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事實證明，顏回能在《星芒》中收獲一大票書粉不是沒有原因的，即使在看到盛泉後有些驚訝，但他還是快速壓下了這股情緒，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試鏡上。
這是盛泉頭一次親眼看到演員試鏡過程。
顏回的氣勢在開始演繹時的那一瞬間猛然轉變。
溫潤的笑變得鋒利而又進取，一雙原本含著柔和的眸子也瞬間冷凝。
他大踏步的走著，看似一路向前，實際上卻一直在暗中的觀察周圍，沒有一點風吹草動可以躲過他的視線，他就像是一道鋒利的風，永遠都那麽的精神奕奕，絕不退縮的劈向所有罪惡。
正義，且凜冽堅定。
盛泉看的眼睛亮起，原本靠在椅子上的身體也坐直朝前仔細看過去。
看過原著小說的她簡直像是看到了書中的‘秦恒’本人，青澀，正義，又包含著柔軟，讓人看了一眼就覺得可靠。
盛泉還沒開口，身邊的萬寶就已經驚喜無比的大聲讚歎：“好！！！”
他簡直像個捧場的托，讚美之詞脫口而出：“演得好！要的就是這個氣質！這就是我要的那個感覺。”
萬寶是真的很驚喜。
雖然這個角色被“賣”出去了，但哪個導演沒做過“投資方塞人結果對方超有演技不是花瓶”的美夢，哪怕他們都很清楚這種美夢成真的概率大概率為零。
人嘛，大部分都會對自己好一點，萬寶就見過許多演員沒後台的時候拚命磨煉演技，但一旦有了後路，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所以“投資方塞人等於塞個美麗廢物甚至不美麗還廢物”已經成為共識，像是那種“對方花錢塞個有演技的”這種美夢，也就隻能是夢了。
但現在，美夢成真！
萬寶驚喜死了好嗎？
再加上盛泉這個大金主就在旁邊，他誇盛泉塞來的顏回，那不就等於在吹捧大金主的眼光嘛，拿到一千萬投資的萬導演誇的毫無壓力。
盛泉並沒有覺得萬寶這表現是在拍自己馬屁，因為顏回真的將秦恒的氣質眼神演繹的很好。
見一本愛一本，挺喜歡《人生路》原著小說的盛泉恨不得立刻讓顏回當場表演一個書中的秦恒名場麵。
盛泉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畢竟她現在不是上輩子那個隻要口嗨就行別的什麽都不用管的鍵盤王者了……
——她現在是口嗨就能成真的大金主~
盛泉將手中書籍翻到她反複看過好幾遍的章節：“第七章 ，秦恒救蘇枝這段，可以演一下嗎？”
她不知道試鏡時的規矩，也不知道那些專業術語，但這不重要，因為現在她最大。
果然屋內所有人都對盛泉的話沒有任何異議，萬寶揮手使眼色，立刻有人將原著書往顏回麵前送。
顏回沒有拒絕：“請給我一分鍾。”
他快速翻看一遍後，將書放在一邊，再次進入狀態，第一句台詞一出來，萬寶就知道顏回一定看了很多遍原著，也一定現實或者心中演練過不止幾次。
這一段劇情是書中一個人物被人販子拐賣，警察們路過問話，人販子都應答如流，毫無破綻，所有人包括路人都相信人販子的時候，在擦肩而過時，警察秦恒突然出手製住人販。
看似很普通的劇情在書中卻被描寫的充滿安全感，秦恒的人設一下就立起來了，但文字和表演是不一樣的，想要將原著中這一段描寫出的秦恒表現出來的銳意細致以及蓬勃的安全感爆發感演繹出來是非常難的。
可顏回演出來了，竭盡全力，不留後路。
他甚至在沒有對戲演員的情況下，連那場打鬥都結結實實的演了出來，盛泉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樣，但她確實被代入到了那段場景中。
最後，顏回背朝下重重躺在地上，這是真摔，摔的一點折扣都沒有，他硬是依舊維持在戲中的狀態，額頭青筋爆起，雙手還緊緊卡住“人販子”，用全身的力量箍住對方後，眼神還在追尋“蘇枝”，確保她的安全。
