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突如其來的邀約,景黎有點沒反應過來,“啊?”

丁一向人已經走到他麵前,把臉湊了過來,有些超過社交距離,被紀昀章的手擋住、推開了。

側目瞧了一眼紀昀章,丁一向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職業病越界了,又後退幾步。

“抱歉。”他解釋:“我有點近視,今天沒帶眼鏡,隻是想更近地看看你的五官,我需要毫無缺陷、完美無瑕的美人。”

丁一向看他的眼神很純粹,景黎並沒覺得被冒犯,搖搖頭表示沒關係,然後告訴他:“我沒化妝。”

他又忍不住多問一句,“丁導為什麽邀請我?”

“我剛才就說了,我需要一個美人,而你足夠漂亮。”丁一向很直接。

還真是……大實話!

景黎愛聽這種實話。

“那你有興趣嗎?”丁一向又問了一次。

看出景黎還沒思考好,紀昀章拉著他走到空位坐下,然後抬眸,沒了對待旁人的疏離、客套和禮貌,他渾身上下都是鬆弛、放鬆的,“走流程,把本子遞給安嘉明——就算你是我朋友,也不能不給劇本就讓我家小朋友去演戲。”

這是紀昀章今晚第二次說“我家小朋友”,相比於上一次的冷然的警告,這一次卻是親昵和寵溺的,還有一種微妙的炫耀,景黎聽得耳根不免有些酥麻,不自主地看他。

這大約就是他們相處的方式,隨行、隨意,丁一向翻了白眼,“你這話說的,我還能坑他嗎。”

他拍拍自己,“我,丁一向,公認的名導,咱們十年朋友,你居然不信我人品,”他揩了下不存在眼淚的眼角,戲精上身,“傷心。”

顧雨霖:“yue。”

周宿也:“嘔。”

謝駿:“你名氣大的過我?”

許賀:“……”

餘博海:“……”

“喂喂喂,你們什麽意思啊。”丁一向炸毛。

“沒意思。”

“沒意思。”

……

幾人一本又正經的接龍,顯然是在逗趣丁一向,丁一向雖然在跳腳,可也看得出來沒生氣,大概是經常這樣玩鬧。

景黎忍不住笑起來,這樣的相處氛圍真好。

“你們的關係真好。”他轉過頭,和紀昀章說。

紀昀章嗯了聲,“我們認識很久了,也合得來。”

景黎點點頭。他知道紀昀章和周宿也、餘博海從小就認識,家裏還有合作,謝駿、丁一向、顧雨霖是拍戲認識的,認識也有十、九年,而許賀,最初雖然是餘博海帶進來的,但大家三觀一致、有共同話語,早就熟稔,成為朋友。

過一會兒,紀昀章又溫聲問他:“想好了嗎,要不要去客串?”

景黎已經想好了,“我想去。”

能客串丁一向的戲,景黎覺得肯定能學到不少東西。

丁一向雖然不像謝駿,部部都是經典,但他也是青年導演裏最具聲望和天賦的,即便是公認的最差的一部作品,也在水準之上,隻是與自己的其他作品比較,差了。

昀章頷首,“那就去吧。”

這時,丁一向他們也鬧騰完了,各自重新落座。

丁一向又懶懶地整個人癱進沙發,毫無形象可言,紀昀章看著他,“說說你的角色。”

聞言,丁一向一改懶散的坐姿,坐直起來,“行呀。”

“這個角色是人間的花魁,女主失憶流落到他所在的歡場,被他所救,因為保護女主去世,是女主一直的心結,以至於在秘境,女主險些被幻化成他的狐狸精所害,最後她從男主那裏得知對方轉世到好人家,餘生都會幸福,解開心結,境界飛升。”

“花魁的設定,讓飾演這個角色的演員必須足夠美,傾國傾城的美,我始終沒找到合適的人,這不是,你出現了。”

拿起果汁,他咬著吸管慢條斯理地喝,看向景黎,“怎麽樣,來嗎?”

出乎景黎意料,這並不是一個純粹的花瓶角色,對劇情是有推動的,而且人類角色和狐狸精幻化的角色性格和表現方式肯定有所不同,是需要有一些演技的。

他剛才就跟紀昀章說過想演,現在聽完,更加感興趣了。

他點了點頭,答應了客串。

丁一向滿意一笑,朝他伸出手,“歡迎你的加入。”

景黎把手搭上去,跟他握了手。

見他們聊完正事,周宿也便湊過來,“你們怎麽認識的?”

