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是江意淮與戚泊呈相處以來,從他嘴裏聽到的最有溫度的一句話。因為大多數時候戚泊呈說話都是冷冷的,臉上表情也很淡,看不出情緒。
但他這個安慰又實在生硬,江意淮在那一刻眉眼彎了彎,心裏的鬱悶因為他的話語頓時消散不少,他說:“謝謝。”
接著他把戚泊呈的花還給人家,沒有讓人送回家還拿他的花的道理。
戚泊呈見狀也沒再堅持,雖然他真的很想送江意淮花。
江意淮上樓的時候,戚泊呈還沒有走,他站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確認江意淮回到家裏才動了動因為站得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腿。
他說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或者說,江意淮分手這件事對他而言有點太過震撼,雖然他很卑鄙地一直盼望他能分手。
等到坐回車裏,心依舊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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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周六下午,江意淮和中介約著見麵去看房。
是個偏瘦的年輕人,臉上掛著笑容,服務態度也好,有禮貌同時很好說話。他自稱小邵,江意淮也沒客氣,就喊他小邵。
“時間足夠的話,我們今天可以看三套房子,不過這兩天又多了一套符合您要求的新房源,我瞧著挺不錯的,明天上午我再帶您看。”
江意淮答應著。
小邵開車載他去房源地,一下午的時間都浪費在這上麵,三套房都看過以後,江意淮心裏隱約有了點答案。
第三套房子是相對而言比較中意的,地理位置好,靠近市中心,中樓層,一室一廳,帶陽台,有廚房,大小也剛好適合一個人住,家具這些都還比較新的,而且裝修風格比前麵兩戶好多了。
小邵能從對方的表情裏看出他的想法,便說:“這套的確很適合獨居,戶型好,而且地段好,雖然價格要稍貴一些,但總的來說性價比還是劃算的。”
江意淮又了解了一下隔音、下水等地方的情況,沒什麽大問題。
站在陽台往下看,小區綠化好,視野還算開闊。
“這房子是比較搶手,現在年輕人獨居也多,像這樣的戶型和價格,就沒剩下幾戶了,基本都被簽了。”
他們正說著,門外有人敲了敲門,另外一個中介領著他的客戶走了進來,兩人互相點了點頭,但沒說話,但不出來認識還是不認識。
那位客人四處看了看,估計也挺滿意的。
江意淮還在考慮,如果可以他希望公寓最好能有個小書房是再好不過。
小邵倒是沒催他,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等著。
另外那位中介看起來比較著急,跟他的客戶說:“考慮得怎麽樣,房子真挺好的,盡快早點簽下是比較好,說不定過了今晚就沒了。”
那位男客戶點點頭,先過來跟江意淮說了說話:“這套是挺不錯哈。”
江意淮“嗯”了聲,“我也在考慮。”
“你急租嗎?”他說,“我這兒情況比較著急,得馬上搬了,我今天看一天了也就這套一眼看上。”
江意淮明白他的意思,他看了眼小邵,心頭有些驚訝他竟然完全不為所動,也沒阻攔。
江意淮的確是不著急,他也沒想今天簽合同明天就搬進來。
“那你先租,我再看看別的房子。”
“哎謝謝您,謝謝啊,”對方喜笑顏開,很是高興,一個勁道謝,再給他的中介說,“那我就訂這個了。”
這會兒天色也有些晚了,江意淮和小邵進電梯準備回去,江意淮沒忍住問他:“小邵你怎麽不著急?”
小邵氣定神閑地回道:“明天還有呢,比這個房子還要好,您應該會喜歡。”
江意淮看他模樣認真,還以為是佛係那掛的,沒想到是留有後手,還挺胸有成竹。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租?”
“我不知道,”小邵實誠地答道,“但房子是要長時間住的,當然要找最喜歡的才好,這方麵我一向不催客戶,喜歡自然會想要租下來。”
江意淮也點點頭,的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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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外麵吃了點,回去洗了個澡,剛出來接到母親蕭書儀
打來的電話。
江意淮頭發沒來得及吹幹,發絲滴水,他拿著毛巾隨意擦著,一邊聽母親說話。
“意淮啊,我們過幾天就回來。”蕭書儀的語氣聽起來很開心,也是,江意淮剛回來那段時間,她舊病複發,在病房裏待久了,生著病的同時還在抱怨要被悶死了,病好之後江海昭就陪她旅遊去了。
江意淮便說:“可以玩夠了再回來,不用這麽早。”
“哎呦臭小子你是不是不想我們回來啊?”
“沒有,怎麽會。”
蕭書儀“哼”了下,她比江海昭要小上八九歲,本人是個美人胚子,被寵著長大的,年輕時是舞劇演員,現在上了年紀性格裏也還是有點小孩脾性。江海昭又是個沉穩的老幹部,兩人性格一中和,就有了現在溫柔沉靜的江意淮。
“你呢,大學工作累不累?學生們喜不喜歡你啊?”
夜裏風吹進來有些涼,江意淮起身去把窗戶關了,回答:“不累,看起來他們都還挺喜歡我的。”
“不愧是我兒子,”蕭書儀又嘮了點家常,最後話題一轉,“喬岩呢?”
但這話題又轉得不是太好,正撞槍口上。
江意淮背靠著窗沿,給自己找到一個支撐,過了幾秒,才回答:“我跟他...分開了。”
“...分開了?”
“嗯,”江意淮盡量讓自己語氣輕鬆一些,“就是分手了。”
“怎麽會...什麽時候的事兒?”蕭書儀問著還有點沒緩過神來,一連提出好幾個問題,“怎麽突然分開了?你這才回來沒多久,就吵架了?”
