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丁悅覺得不放心, 他匆忙跑去找沈雲哲，秋蘭和陸榮華都沒有跟上。
現在展覽館的所有門都開著，也不分白天和晚上了, 到處都是大開的門，白衣女鬼也不蹲在宣傳廳外, 沈雲哲真的去了娃娃館嗎？
一路跑到展覽廳, 還沒等他跑過去就看到沈雲哲抱著頭顱出來。
“沈雲哲！”丁悅喊他的名字。
沈雲哲奇怪的看著丁悅，“你做什麽？”
“你沒有把頭給娃娃？”
“我不是說了嗎？隻有館長自願獻出自己頭顱娃娃才會收，我隻是來試試行不行。”沈雲哲說：“看來現在館長是不願意把頭顱給娃娃, 所以娃娃館裏的東西也不肯收。”
丁悅卸了力氣緩緩退後, 他閉上眼睛捂住口鼻，看上去像是鬆了口氣。
沈雲哲不知道他在犯什麽神經, 轉身就準備離開。
結果剛沒走出兩步就被丁悅轉身抓住袖子。
“沈雲哲。”丁悅轉頭直視他的眼睛, “我就實話告訴你吧, 不能把館長的頭給那個娃娃, 哪怕館長是自願的，這是它完整的必要條件，也是最後一道流程, 沈雲哲，千萬不能這麽做，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什麽後果？”
“我有保密協議，對不起我不能直接了當的告訴你。”
沈雲哲笑了，“你還真是官方出來的人？”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丁悅看著沈雲哲懷裏的頭顱，看上去很像一把搶過來, 他咽了口口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更加和藹可親, “我們還有近兩天的時間，所以說不定還有其他辦法，我們可以再想想。”
沈雲哲看著他，又看了眼手裏的頭顱，“那我們算是同事？”
丁悅愣了一下，然後瘋狂點頭，“如果你真的是法醫的話！”
“那同事之間確實要互相信任。”沈雲哲臉上依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他說：“你得信任我。”
丁悅愣了一下，“一般不是應該你信任我嗎？”
“憑什麽要反過來，憑你能睡著我睡不著嗎？”沈雲哲說的話讓人難以理解，“耐心等，一直到最後你想不出辦法我才會考慮把這個頭給它。”
最後還是隻能等，沈雲哲回到餐廳坐在那裏等時間一點點走，秋蘭和陸榮華偶爾會出去走走，但他們也僅僅隻是太過焦躁，隻有丁悅在試圖尋找別的方法，一個可以不把頭顱給娃娃，還能拿回他們典當身體的辦法。
如果真的有就好了。
找了一整天，什麽都沒有找到，還因為滴水未進肚子咕嚕嚕響，丁悅頹唐的回到餐廳，此時大家都顯得無精打采，餓的沒力氣。
在所有人裏麵，沈雲哲眼底下的黑眼圈是最重的，但他也是興致最高的。
他興致勃勃的在玩他從展覽館裏帶出來的精致娃娃，能夠看出來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娃娃。
信任啊。
丁悅趴在餐桌上重重的歎口氣，再次確定自己暫時沒有辦法。
他轉頭看向坐著的沈雲哲，“沈雲哲。”
“嗯？”沈雲哲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真的可以信你嗎？”丁悅問他。
“丁先生是遊戲場裏最友善的玩家，從一開始就跟個聖父似的救人差點被坑，遊戲裏對每個人都友善的沒邊，相信每個人，怎麽突然就來問能不能信我了？我這麽糟糕？”
“不是……”丁悅抬起頭來，“你知道我的意思。”
怎麽會不知道呢？
