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早六點,外麵的聲音消失,陽光一點點從窗外灑進來,沈雲哲依舊坐在地上。

也就是在這時候沈雲哲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進來兩天了,而這兩天兩夜他就沒合過眼,全身心都在疲憊中。

誰敢睡。

陽光照射進來時萬岑就不見了,萬岑似乎隻會在夜晚醫院開院時才會出現在404號病房。

沈雲哲覺得自己眼前發黑,脖頸上的掐痕因為時間變得越發鮮豔可怖,他強打精神從懷中拿出之前從院長室裏找到的文件,就這細微的光開始看上麵的字,那些檔案有部分是筆錄,也有部分是萬岑的病曆說明。

還有精神科醫生和萬岑的交流記錄。

【筆錄】

‘值班護士:他是晚上從病房裏出來的,那時候患者和患者家屬都睡了,護士值班但也不會徹夜看著,他就一個人上了樓頂,我沒發現他出來是我的問題,可誰知道他怎麽上的頂樓,那裏一直都上著鎖。’

‘值班醫生:我當時被叫去急診科處理一個出車禍的孩子,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別找我。’

‘保安:我在巡邏,突然聽到砰的一聲,我就拿著手電筒照過去,結果就看到他躺在地上,地上都是血,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在笑,真的很嚇人。’

‘清潔工:我隻是來打掃的,警察同誌問我沒用。’

【死者檔案】

‘萬岑,男,23歲,大學肆業生,疑似因家庭情況從學校退學,與父母關係極差,自殺後送往醫院無人照看,無力支付醫療費用,自殺前精神狀況堪憂,疑似有精神疾病。’

‘經檢查,死者從高樓跳落身亡,致死傷口在後腦,未發現其他額外傷口,屍體嘴角帶有僵硬笑容,監控顯示死者獨自離開病房。’

【病曆檔案】

‘精神科醫生:他有被害妄想傾向,這種疾病會讓患者以為有什麽東西在威脅自己的安全,他為了自保會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行為,萬岑一直都覺得自己撿到了一塊寄宿著惡魔的手機,惡魔正在從手機裏出來,他無法控製,如果是躲避這個妄想中的惡魔跳樓也是有可能的,可惜,我們本來打算明天就把他轉移到精神病院治療。’

‘外科醫生:我們好不容易才把他搶救回來,因為一時想不開自殺的人有很多,我們不能來一個就懷疑他是精神病,這個還有家庭不和背景,誰能想到……而且這才住院幾天。’

‘院長:醫院有規定,把人送精神病院不是我們隨便就能做到的,我們要按照規矩來辦事,沒有家屬同意誰也不敢,你說對吧警察同誌?’

【死者遺留】

‘我每晚都能聽到它的聲音,它是什麽樣子?我不知道,應該是一團黑漆漆的影子,黑色的沒有形狀的或者說是可以流動的東西,它就藏在手機裏,不斷的殺撿到手機的人,殺夠人數就可以從手機裏出來,然後殺更多的人,醫生,它快出來了,它出來後一定會害死醫院裏的人。’

‘我沒有說謊,其他病房也聽到過它的聲音,我沒有精神病。’

‘等它出來一切都完了!’

把文件放在地上,沈雲哲摁住太陽穴,他頭暈眼花到了極致,連字都看不清晰。

強撐著靠在門上,沈雲哲試著去摸門把手。

【你在做什麽?】

“找其他人,這裏是安全屋,暫時留在這裏就不會被影子追殺。”沈雲哲像是歎息一般輕聲呢喃,“不能再死人了。”

【但你做不到。】

係統的話音剛落,沈雲哲便失去力氣,他的視線逐漸模糊,整個人緩緩的滑落在地上,他最後的意識是眼前搖搖晃晃的門把手,但他知道,搖晃的並不是門把手,而是他自己。

【我在一開始就說過,我在按照你現階段的承受能力分配平行世界,同步當然需要你的體力,兩天兩夜未曾睡眠和中途受過的傷都在壓製你的精神,精神力繼續透支下去你會死。】

【或許讓你同步代號法醫是我的錯,他的責任感太強,強到壓製了你本身的個性。】

【睡吧,趁著最後的時間恢複體力。】

……

沈雲哲醒來的時候已經夕陽西斜,他匆忙摸出手機看向屏幕,發現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多,他竟然一覺睡了快十二個小時,沈雲哲用力的敲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接著匆忙打開直播。

直播間的彈幕稀稀拉拉,看一個睡死的男人哪有看其他玩家的生死劫刺激。

在彈幕中沈雲哲知道楊絲薇還是死了,她失血過多還又被影子盯上,很快就被影子拖進狹小的空隙裏,整個人全身的骨頭都折斷,現在影子正在追殺秦超,秦超有樂佳幫忙也就差一口氣還活著。

用力撐著身體站起來,沈雲哲感覺自己還是搖搖晃晃的,但精神因為剛才的睡眠好了很多。

馬上醫院就要開院了,比起現在冒著生命危險跑去救秦超,不如先完成任務,任務完成後所有還活著的玩家都可以離開。

咚,鍾聲響起,夜晚到來。

青城市尖白中心醫院開院。

萬岑的身影隨著鍾聲和影子出現在病**,他坐在原地注視著沈雲哲,眼神裏帶著一股詭異的期待感,沈雲哲不知道他期待些什麽,隻想盡快結束這場遊戲。

“我找到了你的屍體,也找到了你的過去。”沈雲哲把手裏的文件扔給萬岑,“現在,你的靈魂在哪裏?”

