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宋恬希立刻閉嘴——讓位置——閉眼睡覺。

蘇宴哼笑一聲,同樣鑽進被窩,那種笑從喉頭出發,隱而不露。

換另一種解釋,在宋恬希專用的詞語解釋裏,算是一種對應付嬰幼兒級困難的輕笑。

宋恬希心底立馬反擊:明明才是個19歲的小屁孩而已,不要給哥太囂張了!

事實恰恰相反。

蘇宴隻是覺得他悶悶地躲在一旁,散亂的長發中鼓起一張紅通通的臉,像會呼吸的錦鯉一般偷偷換氣。

突然有點可愛是怎麽回事?

被荒唐想法刺激到的蘇隊長使勁鄙視自己,決定緩解自己的異常,也緩解一下對方的氣惱。

雙向緩解。

蹭著宋恬希泛香的發絲,如逆流勇進,快貼近耳垂的距離輕聲道,“生氣了?”

蘇大爺做排球隊的領軍人物,一向秉持著我要我覺得,誰管你們覺得的傲氣態度。

居然還能從嘴裏吐出這三個字,估計李木齊等隊友聽見,得眼珠子當場掉地麵摔碎了。

宋恬希閉緊眼,“呼呼呼~我已經開始打呼嚕了。”

蘇宴說,“你要是不轉過身看我一眼,就證明你生氣了。”

幼稚鬼。

宋恬希尋思,你當我不敢直視你這個小屁孩嗎?擰過身子,雙目直逼向近在咫尺的蘇宴。

光著上半身,隻套一條三角褲的蘇宴。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是真的不敢看你!

宋恬希狠狠抑鬱了。

蘇宴注視著他調色盤一般的臉,驀地笑道,“宋恬希,你果然有問題,老實交代,你很害怕我嗎?為什麽每次看見我,麵紅耳赤得像要衝過來咬我似的?我以前得罪過你?”

可怕的直男思維。

我臉紅不是怕你,小弟弟,我是怕直麵你的大胸幾,大腿幾,還有那個搖來晃去的大啥幾。

宋恬希終於回味過來了一件事。

原來,蘇宴根本不知道他是個GAY呀~

宋恬希認真回想了兩人相遇的經過,確實從沒有被蘇宴指著鼻子罵過“賤GAY離我遠點!”

是他自我保護意識太強,拿蘇宴當作直男大糞車。

宋恬希恍然大悟,禁不住拊掌稱快,隻要我自己不承認性取向,蘇宴就不會對我說“GAY什麽的,最惡心了。”

立刻改變原先畏畏縮縮的態度,大膽了一些,“你真的想多了。”匆匆用手捂嘴打一個哈欠,“我要睡了,晚安。”

即使如此,他還是得跟某人保持適當距離,免得穿幫遭到厭惡,像33號的病友一樣被打到醫院去了。

蘇宴反倒聊上癮了,拉住宋恬希的細胳膊往懷裏扯。

這一扯可不要緊。

宋美人美好的味道也像是蓄謀已久,從肢體發膚間鑽了出來,茶樹油沐浴液的清爽與自然奶酥的體香混合著迎麵撲來,在宋恬希睡熱的雪白肌膚間發酵後,形成一道絕對不允許忽視的撩人氣味。

好聞。

好聞極了!

為什麽會這麽好聞?!

李木齊說宋恬希聞起來是香的。

難道說,自己不在宿舍的時候,李木齊曾經也不要臉地鑽進過宋恬希的被子?或者,也這樣毫無距離地聞過宋恬希的味道?

李木齊這種禽獸什麽都敢幹。

蘇宴緊抓睡眼惺忪的美人,突如其來的情緒令他的動作變得有些冷酷。

宋恬希被莫名其妙弄疼,又被對方眉宇間隱藏的凶氣驚嚇,立馬扭腰反抗說,“你做什麽呀!蘇宴,我要睡了,放開我,我真的要睡了。”

蘇宴被他若有似無的哭腔弄得更是來了火,然而這種異常的情緒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該往何去。

或許他隻是認為與宋恬希有點兒時玩耍的交情,宋恬希理應比宿舍裏的任何人,更與他親近一點。

不由鬆手,像是為自己找一個異常情緒的宣泄口,抱歉著,“我隻是想問你,你說自己被變態盯上,尋求幫助,希望能逮住這個變態親自送到警察局去。”

“但是你沒說,這個變態究竟是怎麽騷擾你的,我覺得應該問清楚,免得警察詢問起來,我這邊毫不知情。”

宋恬希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臂,“原來你是要問這個,我還以為......”

你那種表情,我還以為你要撕破假麵,獸性大發了呢。

宋恬希也不好具體形容那個變態的行為,麵露難色道,“其實吧......就是......”

“我在泰和祥做櫥窗模特,結果等我走了之後,那個變態他......他脫了褲子,然後,對著櫥窗玻璃......噴......基因液......”

