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宋桃聽著,胸口像破了個大洞似的,冷風吹得她全身涼颼颼,看著大夥簇擁著宋大良去揭牌,她半晌都沒有動彈。
偏偏宋大良卻像想起什麽似的,突然回頭,伸長了脖子對宋桃高聲道:“趕緊回去!這不是你一個姑娘家應該呆的地方。”
馬慧等人也跟著附和:“聽你爹的準沒錯!這裏有管事幫著搭把手,你不用擔心。隻管回去好生歇著就是了。”
還有人道:“這裏全是男丁,就你一個姑娘家,你留在這裏到底有些不妥當。還是早點回去,你爹娘也安心!”
宋桃牙都要咬碎。
這裏全是男丁,就她一個姑娘家!!
那宋積雲呢?
她忍不住找尋宋積雲的身影。
宋積雲正站在一輛馬車前,和她那個前世就形影不離的乳兄鄭全說著話。
陽光落在宋積雲的珍珠發簪上,泛著瑩潤的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她的視線,宋積雲驟然抬頭。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個正著。
宋桃嘴角緊抿。
宋積雲挑了挑眉,眸中漸漸含笑,神采飛揚地由鄭全護著身姿筆直地朝馬慧等人走去。
宋桃麵紅耳赤,胸中仿佛有團火在燒。
她不由上前幾步,卻在窯廠門口被馬慧身邊的隨從攔住了。
“宋小姐,”他們客氣卻十分堅持地道,“那裏都是老爺們聚首的地方,你一個姑娘家,還是避避嫌的好!”
宋桃氣極,道:“宋積雲不也進去了?”
馬慧隨從撇了撇嘴,道:“人家宋小姐是宋家窯廠的話事人,您能和她比嗎?”
還不無輕怠地道:“雖說都姓宋,大夥兒也同樣尊稱您一句宋小姐,可此宋非彼宋。您不會以為您就真的和屋裏坐著的那位宋小姐一樣吧?”
“你!”宋桃指著那隨從的手直抖,半不出一句話來。
偏生那隨從是個牙尖嘴利的,還在那裏喋喋不休地道:“您也別怪我說話難聽。這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我要是您,早就回去了。這燒瓷是鬧著玩的嗎?景德鎮幾百年,也就出了宋大小姐一個人,普通人能比嗎?”
宋桃又羞又惱,血直往頭上湧。
馬慧那邊卻傳來一陣歡聲笑語,還有人高聲道:“宋老爺,您在牌匾旁站好了,放炮竹是來不及了,敲幾下響鑼應景,也算是紫氣東來,重新開始了。”
宋大良不知道說了句什麽,眾人又是一通笑。
幾聲鑼響,司禮喊著“吉時已到”。
宋桃慌亂地踮腳眺望。
隻見被眾人圍著的宋大良握著剛剛還垂落在她手邊的紅綢使勁地一拽。
紅綢落了下來,露出寫著“良玉”的黑漆金箔的牌匾。
“原來這窯廠叫‘良玉’啊!”
看熱鬧的人議論著。
炮竹聲再次大響。
司儀的聲音蓋過了炮竹聲,喊著“開張大吉”。
眾人一擁而上,搶著由管事派送的開業禮品。
攢動的人群東倒西歪地把宋桃擠到了一旁,要不是丁香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她差點跌倒。
“我們走!”宋桃吩咐丁香,冷笑著拂袖而去。
回到家中,她還沒有來得及更衣,得了信的大太太趕了過來。
“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嚇死我了!”她後怕地道著,揮手打發了給她敬茶的丫鬟,命自己的心腹嬤嬤守在門口,拉著宋桃就進了一旁的碧紗櫥,“你不是說你那藥絕對沒問題嗎?你爹怎麽就突然醒了?”
宋桃心想:我怎麽知道?不是你守在家裏嗎?
可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大太太不滿地道:“要不是你再三保證,我怎麽會同意你給你爹下蒙汗藥!你爹要不是急著趕去給窯廠開業揭牌,也不會隻是罵了我幾句就走了。我現在就怕他回過神來,知道是我搗的鬼,會秋後算賬收拾我們。”
說到這裏,她驚恐地打了個寒顫,後悔道:“就連天寶,知道你去忙窯廠開業的事去了,他卻守在你爹床前侍疾,也說我偏心,和我有了罅隙!”
最後還抱怨道:“你說你,沒有那金剛鑽,攬什麽瓷器活。現在我們可怎麽辦啊?!”
宋桃聽了心裏拔涼拔涼的,但她想到這是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的母親,還是忍著心中的不快溫聲道:“娘,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我在外麵忙的時候,您要看好爹的嗎?我走的時候爹還好好的,怎麽我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趕去了窯廠?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您先別急,仔細跟我說說。”
說著,她放下正要換上的衣衫,拉著大太太坐在了窗邊的美人榻上。
大太太定了定神,說起了她走後發生的事:“……你走後,我就按著你交待的,一直在你爹床邊守著。是給你爹看病的那個唐大人進來跟我說,要是不繼續給你爹灌藥,過兩個時辰,你爹就又要醒了,讓我拿個主意,要不要繼續給你爹灌藥?
“但他又說,要是繼續這樣給你爹灌藥,怕是要出事,他不想受牽連。等給你爹熬了這副藥,他就不給你爹看病了。讓我給他結了診金,他要走。”
宋桃眉頭緊鎖。
前世,這位唐大夫雖然醫術超群,但貪財好色,陷入一場深宅大院的陰私案子裏,被砍了頭,她這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今生,她特意找到他,許以重金美女,他果然為她所有。
他怎麽會輕易說走?
她仔細地聽著大太太說話。
“我沒有辦法,隻好拿了銀子繼續賄賂唐大夫。”大太太滿臉愁苦,“誰知道唐大夫卻怎麽也不肯收。”
“不肯收?!”宋桃愕然。
大太太點頭,繼續道:“我們正推搡著,鄭全來了!”
宋桃麵若寒霜,騰地站了起來。
這件事果然與宋積雲有關!
雖然她在宋大良出現的時候就有所猜測,但猜測被證實了,她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怒火,表情瞬間變得有些猙獰。
大太太被嚇了一跳。
“沒事!沒事!”宋桃忙穩了穩心緒,重新坐下來,安撫地拍了拍母親的手,溫聲道,“後來又發生了些什麽事?爹怎麽突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