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酒吧燈光閃爍，吧台這邊稍顯昏暗。即便如此，江意淮的眼睛仍是亮晶晶的。
但他分明是醉了，眸光渙散，眨眼也變得慢吞吞的。
裏麵太鬧，不適合說話，戚泊呈“嗯”一聲之後把人帶走，沉聲道：“帶你回家。”
兜裏手機嗡嗡地響，他沒管。
戚泊呈的車就停在外麵，很好找。
江意淮喝醉之後也很聽話，知道麵前的人是熟人之後便乖乖跟著人走，不吵不鬧，隻是他步伐輕飄飄的，加上頭迷迷糊糊，一路上都被戚泊呈半攬著。
戚泊呈的手擱在他的腰間，怕他不小心摔或者撞到人的時候，會用力把他往自己身邊帶。
江意淮穿得不多，一件厚點的外套，裏麵便是襯衫，所以戚泊呈覺得他很瘦，腰更是瘦。
把人帶到副駕駛上，江意淮又有些不舒服，想下來，扯著戚泊呈的衣服，要跟他一起走。
戚泊呈替他把安全帶係好，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江意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兩人距離挨得近，江意淮的鼻息間本來盡是酒氣，在戚泊呈靠近的那一瞬間又聞到他身上清淡的木質香氣。
很好聞。
江意淮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順著源頭，鼻尖戳到戚泊呈的脖頸處。
酒的後勁起來，這會兒江意淮意識亂糟糟的，做什麽事情都是憑著本能。
戚泊呈的身體僵了一下，因為江意淮實在靠得太近，灼熱的呼吸往他脖頸灑。
幾秒鍾過後，戚泊呈退出去，江意淮眉頭皺著，手裏還攥著他的外套。
“乖。”戚泊呈很有耐心地安撫他，摸了一下他的頭，才把外套布料從他手裏抽出來。
他把副駕駛的車門關上，自己繞過車頭，在座位上坐好，卻半晌沒有啟動車子。神經質地抬手摸了摸脖頸，剛剛那裏溫溫熱熱的，全是江意淮的呼吸。
就像吻一樣。
戚泊呈看了看身邊的人，安安靜靜的。
可能是醉酒後頭暈，所以這會兒閉上了眼睛，眉間還皺著，肯定很不舒服。
戚泊呈拿出手機看了看消息，尹晟發來好幾條。
尹晟：哥給你支招。
尹晟：帶到你家去，是你家裏，不是他家啊。
尹晟：這是大好的機會，你懂我意思吧？？？
尹晟：勸你別當正人君子，這要是都錯過了，後半輩子繼續跟你右手過去吧。
尹晟：生米煮成熟飯，以身相許，醉後亂那個啥...哎，都是成年人，懂得都懂。
什麽亂七八糟的。戚泊呈回了個句號給他。
就不期望這人能提出什麽好建議。
他把手機擱在一邊，開始開車，但腦海裏滿滿都是江意淮剛剛靠近他的場景。
鼻尖是涼涼的，呼吸又很熱。
心裏不免泛起一陣躁意。
方向盤一轉，調了個頭，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戚泊呈還是把江意淮帶回了自己家裏，對於適當的建議還是可以采納的。
他隻是覺得以前那個公寓他沒有鑰匙，不知道密碼，江意淮又睡著了，不忍打擾。
把車停好，江意淮的確偏著腦袋在睡覺。
戚泊呈靠在方向盤上，就這麽無聲地看他的側臉，柔和漂亮的線條，白皙的側頸。即便是睡覺，也給人一種溫溫柔柔的感覺。
心頭湧上萬分情緒，戚泊呈才低聲喊了一下他的名字：“意淮。”
他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他。
但是江意淮的朋友們都是這麽叫他的，顯得關係很好，很親昵。
戚泊呈喜歡他，連帶著喜歡他的一切，他的樣貌，他的名字，他笑起來輕彎的眉眼，和嘴角的弧度。
沒有哪一樣是他不喜歡的。
在他剛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時，才發現江意淮被吵醒了。
戚泊呈原本是想抱他回去的，現在人醒了，他便問：“能走嗎？”
江意淮不知道到底清醒沒有，眼底還混沌一片，就胡亂地點了點頭。
但戚泊呈還是得攬著他，包括進電梯，出電梯，到他的公寓門口，雖然這一路上江意淮很自信地說自己能走，其實腳下走得亂七八糟的。
戚泊呈現在住的房子是他自己買的，高級公寓，樓層也高，內部精修，沒有什麽缺點。
而他租給江意淮的那個房子，雖然所有權是在他手裏，但其實並不是他出錢買的，是他的繼父送的。
把人放在主臥的**，戚泊呈才去接了杯水。
翻了一下醫藥箱，沒找到醒酒藥，又在網上搜了搜醉酒之後喝什麽比較好。以前他自己喝醉的時候，沒講究這些。
冰箱裏還有個檸檬，切了幾片，加蜂蜜，一起放進杯子裏。
等到再進臥室，**不見人影，江意淮跑到洗手間去了，水流聲嘩嘩。他撐著輿洗池的台麵，外套鬆鬆垮垮，露出半邊肩膀，好在裏麵還有個襯衫。