沈雲哲瞥了一眼放在旁邊的館長頭顱，也沒有說話，他繼續整理娃娃的頭發和衣服，將上麵特意做舊的髒汙全部擦掉，那些陳舊的東西去掉之後，娃娃變得更加精致。
完全手工製作，全世界僅一個的限量版啊。
當然其實沈雲哲還在想一件事，丁悅身份特殊神秘，他不讚同將館長的頭顱交給娃娃，但是他卻完全沒有試圖阻止沈雲哲，他將這個遊戲場的生殺大權完全交給了沈雲哲來處理。
這一點又不太像從官方出來的了。
總之，沈雲哲決定走的時候把娃娃抱在懷裏，就看能不能給帶出去，哪怕結果微乎其微，但總要試了才甘心。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第七天夜晚很快到來，沈雲哲還是不動，在他們等待的時間周圍總是發生怪事，偶爾秋蘭看到有黑色的影子在窺測他們，樓頂上能聽到什麽東西爬動的聲音，還有一些奇怪的塑料娃娃出現在各種地方。
沈雲哲一律將他們當做娃娃館催他們的手段，完全不理會。
他是真的不怕，隻有另外三個隊友被嚇得一驚一乍，都快ptsd了。
他太冷靜，冷靜的不像一個正常人，他們還記得沈雲哲在剛進入遊戲時還是會害怕，會擔憂的，完全不理解才這麽幾天他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樣，但他也是真的能忍耐，硬是不顧其他人的催促，硬生生的就坐在這裏耗。
一直等到淩晨四點，距離閉館隻剩下一個小時，沈雲哲動了，其他人連忙跟上，他們一路走到娃娃廳。
沈雲哲推開娃娃廳的大門，一股子血腥味就撲麵而來。
秋蘭和陸榮華被嚇得臉色慘白，因為在他們麵前是一幅相當可怕的畫麵。
原先的展覽台和展覽台上的可怕娃娃還在原地，這不是讓他們這麽恐懼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在他們開門的瞬間便看到有無數沒有頭的人站在門口朝著他們伸出手來。
那些沒有頭的人穿著奇物展覽館的工作服，胸口上掛著胸牌，還有他們已經見過的白衣女人。
每個人都朝著他們伸著手朝他們要東西。
“沈雲哲，快給它們！”陸榮華喊著。
“急什麽，還沒到時間呢。”沈雲哲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公告，在公告上有倒計時。
他把手機舉到陸榮華眼前，“看到了嗎？還剩50分鍾。”
丁悅站在最後，他看著沈雲哲，手情不自禁攥起來，又鬆開，反反複複了很久，最後他還是閉上眼睛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50分鍾而已！怎麽你還要等到最後一分鍾？！”
陸榮華罵道：“你害怕不敢就讓我來！”
說著陸榮華就去搶沈雲哲懷裏的頭顱，丁悅驚了一下，他立刻上來阻攔，他一把將陸榮華摁在地上，看上去瘦瘦弱弱卻真的能把這麽一個大男人壓製住，秋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決定哪邊都不幫忙。
“等這一個小時你還能等死了不成？”沈雲哲也不在意，“我說你從昨天開始就這麽著急，難道你才是那個被鬼附身的？”
陸榮華愣了一下，接著開始破口大罵。
這下連秋蘭都察覺到不對了。
馬上就能離開這裏，陸榮華可以著急，但不應該去壞事，而且都到了這個時候，最後一個小時為什麽不能等？
丁悅用力壓製住陸榮華，“你冷靜一點！”
“把頭給我！”陸榮華嘶啞著聲音往沈雲哲哪邊掙紮，“把它給我！！”
“隻要有它我就可以自由了！”
“是他欠我的！”