這段演繹太戳人了。
安全感爆棚。
盛泉一下就被戳中了，不光是顏回的演技，還有任何人都能看出來的，他那全力以赴想要抓住機會的努力。
如果是在上輩子，她有這樣的下屬也一定會好好培養，而換成現在……
盛泉起身，走過去，蹲下身，衝著剛剛表演完，因為在短時間內爆發了全身力量而有些力竭，還躺在地上微微喘息平複的顏回伸出手：
“恭喜你，這個角色是你的了。”
哪怕從眾人看他的眼神以及反應中已有預感，但當真正聽到這句話時，顏回第一反應就是：有種不真實感。
明明做出了很多努力和準備，他腦海裏冒出來的想法卻是：這樣就得到了這個角色了嗎？
不問流量，不考慮背景，他就這樣被選擇了嗎？
顏回怔愣著，望向遞到自己麵前的手，手的主人正笑吟吟的看他，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欣賞。
他遲疑著，緩緩伸出手，要握住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剛剛“打鬥過”手上有灰塵，下意識的要抽回時，盛泉卻直接往前一伸，姿勢標準的握住他的手。
因為剛在地上滾了一圈所以頗有些狼狽的顏回抬頭，對上了麵前女孩燦爛的笑容：
“顏老師，你的各方麵條件都非常好，我現在正式邀請你，希望你能加入我們星芒。”
***
“簽約星芒娛樂？沒聽過這個公司啊，不會又是華繁那種野雞坑人公司吧？？顏回，你可要冷靜啊！上次簽約咱們年紀都小不懂也就算了，這次你要是真想簽約，可一定要先確定合同確定沒坑再說！你現在沒簽吧？合同發過來，我給你好好看看！”
“可不要聽那些人說什麽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隻給你一點時間考慮的屁話，這種大事必須冷靜緩慢，越是急著讓你簽的越是對他們有好處對你沒好處的！叔叔那邊要是缺錢我這裏還能湊，你別一著急就病急亂投醫！”
顏回打著電話，聽著那頭律師朋友一下就激動起來，一副恨不得現在就飛過來摁住讓他冷靜的架勢，有些哭笑不得：
“我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衝動的，還沒有簽，對方給我三天時間考慮，打給你也是想讓你幫忙看看合同。”
那頭已經站起來的朋友這才鬆了口氣，慢慢坐下：“也是，你這溫溫吞吞的性子，怎麽可能說簽就簽，行，你發給我，我好好給你看看，我現在看合同的水準還是可以的，正好一會開會的時候我一邊摸魚一邊看，這一天天的，怎麽這麽多會能開。”
顏回把合同發過去，大約過了二十分鍾，他正構思揣摩著，手機飛信的提示音嗡嗡響成一片，拿出手機打開，果然是律師朋友：
【我靠！】
【我剛看完了，這合同條款也太良心太正常了】
【這個什麽星芒公司老板是不是新人，還沒學會壓榨韭菜呢吧】
【我怎麽看都找不出問題】
【難道是我道行不夠？】
【你等著，開完會我找我們主任幫忙看看，他那可是千年的老狐狸，沒誰能在他麵前玩聊齋，肯定能看出點什麽來】
【你等我會，一會給你打電話細說】
顏回發現自己對這個結果竟然毫不意外。
可能是因為盛泉看他時帶有欣賞的眼神，也可能是因為對方坦然的直接說：“我覺得你很有能力，所以想捧紅你為我掙錢，對我們來說這是雙贏。”
顏回被否定了太多次，可盛泉，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每一次的相遇，她看他的眼神都隻有純粹的欣賞。
她甚至把他推薦給了劇組，在他拿到這個角色後才說出想要簽他，還給了他三天的時間考慮，顏回看得出來，盛泉篤定他會簽。
這種篤定，來源於在交流與合同上的坦然。
又過了一會，電話果然打了過來。
朋友這次依舊很激動，不過是高興的激動：“我們主任也說這個合同挺良心的，沒模棱兩可，解約條件也不算苛刻，工資還偏高，它甚至沒留坑，你們這圈子裏竟然還能有這種良心合同。”
