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捉蟲)
程楠立刻響應妹妹, “那就不要給他們買衣裳。”
程珍雪冷靜地分析,“奶奶那個人無事都要生三分是非,媽媽給她買了新衣裳, 她不會記得媽媽的好, 反而她還會在村裏到處說,新衣裳這裏那裏不好,或者媽媽給自己買好的,給她買便宜的水貨,吃虧不討好。”
這倒是真的, 程老太看低兒媳婦,同樣也認為兒媳婦不會真心孝敬她這個婆婆。
程珍秀看著幾個妹妹, 無奈地笑道:“你們呀, 心眼兒多!”
程寶菱不以為然,心眼多也要看對什麽人, 大姐敦厚善良,程家四個女兒中,她的性格是受程安國影響最大的。
程珍秀轉頭問媽媽,“我們買什麽呢?”
何佩瑜聽進去女兒們話, 不再執意給程老太夫婦買新衣裳, 尋思道:“就買補品吧。”
拎出門光鮮高好看,別人挑不錯來。
一聽說顧客要買補品,商店的老板立刻熱情滿滿地推薦了紅桃k。
“好東西,補血,電視機上廣告天天都播, 我們京市早晚報也有紅桃k的廣告。過年給老人買補品就買這個, 光昨天我這店裏走貨就走了近五百盒!”
程寶菱還記得這個紅桃k,她小時候那幾年最紅火的一款補品, 廣告洗腦,堪比現在X白金,不過進了新世紀好像銷聲匿跡了。
“您要兩盒的話我給您算便宜一點,”老板壓低聲音說,“我給自家的爹媽也買了,我媽吃了臉色紅潤,精神比平常好百倍,您說,要是它不好,我會給自家裏買嗎?”
何佩瑜笑著點點,“行吧,給我裝兩盒。”
“好嘞!”老板拿了大禮袋,放進兩盒紅桃k,提起來,特意指著禮袋上紅桃k三個字的大logo給她們看。
“多顯眼,拎著出別人一看就知道是紅桃k,體麵的不得了!”
程寶菱暗笑,看來老板是個懂行情的人精。
對於那種關係一般,又暫時擺脫不了的人,送這麽一大袋華而不實的禮品是多麽合適!
程寶菱在心裏算了算賬單,買紅桃k實在是比一件羊絨大衣或者羽絨服便宜多了。
明天就是除夕,下午何佩瑜就帶著女兒們乘汽車回了清水鎮。
程安國騎自行車來接老婆孩子。
自行車是用來馱帶回家的行禮,爸爸推著車在前麵走,媽媽跟在身邊,四姐妹落在後麵,一家子人乘11路車回家。
程寶菱感歎:“要是能有輛車就好了!”哪怕是一輛小麵包車也行啊。
話音剛落,何佩瑜就轉頭笑道,“小閨女跟媽媽想法一樣,我正在跟你們爸爸說,要抽空去考個駕照,有了駕照就去買車!”
自己做生意免不了要運送一些重物,沒有車實在不方便。
程寶菱拍手,“媽媽考,爸爸也去考,大姐明年也可以考了。”
駕照當然是越早拿下越好,等往後再考,不知多麻煩。程寶菱當時是結婚了才考得駕照,光在駕校上就沒少吃虧。
何佩瑜拍拍丈夫的手臂,笑道:“女兒都讓你去考,你還不想去考嗎?拿到駕照給我當司機。”
程安國都依著妻子,“行,行,你說考就考。”
從城裏狹窄的房子再回到老家的平房,瞬間覺得寬闊了許多。不過有三樣不好,這裏沒有抽水馬桶、天然氣灶、自來水,隻憑這三樣,已經讓人的日常生活極不方便。
由奢入儉難,程楠捂著鼻子從旱廁裏跑出來,猛地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太臭了!”
然後又奇怪地說:“以前我怎麽不覺得啊。”
程珍雪捧著一本書出來,道:“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
程楠:“啥?”
程寶菱大笑道:“二姐這是在安慰你,再過兩天你習慣後,就聞不到臭味了。其實媽媽從小教導我們用水衝廁所,我們家的廁所已經比別人家的幹淨許多了。”
程楠想起二叔家的廁所,鼻子眉毛都皺一起了,“說得也是。”
爸爸是個細心且耐心的人,將家裏打掃地幹幹淨淨,門前晾曬著一條條的臘肉、香腸、臘魚、臘雞;蒸饅頭、炸丸子、打糍粑;購買過年的蘋果、蘆柑、炒貨等等,在老婆孩子回家之前,家裏的年貨已基本備辦整齊。
程寶菱啃著爸爸買的蘋果,看著家裏的這一切,心裏隱約明白,媽媽為什麽當初嫁了爸爸,爸爸已算是男人中很好的人了!大多數男人好像有一種天生的惰性,回到家連油瓶倒了都懶得扶,更不論說是讓他做別的家務了。
如果爸爸沒有那樣一對父母的話,那就更好了。
世事古難全啊。
一家人從城裏返老家過年,村子裏一路走過來,打了不少招呼。鄉親們見麵第一句話是“安國家的回來啦!”
