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府中玄機(八)
蕭澤楷的手指冰涼,連帶著清晨刺骨的寒風,夢卿卿打了個寒戰,蕭澤楷穿的極少,仿佛受了極大地衝擊,眼神已然發木,身子就連最基礎的發抖都做不到。
是了。夢卿卿明白自己左不過是遠遠看著,還帶著近視眼看的模模糊糊,剛才那“英雄”的打鬥場麵也著實嚇到了她,更不用說蕭澤楷,他是實打實的見到了全程。
這樣想著,夢卿卿提起了警惕,那人突然消失,誰知道會不會突然返回來。
夢卿卿死死抓住蕭澤楷的手,盡量放緩語氣,輕哄道:“殿下別怕。”
原著裏沒有這段,夢卿卿深深難過,她可以相信這世界有鬼,也再也不要相信原著那張臭嘴。
夢卿卿身子有些受不住,剛下去的高熱似乎再次起來,眼前模模糊糊,夢卿卿搖搖頭,程述白沒來之前,她絕對不能倒下。
蕭澤楷被夢卿卿抱著,手也被她捉住,猶如噬魂的大網,死死地籠住他,很久沒人這般抱過他了,夢卿卿身上帶著絲絲縷縷的檀香氣 ,是祈福之時沾染的,香氣所剩不多,可蕭澤楷聞的格外清楚。
他曾在幼時聞過濃厚的檀香,來自於母親和阿姐,香氣入骨纏繞著他。
記憶中,母親的臉因為毒酒發作而痛苦無比,阿姐死死地抱住幼小的自己,身子不斷抖動,雨中的金磚地成了血流的河床,他貪念最後的香氣,滿臉血汙,隔著煙雨蒙蒙,神佛靜立,嘴被阿姐死死捂住,他隻能瞪大雙眼,在心裏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呐喊著:
——他再也不願信神佛
而後他的人生,再無這種香氣,取而代之的是經久不去的血腥味。
蕭澤楷往夢卿卿懷中又靠了半分,他還是貪念那縷香氣。
程述白帶著人姍姍來遲,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自家主子滿臉血汙狼狽至極,被抱在一滿臉黑炭的二姑娘懷中,奇異中帶著一絲詭異的和諧
留下了一部分人打掃戰場,程述白讓人扶著蕭澤楷和夢卿卿。先去自己家,自己家近,且已備好是目前最好的去處,先休整在會太子府。
夢卿卿被扶著,在距蕭澤楷離不到五步遠的地方,再走走前麵是剛才的第一戰場,突然想起什麽,夢卿卿三步並作兩步緊忙上前,抬手捂住了蕭澤楷的眼眸。
替他擋住了層嚇到他的血腥景象。
蕭澤楷愣住,而後偷笑,她果然愛他。是絲毫不會遮掩的明顯愛意。
*
程述白的府邸不大,勝在房間多,他並未娶親,府中除卻一處很小的院子之外,其餘空房間極多,雲胡和江穆寧都在這裏休息。
都是為了相同的原因:江穆寧和雲胡窮且查案方便。
夢卿卿住在雲胡旁邊的一間,前麵不遠是蕭澤楷和江穆寧的住處,再往北是程述白,幾個人住的很是安穩。
經此一事,夢卿卿本就弱不禁風的身子愈發雪上加霜,躺了一天沒再動彈,她得快點恢複,她的死期在她身後追著她,她沒時間待在哪裏躺著養病。
細細算來,加上浪費的幾天,再加上得到的幾天,她如今還有差不多二十天的時間。
案子毫無頭緒,生命值毫無進展,夢卿卿深深挫敗,得從榻上起來,她得生命在於運動,在於跟著主角團查案。
雲胡不放心她。代替了見微的任務盯著她喝藥,夢卿卿欲哭無淚,喝了一碗又一碗,嘴裏已然苦的不行,雲胡才終於放過她,安然離去。
雲胡逼她喝藥還是有好處的,短時間喝了諸多的藥,雖然苦,可好歹氣色回來了些,身子也能起來,雖說不能跳,可是能走一走。
雲胡出去查案去了,回來也能問些,可對於之前的事,還是問經過的人好一些。
蕭澤楷應該還沒醒,夢卿卿換了個思維,程述白是最好的選擇。
程述白給夢卿卿安排了一個侍女伺候,名喚周兒,老實本分,看上去十分可靠。
“我初來,想去找將軍謝恩,還煩請姑娘帶路。”
周兒點點頭,“二姑娘客氣,奴婢這就領著您過去。”
左三層右三層的被套了好多件衣衫,夢卿卿終得出門。
程述白在院子裏種樹,穿的是居家常服,常年在校場訓練,又在戰場廝殺,身上氣勢已然練出來,不過那張俊秀的臉龐有些不相符合。
程述白對打打殺殺之事信手拈來,可對這種事還是不熟練,挖了好大一個坑,有拿起樹苗直接往裏麵放。
“將軍,你這樣樹苗會斷的。”夢卿卿出言提醒,程述白實在是用了太大的力氣,隻為了樹苗不再倒下去。
夢卿卿看了一眼周圍,許多處明顯翻新過的土,不滿猜測程述白到底挖過多少個坑,嚐試過多少次。
“卑職參見二姑娘。”程述白拎著樹苗給夢卿卿請安。
夢卿卿看清楚了品種,似乎是桃樹,有些不解,“將軍為何種桃樹,這裏種不得桃樹的。”
程述白放下手中的樹苗,頗有些不好意思,閃爍其詞,“不知二姑娘為何來此?”