“老板是不是新入行的？要是這個公司資源不是太差的話，我建議你簽了，有公司總比自己悶頭搞強，而且還有工資拿，多好。”
另外還有一層朋友沒說，但顏回也懂。
隻要簽了這個合同，他所麵臨的窘境就會一瞬間緩解，無論是工資待遇，承諾福利，簡直都像是為現在的顏回量身定製的一般。
這個合同明顯是早就準備好的，顏回很難不想到第一次見麵時，盛泉就打算簽他。
朋友又絮叨起來：“合同太坑了肯定不是好事，但這合同條件開的太好了，我心裏反而有點沒底，你說這公司老板是不是圖你什麽？老板男的女的？會不會是看上你了？想簽了你好潛規則？我記得之前就有一個想潛你的，你不答應還下絆子，可別又是這種情況。”
顏回甚至沒來得及思考就脫口而出：“她不是那種人。”
朋友：“你怎麽知道，萬一呢？”
“我已經決定簽約了，你放心吧。”顏回其實也拿不出一個明顯的證據，但這不妨礙他堅定自己的判斷，他的聲音總是很溫柔，而在此刻說起盛泉時，更是又溫和了幾分：“盛總她人很好，而且年紀不大……看的出來她是想好好做事業的，不是那種會看長相的人。”
***
不看長相的盛總很忙。
為了表達對穿著白襯衫拍淋雨戲，淋出一身肌肉若隱若現的男主周至的尊重，她在路過時默默摘下了墨鏡。
站在原地仔細觀看長達兩分鍾後，金主大人發表評價：“這個身材挺還原的，不錯。”
在她身邊正記著什麽的於向晚合上本子，他瞥了一眼前方正被導演指揮著瘋狂往身上灑水，灑的跟個金毛狗一樣的周至：“您如果喜歡……”
“打住！”盛泉不用聽就知道這貨想說什麽：“我這是很單純的欣賞，綠色的那種，你不要總往奇奇怪怪的方向想。”
“是。”於向晚一口應下，然後又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第二天，盛泉就在劇組看到了明顯是剛安裝好的各類健身器材，以及幾位已經換上健身服努力健身的主演們。
盛泉：“？”
她直接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於向晚。
於監製：“因為有六位以上的演員需要在劇中露出身材，為了拍攝需要，在和萬導經過討論劇中，我購置了一些健身器材，聘請了一位教練，預計最晚能在一個半月內讓他們練出合適的效果。”
盛泉勉強相信他這個理由，雖然於向晚把健身器材安置在了她臨時住的房間對麵。
是的，盛泉也住在劇組了，在她說要在劇組玩幾天的當晚，同樣也是剛來劇組的於向晚快速給她安排出了一個房間，幹淨整潔，屋內甚至還放著一束花，是她喜歡的味道。
不得不說，雖然於向晚將健身器械安置在她房間對麵的原因很耐人尋味，但每天拉開窗簾都能看到幾個顏值非常在線的主演在認真鍛煉，盛泉的心情還是很美妙的。
然後她就更欣賞顏回了。
林愛可和周至他們有時候還會忍不住嘴饞，鍛煉的時候偶爾也想偷一下懶，顏回卻硬是一次不落，甚至還主動自己去練。
不拍戲的時候，顏回給人的感覺總是很綿軟，但當他認真做事的時候，還真的和‘秦恒’很像，有一種小白楊一般的堅韌清透。
盛泉一邊看，一邊哢嚓哢嚓不客氣的抓拍了好幾張。
顏回聽到動靜，回頭看到盛泉正在拍自己，盛泉可光明正大了，還衝他笑，誇人的話張口就來：“總感覺你越來越好看了。”
顏回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笑。
他總是很溫和的，看人的眼神含著柔軟，哪怕知道盛泉在拍照，也還是包容著她在那哢嚓哢嚓拍個不停。
見宿主沉迷美色，係統有點著急了：【宿主，隻有二十六天了，顏回現在在大眾眼裏還是零關注度，您已經用了很多時間了。】
盛泉打開手機上的群聊，依舊不慌不忙：【話說006，你知道我上輩子換的三份工作裏，第一份是什麽嗎？】
006還真不知道。
盛泉：【推廣策劃。】