緊接著第二句話來了。
“安國家的今年發財了!”在鄉親們眼中何佩瑜可不就發財了麽,她整個人精神氣兒都不同了,對比以前的疲憊憔悴,如今的何佩瑜脊背挺直,臉色紅潤,不用頂著烈日去地裏操勞,她的皮膚白回來了,再加上本來就身材苗條,看著至少年輕了五歲。
黎嬌拉著何佩瑜的手問長問短,“程姆媽,您是用了什麽護膚品,皮膚看著又白又光滑,您那會兒回來時,我都不敢認人,隻看您的背影,說您隻有二十幾歲我都相信!”
她的話有些誇張,但來自小輩的讚美,何佩瑜心裏還是挺高興的,“我擦臉用美加淨,身體乳用的是友誼牌雪花膏,還有一盒眼霜,叫什麽新麵孔金眼霜。”
其實她平常隻用美加淨,身體乳與眼霜是小女兒極力推薦的,何佩瑜用過之後覺得效果還不錯,冬天皮膚幹的掉屑,用過身體乳後,保濕柔滑,還有眼霜,早晚塗一塗,眼睛周圍的細紋似乎都淡了不少。
黎嬌道:“難怪,難怪,您看著真是年輕了好多!”
何佩瑜笑道:“也沒那麽誇張。”
黎嬌的母親金曉紅突然道:“城裏的水土好,養得唄!你要是天天下地幹活,天仙美女也能給你折騰得老二十歲。”
久久不見,黎姆媽的
話裏一股濃重的酸味兒,氣氛尷尬起來,連黎嬌都不好意思了,嗔道:“媽,您說什麽呀!”
黎姆媽木著一張臉,“我沒說什麽,我就是羨慕你程姆媽。”
以前在老家時,何佩瑜與金曉紅的關係很不錯,她出來打圓場,“種地確實辛苦,我帶了幾盒護手霜回來,嬌嬌你拿一盒出去,跟你媽媽用。”
黎嬌興奮道:“謝謝程姆媽。”
黎姆媽麵無表情,“我要那個沒用。”
說完就不管不顧地走了。
黎嬌都快被氣哭了,“我媽今天到底是怎麽啦,黎姆媽,您別跟我媽計較。”
何佩瑜進屋拿了護手霜給她,安慰道:“沒事,沒事,姆媽不放在心上。”
黎嬌接過護手霜追趕她媽媽去了。
何佩瑜怔怔地望著她們母女倆的背影。
程楠一臉懵逼,“以前的黎姆媽愛說愛笑,這個還是黎姆媽嗎?”
程寶菱明白其中的原因,程珍雪也明白,並且一針見血指出來了,“黎姆媽嫉妒我們媽媽。”
可不是麽,以前黎家過什麽日子,程家又過什麽日子。程家貧窮,生了四個女兒,足以讓村裏的人瞧不起,黎家有兒有女,黎建軍會來事,他們一家在村子裏屬於富庶的人家,黎姆媽有護膚品用,一整套的金首飾,戴出去特別風光。
兩家對比懸殊,黎姆媽對待媽媽一直有一種不易察覺的高高在上施舍的感覺。如今黎建軍拿了家裏的錢與首飾離家出走,黎家的日子一落千丈,這一年來,黎姆媽簡直像老了十歲的樣子。
這樣的黎姆媽見到何佩瑜能高興地起來?
何佩瑜當然不可能為一個外人去改變自己,緣來緣散,隨它去吧。
這次回家程寶菱最直觀的感受,村子裏的人看她們的眼神不同了,以前是憐憫、揶揄、調侃中帶著一絲自得,如今麽,羨慕有,嫉妒可能也有,同時還有一種發財了又怎麽樣,不還是沒有兒子的酸意。
程寶菱跟姐妹們開玩笑,“我們這次回家有一種衣錦還鄉的感覺啊。”
程珍雪笑道:“幸好是衣錦還鄉,要是在城裏混得不好,灰溜溜回家,還不知道村裏的人怎麽看呢。”
程寶菱道:“村裏的人怎麽看無所謂,就是不知道那邊怎麽看?”
她沒有說“那邊”是“哪邊”,但大家心知肚明。
大姐給幾個妹妹打預防針,“明天按照慣例,我們要去二叔家吃年夜飯,我們好好吃飯就行,別的少說些。尤其是你啊,楠楠,別衝動,我們給爸爸麵子。”
程楠嚷道:“幹嘛不說寶菱啊?”
程珍雪笑著接口,“當然是因為小妹乖巧啊。”
程楠大呼冤枉,“小妹就是個焉兒壞的,那主意才多呢。”
程寶菱瞪著大眼睛,一副你胡說,我不是,我可是最乖巧純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