“前些天分開的,沒吵架。”江意淮垂著眸子,目光落在房間的地板磚上。
蕭書儀對旁邊喊了聲“老江”,把人叫來,開了免提,才繼續問:“來,你好好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啊,誰提的分手啊?”
這架勢像是要開審判大會似的,要把兩人的罪行一五一十招供出,江意淮無奈,“媽,沒事,就是不合適分開了,我提的。”
電話裏一時安靜幾秒,誰也沒說話。
蕭書儀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性,不是那種無緣無故就鬧分手的人,既然是江意淮主動提的,八九不離十是喬岩有問題。
江海昭適時地清了清嗓,開口道:“這樣的話,分了就分了吧,以後總有合適的。”
話一說完,就被蕭書儀瞪著眼掐了一下。
蕭書儀怕他難過,旁敲側擊問幾句。
江意淮知道她是擔心自己,說了好幾遍自己沒事,還說:“我都這麽大了,能好好結束一段感情。”
“那好吧,我不多說了,我和你爸要準備休息了,你也早點睡。”
“好,知道了。”
掛了電話,江意淮才去把半濕的頭發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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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十點多,小邵領著江意淮去看另一套公寓。
在市中心,高層,比昨天第三套房子的地段還要好一些,江意淮事先設想好了昂貴的房租。
但公寓確實很好,房型是他喜歡的,自帶書房,室內寬敞明亮,裝修風格是那種簡約裏帶著精致的感覺。從陽台上看過去,城市高樓盡收眼底。
小邵介紹得特別詳細,很多小細節都顧及到了,隔音、水電設備這些完全不是問題,原房主都準備得好好的。
“最重要的一點,它便宜。”小邵給他報了個價格。
江意淮頓了頓,用懷疑的目光再看向他。
小邵微笑道:“是的,這是原房主定下的價格,沒有錯。”
這價格比昨天那套他中意的房子還要略低一些,江意淮想不通這麽好的公寓為什麽會這麽以這個價格出租。
“當然您放心,房子沒有出過任何問題,這個我保證。隻是原主人自己有多的房子,這套出租也比較隨緣。”
江意淮若有所思,他能感覺出來小邵在盡力推銷這公寓,好像就是想要他租這個。他自己其實也非常中意,這條件這價格,估計再找不到第二家了。
“江先生,我不騙人,這回可是獨家房源,僅此一家。”小邵說。
“那就它了。”
小邵呼出一口氣,頓時放鬆不少,生怕江意淮琢磨著就不打算租了,也怕自己哪裏沒介紹好。
“那我聯係一下房東,看看他什麽時候有空,你們見個麵,再談談,合適的話咱們就把合同簽了。”
“嗯,麻煩你了。”
“應該的。”
小邵去聯係房東,江意淮又四處轉了轉,暫時沒發現又不滿意的地方,總體來說也很幹淨,原主人認真收拾過,沒留下多餘的雜物。
“房東說中午有空能過來一趟,讓我們去樓下咖啡廳稍等一會兒。”
江意淮看了看時間,也快到中午了。
他早上早餐吃得晚,現在也不餓,多等會兒也沒關係。
點了三杯咖啡,另一杯是給房東點的。
小邵提前去把合同打印好了,遞給江意淮,“江先生,您先看一下,有任何問題等下都可以商量。”
江意淮看著這份租賃合同,一條一條看過去,各項要求羅列得規範細致,他也沒什麽額外的問題。
“抱歉,我來晚了。”
這聲音出現的時候,江意淮隻是覺得耳熟,待他再抬眸看,站在他眼前的,赫然是戚泊呈。
戚泊呈是臨時擠時間趕過來的,步履匆忙地出現。
小邵先站起來,簡單做個介紹:“房東,戚先生。”
又轉向江意淮:“江先生。”
戚泊呈的目光鎖在他的臉上,不願錯過他任何一個表情,說:“又見麵了。”
“...你的公寓要租出去?”
江意淮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是的,沒人住,閑置著太浪費了。”
江意淮看他靜靜喝了口咖啡,神情自然,沒表現出任何的驚訝。當然,他本來也不是那種喜形於色的人。
戚泊呈問道:“房子還滿意嗎?”
當然是滿意的,不然也不可能坐在這裏準備和房東簽合同。
江意淮說:“滿意。”
“那就好。”戚泊呈的聲音裏難得有了點笑意。
小邵拉回正題:“既然這樣,我們再看看合同,有什麽需要商量或者補充的嗎?”
“沒有了。”江意淮覺得可以直接簽字了。
兩人就這樣把流程走完,房子的入住權到了江意淮的手裏。
小邵把事情辦好,很及時地說:“那我就先回了,您二位慢聊。”
人一走,咖啡廳就隻剩下江意淮與戚泊呈兩個人,很是安靜。
江意淮想起那日在車裏戚泊呈說會幫他留意房子的事情,轉眼自己就租上了人家的房子,這其中實在有些怪異。
他手握著咖啡杯,拇指無意識地蹭了蹭杯身,問:“你一開始就想把房子租給我嗎?”
戚泊呈沒隱瞞,回答:“是。”
“但你沒有直接告訴我。”
“我直接說,你不會同意。”
江意淮想了想,如果戚泊呈真的說了的話,他大概率會推辭的。
“...”江意淮默了幾秒,才又問,“所以那時候你說幫我留意,是在騙人?”
“不是,”戚泊呈如實補充道,“隻是我的房子更適合。”
他承認自己有私心。
玻璃窗外陽光正好,有一縷灑向了他們的桌子上,就在江意淮的手邊。
戚泊呈對著那縷明亮的光線短暫停留,抬眸直直看向江意淮的眼底,話語裏帶著點意味不明的味道,淡聲問:“江老師讓我騙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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