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路跑出兒童院區,寧曉氣喘籲籲,他打開手機直播看向屏幕,彈幕不會停留太久,但即使如此他也能看到彈幕上殘留的戾氣。
是了,曾經有不錯的老玩家告訴他,不要太相信這些觀眾的話,因為完全不知道這些觀眾是什麽東西,也不知道他們懷著什麽心思,完全信任餓狼是最蠢的行為。
“看到了?”沈雲哲呼了口氣。
“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寧曉臉色難看的怒吼著,“我們不能得罪觀眾!你沒看到嗎?一旦觀眾不滿意,遊戲難度就會增強,遇到可怕情況的概率會翻倍!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這些普通人能撐過幾次意外!”
“你害得我遊戲難度變成了1.2!”寧曉舉著手機指著一個數值給沈雲哲看,“都是你的錯!”
沈雲哲注視著他,眼神意外的平靜,他聽著寧曉的歇斯底裏,怒吼中充斥著不安全感,他已經怕到了極點,試圖在用這種遷怒來安慰自己,沈雲哲瞥了一眼手機,上麵依舊是讓人心情跌倒穀底的暴力言論。
“自欺欺人要有個限度。”沈雲哲說:“現在我準備去住院樓,跟不跟來看你自己。”
說完沈雲哲也沒有管他,轉身就朝後走,他按照自己憑空出現的習慣找了一個大概率是住院樓的方向走去,按照一般恐怖小說劇情來看,手術室和病房區最容易出現問題,也是信息最多的地方。
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不能用正常來解釋,隻能試著去完成遊戲任務。
寧曉愣在原地,他看著沈雲哲的背影,因為他穿著白大褂的原因看上去幾乎要和這個可怕的醫院融為一體,他糾結的盯著沈雲哲,又糾結的看向手機,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現在想要活下去應該第一時間找到老玩家,雖然新老玩家遊戲進度並列,但信息不會同步,找到老玩家得到更多消息他們活下去的概率就越大,這也是他為什麽一開始不顧一切的求觀眾給他老玩家的位置。
但是現在……位置是錯的,觀眾對他產生極大惡感,遊戲難度也在一點點攀升。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你去殺了這個玩家。】
突然,一條彈幕引起了寧曉的注意,寧曉死盯著那條飄過去的信息。
似乎不隻是寧曉,其他觀眾也注意到了這條彈幕,於是一瞬間無數類似的彈幕飄出來。
【對,殺了他,隻要你殺了他,我們就給你正確的地址。】
“不,不行!”寧曉匆忙搖頭,眼神裏帶上了一點驚恐,“遊戲場規則:玩家之間不許自相殘殺,這是違規!”
【根本不需要你殺了他,隻是讓他失去行動能力而已。】
【這種事你不是做過嗎?就和上次一樣。】
“我沒有,我沒有……”寧曉臉色慘白,他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一樣,滿目都是驚恐和後怕。
是的,寧曉在上個遊戲場做過這樣的事情,那場遊戲走到最後卻隻有一個通關名額,前麵還擋著恐怖的厲鬼,他隻是不想死!
觀眾告訴他,隻要襲擊一個人就好,因為鬼怪對血腥味很敏感,隻要有人受傷厲鬼嗅到血腥味就會移動過去,那時候他就有機會逃跑了。
是的,他做了,他從背後偷襲了那個人,趁著厲鬼捕食他拚了命的逃跑。
寧曉相信:換了任何一個人,他都會這麽做!
【看到旁邊的鐵片了嗎?隻需要拿起來,朝他的後腦勺敲一下,他立刻就能倒下】
彈幕還在不斷的鼓動他。
【不需要殺死,隻要他無法活動就行,他身後可是跟著兩隻鬼,每一個都能收拾了他。】
【沒錯,你隻是給我們幫了個忙而已。】
【去吧,相信我們,老玩家就在住院樓,但是住院樓有五棟,具體在哪一棟可不是那麽好找。】
寧曉咽了口口水,他把視線移開,接著顫抖著伸手拿起地上生鏽的鐵片。
對不起,但是我沒有辦法。寧曉在心裏這麽想。
能夠得到老玩家的所在地,還能降低現在的遊戲難度,寧曉明顯能感覺到觀眾們對沈雲哲的厭惡,這個新人完全不打算討好直播裏的怪物,於是這些怪物都不滿意了。
隻要針對觀眾最討厭的沈雲哲,那麽就能降低自己的遊戲困難度。
誰讓你學不會討好別人。他安慰著自己。
寧曉快步走向沈雲哲,生鏽的鐵片藏在身後,他幾乎要奔跑過去,像是要甩掉自己所有的良心,鐵片高高的舉起來,他知道自己這一下下去就再也無法回頭了,但是他隻是想活下去!
可惜,沈雲哲不是傻子,他從未放下對寧曉的防備,他不信任寧曉,更不信任直播的那些觀眾。
鐵片劈了個空,沈雲哲轉身退後兩步,看著寧曉手裏的鐵片立刻就明白了他打算做什麽,在社會主義友善教育下長大的沈雲哲,在遇到難以解釋的鬼怪後,還要麵對同為人類的襲擊。
天啊……
“冷靜,冷靜一點!”沈雲哲退後和他保持距離,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寧曉,不要信觀眾的話,它們一直在故意引導你!”
“你知道什麽?新人。”寧曉攥著鐵片對著沈雲哲吼:“你沒有經曆過就沒資格說這種話,我見過鬼手從地上伸出來把玩家拉進泥裏;看到過被硬塞在箱子裏的人,像肉泥一樣攤在裏麵;也見過十幾個玩家隻能活下一個來!”
