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雲哲蘇醒的時候看到夕陽已經落山, 隻有一扇窗戶的宿舍裏有些昏暗。
他睡的頭暈眼花,差點沒從病**滾下來,但好歹感覺自己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了。
【代號法醫與代號希望在情緒穩定層次上屬於對立, 而且代號希望的情緒問題不可能這麽簡單就被壓製下來,你最好多睡覺休息來維持精神。】
“哦。”沈雲哲懶懶散散的回答。
【還有, 代號希望會給你造成一些影響。】
“嗯。”沈雲哲繼續單字回複。
【代號希望的特點:思想極端偏激, 會用最衝動冒險的方式達成目的。】
謔,果然危險!
從宿舍裏離開,剛走到餐廳區就看到所有人齊刷刷看著他, 沈雲哲摁著自己因為睡覺姿勢不好酸疼的脖子, “看什麽?”
於是他們竊竊私語,“好像正常了?”
最後還是好脾氣的丁悅被推出來, “就是上午的時候感覺你心情不太好, 都不願意說話了。”
“人在極度疲倦的時候會產生一係列情緒問題, 進而造成身體健康問題, 這在醫學甚至是心理醫學上都是有科學依據的。”沈雲哲回答:“你們可以當做是反向的起床氣。”
秋蘭很小聲的吐槽,“這個說話方式也不太對啊。”
是啊,不太對, 但是沒辦法,法醫的同步率瞬間調到30%,導致他更加趨近這個平行世界的自己。
沈雲哲坐到自己位置上開始吃晚餐,一整個白天都沒吃飯,他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隻不過在吃飯的時候他下意識把餐盤裏的胡蘿卜全部挑出來……嗯,法醫也挑食。
“你不吃胡蘿卜嗎?”旁邊的段子耀小聲問。
於是沈雲哲回答:“顏色不合我心意。”
“你喜歡什麽顏色?”
“綠色, 是生命的顏色。”
段子耀:……
在場的人都聽到了這段對話,好幾個人臉色變了又變, 好懸沒有抓住沈雲哲的衣領問他是誰,是不是被展覽館裏的鬼附身了。
吃完晚飯再也沒有人進員工宿舍,一直等到八點後他們走出餐廳區,終於聽到了奇物展覽館營業的廣播,他們表情複雜,在僅限的一個小時裏分配好人數和方向,九點一到,各大展覽廳的大門全部打開,他們四散開來,決定把這個展覽館所有角落都找一遍。
可惜他們野心很大,收獲卻幾乎沒有。
好消息就是他們一晚上都平穩度過,除了驚險避開宣傳廳的女鬼之外沒有遇到任何危險的事情,壞消息就是無事發生,他們沒有得到新線索也沒有任何可以被稱作進展的東西。
唯一的希望就是怎麽都進不去的娃娃館了。
段子耀說:“我覺得那個娃娃館非常重要,我們死了三個人都是因為娃娃。”
“誰都知道娃娃館重要,可現在的主要問題是我們進不去。”劉雅然歎氣。
陸榮華:“我看到門上有鑰匙孔,按照那些恐怖遊戲的邏輯,我們大概需要鑰匙才能打開這扇門。”
“那鑰匙在哪裏?”
“可能是在館長室。”沈雲哲做了總結,“我們進了所有的門,去看了所有展廳,除了那個進不去的娃娃館之外還有兩個非常重要的地方沒有出現,一就是館長辦公室,二是倉庫。”
在場的人微微睜大眼睛,他們一直覺得不自然的地方瞬間被點破了。
是啊,一個這麽大的展覽館,見不到館長也就算了,為什麽會沒有館長辦公室呢?而且這種類型的展覽館一定會有擺放展覽物的倉庫和工作間,因為私人展覽館的物品需要隨時更換,這樣才能招攬人氣。
“你們說廚師會不會知道?”劉雅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廚師他每天都在做飯,每天都是新食材,這些食材在廚房裏沒有,會不會是他從倉庫拿的?”
大家覺得有這個可能性。
而且在現在這個找不到任何線索的時候,去問唯一可以正常對話的廚師是最好的選擇。
七個人浩浩****來到廚房,此時的廚師還在熬他的骨頭湯,奶白色的湯裏沉浮著白骨。
沈雲哲特意多看了兩眼,然後欣慰的開口,“這形狀確實是豬骨。”
眾人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師傅,您知道倉庫在哪裏嗎?”秋蘭笑著開口,“我們需要去倉庫拿東西,但是館長沒告訴我們倉庫在哪裏,我們想來想去也就隻有找您問了。”
廚師攪動著骨頭湯像是什麽都沒聽到。
“師傅?”
