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綺夢
雲舟掃了一眼文書房宦官的托盤裏那本紅色封皮的本子, 知道裏頭大約都記了些什麽。
哪一天,由誰為皇帝侍寢,宿在何處, 幾時去的,何時結束,甚至有沒有傳過禦醫, 記的十分詳細。
一切都是從祖宗那裏傳下來的規矩, 為的是保證皇家血脈的正統和健康。
過去, 她的父皇在時,她經常看見文書房的人,拿著這紅色的小本子, 跟在春恩車的後頭, 但那時她是公主, 從不覺得這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隻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嫁給一個皇帝。
雲舟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 淡淡道:“知道了,退下吧。”
蕭錚補了一句:“都去外邊候著, 別擾朕的清靜。”
宮人們都應聲退出了。
其實, 這對伺候皇帝的人來說是大福分,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 實非虛言,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站得不對可能都得挨幾棍子, 這些宮人巴不得皇帝天天如此黏著皇後娘娘, 把他們都打發出去, 不伺候就沒錯處, 自然少挨不少罰。
人都出去了, 蕭錚才低低地笑出聲來。
雲舟不解,問道:“你笑什麽?”
蕭錚道:“我笑這做帝後也有些麻煩的地方。”
雲舟睨這罪魁禍首一眼:“所以說,你瞧瞧,你當初非要把我綁在身邊讓我當皇後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蕭錚聞言,劍眉一挑,捏住她的下巴,威脅似地眯了眯眼睛:
“皇後這意思,不如當初嫁給劉家三郎或者蕭銳瀟灑些?”
雲舟也不躲,就著他的手昂起頭來,瞪著一雙烏黑的眼睛氣他道:“可不是嗎。”
蕭錚手上緊了緊,磨牙道:“皇後真是口出狂言。”
說完,不等雲舟接話,先湊過來在她那氣人的小嘴上啄了一下,欲再吻去,那嬌軟香甜的皇後娘娘拿手帕子捂住了他的嘴。
“大白天的,陛下要幹什麽?難道還要讓那文書房的宦官來記上一筆不成?”
這話說完,自己覺得十分好笑,便自顧自笑了一陣。
蕭錚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就笑吧,看還能笑幾個時辰?小心朕罰你給朕生十個龍子。”
這不過是蕭錚玩笑之語,但觸動起雲舟的顧慮來。
如今自己看似身居皇後之位有了無上榮寵,太後也暫時偃旗息鼓,但一旦她立刻懷上皇嗣,萬一誕下一個兒子,魏臣為了自己的利益必然要建議蕭錚早立太子,那時候寧和宮那邊是什麽樣的態度就未可知了,所以她現在還不適合冒進,總要先把位子坐穩,再觀察一下太後的態度,以免矛盾激化,再發生一次圍場那樣的事情,皇帝再偏向她,也未必事事防得住。
太後屢次表示要把她生下的孩子抱去寧和宮養的話她還記得清楚。
蕭錚本以為雲舟會羞澀地嗆他想得美,然而低頭瞧見自己的小皇後煙眉深鎖。
“怎麽了?”他問了一聲,又突然想起自己剛才的話,興許是嚇到她了,“怎麽?害怕了?”
雲舟順勢道:“嗯……”
蕭錚道:“你不用害怕,你若有孕,我把整個禦醫院給你搬到鳳梧宮去。”
雲舟神情不見轉安,她憂慮地拽著蕭錚的衣袖:“過兩年吧,好歹待我將這皇後做好了,保護得了我的孩子,再叫他來到世上啊……”
她的語氣有些期期艾艾的,蕭錚知道她是一個沒有穩固母族的皇後,她最大的倚仗就是自己,但偏偏自己的母親又與之不相和,她每行一步,不得不考慮良多。
“可是皇後兩年不能誕下皇嗣,會為人詬病,對你不利。”蕭錚道。
雲舟道:“先大君國喪,立後是國體耽誤不得,但陛下三年內納後宮妃嬪是不行的,我雖生不出,但也沒有旁人可以生,詬病也是有限的。”
蕭錚聽完不知為什麽笑起來:“你這個鬼東西,很會打算盤啊,將我安排的明明白白。”?0?1l?2?5у
“行不行?”雲舟搖著他的袖子撒嬌。
最後蕭錚隻得無奈道:“先問問禦醫吧。”
說完叫進徐勿來,吩咐道:“去禦醫院傳禦醫,記著,悄悄帶人來,別留痕跡,此回不為看病,隻是問些事情。”
徐勿領命去了,過了一會領了一名姓袁的禦醫進來。
那禦醫聽聞皇後竟然當著皇帝的麵詢問避子之法,也是奇事,但還是小心回答。
要避子,那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不同房,但禦醫哪敢說這個,且雲舟自己也需要和蕭錚維係親厚的夫妻感情,自然也不能將他關在鳳梧宮外。
其次便是女子喝避子湯,但這種藥喝久了傷身,等想要皇子的時候,身體恐難有孕了。
雲舟犯了愁,在簾子後頭咬著嘴唇,眉頭越皺越深。
袁禦醫瞧著皇後似乎情緒不好,有些緊張,絞盡腦汁忽然想到一法,剛要脫口而出又偷瞧了一眼皇帝,又咽了回去。
然而這一猶豫被蕭錚捕捉到了:“有法子就說,不必顧慮。”
袁禦醫便道:“微臣聽過一個方子,有避子之效,但需要男女兩人同時服用,這樣藥性不像尋常避子湯傷身,又能有一樣的效果,但陛下龍體貴重,微臣不建議……”
“有法子不早說,吞吞吐吐。”蕭錚一甩手,“以後你就負責親自煎藥,親自來送,不得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太後那裏,明白了?”