“在這種危險的遊戲場裏,降低遊戲難度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沈雲哲在心裏咒罵一聲,他知道自己現在根本沒辦法說服這個人,寧曉進入遊戲的時候還是個正常人,在知道這裏是遊戲場升級版的時候立刻就被恐懼支配,他可不是聖父,完全不想去點醒他。
就是能不能不要針對自己!
要立刻離開這裏,最好和這個危險的家夥永遠不要再碰麵。
沈雲哲試圖找到一條可以迅速逃離的路線,但就在他掃視周圍的時候他微微睜大眼睛,他看向旁邊,眼睛裏帶著一點驚訝。
他似乎看到了一點黑灰色的影子正在透過旁邊破碎的玻璃慢慢往這裏靠近,它的速度非常快,剛才還在五米開外,現在已經到了兩米之內,沈雲哲臉色難看的開始退後。
不對勁,現在不對勁!
“所以,為了我,去死吧。”寧曉什麽都沒有發現。
他以為沈雲哲是害怕他,所以他舉著鐵片一步步靠近沈雲哲。
就在他準備把鐵片用力的揮舞下去時,噗嗤一聲,他的動作停滯在原地,他微微睜大了眼睛,眼裏湧上了茫然。
一根棍子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頭上,清晰的骨裂聲響徹在沈雲哲的腦海裏,紅色的鮮血和白色的腦漿迸濺出來灑在沈雲哲的白大褂上,或許還有其他地方,但沈雲哲已經無暇顧及。
顱骨是人類身上最硬的三塊骨頭之一,但就這樣被一棍子砸了個稀碎,寧曉被甩出去,他還茫然的睜著眼睛,再也沒有絲毫動靜。
黑灰色的影子一點點凝聚,最後變成一個黑色的沒有麵容的人型物,人型物穿著讓沈雲哲一眼就能看出職業的裝束。
是醫院保安!
“不許在醫院大聲喧嘩。”黑色的人型物攥著一根長棍,它拎著染血的棍子一步邁到沈雲哲麵前。
在那一刻,沈雲哲的腦子是空白的,他眼睜睜的看著那根棍子一寸寸落下。
“我是兒科醫生柳若雨!”
沈雲哲在危機時刻說出這句話來。
棍子停在沈雲哲的臉前,鮮血滴落下來,黑色的人型物停滯在原地,似乎因為沈雲哲的話暫停了行動。
沈雲哲盡量控製住手指的顫抖,他把手伸進口袋,鎮定自若的摸出柳若雨的胸牌別在胸口的口袋上。
“我是兒科主任醫師柳若雨,現在要去住院樓查房,剛才那個人突然醫鬧,謝謝你阻止了他。”
保安動了,他收起棍子,沒有五官的麵孔對著沈雲哲,“柳醫生要去幾樓?今天並沒有患者需要查房。”
因為靠的太近沈雲哲身上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他用力的強迫自己注視著保安的臉,手背在身後狠狠地掐著自己。
醫生的經驗告訴他,麵前的保安並不是沒有臉,他甚至不應該是黑色的,他隻是被燒化了,麵容被燒成一團,身體被燒成焦炭,湊近了還伴隨著一股焦糊臭味。
“B樓四層,一個名叫薑書琪的小姑娘。”沈雲哲穩住自己的聲音,“她要從兒科轉去眼科,而且需要立刻準備緊急手術,作為她的主治醫生我得立刻過去辦一下流程手續。”
保安注視著他,雖然沈雲哲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
“就算是醫生也不能違反規則。”保安說:“希望柳醫生謹記。”
保安消失的時候沈雲哲依舊站在原地,在一分鍾後確定保安真的沒有再出現他才緩緩的鬆了口氣,整個人靠在旁邊的牆壁上緩和自己的心情。
【很有用吧,如果不是溝通平行世界獲得醫院的能力,你根本就不會下意識翻看遺留的患者資料,也不會知道有個小患者要緊急手術。】
【代號醫生恰好是個記憶力非常強的人,看一遍資料他就可以記住所有信息。】
沒有回答,也沒有什麽反應,幾秒鍾後沈雲哲才立起身體,他走到寧曉的屍體旁,幾分鍾的時間不足以讓寧曉的屍身有反應,凝固在他眼睛裏的茫然讓他像是還活著一樣。
隻是他折斷的脖子和頭上拳頭大的傷口讓人難以忽視,他已經死了,就在剛才被燒焦的保安一棍子打死。
沈雲哲注視著他,片刻後他歎口氣撿起寧曉從口袋裏甩出去的手機。
他不想去回憶這手機是怎麽在主人非正常的慣性下甩出口袋。
打開手機沈雲哲就看到了彈幕上的歡呼和嫌惡,兩種言論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和惡心感。
【哇哦,我還以為能看到保安雙殺。】
【我還挺看好這個玩家,雖然軟骨頭,但這樣就是可以活下去。】
【驚呆了,但是沒關係,這樣的劇情才好看,要是這麽容易就死豈不是很沒意思。】
【偶數嘛,總還是要再死一個的。】
【突然看這個家夥順眼了點。】
【提示:厭惡度下降,玩家沈雲哲遊戲難度變動為1。】
雖然很難,但現在不是關注彈幕說什麽的時候,沈雲哲退出直播界麵點擊公告,果然看到最開始的公告界麵添加了新規則。
【隱藏規則②已確定:不要大聲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