“倉庫不就在這裏嗎?”廚師施施然開口。
難道倉庫就在廚房裏?!
這樣說也有可能,廚房是他們唯一沒有找過的地方,因為廚師一直都在裏麵,他們很難仔細進去查看,他們對視一眼,考慮著什麽時候趁著廚師不在進去找找。
還沒等他們想好,廚師又開了口。
“對了還有一件事。”廚師說:“你們要是去倉庫的話,記得找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娃娃。”
一聽到娃娃,眾人臉色瞬間慘白。
廚房仿佛沒有看到他們難看的臉色,繼續一邊攪動著骨頭湯一邊說:“那娃娃是館長新接回來的,裙子很漂亮,館長把它放進了倉庫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早上不見了。”
“要是找到了這個娃娃,館長會給加工資。”
結果他們沒有得到倉庫的位置,卻得到了一個極差的消息: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娃娃馬上就要來了。
他們憂心忡忡,每個人臉色都不好看,來一個娃娃他們就會死一個人,從羅一月到馮周無一例外,雖然他們現在有七個人,有七分之一的概率,但誰都不想死。
五點,展覽館閉館的廣播響起,他們心不在焉的吃下最後一頓早餐,便沒什麽精神的回了宿舍。
也有人不願意進去,生怕在裏麵遇到什麽事。
沈雲哲打了個哈欠,進去的比誰都快,睡的比誰都安分,和他同房間的段子耀就沒這麽強大的心理素質,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隻能趴在桌子上想事情,最後也隻是眯了一小會。
下午三點,沈雲哲準時醒來,他放鬆的伸了個懶腰,兩天的充足睡眠讓他的精神狀態好了不少,趴在桌子上睡著的段子耀閉著眼睛睡的不安穩,沈雲哲將一塊毯子蓋在他身上後就出了門。
員工宿舍外沒有一個人,連秋蘭都進了宿舍休息,進的是丁悅房間,畢竟他的室友方才已經死了。
一路走到宣傳廳,沈雲哲先是走到故事廳門口,確定這門關的好好的後,他從門後隱蔽角落摸出一個堅硬的鋼管,說實話這東西不應該出現在展覽館,它也是一個展覽物,關聯恐怖故事說它被揮舞著砸死過人,是沈雲哲昨天晚上從展覽廳順出來的。
挽起袖子,沈雲哲用鋼管狠狠的砸中麵前的書架和宣傳台,木頭書架和木質宣傳台完全經受不住這樣的力道,隻一下就變了型。
幾下下去,那東西就輕而易舉的散架,沈雲哲還很有興致的把落到地上的宣傳冊撕成一塊一塊的撒在周圍,讓這裏越發的像是一片廢墟。
等一切做好後,沈雲哲深深地呼了口氣。
“舒服。”
【……】
“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的靈魂在打架,代號法醫讓我冷靜一點,應該理智的看待問題,代號希望說看什麽看,幹就完事了。”沈雲哲把鋼管扔到廢墟裏,“也挺好,算互補。”
係統沉默了一會兒,【需要提供心理醫生的同步嗎?】
“不需要,謝謝。”
沈雲哲重重的打了個哈欠,完全就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
“說起來你了解希望嗎?”
【哪方麵?】
“我昨天好像夢到過他,感覺他有點可憐,雖然我知道可憐自己有點奇怪,但他好像真的一個人被關在那裏很久。”
“有科學證明:一個人在密閉空間久了,在精神和心理上都會出現問題,這種問題或許還會伴隨終生。”
【不要給他期望。】
“什麽?”