【推廣人，這可是我的老本行。】
——她指尖飛動，將剛拍的照片傳到剛打開的群：“姐妹們！看他夠不夠秦哥！”
這個群是《人生路》的原著小說讀者群，小說雖然成績不算很火爆，但死忠粉可不少，群裏人數也有個大幾百。
就如盛泉上輩子加入的各種讀者群同好群一樣，大家天南地北什麽都聊，她混入其中毫無壓力，甚至如魚得水如同回到快樂老家。
群裏妹子們本來正聊的熱火朝天，突然冒出來一張帥哥圖，立刻禮貌斯文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艸！真他·媽絕！】
【這胸肌，禮貌埋胸】
【真的好有秦恒的感覺啊，尤其是看過來的時候】
【我天，手辦成精吧！這大長腿！】
【@勝券在握，你偷拍我老公做什麽！告你襲警！】
盛泉就猜到她們會是這麽個反應，繼續發消息：【你們也覺得像吧！那我就放心讓他演了】
妹子們哈哈哈一輪，都以為盛泉在口嗨，也跟著一起口嗨：【演！讓他演！不演個八十場不準停！】
【話說這帥哥到底誰啊，以前也沒見過】
勝券在握：【他叫顏回，就是上次跟你們說在煎餅果子攤遇到的那個，剛簽下來，現在帶他在劇組演秦哥呢，好期待啊~】
群裏都知道，《人生路》原本要演秦恒的演員已經退組，具體原因他們是不知道的，畢竟無論是原著小說還是劇組都沒什麽名氣，知道退組還是因為劇組官方發了公告。
這句話也被當做了口嗨，因為盛泉接下來就說：【我給劇組砸了一千萬，就不相信這樣都演不出秦哥來】
一千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傻子都聽得出來這是在口嗨開玩笑了。
立刻有人放出了一張新出道愛豆的照片：【這麽巧，我也剛簽了一個，一個月工資兩千萬，看這顏值】
勝券在握：【你這個是不是太貴了，我那個一個月工資才給他發五千，不是說藝人是看片酬，工資都隻是意思意思嗎？】
帶愛豆照片的妹子現實中樂嗬嗬，手打鍵盤，各種瞎扯：【不貴不貴，長得好看再多錢都值！】
勝券在握：【原來如此，我剛入行，學到了】
其他人不遑多讓，紛紛放上各種帥圖，還有人連二次元的都放了上來：
【我上個月簽的，也還行，就是年紀小了點】
【看我這個，今年一千歲，相當穩重】
【一千歲還是太小了，看我這個一萬歲的】
【你們那算個啥，看我新簽約的草履蟲，可惜剛簽24小時就掛了】
畫風漸漸跑偏，很快話題就很自然的從“草履蟲”到了“為什麽蚊子還不滅絕”又到了“大家今晚吃什麽”。
直到晚上，有群友發現官博發了公告，立刻截圖到了群裏。
【最好的秦恒，最好的你@顏回】
官博底下倒也有一些原著書粉評論的，都是很正常的問這是誰，怎麽從來沒見過，長的挺好看希望演技在線之類的話。
但群裏眾人就懵逼了。
【？】
【？？？】
【這不是上午那個？？】
立刻有名偵探化身的群友直接搜起了‘勝券在握’的曆史發言，一看之下她更驚了，趕緊截圖發到群裏。
盛泉的曆史發言挑揀出來關鍵句，排列起來後是這樣的——
五天前的勝券在握：【我靠！我剛去買煎餅，看到一個帥哥好像秦哥啊！我要他演！！】
群友們：什麽帥哥啊發個圖來康康，無圖無真相帥哥一起康~
三天前的勝券在握：【我要去投資《人生路》的劇組了，再把煎餅果子攤的帥哥簽了演秦哥，我看誰敢毀原著】
群友們：同去同去，眾籌投資當金主！一人出五毛，這就去把煎餅攤包下來！
今天的勝券在握：【我給劇組砸了一千萬，簽了煎餅攤帥哥演秦恒】
然後當晚，這位傳說中的煎餅攤帥哥，就被官宣演秦恒了。
群裏開始瘋狂@盛泉，正敷著麵膜舒服泡澡（於向晚甚至給她弄來一個大浴缸）的盛泉聽著不停嗡嗡嗡的手機響，拿起來一看，笑了。
勝券在握：【對呀，我白天不是跟大家說過了嗎？】
在沉寂幾秒後，群裏瞬間炸鍋。
大家都口嗨，你丫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