒,回過頭去,語氣輕快。

“沒怎麽,就是看看你配不配當我小弟~”

啞巴無言看著她的後腦勺,默默放下手指。

莫名其妙。

把能討論的都討論了一遍,由MVP數量“最多”的杜琳儀代表匯總所有信息。

“吊燈場景,一家五口在醫院發生爭吵,最終因為手術費的高昂選擇放棄治療年邁的父親。這個場景的劇情內容就這些,有人要補充的嗎?”

眾人搖頭。

總結很凝練,概括很全麵,大致也就是這樣了。

“那就討論到這裏,結合下個場景的信息再看看是不是能有新結論。”杜琳儀鬆開盤著腿,“剛才我們是怎麽進去的來著,好像是黑色物體掉……”

話沒說完,平靜的空間再次發生變故。

相框周圍的黑色物質雪花般解體,頃刻間覆蓋房間裏的所有人。

李正濤哇哇大叫。

“我知道了這玩意兒是聲控的——”

尾音淹沒在膨脹的黑色碎屑當中,人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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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濃霧纏繞四周,極大的幹擾正常視野。

玩家們依稀看見同伴的身影,慌裏慌張聚到一起。

什麽都看不見,沒有路,也沒有別的東西。

就一束光從頭頂打過來,將玩家所在的位置稍稍照亮。

“這走向怎麽越來越詭異了……”李正濤狂吞緊張分泌的口水,故作鎮定,“好樣的,不愧是滅絕本,真的夠滅絕的。”

他說話的時候,薑曜拿出日記本,麻利地翻到最後一頁。

果不其然,白紙上又多了一個數字。

“60?”杜琳儀喃喃,“或者說是6、0?”

第二個費解的數字。

薑曜也沒有頭緒,就算她對數字很敏感,要找規律起碼也得有三個數字,更何況她總覺得這個數字本身可能不是什麽規律。

它極有可能是對應當前場景的某個代號。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鼻子靈敏的鄧卓遠吸了吸氣,“像中藥味。”

眾人聞言仔細嗅了嗅,“好像是有點兒。”

鄧卓遠換了好幾個方向都試了一遍,最後指向某個方位。

“是從那邊傳來的。”

“……那走吧,走走看。”

不能坐以待斃,便隻能在這迷霧中前行了。

眾人選擇藥味飄來的方向,硬著頭皮往前走。

啪嗒,啪嗒。

腳步聲有節奏的響起。

走了大概有一分鍾,前方還是什麽也看不見,走在最前麵的李正濤忍無可忍,煩躁地回頭,“誰啊,這腳怎麽這麽重,煩不煩?!”

眾人驀地停下腳步。

啪嗒,啪嗒。

八人麵麵相覷。

沒有人在走,腳步聲卻還在響,並且……越來越重了。

李正濤啞著嗓子低咒一聲,閉嘴了。

眾人背靠著背站成一圈,麵向沒有打光的黑霧。

薑曜聞著越來越濃鬱的中藥味兒,隱隱約約感覺到差不多要開始了。

嗒。

腳步聲終於停止,緊跟著輕微的吱呀一聲,好像有扇門打開了。

被濃霧遮擋的視野逐漸清晰,薑曜驚訝地發現他們居然擠在一個麵積相當小的客廳裏。

這是一個複式房,單層麵積不到五十平方米,一樓是餐客一體廳和廚房,各種各樣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把這方寸之地塞得滿滿當當。

室內裝修簡單到甚至有些簡陋,房齡卻不老,看著不過二三年的樣子,是新房。

七個半成年人擠在狹窄的客廳裏,轉身都困難。

廚房裏,一個年輕的女人背後背著個熟睡的小嬰兒,機械地做著削土豆皮的動作,對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一無所知。

李正濤用氣音道:“你們說,她能不能聽見我們說話啊。”

薑曜望向通往二樓的樓梯,“比起這個,腳步聲主人的去向更值得關心哦~”

女人安安穩穩削著土豆皮,那這一聲又一聲的腳步聲肯定不是她發出來的,也不可能是她背上那個小孩發出來的,一樓又如此的一覽無餘,那麽發出腳步聲的人就隻能在二樓了。

就在這時,跟上個場景一樣,人的說話聲又近在耳邊地響了起來。

——爸,很多人都說中藥管用,我給你抓了幾副,你喝幾貼看看。

來了!