一句話下來，整個娃娃館的無頭人都開始躁動，丁悅和秋蘭摁著地上的陸榮華略顯驚恐的注視著前方。
一段段不知道哪裏來的怨念聲充斥了整個展覽廳。
‘為什麽是我？館長，是你造了娃娃，為什麽死的會是我而不是你！’
‘把頭給我，就是因為你不把頭給我，所以我才吃不到一口飯，隻能一直一直看著飯菜在我麵前涼掉，我好餓啊。’
‘我想睡覺，讓我睡覺吧，隻要把頭給我我就可以睡覺了。’
‘館長救救我，我想回家，我妻子還在家裏等我。’
‘把頭給它吧，這樣我們就可以解脫了！’
娃娃怪異的笑聲響在這些無頭人後麵，難聽的尖銳的聲音讓人忍不住捂住耳朵，沈雲哲抱著懷裏的頭顱看著那些不斷伸出手來試圖抓住什麽的手，他麵無表情，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仿佛眼前的一切沒有讓他有任何心理壓力。
“應該是在之前遇到了娃娃，然後被什麽東西附身了。”丁悅用力摁住陸榮華，“好在隻是被附身，人還沒有死。”
秋蘭點頭，“我就說他怎麽老是要把頭提前送到娃娃館。”
周圍都是哀嚎聲，秋蘭根本承受不住，她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丁悅也皺著眉，隻有沈雲哲平靜的站在原地，他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任由這些聲音在他耳邊不斷嚎叫。
代號睡眠障礙者有一定程度的幻聽，這種鬼叫他早就適應了。
一直等到最後三分鍾，沈雲哲才邁前一步，他舉著館長的頭顱堆著娃娃喊：“把典當的身體部位還給我們。”
娃娃張開嘴，它沒有動作，但是它的意思在場的人都明白了，那就是把館長頭顱給它，交易就成立。
於是沈雲哲將頭顱扔過去。
叮咚，活著的人手機傳來一個通知，包括被附身的陸榮華。
【恭喜玩家完成隱藏任務：拿回被典當的身體。】
【距離遊戲場關閉還剩：00：01：32。】
“成功了！”秋蘭開心的大叫，她在原地蹦起來，看上去就等待遊戲結束了。
陸榮華直接暈倒在地，丁悅確定他隻是暈倒沒有死後才鬆口氣放開摁著他的手，他滿頭大汗的走到沈雲哲旁邊看向娃娃館裏。
娃娃館中的無頭屍體全部回到展覽台前，恐怖的拚屍娃娃慢慢把頭顱融入進去，為了把頭放進去，它撕開了自己的皮膚，眼珠都滾落出來，腐爛的血肉清晰可見，樣子極其可怖。
沈雲哲舉起手，他讓丁悅看他手心裏的一個東西。
丁悅看到的瞬間愣了一下。
那是一個改裝版的爆炸啟動器，應該是小型的，和鞭炮威力差不多。
“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館長，畢竟他都自願獻出自己的頭顱給娃娃了。”沈雲哲笑著說：“好玩嗎？在展覽廳裏找到的。”
丁悅立刻想起沈雲哲在昨天去過展覽廳，他是為了找這個？！
“我在裏麵裝了點藥劑，這個展覽館還真的什麽都有，這個館長也有病，什麽都倒騰。”
丁悅盯著沈雲哲，而沈雲哲根本就沒有看他。
沈雲哲的眼睛注視著麵前的娃娃館，看著那隻怪異的娃娃正在欣喜的將自己扒開，把頭顱塞進自己身體，全然沒有發現那個頭顱裏多了點東西，他聽到沈雲哲開始倒數。
他說：54321。
按下□□的瞬間，丁悅看到他在笑，就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子，拍著手看著自己的傑作。
噗嗤一聲，有什麽在娃娃身體裏爆炸，一股化學氣味瞬間蒸騰出來，娃娃的慘叫聲充斥了整個房間，強腐蝕性的**幾乎在瞬間腐蝕掉了娃娃的眼睛和顱骨，還在不斷的往下腐蝕著。