江意淮吐過之後胃裏覺得好多了，他閉了閉眼睛，漸漸往下滑，看那架勢是想坐在地上。
戚泊呈過去把人扶起來，說：“回**。”
因為剛剛吐了兩下，此刻江意淮眼睛濕潤的，氤氳著霧氣般。喝酒之後本來就紅了臉頰，現在眼尾也是紅紅的，就像受欺負了。
戚泊呈給他灌了兩口檸檬水。
喝完他緩了緩，又看著戚泊呈，眼睫很慢地眨兩下，但開口說話的聲音還算理智：“很臭，我要洗澡。”
現在的情況不適合洗澡。
“不臭，”戚泊呈說，“先休息。”
江意淮能聞到自己的酒味，所以對於麵前的人說的話絲毫不信。他潛意識裏就認為喝酒了不能躺**，必須洗個澡才能睡覺。他本來就不喜歡酒味。
所以即便喝醉之後很聽話，此刻也罕見地堅持自己，“要洗的。”
他又重複一遍：“要洗的。”
“你醉了，站不穩。”戚泊呈好脾氣地給他講述事實。
他怕江意淮站不穩，摔倒或者受傷。更何況戚泊呈不能隨時看著他，也不可能親自幫他洗，那絕對會瘋掉。
剛剛在吐過之後，已經清醒些了，江意淮恢複自我思考的意識，對著戚泊呈說：“我能洗的。”
江意淮頭沒那麽暈，穩穩站起來，證明給戚泊呈看。
戚泊呈看他眼裏忽然恢複清明，還是不太放心，但是江意淮已經開始自己動手脫衣服了，先把外套脫掉扔在地上，又去解襯衣的扣子。
戚泊呈趕緊抑製住他的動作，知道他是鐵了心要洗。
“...等等。”他把人安置在**，先去放水。
洗手間水流唰唰地打在地上，他又去找了幹淨浴巾，家裏沒有多餘的睡衣，他給拿了件沒怎麽穿過的襯衫和家居褲，放進浴室。
江意淮在等待的過程中已經把礙事的褲子給脫掉了，赤條條的兩條筆直的腿，在戚泊呈跟前晃，白的亮眼，勻稱又漂亮。襯衫下擺半遮半掩的風光讓人浮想聯翩。
戚泊呈默默別開目光，緊繃著臉，實則耳根通紅，幫他把拖鞋換上，將人挪至浴室。
“好了，可以洗了。”他啞聲道。
水溫調到剛好的程度，室內很快起了熱氣，看起來十分暖和。
“不要洗太久。”戚泊呈叮囑道。
“嗯。”江意淮站穩腳跟，開始慢悠悠地解扣子。
戚泊呈正要出去，又聽見他小聲嘟囔：“...解不開。”
頓了頓，他做好心裏建設，回身，問：“哪顆？”
江意淮就不說話了，那意思是要戚泊呈幫他解。
戚泊呈偏著目光，一顆顆往下替他解開，即便如此，也還是窺探到他白皙清透的皮膚，如玉一般漂亮。
幾乎是立刻，就背過身去了。
心髒鼓動個不停，像是運作故障。
與此同時全身的血液都在回流，那股熱意從下往上直躥出來。
戚泊呈沒有想要占便宜的心思，也不敢亂看，但是喜歡的人就在眼前，他真的很難控製住自己。
他快要瘋了。
連走出浴室的步伐也表現出極度的不自然。
坐在外麵，聽著裏麵的水聲，戚泊呈心神不穩，確定江意淮沒有出現什麽意外狀況，才略顯平靜地去另一個浴室，給自己迅速衝了個涼，驅散躁熱。
雖然意識有點亂，但江意淮倒是很認真地給自己洗了個澡，沐浴露是亂擠的。隻聞得到香味之後，就換好衣服出來，沒了耐心，又覺得困，一股腦兒直接臥倒在**。
仿佛所有的清醒都留在了剛剛洗澡的時間。
頭發還沒擦的，水不小心滴在被子上，留下幾滴水漬。
好在戚泊呈發現及時，不然他可能真就這麽橫躺著睡過去。
把人扶著從**坐起來，戚泊呈給他擦頭發，江意淮不安分地動腦袋，不想擦，皺著眉特別不開心地喊了聲：“戚泊呈。”
戚泊呈按著他的兩隻耳朵邊，掌錮著說道：“別動，擦幹再睡。”
在江意淮的事情上，他向來耐心十足。
江意淮被說之後真就不動了，任由著戚泊呈動作，很快這人又去把吹風機拿過來。
戚泊呈站在床邊，給他慢慢吹。
溫熱的風讓江意淮覺得很舒服，他很滿足，什麽都不用做。雖然殘存有一點意識，但這個時候真的很懶，不願再動。
手指插進頭發，指腹輕柔地按壓，讓吹風機好好把發根吹幹。
戚泊呈看江意淮還是困著，眼皮閉在一起，睫毛長且濃鬱，覆下一層陰影。
他毫無防備，乖乖的，看起來特別聽話。戚泊呈就會很想要吻他。
但戚泊呈什麽都沒做，隻是眼底愈加溫柔。
他喜歡這樣的時刻，靜靜地和江意淮待在一起，他願意為江意淮做這些瑣碎的日常事。
不過江意淮沒撐多久，就往前倒了一下，將頭抵在戚泊呈的胸膛下方。
喝醉的人的確沒什麽意識，也可以肆無忌憚。
頭發吹完，戚泊呈的手指仍然留戀地停留在他柔軟的發絲上，不願離開。
就這麽待了好一會兒。
戚泊呈雙手小心翼翼地環抱住江意淮，動作放得很輕，不會打擾到對方。他想知道江意淮為什麽一個人去喝酒，還是跟喬岩有關嗎。
戚泊呈兀自想道，你到底喜歡他什麽？
他得不到回答，臥室很安靜，而江意淮靠在他的懷裏睡著了，連呼吸都很輕。
漸漸地，陷入一種無聲的絕望境地。
他又認命地想——
那我為什麽又一直喜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