【沒有期望就不會追求,也不會和你接近,你的關心態度恰好是他所求,既然你無法讓他從裏麵離開,就不要對他有過多關注。】
“不是你說的嗎?沒有人會拒絕幫助自己。”沈雲哲隨心所欲的說:“也沒有人會真的不愛自己。”
“人沒有期望和屍體有什麽區別?樹都期望往有陽光的地方長。”
係統想:果然和代號希望是一個人,一樣的難以說服,一樣的什麽話都不聽。
此時,沈雲哲一直都不是很在意的彈幕打出幾個問號。
【???】
【暴力醫生?】
【他在幹什麽?為什麽把宣傳廳砸了?是精神壓力太大瘋了?還在自言自語?】
【可他看上去不太像瘋了,雖然表現的有點精神狀態堪憂,不是有看過他玩遊戲的觀眾嗎?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不知道,但我總覺得不太妙,他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把人宣傳廳砸了。】
沈雲哲揉著眼睛離開宣傳廳,他又回宿舍睡了一會兒,甚至七點起床吃了頓晚飯,一副非常懶散的模樣,一直到七點五十沈雲哲準時到達宣傳廳。
他站在宣傳廳門口外等待著一個人,玩家們在晚上不會來宣傳廳,因為他們都知道宣傳廳有一個白衣女鬼。
【等一下?不是吧?他怎麽又來宣傳廳?】
【等誰?等女鬼?】
是的,沒錯,沈雲哲來就是為了等這個白衣女鬼。
白衣女鬼是奇物展覽館的工作人員,愛崗敬業,每天晚上都蹲在宣傳廳賣力宣傳,要是她突然出來發現宣傳廳被人砸了會幹什麽?按照正常員工的邏輯,她會立刻去找館主,不管是表達自己的無辜還是想恢複工作地點的正常,哪怕是要精神補償。
八點的廣播準時響起,哢嚓一聲,故事廳的門打開,慘白女人從故事廳裏爬出來。
在爬到門口時慘白女人明顯動作頓住了,她就趴在原地看著宣傳廳的一片狼藉,許久過後沈雲哲聽到她發出尖銳的憤怒喊聲。
對,就是這樣。
【你不覺得自己太冒險了嗎?】
沈雲哲無聲開口,‘你覺得這怪誰?’
隻是臉上帶著一點笑意,這句話裏帶的不是埋怨,甚至可以說是驚喜。
他當然知道這很冒險,甚至可以說非常的衝動,這不是正常人可以想出的辦法,竟然想通過毀掉一個女鬼的工作場地再跟蹤她找到館長室,這多麽可怕,可這就是同步代號希望後能得到的正常行為模式。
代號希望:永遠都會找到另一條路,並毫不猶豫地踏上這條路。
卻往往真的可以得到最好的結果。
慘白女人顫巍巍的站起來,她轉頭爬回故事廳,就在沈雲哲以為自己的想法錯了時,故事廳裏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就像是一群老鼠在啃食著什麽一樣,沈雲哲立刻來到故事廳門口,他小心翼翼往裏麵看了一眼。
隻見女鬼蹲在書架前仰頭望著天花板,天花板上掛著一隻提線木偶,但這個提線木偶不是死去的任何一個玩家,而是一具枯骨。
女鬼再次爬回宣傳廳,她蹲在被砸爛的宣傳台,繼續維持著她工作的姿勢,沈雲哲立刻趁著她看不到的間隙溜進故事廳,第二次進這裏,上次他恨不得趕緊跑掉,這次他卻恨不得能留久一點。
從書架旁找到一個木梯,沈雲哲將木梯綻開一步步爬上去,撬開天花板沒有廢多少力氣,因為這個天花板本來就可以打開,隻是撬開天花板的瞬間一個塑料娃娃滾落出來。
那是一個男娃娃,帶著廉價的頭套,脖子和身體明顯分裂,它就這樣咕嚕咕嚕滾出天花板落到故事廳的地麵。
哢嚓一聲,腦袋和身體徹底分離。
生怕女鬼聽到聲音進來,沈雲哲踩著梯子鑽進天花板,將天花板蓋回去後沈雲哲才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手電筒亮起的瞬間他就嚇了一跳,一具屍骸就倒在他麵前,骸骨上套著考究的衣服,像是個非富即貴的人。
沈雲哲湊過去將屍體翻過來,但身體翻過去了,頭還在原來的位置……原來頭掉了。
翻過去的衣服上終於看到了屬於奇物展覽館的標誌物,‘奇物展覽館:館長’。
別說一直見不到館長,原來早就死在這裏變成一堆骨頭了。
而此時此刻,看完全程的彈幕直接炸了鍋。
【臥槽?】
【竟然可以這樣幹?把女鬼的工作點砸了,跟著女鬼找館長?!】
【他到底是什麽人?他真的是醫生嗎?醫生可以想到這種事?】
【這太逆天了,我的媽!】
【這個玩家不簡單,他的思維模式和普通人不一樣,這,這……為什麽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人。】
【我不甘心,他怎麽可以這麽容易就找到館長辦公室!】
【風秀於林,嗬,早晚會被背叛。】
【警告:直播間厭惡程度增強,遊戲困難度正在提高。】
【遊戲困難度:2.5】
沈雲哲當然不知道在瞬間他的遊戲困難度就提高到2,5,他隻是仔細檢查頭骨的折斷處,最後確定館長應該是被直接砍了頭,按照骨頭上的傷痕來看大概率是斧頭,還剁了好幾下。
甚至不知道他被砍頭的時候是死了還是活著。
既然是館長身上應該有去娃娃館的鑰匙,沈雲哲開始摸他口袋,結果他沒有摸到鑰匙,反而摸到了一張地圖,沈雲哲用手電筒照著地圖,上麵和他們探索過的房間一模一樣,除了在故事廳上方標注了這裏的館長室,還在展覽廳旁邊標注了一個‘工作間’。
展覽廳除了有娃娃館還有一個工作間?