一行人立刻往樓上擠。

當最後一個人的雙腳踏上樓梯的瞬間,什麽客廳複式都遠去了。

薑曜發現這條不高的樓梯變得格外長,明明二樓的格局就在眼前,可拚命跑移動的距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嘶啞虛弱的聲音接著年輕的聲音響起。

——我……想去醫院……

——爸,醫生說你這個情況手術成功率特別低,你先試試中藥行嗎?

——不……醫院……

——求你了爸,咱們家真的沒錢了,你孫子還沒斷奶,我們也得活著啊!

——不能……這樣……不……

——來,爸,我喂你喝藥……

眼看著談話的句數逼近醫院場景扭曲的閾值,在樓梯上掙紮的玩家們終於發現端倪。

“臥槽這樓梯根本就是個大型的跑步機啊!”

他們跑得再快,都隻能在同一條履帶上原地踏步。

“這怎麽才能跑上去啊!”

與此同時,一陣可怕的慘叫從二樓虛掩的房門裏傳出。

重物倒地,胡亂的拍砸聲驚心動魄。

“到底發生什麽了好歹讓我們看看啊!”

“這什麽破場景啊,難道就是讓我們這大型跑步機上跑步?”

薑曜的鼻子動了動。

中藥的味道似乎變了,摻雜進去一股腥味,很熟悉,又很陌生。

眼中畫麵的色調似乎也跟著發生了改變,開始泛紅。

“血……血!好多血!”有人大叫,“頭頂……血在往下滴!”

一顆碩大的血珠應聲落下。

木質樓梯腐蝕出一個大小相同的窟窿。

眾人瘋了,“這他媽是血還是硫酸啊我日!”

有人嚐試樂觀:“可能像之前一樣,等他們說完咱就回去了,不、不用緊張……”

“不用緊張個頭啊!”李正濤被一滴血掛到,耳朵一陣剝皮般的疼痛,“上一把咱要是沒躲過那陰影也交代了,這他媽上不去下不來的能躲到哪兒去?!而且誰他媽知道這個場景什麽時候能結束!”

粘稠的**自房頂不斷滲出,掉落的速度越來越快,掉落的位置也越來越密集。

慘叫聲逐漸微弱,這個場景卻絲毫沒有結束的意思。

薑曜腦子裏的信息本嘩嘩翻動,直至定格在上個場景天花板密密麻麻的吊燈上。

吊燈的場景他們看到了吊燈,這是相框的場景……相框呢?

一樓牆麵沒有任何裝飾,桌子櫃子上也都擺著零碎雜物不見照片,那還是在二樓?!

“啞……”

她剛張開嘴,身後便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將本就離二樓隻剩兩三個台階的她推了出去。

雙手扒住二樓地板,她吸一口氣腿部往前一提,成功上岸!

“啞巴哥哥你真棒——”

她沒有回頭,嘴裏喊著腳往前衝,直接撲進目標房間。

二樓的格局原本是開放式的,兩個房間由主人用木板自行分開,隔音效果奇差。

薑曜在同伴被硫酸血腐蝕的慘叫聲裏刹車,烏黑的眼眸裏閃過一絲駭然。

薄薄的門板後麵,一個麵色青黑的老人伏在**,藥碗打翻在棉被上,藥汁和血點混合在一起,年約三十的青年男子倒在地板上,太陽穴被尖銳的物品擊打至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她要找的相框落在地板上,一角帶著血肉,大半個都被鮮血染紅了。

“薑曜你看到什麽了你快點兒啊——”

李正濤的嚎叫喚醒了慘烈現場的薑曜,她撿起地上的相框,抹點玻璃麵上的血液。

一個老人,一對年輕男女,一個繈褓中的小嬰兒。

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樓梯上的硫酸血雨也被抹掉了。

死裏逃生罵罵咧咧的玩家們剛要往上走,一個巨大的旋渦將一切卷入。

相框脫手,薑曜眼前一黑。

場景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