宋恬希簡直沒好意思講完。

蘇宴噌得坐直身體,震得又鬆又軟的大床來回搖擺,像是被驚悚的消息刺激到麵無表情。

宋恬希也坐起來。

今天這覺沒法睡了,甚至,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跟蘇宴講大實話,其實連他自己講出口都惡心極了。

蘇宴的手機一直擺在床頭,屏幕適時探出一條微信信息。

【來了,真的來了,蘇神快抄家夥!】

蘇宴毫無遲疑,一個蹦子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套上半袖長褲,小冰箱掏出兩瓶紅酒揣兜裏當武器。

宋恬希也穿好衣服。

說實在的,能蹲守到那個變態,其實挺令人喜出望外的。

可他現在看蘇宴的背影,冥冥中滲透出異常凶悍的錯覺,尤其對方似乎生氣極了,還順手裝走了水果盤裏的折疊刀。

形勢立刻朝著不妙的方向發展。

“蘇宴,人抓到就行了,千萬不要惹出什麽事來。”宋恬希試圖纏住蘇宴的手臂,被蘇宴閃開。

男生回眸看他,一臉的擔憂惶恐,用手摸一把宋恬希淩亂的發絲,“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心裏有數。”

將人一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身出門,順便把門關住,示意宋恬希別來趟這淌渾水。

宋恬希快急得跳腳,第一反應是趴在落地窗戶前隔著茫茫夜色眺望。

心底的焦急如同在冰與火中來回煎熬。

早知道,他就不把這件事拜托給蘇宴和李木齊了。

這兩個人本來進入省隊的時間就比一般人晚一些,同一間宿舍住的幾天,他聽程冬冬講了不少關於蘇宴的事情。

蘇宴從小脾氣又冷又傲,再加上家裏背景好,上初中後在學校裏橫著走,逃課打架的事情層出不窮。

但是蘇宴並不欺負同學的校霸,反而是初中部的哪個人被霸淩,或者被外校的人欺負勒索,蘇宴總會挑頭集合一幫人,專門去會會對方。

據說有一次,霸淩同學的外校生到附近城市玩去了,蘇宴還專門出資包車,帶著小弟特意去外地教訓對方。

年少的蘇宴性格張狂,出了事家裏總能順利擺平,說他是不學無術的校霸,又不盡然。

直到蘇宴的班主任再也忍受不了這位土豪公子胡作非為,想了個主意,說挑選一種球類運動相互對決,輸的那一方要聽憑發落。

蘇宴那時候太猖狂,班主任選擇了難度係數最高的排球運動。

結果發現蘇宴居然極其有排球天賦,彈跳力尤其驚人。

即使蘇宴帶著四個小弟勉強贏了,班主任還是死皮賴臉纏住他,跟他分析如果中考失利,走體育生的道路照樣可以上大學。

蘇宴第一次參加正式比賽已經15歲了,比起其他的孩子,在時間上晚了特別多,按俗話說是排球隊的老菜幫子,早該扔了。

不過蘇宴也算爭氣。

在體訓隊裏天天吃苦,風吹日曬得磨煉了性格和壞脾氣,也開始知道自己不能一輩子做混蛋二世祖,應該認真謀劃自己的人生未來。

聽起來蠻勵誌的一個小故事,程冬冬給宋恬希講得繪聲繪色。

程冬冬說蘇宴習慣性端著,是因為他開始變得有自己的思想,願意為了未來做出改變,但其實惹急了之後,依舊是個毛躁的熱血青年。

程冬冬因為跟蘇宴從同一座城市考上京大,兩人當時念的初中相去不遠。

對於風雲人物的憧憬與向往,讓程冬冬死皮賴臉要跟蘇宴住同一間宿舍。

宋恬希心底越發後悔得要命。

萬一蘇宴被對方激發本性,失手打死或者打傷對方,蘇宴進國家隊的希望就會徹底破滅。

宋恬希是個挺沒出息的人,心底一害怕就容易哭鼻子。

一邊抹眼淚一邊打開房門,準備衝過去阻攔蘇宴。

蘇宴與李木齊雙雙站在酒店門口,渾身散發出不容忽視的戾氣。

李木齊說,“媽的,那個死變態跑得太快了,跟不要命似的,要不是一輛貨車衝過來,我非踢斷他的子孫根!”

蘇宴沉著臉,排球隊兩大王牌瘋狂的圍追堵截下,居然讓對方夾縫求生,不是對方運氣太好,就是他們兩個遊擊戰配合太差。

李木齊自我釋懷說,“算了,我們把那個孫子也打得不輕,你剛才擦著貨車邊衝過去,我還真挺擔心你別被貨車輪子給卷進去了。”

哪知大門一開,就看見宋恬希紅著眼睛,眼淚汪汪的打量著蘇宴。

聽這個意思,蘇宴為了幫助他,還差點出了車禍。

掛在眼眶裏的眼淚豆豆,立刻傾如雨下。

仿佛無形的擂鼓,敲擊在蘇宴平靜無波的心房之上。

怎麽會有人哭起來會這樣可憐,往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倒了火炭,熾燙到疼痛的地步。

宋恬希一定被嚇壞了吧。

真可憐。

蘇宴破了天荒,用大手不停撫摸宋恬希的頭頂,禁不住安慰說,“沒關係的,我沒上手,排球隊有規定不準打架,我基本上跟李木齊用的都是腳。”

然後又說,“以後誰敢再跟你找麻煩,或者再被什麽莫名其妙的人騷擾,一定告訴哥,哥幫你錘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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