對了還有倉庫。
沈雲哲找了一圈,最後他意外的發現,倉庫竟然在員工宿舍下麵。
倉庫看上去格外的大,工作間卻極小,沈雲哲看著旁邊掉了頭的屍體,決定先去工作間看看。
他小心翼翼打開天花板,生怕自己打開的瞬間看到的就是女鬼的臉,好在沒有發生這種恐怖的事情,他從天花板下來,腳踩在折疊梯上,地圖被他折起來塞進口袋。
女鬼還縮在被砸爛的宣傳台上,全身血跡襯托的她帶上點可憐。
避開女鬼進入展覽館,他在展覽館裏遇到了路楓,路楓有點害怕他,看到他立刻就躲到一邊,沈雲哲也不在意,他很清楚自己本身因為同步更換性格產生很大波動,估計每個玩家都對他有疑問。
按照地圖上的位置來到最邊緣,牆壁上掛著一副相當大的畫,沈雲哲伸手將畫掀開,裏麵是一扇門。
果然是奇物展覽館,連暗門這種東西也設計了,怕也是一個宣傳點。
踏進工作室,沈雲哲首先嗅到的是許久無人進入的塵土味,還帶著一股濃鬱的酸臭,像是什麽東西腐爛後發酵,房間是封閉的所以一直都沒有將味道散發出去。
沈雲哲皺眉看著裏麵的物品,工作間裏有放著雜物的桌子,沈雲哲伸手翻了兩下。
按照他收集娃娃的經驗來看,這似乎是個製作娃娃的工具台,工作台上還放著一些娃娃的零件,包括沒有化妝沒有安上眼睛的娃娃頭顱,還沒有做好的娃娃衣服以及一堆各色娃娃眼睛。
他從來都不害怕娃娃,他家裏就是滿牆的娃娃。
略開這些娃娃配件不談,沈雲哲發現了一份檔案,檔案上的文字不太清晰,沈雲哲看了許久才把上麵的字跡全部都認出來。
這份檔案應該是館長寫的,裏麵寫著這個奇物展覽館的發家史。
就像是之前沈雲哲猜測的那樣,奇物展覽館起在入學普及率還不算高大多數人還信仰鬼怪神仙的年代,後來步入新時代,恐怖向題材的電影書籍依舊帶來了足夠的新鮮刺激感,在當時靈異向作品非常有熱度。
奇物展覽館的館長開始隨著網絡流行詭異事件複刻假的靈異物品,包括各種靈異照片和奇怪的娃娃,將奇物展覽館經營的風生水起。
但好景不長,這種勢頭沒有持續多久,新時代的人很少再相信鬼怪存在,他的奇物展覽館遊客也越來越少,但他沒有好的轉型通道,也隻能勉強支撐下去。
一切的轉折在那一天,某個員工給他看了一個靈異事件的報道。
‘現在想來一切都太湊巧,湊巧展覽館支撐不下去,湊巧展覽館需要新的靈異故事,湊巧是網絡上大爆的恐怖事件,我欣喜若狂,從未想到這可能有問題,於是我開始複刻報道上那個‘可怕的娃娃’。’
‘有個變態的連環殺手被抓,他殺人從不挑選對象,還將人身上的部件一個個拆下來組合成一個怪異的娃娃,由於死去的人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孩子,所以娃娃不倫不類,但就是這種不倫不類才顯得格外恐怖。’
‘我一開始很興奮,我尋找合適的材料,挑選造型,沉迷進這件事情去,直到一周後才從工作室出去,也就是那時候,我發現了一些問題。’
‘為什麽我忘記了娃娃是怎麽製作,卻每一天娃娃都會多出一個部件?而且娃娃異常真實,真實的讓我驚悚,後來我意外的發現網絡上根本就沒有這篇報道,我尋找那個給我看報道的員工,廚師卻告訴我沒有招過新員工。’
‘我意識到不對,想停止娃娃的製作,但已經停不下了,娃娃還在完整,越來越完整,最後我非常確定:娃娃活了。’
‘它開始襲擊遊客,開始襲擊每個員工,它還在這個展覽館裏創造了屬於它的娃娃館,不要去娃娃館!奇物展覽館根本就沒有娃娃館!’