袁禦醫來不及震驚皇帝的選擇,趕忙應承道:“陛下放心。”
那袁禦醫走了,蕭錚才捏住雲舟的臉,道:“這回高興了?以後拉著我陪你喝苦藥湯子。”
雲舟心裏有些感動,柔順地靠在他的肩頭:“這不是有難同當嗎?”
到了晚上就寢的時候,雲舟躺在蕭錚的懷抱裏,枕著他的胳膊。
其實她很喜歡這樣蜷縮在蕭錚的懷抱裏,覺得很溫暖安全,隻是蕭錚不給她多少安生時候。
蕭錚隔著寢衣,在她的身上撩來撩去,腦子裏想起一些過去的事來。
他說:“我將你送給蕭銳之後,非常後悔,後悔到做夢都是你和蕭銳濃情蜜意的樣子。”
雲舟瞪大了眼睛,好奇道:“我和蕭銳?”
蕭錚不講道理的捏捏雲舟柔嫩的臉蛋:“還敢問?”
頓了頓又道:“不過後來夢到的就都是我和你。”
雲舟心道,原來蕭錚這樣的人,也會夢見女人呢……
“夢見什麽?”
蕭錚壞笑道:“我給你講講?”
雲舟道:“講講夢裏我和蕭銳怎麽了?”
“暮雲舟,作死是不是?”
“別……講講我和你還不行嗎……”
蕭錚早過弱冠之年,氣血方剛,正當壯年,又怎麽會沒有做過香/豔的美夢?
他當真把自己的那些夢貼著雲舟的耳朵細細講來,然後得寸進尺,試圖在她身上實踐一番。
雲舟一做出和夢裏不一樣的反應,他還要不滿地怪罪:
“你在夢裏可不是這樣的……”
雲舟還嘴道:“你那夢裏可不是我,八成是讓什麽狐狸精入了夢,陛下還不快找個巫醫來看看,去去邪祟,莫被吸幹了陽氣。”
說著,趁著蕭錚一個不注意,攏住衣襟,從他身/下溜下了床,往寢殿另一頭跑。
門外的內侍忍不住對文書房宦官使了個眼色:
“公公今天辛苦,又得熬半夜。”
雲舟沒跑幾步,就被蕭錚捉住了。
蕭錚之前總是喜歡單手拎她,但現在也懂得憐香惜玉,一把將她打橫抱了,撂在桌案上頭,兩臂攔在案沿,令懷裏不安分的小東西再無處可逃。
雲舟呼呼地喘著氣:“堂堂皇帝陛下,就會欺負弱女子。”
蕭錚覺得冤枉極了,問道:“我何時欺負過你?”
“你拿你夢裏的狐狸精和我比,還不算欺負人?”
其實早在蕭錚十幾歲第一次見過她以後,他的夢裏就有了那麽一個模糊的形象。
溫柔的,順從的,乖巧聽話,任他予取予求。
第二天之後,夢會淡忘,他又一心投入戰場,也從未特意留心過夢裏的女子可能是誰。
直到有一次,他在一個出征的雨夜,清晰的夢見自己和一個女子在承天殿無人的雨廊下癡纏在一起,那女子低低的嗚咽,叫他:“世子殿下。”
那一晚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對那個隻見過兩次的大魏公主有著怎樣的欲望。?0?3|?0?2У
但是,夢裏的雲舟隻是他單方麵的想象。
眼下這個真正的暮雲舟,比夢裏那個隻會承歡的單調形象鮮活太多。
她是金尊玉貴的帝女,從小被母親嗬護長大,十分嬌氣,動不動就委委屈屈地抱怨,不願意配合他,說上兩句就要伶牙俐齒地頂嘴,雖然最終還是要被他壓迫的手段征服,但從來不吝於反抗。
就比如現在,她困在他的懷中,明知道逃不脫,還是要和他鬥嘴。
蕭錚就喜歡她這個樣子,喜歡她嬌滴滴地嗔怪,喜歡她由抗拒到服從,然後睡醒一覺之後依然不服。
就像他初見她時一樣,他是人人可以踩兩腳的落魄的世子,而她是從雲端屈尊俯身的高貴公主。
他對她曾經是仰望著的,第一眼是仰望,就一輩子都是仰望。
他覺得這世間什麽珠寶綾羅都配不上她,要說人間有不世出的珍寶,那就隻有慕雲舟本人。
蕭錚嗅著她發間甜蜜的香氣,啞聲道:
“我夢裏的女人就是你這個妖精,還要狡辯。”
“你可真是不講道理,你幹嘛?把手拿開!”
“我得找找你這妖精的尾巴在哪…”
作者有話說:
回看前邊改成意識流的洞房我真的笑了……啥玩意……感謝在2023-01-07 23:59:59~2023-01-08 23:59: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