【00：00：00，遊戲結束，恭喜玩家度過本次遊戲場。】
時間正正好好，在娃娃被炸開的瞬間，他們同時脫離了這個遊戲。
【？？？】
【發生了什麽？】
【他把什麽東西塞進館長頭骨裏了？】
【臥槽！他把娃娃給炸了，還給融了！】
【這怎麽可能，這可是遊戲場！是靈異！】
【也不是沒可能，雖然這裏是遊戲場，但娃娃本體是人的屍體拚成的，按理來說隻要是人的身體就會被破壞，而且就算是娃娃本體破壞不了，可館長的頭骨也一樣能被破壞啊。】
【這混蛋從一開始就沒準備讓娃娃拿到館長的頭，現在好了，他真就把館長的頭破壞了！】
【原來還能這樣，原來……】
【就是因為他這樣，所以館長才自願把頭送出去是吧？】
【這個玩家，不好對付。】
【警告！玩家‘沈雲哲’遊戲困難度超過10，警告！警告！！】
……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沈雲哲開始大喘氣，他站都站不穩，氣喘籲籲的扶著牆壁緩緩的蹲到地板上。
現實中並沒有同步，所以那些被代號睡眠障礙者壓製的恐懼和後怕一股腦的湧上來。
他現在清晰的記得那個拚湊娃娃的樣貌，記得那些無頭人朝著他伸手要頭顱的形態，對了，他還抱著一顆腦袋，抱了一天多！
沈雲哲顫巍巍地看著自己的手，發出一聲靈魂的呐喊。
“這手不能要了！”
反複用洗手液搓洗消毒，誓要把所有晦氣全部洗掉，沈雲哲一邊洗一邊在內心辱罵平行世界係統在某種程度就是個神經病係統，同步後連性格都被影響的奇奇怪怪，活像個精神分裂。
叮咚，手機傳來新消息通知。
把洗的通紅的手用毛巾擦幹，沈雲哲摸出手機，剛打開手機界麵就自動跳到那個奇怪的APP，一條公告提示挑出。
【恭喜玩家通過遊戲場，通關獎勵30w已經打入玩家銀行卡。】
【玩家下次進入遊戲時間為：15天後，通關獎勵將會提升至50w。】
【警告：玩家遊戲困難度已經突破10，新增直播係統規則。】
【當玩家遊戲困難度突破10後，遊戲困難度將不會重置，再次強調：觀眾的喜好影響著遊戲困難度，請討好您的觀眾來降低遊戲困難度。】
“什麽意思？”沈雲哲看著最後一個公告，“意思是說我開場就是10的遊戲困難度？是普通人10倍的遇鬼概率？！”
“我去，這麽糟糕！”
【也有另一種可能，你會提前進入比你本身更困難的遊戲場，比如第三次進入遊戲，卻進入本該第五次才會進去的困難遊戲場。】
沈雲哲把手機扔到**，看上去格外困擾，“係統你還在？”
【當然，我無處不在，就在你身邊。】
“我記得你上次說每個平行世界都有遊戲場，那其他平行世界有官方組織嗎？”沈雲哲問係統。
【有。】
“真的有？！”
【遊戲場的目的在於擴張，隻要可以擴張就無所不用其極，這就是‘驚喜彩蛋’的由來，也是官方察覺到有問題的根源，比如將你拉入遊戲場的元氣汽水，他成功拉入99個新人，76個意外死亡，官方又怎麽會發現不了這個共同點。】
沈雲哲眨眨眼睛。
說的沒錯，突然小範圍有這麽多人意外死亡，而且意外死亡的人恰好麵試過同一個崗位，這怎麽看怎麽都不對勁，上麵怎麽可能不懷疑。
但這樣說起來，沈雲哲作為麵試過卻存活下來的人……真的不會被警察傳喚過去接受調查嗎？
剛想到這裏沈雲哲就聽到有門鈴聲，他把手機塞進口袋，接著走到門口朝貓眼往外看了一眼，兩個穿著警服的人站在門外。
“誰啊？”沈雲哲明知故問。
“您好，派出所的，有件案子需要您配合做調查。”警察聽上去和和氣氣的。
沈雲哲打開門，畢竟他想：自己也沒做過見不得人的事情，當然不會怕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