‘我必須阻止這一切。’
出現了,一切的起始點。
沈雲哲掃開桌子上的雜物,果然在旁邊看到了一張娃娃的製作手冊。
上麵有娃娃完整的步驟,雖然隻是簡筆畫,但同樣能看出這個娃娃有多詭異,扭曲的各式各樣的部件拚合在一起,凝結成一個奇特的怪物,製作手冊上還有館長之前做好的準備步驟。
先是製作娃娃合適的眼睛,再是娃娃的心髒,之後是娃娃的身體,皮膚、手腳……
太細致了,細致的就像是真的在分解人體後拚合。
盡量把這些信息記在腦海裏,沈雲哲看向周圍,“所以這股味道是哪裏來的?”
雖然這裏是個封閉的工作間,但沒有人真的會把工作間做的密不透風,因為工作間是人工作的地方,所以按理來說不會有什麽腐爛味會長時間不消散,哪怕是屍體也隻會腐爛幾個月。
沈雲哲循著味道找過去,工作室有點窄,但很長,各種各樣的雜物堆滿了整個屋子。
他在這間房子的最末尾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
那是一個大缸,乍一看似乎和廚師熬骨頭湯的鍋很像,缸裏浸泡著一些白花花的肉,肉已經開始腐爛,皮膚和毛發粘在一起,隻一眼沈雲哲就確定這應該是馮周的屍體,他的骨頭被抽走了,血肉堆在這個缸裏腐爛。
沈雲哲微微皺眉,他屏住呼吸,用旁邊的木材在血肉裏攪動了一下,很快就翻出零碎的娃娃肢體。
羅一月少了眼睛,方才被挖走了心髒,現在馮周被抽走了骨頭,這和館長的娃娃製作順序完全一樣,但館長做的可不是普通娃娃。
到底還是遊戲場,惡心又殘忍。
與此同時沈雲哲想到了一個問題,在拿走三個人的東西後,第四個娃娃出現,第四個娃娃在廚師口中是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娃娃,館長的娃娃製作手冊裏,排行第四的是……皮膚?!
會有一個玩家在死後被剝掉皮膚!
他匆忙往外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工作室,此時是夜晚,奇物展覽館的營業時間,他回到員工宿舍區沒有看到一個人,這也很正常,畢竟大家都已經知道晚上員工宿舍區會有一批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夥入住。
“你怎麽在這裏,曠工會被扣工資。”廚師端著骨頭湯,笑眯眯的走出來。
沈雲哲轉頭看向廚師,他想到了什麽。
他問:“工資是什麽?”
廚師依舊笑著看著他,什麽都沒有回答。
“我換個問題。”沈雲哲說:“我們是靠什麽才進入奇物展覽館工作?一般來說:輪不到我們吧?”
廚師的笑意更深了,他說:“當然是身體。”
“你們是靠著典當身體部位進入奇物展覽館打工,隻要做得好,就可以把你們身上的壞部件換掉,你看到我了嗎?我的眼睛壞了,我一直在這裏工作,工作了好多好多年,它說了,很快就為我換一雙新的眼睛。”
“你們啊,要遵守規矩好好上班,這樣才能早早的換上好手好腳,做一個完整的人。”
很好。
沈雲哲想:這個員工身份果然處處都是坑!