他下巴往紀昀章方向點了點,笑著看景黎,“我們一直以為這家夥是棵鐵樹,不會有人讓他開花的。”

這個話題,其他五人同樣好奇,看著他們兩個。

“兩年前在A大的校慶上認識的。”景黎按照劇本說完,轉頭和紀昀章對視,如畫的眉眼盈滿了笑,甜意完全藏不住,從唇邊彎出的梨渦滲出來,再開口,卻是真心實意的粉絲心情了:“紀老師是我的偶像,我一直很喜歡紀老師。”

紀昀章握住他的手,溫柔而寵溺的目光凝著他。

兩人就這麽旁若無人地對視,仿佛所處的那片空間被畫了一條線,其他人無法插足、介入,隻能在外麵瞧。

“……受不了了。”丁一向最先開口,“你們是純純來秀恩愛的吧!”

紀昀章勾了勾唇,“羨慕自己也找一個去。”

丁一向坦然承認自己的花心和愛玩,“不了,我還沒玩夠。”

幾人又好奇問了幾個問題,景黎一一按照劇本答了,表情、情緒到位,沒人發現他們隻是在演戲。

這場宴會是星宿娛樂主辦,周宿也這個主人不好一直缺席,他們聊了小半個小時,他就起身,去繼續招待賓客。

謝駿、丁一向兩人都是導演,對投資商有需求,便需要交際,跟著一起走了。

顧雨霖倒是沒什麽事,但他戀愛後成了戀愛腦,時時刻刻記掛著女朋友,跑去煲電話粥了。

剩下許賀和餘博海。許賀愛酒,酒量卻不怎麽樣,剛才多貪杯了點,有點醉了,他靠在餘博海肩膀,眼睛閉著,在等微醺的酒意過去。

紀昀章看了看他們,帶著景黎站起來,“我們先走了。”

餘博海視線從許賀抽回,對他笑笑,“有空再聚。”

……

把景黎送到家,景黎下車後,紀昀章又叫住他,“明天有空嗎?”

景黎回眸,“有呀。”

今年春節比往年早,現在離過年沒幾天了,趙雲靜的家人都放假了,她打算跟他們飛去H省度假,因此他年前的表演課到今天就結束了。

“那上午九點我來接你。”

景黎眨了眨眼,表情疑惑。

紀昀章輕笑:“陪你開車。”

第二天,景黎在明媚的陽光裏醒來,他抱著被子,迷迷瞪瞪拿過手機,掃到上麵的時間,瞬間驚醒。

完蛋,要遲到了!

急匆匆洗漱穿衣服,又給奶黃包準備好早餐,揉了揉它毛茸茸、軟乎乎的腦袋,景黎拿上鑰匙飛快出門。

他到樓下,紀昀章已經在等他。

“抱歉,我睡過頭了。”他昨晚把丁一向發來的劇本看完了。丁一向是宴會結束以後才發的,發來時已經快要十一點。

紀昀章下了車,溫和說:“我也才剛到。”

他唇角彎了彎,視線停在景黎的頭上,未經打理的黑發大部分柔順地垂著,手感很好——他親自驗證過。

可有一戳很不聽話地翹起,支著那裏,隨著景黎的動作晃動。

景黎太匆忙了,根本沒有察覺,見紀昀章盯著自己頭發,不解地歪了歪頭,“紀老師?”

紀昀章笑了,“頭發翹起來了。”

話落,他很自然地把手探過去,指腹按在景黎不聽話的那一小撮頭發,輕而緩地捋平,把它壓順。

這個動作,讓他們的距離拉得很近,景黎被裹進紀昀章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裏,他本能地輕嗅了下,香味不濃,是很淡的木調,很好聞。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景黎麵頰發燙,他低下頭,盯著地板數數,強行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好了。”

在他數到十的時候,紀昀章收回手,人也後退開。驟然離開的香,讓景黎莫名有點悵然若失,他抬起頭,望著紀昀章。

紀昀章垂著眼,目光從溫和的眼裏投落,靜靜注視他。

景黎臉上本來降下去的溫度忽然又升起來,他連忙轉開臉,兩手並用去推紀昀章,“上車吧,你很出名的。”

好像小孩撒嬌,要大人快點走。

紀昀章被他推著上了車,回頭見他兔子一樣繞到另外一邊的副駕駛,嘴角彎起的弧度越發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