萬岑好像是在笑,他的眉眼彎彎,漆黑的眼睛裏溢滿了光。

他舉起手來,指向自己。

他在告訴沈雲哲:他的靈魂就在這裏。

“你在騙誰?你現在的樣子可不像萬岑。”沈雲哲說。

萬岑搖搖頭,他執著的指著自己,眼裏帶著期待,沈雲哲嘖了一聲,他從口袋中摸出之前拿到的手機,在看到手機後萬岑的眼睛更亮了,他拚命的點頭伸手,要求沈雲哲把手機給他。

很詭異,但在這種本來就很詭異的遊戲場,反而顯得很正常。

沈雲哲笑了一下,他舉起手機,在萬岑睜大的眼睛裏狠狠的把手機摔在地上,因為用的力氣和角度,手機哢嚓一聲碎成三瓣。

他才不會把這個怎麽看怎麽不對的手機,給麵前這個怎麽看怎麽不對的萬岑。

“所有死在醫院裏的人都變成了影子,萬岑說手機裏的惡魔是影子一樣黑漆漆的東西,記錄裏不止一次說醫院裏的人瘋了,在互相攻擊,你又是什麽?萬岑跳樓自殺,自殺原因是他想救人。”

“這樣一來萬岑也隻不過是個什麽都做不到改變不了的小人物。”

“難道你是手機裏的惡魔?”

‘萬岑’似乎根本沒聽沈雲哲說什麽,它隻是普通的從病**下來,一步步走到碎掉的手機前,他捧起手機就像是捧起什麽信仰物一樣抱在懷裏,被針縫住的嘴巴微微張開。

沈雲哲勉強辨認,才從他縫住的嘴巴中辨認出大體話語。

‘我隻是想救人,卻沒想到我就是最後一個祭品,我死了它就來了。’

‘影子鑽出來侵蝕了所有人,每個人都逃不掉。’

‘哪怕是死也會被困在這裏,永遠……’

它好像說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青城市尖白中心醫院任務完成,醫院大門已開。】

【遊戲升級劇情開啟:大逃殺。】

【請玩家在十分鍾內逃離醫院!】

沈雲哲愣了一下,他的視線定格在萬岑身上。

破碎的手機裏慢慢流出了泛黑的血跡,或者說根本就是黑色的粘稠**,萬岑被**侵染,於是他隨著**融化,變成一個完全沒有形狀的膠狀物,那**突然炸開,沈雲哲迅速打開病房門跑出去。

無數影子站在病房門口看著他。

黑色的粘稠物從病房門口鑽出來,住院樓的燈在一盞盞滅掉,黑暗夾雜著那些粘稠物撲麵而來。

另一邊,拖著秦超的樂佳也聽到了公告,他們此時正在住院樓外,咯吱一聲,他們看到醫院大門真的打開了。

“成功了?為什麽?!”秦超蹣跚著走了兩步,然後整個摔倒在地上。

“我們什麽都沒時間做,醫院搬遷真相完全不知道。”

樂佳看著正在不斷滅燈的住院樓,她說:“是沈雲哲。”

“沈雲哲?他不是死了嗎?!”

“那還能是誰?!不是我們倆,楊絲薇死在我們麵前,隻有沈雲哲我們沒看到他死。”樂佳眼睛裏都是紅血絲,“他一定是自己一個人找到了真相,現在正在什麽地方。”

秦超咳嗽兩聲,吐出一口血來,“啊?他在哪兒?”

“我不知道!”

“還在樓裏,說不定被影子圍著。”秦超捂住胸口血淋淋的大洞,“但是現在我們自身難保,根本沒辦法去救他。”

樂佳眼睛通紅,“我先送你出去,然後我去找他。”

“樂佳?”

“他救過楊絲薇,我不能讓他這麽沒了!”樂佳說:“我從來都沒想過會有人在這種情況下救人。”

遊戲場裏的大多數玩家都是被‘拚夕夕直播’拉進來,這讓他們對這個世界和同為人的物種多了一層防備,樂佳也是被男友用‘看個好東西’騙進來,她看著楊絲薇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她不再信任人,更不信任人性。

可是昨天晚上,沈雲哲就那樣毅然決然的幫楊絲薇引走影子,哪怕他知道這樣自己會死。

好人就該被槍指著?

不,好人就該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