……
在將要天亮的時候人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大多數人臉上都帶著疲倦,甚至有人一眼就看出準備放棄。
他們知道了展覽館夜晚營業,知道了晚上還會有一批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進員工宿舍睡覺,但除此之外什麽都不知道,也沒辦法阻止娃娃進來殺死他們,好幾個人都在想:七天一閃而過,隻要七天過了就好了。
沈雲哲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看向前方,卻什麽都沒有看。
他在思考他們這些玩家中間有誰更契合‘皮膚’這個選項,但怎麽看玩家的死亡都沒有任何順序和規則,就像是那篇報道說的一樣,連環殺手不挑選對象,它隨機殺人,並取下器官,拚湊成一個怪異的娃娃。
現在看來這個遊戲場的隱規則確實要比新手遊戲場更陰險一點。
公告隻告訴他們需要在奇物展覽館存活七天,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們身體部件會被典當,七天時間一到,估計他們所有人典當的身體部件就會被拿走,那也是個死。
在七天時間裏阻止娃娃拿走他們的身體部件才是真正的主線任務。
“沈雲哲?”丁悅坐到沈雲哲旁邊,“你有什麽新發現嗎?”
沈雲哲轉頭看向他,眸子裏帶著一點微妙的情緒,“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啊?你真的有新發現?!”陸榮華湊過來,“沈雲哲你腦子是怎麽長的?怎麽發現的就是比別人發現的多?”
“想點別人不會想的。”沈雲哲這麽回答。
陸榮華:……
很好,他確定自己被敷衍了。
這時路楓小聲開了口,“我們是不是少了個人?”
秋蘭聞言開始數人,數來數去加上自己也就隻有六個,“劉雅然還沒回來?丁悅,我記得今天白天她是和你一起出去的是吧?”
“兩點的時候我們就分開了。”丁悅回答:“她突然說要上廁所,讓我自己一個人去找線索,從那之後我就再沒見過她。”
陸榮華道:“再等等,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現在還沒到開飯時間。”
沈雲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片刻後他才開口,“我記得劉雅然是不是穿了一條喇叭褲?”
在場的人齊齊看向他。
沈雲哲也不在意,他隻是一邊思考一邊比劃,“你們不覺得她那條褲子,雙腿並在一起的時候很像連衣裙嗎?”
一提起連衣裙,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
他們還記得廚師告訴他們要去倉庫找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娃娃。
眾人迅速開始做最壞的打算。
恰好此時展覽館放出閉館的廣播,已經五點了,但劉雅然還是沒有回來。
又等了一會兒,廚師慢吞吞的將早餐搬上桌,大家心不在焉,沒有一個人動筷子。
廚師笑眯眯的看著他們,“你們在等誰?”
沈雲哲抬頭看向廚師,秋蘭瞬間意識到了什麽,她連忙開口,“您還記得我們裏麵有一個員工是女孩嗎?您知道她在哪裏嗎?”
“咦?你們不知道?”廚師用一種誇張的肢體動作表達自己的震驚,“她偷走了館長的娃娃,對,就是那個紅裙子的娃娃,館長發現後就辭退了她,她今天下午的時候就回宿舍收拾東西了。”
說著廚師搖頭轉身離開,“可惜了可惜了,竟然偷館長的東西。”
“早就應該辭退了,要是還偷別的東西怎麽辦。”
在場的人麵麵相覷,他們意識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們沒有再關心桌子上的早餐,而是小心翼翼站起來,他們結伴走到員工宿舍區,仿佛是察覺到他們到來,咯吱一聲,屬於劉雅然的宿舍門緩緩打開,房間裏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
但沈雲哲已經嗅到了那股血腥味。
陸榮華咽了口口水,“誰去推門?”
“我,我不去。”路楓害怕的直往後縮。
“那我去吧。”陸榮華咬咬牙,他走到門口,手顫顫巍巍的放在房門上,最後他用力的將門一推。
門終於打開,光透入宿舍裏,在場的人也終於看清楚了宿舍裏的東西。
路楓發出尖銳的慘叫聲,其他人也被嚇了個踉蹌。
實在是太恐怖了。
劉雅然的脖子被一根繩子上掛在頭頂的風扇葉上,她早已不知死去多久,黑色的長發垂在臉前。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全身上下的皮膚都被扒走,隻剩下粉紅色的肉和藍色的血管附在骨頭上,鮮血濡濕了她身上的衣服,在身體搖晃的時候就像是一條轉動中的紅色連衣裙。
一個紅色的娃娃掛在她的腿上,娃娃穿著一塊紅布縫成的劣質裙子,隨著劉雅然晃來晃去。
有人開始嗚嗚咽咽的哭,第四個人的死亡徹底撕碎了他們的心理防線。
這恐怕是他們這輩子都無法想象的死法,被扒了全身的皮膚,血染成的紅色連衣裙,任何人麵對這種場景都沒辦法穩定情緒。
隻有沈雲哲走過去,他看著劉雅然的屍體,眼中倒映著那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