夢卿卿明白了大概,桃樹結桃花,桃花是有情的花,大抵是為了他心上之人所種,鐵血柔情,不外乎此。
原著對他描寫太少,大多時候是跟在蕭澤楷身邊的常勝將軍,不過最後似乎和當今陛下起了衝突,陛下很恨他,書中隻一句
【蕭熹微甚是生氣,外派程述白出上京去永州平叛,永世不得回上京】
之後似乎再無他的描述。
夢卿卿讓周兒先行出去,想要問出來最真實的東西,就得慢慢套出來。
“我被將軍所救,過來感謝。”
“這是卑職該做的,二姑娘不必如此說。”
夢卿卿過去,拿起落在地上的樹苗,“將軍,這裏不適合種桃樹,成活幾率不大的。”
“總要試一試。”
程述白對比固執的可怕,夢卿卿伸手,“我幫你。”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夢卿卿對種樹這種事多少會點,不過這個地方,桃樹種下去不代表活下去,活下去不代表能開花。
“將軍的心上人,很是幸福。”夢卿卿做完了活,癱坐在地上,抬頭看著一臉羞澀的程述白。
“二姑娘莫要如此這般。”
夢卿卿笑笑,回歸正題,“將軍,我有幾件疑問的事想要問。”
程述白也恢複嚴肅,禮節萬全,“二姑娘請問。”
“殿下喜歡什麽?”
程述白愣住,他做足了準備,可沒預料到夢卿卿會問這個問題。
夢卿卿莞爾一笑,“我就是隨意打聽一下。”
可不得打聽,夢卿卿心道,程述白是最了解蕭澤楷的,倘或打聽清楚,也能明白底線,在明白的底線上才能安然蹦迪。
先問這個也能讓程述白降低防備,便於套話。
程述白思考良久道:“殿下平素不愛同人說話,卑職也不太清楚,不過殿下素日愛喝的補藥卑職倒是知道不少。”
???
難不成以後氣他就要停他的補藥?
夢卿卿尷尬點了點頭,“將軍,我聽聞太子府進來不太平,頗為擔心,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還望將軍解惑。”
程述白道:“這種事聽了害怕,二姑娘莫要再問了。”
“我擔心殿下,所以才想要問問,將軍不願意說,也就罷了。”
程述白躊躇良久,才開口道:“太子府那處庭院原來是華老夫人的兒子居住,幾個月之前,老夫人兒子突然失蹤,而後在那被發現,便接二連三出事,城內也因為失蹤案人心惶惶,便有人說是鬼魅作祟,矛頭直指太子府。”
“那可有不和常理之處?”
“並沒有,卑職看過,也去過並無任何不妥,所以這案子才難做。”
夢卿卿起身,要問的也問了,程述白能說就已不錯,剩下的等著雲胡回來再問問。
“我先走了,”夢卿卿轉身欲走,而後想起什麽,“近來天冷,將軍記得給樹苗保溫。”
*
蕭澤楷從門外進來,看著程述白對著那樹苗傻笑,癡像的很。
蕭澤楷知他有一心上人,遠在上京,雖沒見過,不過程述白這個癡傻模樣,必定是被咬的死死的。
“她來過。”蕭澤楷開口,他隻夢卿卿定會來這一次。
程述白反應過來,起身道:“回殿下,二姑娘剛走不久。”
蕭澤楷裹了裹身上的披風,“她都問什麽了?”
程述白麵露難色,“二姑娘問了太子府之事,還有……還有……”
“還有其他?”
“殿下的喜好。”
似乎起了風,不過輕柔,帶著不多的寒氣,仔細感受暖氣居多。
“述白,”蕭澤楷開口,“我似乎惹了情債。”
說是情債,不過臉上不自覺流出開心,並不再是冷冰冰的臉。
程述白用力點頭,“卑職也覺得,二姑娘似乎很是喜歡殿下,倘或不喜歡,就不會上心問。”
兩個人討論的正直,絲毫不覺有不對之處。
他打算去見一下夢卿卿,不知為何,總覺得見她一眼好些。
不是他要去見,是程述白說的,女子每日都盼望和心愛之人見上一麵,不然難免痛苦。
是夢卿卿需要他去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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